126.魔咒

    除为案件忙碌之外,林致远对感情也十分尽心,专门买了自行车接送娃娃脸上下课,实现她对于警校恋情的幻想。

    巫小梧犹豫甚久,终还是决定参加欧阳慕的欢迎晚宴。

    林致远将对于亲人的所有怀疑都告知巫小梧,一名优秀的警探,不仅要有缜密机敏的头脑,更要有钢铁般强大的内心,直面惨淡人生与残酷现实,这是他始终坚守的信条,询问娃娃脸:“你尽量回忆一下我叔父当年为你进行心理治疗时的细节,有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巫小梧先是本能地摇了摇头,忽而脑中浮现林墨那句如魔咒一般的言语,周身不禁微微一颤。

    林致远揽着她的肩问:“是有头绪了吗?”

    巫小梧竭力强迫自己站在客观的角度去思考:“我不确定算不算线索,就是想起林教授曾问过一个问题——‘有朝一日,如果有能力与机会惩治那些恶魔,你会怎么做?’”

    林致远也熟悉心理学,察觉到其中有很强的诱导性,并不适合用于儿童心理治疗:“你为什么会怀疑这句话?”

    巫小梧说道:“阿冰姐姐和小余哥都重复过类似的话…会是…会是巧合吗?”

    林致远深入问下去:“这个问题对你影响很大吗?”

    巫小梧的指甲深深嵌入手掌中,点了点头:“多年以来我都不敢去深究答案,甚至感觉心底最深处的创伤永远都不会愈合,而是幻化成了张牙舞爪的暗黑复仇怪物,假如那些伤害过我的恶魔就站在面前,我很有可能会理智失控而报仇,多年来这句话和这些念头就像魔咒一样,一直持续到贾家的案件,我没有接过小余哥递来的刀枪,才算真正走出来…”

    见她哽咽语滞,林致远将其紧紧搂入怀中安慰:“都过去了,你是最勇敢的姑娘,已经完全克服了心理阴影。”

    泪水中诸多已淡忘的记忆渐渐重现,巫小梧从冰山的肩上抬起头:“曾经我无意中听到过林教授与谢叔叔在争执,内容是关于心理创伤的具体治疗方法,谢叔叔认为林教授的疗法过于冒进,很容易导致孩子们走向极端、误入歧途…难不成他…他是故意进行误导吗…林教授不应该是这么可怕的人,会不会是我想偏了?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案件主谋不仅仅有深厚的心理学专业背景,还需要对人体解剖学有很深的研究,而后者一般只有外科医生与法医才具备…”,言至此处又想起,英国解剖学专著的买主之一就是林墨教授,他的嫌疑确实越来越大。

    林致远紧握她的双手,鼓励眼前人的同时也在鼓励自己:“案件迷雾重重,不能光靠猜测,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更多证据与证人,资料中的其他人风杨已经连同杜久棠展开秘密抓捕,审问过后会有新收获,另外你最近不要轻易独自外出,我大伯父在查你的出身背景,而且已经知道了你曾在仁爱孤儿院的往事。”

    巫小梧惊讶问道:“林委员怎么会得知我在仁爱孤儿院的这段经历?”

    林致远摇了摇头:“我暂时也没有头绪。”

    巫小梧脑中纷乱如麻:“现在没有证明阿慕哥哥参与罪行的直接证据,资料上写他近两年一直都在广州,我觉得他一定与此事无关。”

    林致远见她这般情深盲目,自是心有不悦:“你是一个有多年工作经验法医,很清楚办案逻辑,绝不可以夹杂私人感情。”

    “大道理说起来容易,可我毕竟不是冷血动物,那是曾经对我最好的阿慕哥哥!”,人在情绪激动时总不免失言,巫小梧后知后觉意识到冰山本该比自己更难面对案件,只得道歉:“对不起,我…我只是…”

    林致远见她如此,又生心疼,宠溺地轻抚她的刘海:“傻丫头,你永远都不用向我道歉,总而言之,天理会案十分凶险,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明天我给你一把枪,务必随身携带。”

    巫小梧为难道:“按规定文职警员没有配枪,而且我们名义上是放弃查案来警校教书,申请枪支肯定会惹人怀疑。”

    林致远说道:“无需通过警局,我家中有备用防身的枪。”

    巫小梧忍不住紧张:“我的枪法真的不好,加上许久未练,只怕打不中坏人,反而误伤了好人。”

    林致远向来雷厉风行:“离晚宴还有一段时间,我带你去练习射击。”

    靶室之中,两人先各打五发,冰山的枪法出神入化,每枪必中靶心,巫小梧仅有一枪中六环,其余皆惨不忍睹,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瞬间有无地自容之感。

    文职警员大多如此,林致远并不意外,着手开始指导射击技术,大约半小时后娃娃脸的成绩就有了比较显著的提升,基本可以稳定在五环与七环之间。

    巫小梧一边换子弹一边说道:“林警官,你经验丰富又有耐心,如果真的来警校工作,定会是人人称赞的好教官。”

    林致远说道:“那倒不见得,学员私下对我恐怕不是赞扬,而是起各种贬损外号,比如冰山教官,再比如魔鬼教官。”

    见他如此有自知之明,巫小梧忍俊不禁:“如果你能像刚刚教我那样教其他学生,保证会有更好听的外号。”

    “唯有你才能让我把所有的坏脾气都变成温柔”,林致远从背后环抱住她,大掌覆上她的小手:“射击不仅仅在于技巧,还在于心态,不要把对面看作是一个简单的靶子,而要当作是真正的敌人。”

    冰山炽热的气息如此贴近,烧红了她的脸颊,巫小梧的心紊乱狂跳,下意识缩了缩肩膀:“那个…时间差不多了,明天再练吧。”

    前往晚宴会场的路上,林致远发觉她屡次偷偷瞟向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问道,“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巫小梧说道:“案件嫌疑人之中有几位是你的亲人,而你却依旧可以保持客观冷静,真是很了不起。”

    林致远眸间亦有沉痛:“我也并非心如铁石,昨晚看到资料的时候,恨不能撕成碎片,可这毕竟无济于事,时间和精力不该浪费在发泄情绪上,更重要的是查找出真相。”

    巫小梧知他心中也不好受:“真相总是血淋淋的残忍,谢伯伯以前说过,适度的逃避不意味着懦弱,太过于勉强自己会适得其反。”

    林致远长舒一口气,眼中坚定火光始终不熄:“可是作为警探,面对案件只能向前,无法后退,这不仅仅是职责,也是宿命,罪恶如同包在纸中的火,早晚会有败露的一天,如果天理教会果真与林家有关,我所能做的就是彻查实情,阻止他们一错再错。”

    再次路过音乐厅,见工人正在撤下白羽柔的海报,巫小梧有一事不解:“按照目前的情况推测,白宗庆当年也包庇过天理会,如今还想继续压下此案,但他为何要将获知的天理会消息告诉我们,又留着那两名知情者的性命,并且让你去见呢?”

    林致远心中有相同疑惑:“我也觉得奇怪,而且他那里所存的很多资料都很让人意外,有一些本该是销毁的东西却被留了下来,我也猜不到他究竟是何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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