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升职
1983年，厂里进行体制改革，总部成立了一个经营计划科。齐筝调过去当经营计划科副科长，除了她是女的，其余都是男的。她想找个人做内勤，最好还是个女的。于是，她私下找到了我，问要不要调去经营计划科工作。
我很感激她，是她提拔我到了总检工作。没有她的赏识，我还在车间当工人。但我有点犹豫，现在上下班需要五分钟的时间，还能照顾孩子。要到了总部经营计划科，就要骑车到宣武区，需要五十分钟时间，加上我上班都要提前二十分钟，所以算下来是一个小时十分钟。如果坐公交车，估计还要更长时间。
“就是离家有些远了，照顾不了孩子。”我不好意思拒绝，只能说出自己的难处。
“李师傅年龄越来越大，不可能一辈子在车间当工人。你到了新地方，就是干部编制。从长远考虑，对你来说最好。你考虑好了再回复我。”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克服困难。”
“我等你的好消息。”齐筝拍着我的肩，又加了一句，“眼光要长远些。”
我给夏明打电话，想问问他的想法，但是他人不在办公室。晚上，我一直等着夏明回家，他依然没有回家。
我就问母亲的意见，母亲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孩子我帮你照看，你就放手干工作。”
一晚上，我都无法入睡，思考着自己的将来。第二天，我又给夏明打电话，人还是不在，听说是陪着领导出差了。
我找到齐筝，说：“既然您这么信任我，我就去那边上班。”
调动的通知在三天之后给了我。临走前，刘凤云拉着我，不好意思地给我道歉，我也给她道了歉。以后，我们肯定会很少见面，但消除了隔阂，总是一件好事情。
等到夏明回到家，我告诉了他调动的消息，他有些震惊，质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和他说。我说给他打过多次电话，都找不到人，只好自作主张。
夏明阴沉沉地看着我，说：“要不是我，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轮到你。”
我嘲讽地说：“你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没有你，我家还在山沟待着。”
夏明知道我在讽刺他，他恼怒地看着我，然后拿着衣服，说出去打麻将了。
自此，我开始了每天早出晚归的工作。不到七点钟，我就要出发，骑着自行车，从天安门前经过，到单位上班。下班了，等我骑车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我具体的工作是做内勤，科里的经费属于我管，还要协助副科长做经营计划，一起去开订货会。一年一般要开三次订货会，在全国各地跑销售。开订货会的时候，我先去负责联系人。对方一看我从BJ来，又会说话，长得还漂亮，很愿意接待我。开完订货会，根据销售情况，我们科要给生产科下达生产任务。
我们科室的人经常出差，不仅是为了销售东西，更重要是为了收款。派男的去要账，一般就是抽烟喝酒吃饭，但是对方不给就是不给。如果一个女人去要账，对方会觉得不好意思。我就故意卖惨，说自己很不容易，离家这么远来，还有孩子在家等着照顾。爽快点的人一般全给，不好说话的人一般会给一些。
我能顺利地要到货款，除了能说会道，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本身有故事。在要账的酒桌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给对方敬酒，陪着他们一起喝酒，给他们讲自家的故事。说我父亲是晚清重臣的后裔，奶奶是美国人，母亲是皇亲国戚的后代等等……那些人听得津津有味，说我生在一个高门大宅，搁在过去就是一个格格。
杯觥交错间，人微醺时，我拿着合同，让对方签字。对方没有拒绝，很爽快地签字，然后还要和我合影。我到处贩卖着家族的故事，曾经最不堪的经历，被人当成过街老鼠一样喊打的出身，现在却让别人惊讶和羡慕。
工厂的人也知道了我家族的故事，也高看我一眼。自从我家平反后，我整个人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信与轻松。与以前被人踩在泥里，被人羞辱的经历相比，是云泥之别。
我经常出差，和车队黄队长的关系很熟。每次出去，都是他派车给我们用。有时候，他亲自给我们开车。熟悉了之后，有时候就拉家常。我弟弟从兰州到了BJ工作，一直还是单身。给弟弟找女朋友这件事情，我时常放在心上。
“我弟弟个子一米八二，长得也很英俊，还没有女朋友。您要是有合适的，给介绍介绍。”
“我女儿就在游丝发条车间上班，长得也不错，跟你弟弟很般配呀！”
我听了很激动，说：“那就介绍一下，让两个人见面。”
黄队长点着头说：“这样太好了，也解决了我的心事。我闺女挑来挑去的，把我愁的直掉头发。”
“我爸妈也为这事情发愁，要是两个人能走到一起，我家一定会好好对待她。”
“你在单位这么优秀，你弟弟肯定也不差。你们家出身好，搁在过去，我们普通人家都高攀不起。”
“我们家是没落了，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
这件事情定下来，我打电话给弟弟说，他满口答应。从兰州到了BJ，他谁都不认识，一个人很孤单，找个女朋友谈恋爱，自然求之不得。我还找女方车间的人问了问，说黄小樱是个漂亮的姑娘，人性格温和，待人接物都不错。很多人追求她，都没有看上眼。
第二天，黄队长给我打电话，说女儿同意见面。就这周周末，找个地方，让两个年轻人见见面。
双方约好在天坛见面。天坛是个约会的好地方，很多年轻人穿着干净时髦，一对对男女笑语盈盈地走在大路上。
我们在祈年殿前见面。为了这次见面，弟弟穿着买的新衣服，到理发店做了新发型，人显得精神洋气。黄小樱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整个人显的很娇艳。一眼望去，果然和别人说的一样，是那种漂亮惹眼的姑娘。
我看了一眼弟弟，他的眼里都是光芒，显然是看上了黄小樱。我舒了一口气。黄小樱只是快速打量了一下弟弟，脸色有点娇羞，却也大方地和我们打招呼。看得出来，她也看上我弟弟。黄队长对弟弟长相比较满意，弟弟工作又好，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彼此客气了一番，我们就说让两个年轻人去走走。从背影看，两个人实在般配。路两旁锻炼身体的大爷大妈，不停地看着他们，议论纷纷。
我给了弟弟钱，让他中午请黄小樱吃饭。然后，我和黄队长道别。我心情愉悦，想着弟弟的婚事有了着落，父母也了了一桩心事。
忙完了弟弟的事情，我赶紧回家，要给夏明准备午饭。他今天出差回家，要吃顿好的。母亲回兰州有点事情，夏叶暂时由婆婆看管，夏明已经搬回家住。我等着他回家，做他爱吃的炸酱面。我搅拌好了黄豆酱和甜面酱，将葱姜大料放入锅中，小火炸出葱油，捞出放在盘子里。切成丁的五花肉放进锅里，加上少许料酒去腥，再将洋葱末加入炒熟，加入调好的酱料和葱油，再加入切好的葱末，关火前加了一点白糖提鲜。酱料的香味儿弥漫在厨房，我忍不住尝了一口。做好了酱料，又配点胡萝卜丝，就等他回家，煮好面条，拌一拌就能吃了。
我坐在沙发上等夏明，等来的是醉醺醺的他。他做销售，整天到外面陪吃陪喝，拉销售额。我扶着他坐在沙发上，递给他一杯水。
“今天我弟弟去相亲了，女方长得漂亮，人品也不错。他们很般配，到时候你也见见。”
“你弟弟就和你儿子一样，处处都给他着想。你没有事情了，能不能关心关心我？”夏明不屑地回了一句话。看在夏明父亲在弟弟工作上出力，我不和他计较。夏明就是一个痞子，越和他讲理，他越不讲理。
“你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个儿子，你能生吗？”
他和我说话，每次都在找茬。
“可以呀，除非你我都不要工作。单位计划生育现在抓的最严。就是怀孕了，也拉到医院做流产。”
他叹了一口气，很嫌弃地看着我。我知道他看不起我，觉得把我从小山沟带到大城市，我就要讨好他。现在的我，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人，害怕别人提及自己的出身，我的出身现在恰恰是骄傲的资本。
我们之间的裂隙越来越大，他要么彻夜不归家，要么回到家里就是醉醺醺的，对我趾高气昂。我和他之间没有了爱，连吵架的欲望都消失了。他见不得我风轻云淡的表情，就是想要我痛苦。我独自抚养夏叶，对他的依恋已经消失不见，我可以独自生活，可以挣钱养活女儿。但这婚姻依然要继续，夏叶需要父亲，我需要一个男人，否则闲话要淹死人。
母亲曾经劝过我，对夏明要上心点，这种男人喜欢在外面招惹女人，一定要看住。我听了笑了笑，说他要是招惹哪个女人，我也拦不住。我知道母亲的心思，当年父亲从BJ到兰州去支援西部建设，母亲不放心父亲，父亲长得太英俊了。他们和组织表了决心，要一辈子待在西部，还卖了BJ的大房子，一起到偏远山沟武都工作。
弟弟打来电话，说很喜欢黄小樱，想要和她交往。于是我给黄队长打电话说，我弟弟相中他闺女了，这件事情就成了。此后，弟弟和黄小樱相处得很愉悦，他也不再抱怨待在BJ很孤单。
三个月之后，我父母从兰州到了BJ，和黄家商量了一下，给弟弟定了亲。打算在过年的时候，两个人举行婚礼。黄家对这门婚事满意，母亲私下里把仅有的首饰给了黄小樱，我是看到弟弟给未婚妻拍的照片才发现的。
弟弟要结婚，最主要的事情是住在哪里。家里没有多余的房子，我开始犯愁。到处看房子，打算给弟弟买一套小房子。但是看了很多地方，要么是地方偏僻我看不上，要么是要价高，我也买不起。父母说他们要出钱给儿子买房子。我没有让他们出钱，他们现在年纪大了，需要留着钱急用。
奔波了两个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恰好，我们四合院的一家人要搬到南京工作，可以把自家房子租给我，有两间房子和一个厨房。我打算买他家的房子，这样离弟弟近，相互有个照应。就问这家人，他家的房子要不要卖给我，这家人说不卖。
我们在四处打听房子时，结果单位说要给大家盖楼房。按资排辈之后，我也能买一套房子。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我和父母商量之后，说让弟弟一家先租房子住，等我的房子盖好后，再让弟弟一家住过去。
我租下了邻居的房子，赶紧找人粉刷收拾，房子添了新家具。按照时下流行的规矩，买了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在聘礼上办的很妥当。母亲缝了几床被褥，姐姐姐夫专门从天津赶来，给买了一些日用东西。家里过活要用的东西都布置妥帖，来家里看的人都赞不绝口。
夏明对此很不满意，认为我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就答应把房子给弟弟住。夏明挣了钱，是交给了我一部分工资，但是他做销售，额外的收入比工资还多。我说房子放在我的名下，还是夏家的财产，弟弟只是暂时住着，他才不再说话。
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婚礼周六在一家酒店举行，来的客人很多，黄家的亲朋好友大都在BJ，我父母和大姐一家都在。我单位的一些同事都来了，我忙前忙后，招呼着亲戚朋友，都顾不上吃饭。婆婆帮我照看夏叶，夏明在酒席上招呼着客人。
婚礼上，弟弟弟媳敬酒，我很羡慕他们。弟弟在二十五岁的年华，遇到了对的人，一起携手过余生。如果当初我嫁给了艾向东，是不是也很他们一样，让人羡慕？
酒宴散去，客人陆续走了，我累的躺在床上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早上，父母暂时住在我家，帮我照顾夏叶。夏明又和同事出去打麻将，我庆幸他出去了，否则在家里又是各种添堵。
父母叮嘱我，要好好地和夏明相处，夏家对我家有天大的恩情。他们不知道我受过的苦，现在的一切都是交换得来的。我只想好好挣钱，让夏叶过上好日子。孝敬父母，他们一辈子坎坷，现在过上了好日子，应该好好地享受生活。
我与夏明已经背道而驰，我想过要努力挽回，可是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个人根本无法改变。对此我心灰意冷，觉得这婚姻很难继续下去，但是又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母亲知道我的心思，就不时地劝我，婚姻就是这样的，不要期望太高。
我很感激她，是她提拔我到了总检工作。没有她的赏识，我还在车间当工人。但我有点犹豫，现在上下班需要五分钟的时间，还能照顾孩子。要到了总部经营计划科，就要骑车到宣武区，需要五十分钟时间，加上我上班都要提前二十分钟，所以算下来是一个小时十分钟。如果坐公交车，估计还要更长时间。
“就是离家有些远了，照顾不了孩子。”我不好意思拒绝，只能说出自己的难处。
“李师傅年龄越来越大，不可能一辈子在车间当工人。你到了新地方，就是干部编制。从长远考虑，对你来说最好。你考虑好了再回复我。”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克服困难。”
“我等你的好消息。”齐筝拍着我的肩，又加了一句，“眼光要长远些。”
我给夏明打电话，想问问他的想法，但是他人不在办公室。晚上，我一直等着夏明回家，他依然没有回家。
我就问母亲的意见，母亲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孩子我帮你照看，你就放手干工作。”
一晚上，我都无法入睡，思考着自己的将来。第二天，我又给夏明打电话，人还是不在，听说是陪着领导出差了。
我找到齐筝，说：“既然您这么信任我，我就去那边上班。”
调动的通知在三天之后给了我。临走前，刘凤云拉着我，不好意思地给我道歉，我也给她道了歉。以后，我们肯定会很少见面，但消除了隔阂，总是一件好事情。
等到夏明回到家，我告诉了他调动的消息，他有些震惊，质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和他说。我说给他打过多次电话，都找不到人，只好自作主张。
夏明阴沉沉地看着我，说：“要不是我，这么好的事情怎么能轮到你。”
我嘲讽地说：“你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没有你，我家还在山沟待着。”
夏明知道我在讽刺他，他恼怒地看着我，然后拿着衣服，说出去打麻将了。
自此，我开始了每天早出晚归的工作。不到七点钟，我就要出发，骑着自行车，从天安门前经过，到单位上班。下班了，等我骑车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我具体的工作是做内勤，科里的经费属于我管，还要协助副科长做经营计划，一起去开订货会。一年一般要开三次订货会，在全国各地跑销售。开订货会的时候，我先去负责联系人。对方一看我从BJ来，又会说话，长得还漂亮，很愿意接待我。开完订货会，根据销售情况，我们科要给生产科下达生产任务。
我们科室的人经常出差，不仅是为了销售东西，更重要是为了收款。派男的去要账，一般就是抽烟喝酒吃饭，但是对方不给就是不给。如果一个女人去要账，对方会觉得不好意思。我就故意卖惨，说自己很不容易，离家这么远来，还有孩子在家等着照顾。爽快点的人一般全给，不好说话的人一般会给一些。
我能顺利地要到货款，除了能说会道，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本身有故事。在要账的酒桌上，我打扮的漂漂亮亮，给对方敬酒，陪着他们一起喝酒，给他们讲自家的故事。说我父亲是晚清重臣的后裔，奶奶是美国人，母亲是皇亲国戚的后代等等……那些人听得津津有味，说我生在一个高门大宅，搁在过去就是一个格格。
杯觥交错间，人微醺时，我拿着合同，让对方签字。对方没有拒绝，很爽快地签字，然后还要和我合影。我到处贩卖着家族的故事，曾经最不堪的经历，被人当成过街老鼠一样喊打的出身，现在却让别人惊讶和羡慕。
工厂的人也知道了我家族的故事，也高看我一眼。自从我家平反后，我整个人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自信与轻松。与以前被人踩在泥里，被人羞辱的经历相比，是云泥之别。
我经常出差，和车队黄队长的关系很熟。每次出去，都是他派车给我们用。有时候，他亲自给我们开车。熟悉了之后，有时候就拉家常。我弟弟从兰州到了BJ工作，一直还是单身。给弟弟找女朋友这件事情，我时常放在心上。
“我弟弟个子一米八二，长得也很英俊，还没有女朋友。您要是有合适的，给介绍介绍。”
“我女儿就在游丝发条车间上班，长得也不错，跟你弟弟很般配呀！”
我听了很激动，说：“那就介绍一下，让两个人见面。”
黄队长点着头说：“这样太好了，也解决了我的心事。我闺女挑来挑去的，把我愁的直掉头发。”
“我爸妈也为这事情发愁，要是两个人能走到一起，我家一定会好好对待她。”
“你在单位这么优秀，你弟弟肯定也不差。你们家出身好，搁在过去，我们普通人家都高攀不起。”
“我们家是没落了，只要你们不嫌弃就好。”
这件事情定下来，我打电话给弟弟说，他满口答应。从兰州到了BJ，他谁都不认识，一个人很孤单，找个女朋友谈恋爱，自然求之不得。我还找女方车间的人问了问，说黄小樱是个漂亮的姑娘，人性格温和，待人接物都不错。很多人追求她，都没有看上眼。
第二天，黄队长给我打电话，说女儿同意见面。就这周周末，找个地方，让两个年轻人见见面。
双方约好在天坛见面。天坛是个约会的好地方，很多年轻人穿着干净时髦，一对对男女笑语盈盈地走在大路上。
我们在祈年殿前见面。为了这次见面，弟弟穿着买的新衣服，到理发店做了新发型，人显得精神洋气。黄小樱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整个人显的很娇艳。一眼望去，果然和别人说的一样，是那种漂亮惹眼的姑娘。
我看了一眼弟弟，他的眼里都是光芒，显然是看上了黄小樱。我舒了一口气。黄小樱只是快速打量了一下弟弟，脸色有点娇羞，却也大方地和我们打招呼。看得出来，她也看上我弟弟。黄队长对弟弟长相比较满意，弟弟工作又好，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彼此客气了一番，我们就说让两个年轻人去走走。从背影看，两个人实在般配。路两旁锻炼身体的大爷大妈，不停地看着他们，议论纷纷。
我给了弟弟钱，让他中午请黄小樱吃饭。然后，我和黄队长道别。我心情愉悦，想着弟弟的婚事有了着落，父母也了了一桩心事。
忙完了弟弟的事情，我赶紧回家，要给夏明准备午饭。他今天出差回家，要吃顿好的。母亲回兰州有点事情，夏叶暂时由婆婆看管，夏明已经搬回家住。我等着他回家，做他爱吃的炸酱面。我搅拌好了黄豆酱和甜面酱，将葱姜大料放入锅中，小火炸出葱油，捞出放在盘子里。切成丁的五花肉放进锅里，加上少许料酒去腥，再将洋葱末加入炒熟，加入调好的酱料和葱油，再加入切好的葱末，关火前加了一点白糖提鲜。酱料的香味儿弥漫在厨房，我忍不住尝了一口。做好了酱料，又配点胡萝卜丝，就等他回家，煮好面条，拌一拌就能吃了。
我坐在沙发上等夏明，等来的是醉醺醺的他。他做销售，整天到外面陪吃陪喝，拉销售额。我扶着他坐在沙发上，递给他一杯水。
“今天我弟弟去相亲了，女方长得漂亮，人品也不错。他们很般配，到时候你也见见。”
“你弟弟就和你儿子一样，处处都给他着想。你没有事情了，能不能关心关心我？”夏明不屑地回了一句话。看在夏明父亲在弟弟工作上出力，我不和他计较。夏明就是一个痞子，越和他讲理，他越不讲理。
“你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个儿子，你能生吗？”
他和我说话，每次都在找茬。
“可以呀，除非你我都不要工作。单位计划生育现在抓的最严。就是怀孕了，也拉到医院做流产。”
他叹了一口气，很嫌弃地看着我。我知道他看不起我，觉得把我从小山沟带到大城市，我就要讨好他。现在的我，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人，害怕别人提及自己的出身，我的出身现在恰恰是骄傲的资本。
我们之间的裂隙越来越大，他要么彻夜不归家，要么回到家里就是醉醺醺的，对我趾高气昂。我和他之间没有了爱，连吵架的欲望都消失了。他见不得我风轻云淡的表情，就是想要我痛苦。我独自抚养夏叶，对他的依恋已经消失不见，我可以独自生活，可以挣钱养活女儿。但这婚姻依然要继续，夏叶需要父亲，我需要一个男人，否则闲话要淹死人。
母亲曾经劝过我，对夏明要上心点，这种男人喜欢在外面招惹女人，一定要看住。我听了笑了笑，说他要是招惹哪个女人，我也拦不住。我知道母亲的心思，当年父亲从BJ到兰州去支援西部建设，母亲不放心父亲，父亲长得太英俊了。他们和组织表了决心，要一辈子待在西部，还卖了BJ的大房子，一起到偏远山沟武都工作。
弟弟打来电话，说很喜欢黄小樱，想要和她交往。于是我给黄队长打电话说，我弟弟相中他闺女了，这件事情就成了。此后，弟弟和黄小樱相处得很愉悦，他也不再抱怨待在BJ很孤单。
三个月之后，我父母从兰州到了BJ，和黄家商量了一下，给弟弟定了亲。打算在过年的时候，两个人举行婚礼。黄家对这门婚事满意，母亲私下里把仅有的首饰给了黄小樱，我是看到弟弟给未婚妻拍的照片才发现的。
弟弟要结婚，最主要的事情是住在哪里。家里没有多余的房子，我开始犯愁。到处看房子，打算给弟弟买一套小房子。但是看了很多地方，要么是地方偏僻我看不上，要么是要价高，我也买不起。父母说他们要出钱给儿子买房子。我没有让他们出钱，他们现在年纪大了，需要留着钱急用。
奔波了两个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恰好，我们四合院的一家人要搬到南京工作，可以把自家房子租给我，有两间房子和一个厨房。我打算买他家的房子，这样离弟弟近，相互有个照应。就问这家人，他家的房子要不要卖给我，这家人说不卖。
我们在四处打听房子时，结果单位说要给大家盖楼房。按资排辈之后，我也能买一套房子。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我和父母商量之后，说让弟弟一家先租房子住，等我的房子盖好后，再让弟弟一家住过去。
我租下了邻居的房子，赶紧找人粉刷收拾，房子添了新家具。按照时下流行的规矩，买了自行车、缝纫机和手表，在聘礼上办的很妥当。母亲缝了几床被褥，姐姐姐夫专门从天津赶来，给买了一些日用东西。家里过活要用的东西都布置妥帖，来家里看的人都赞不绝口。
夏明对此很不满意，认为我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就答应把房子给弟弟住。夏明挣了钱，是交给了我一部分工资，但是他做销售，额外的收入比工资还多。我说房子放在我的名下，还是夏家的财产，弟弟只是暂时住着，他才不再说话。
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婚礼周六在一家酒店举行，来的客人很多，黄家的亲朋好友大都在BJ，我父母和大姐一家都在。我单位的一些同事都来了，我忙前忙后，招呼着亲戚朋友，都顾不上吃饭。婆婆帮我照看夏叶，夏明在酒席上招呼着客人。
婚礼上，弟弟弟媳敬酒，我很羡慕他们。弟弟在二十五岁的年华，遇到了对的人，一起携手过余生。如果当初我嫁给了艾向东，是不是也很他们一样，让人羡慕？
酒宴散去，客人陆续走了，我累的躺在床上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的早上，父母暂时住在我家，帮我照顾夏叶。夏明又和同事出去打麻将，我庆幸他出去了，否则在家里又是各种添堵。
父母叮嘱我，要好好地和夏明相处，夏家对我家有天大的恩情。他们不知道我受过的苦，现在的一切都是交换得来的。我只想好好挣钱，让夏叶过上好日子。孝敬父母，他们一辈子坎坷，现在过上了好日子，应该好好地享受生活。
我与夏明已经背道而驰，我想过要努力挽回，可是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个人根本无法改变。对此我心灰意冷，觉得这婚姻很难继续下去，但是又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母亲知道我的心思，就不时地劝我，婚姻就是这样的，不要期望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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