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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少女出逃(下)

    云烟睁眼,回了心神。她动了动手指,手指灵便,终是能动了。云烟拼了一身气力,顺势掀走红盖头,松了一口气。

    这是怎了?自入吴府后,就失了心魂,连拜堂成亲,都是迷迷糊糊的。若非听到,那一声“夫妻对拜”,心上难受,流了一脸泪水。只怕此刻,还昏昏噩噩。

    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愿拜堂成亲,入府后挣扎良久,怎就屈服了?云烟想不起来,脑袋疼痛,里边一片空白。

    屋外传来,丫鬟说话声。“老爷可真舍得。连离魂散,都喂云家小姐吃了。要不是这离魂散,云家小姐指不定,还要闹腾出多大动静。这下好了,安安静静,服服贴贴了。”

    “说的是啊。你看她那架势,入了吴府,嚣张得很。待在房中,茶盏、酒壶,没少扔,差些将房子掀了。一副抵死不愿的样子,像是吴家欠了她似的。自己长成那样,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嘘,别说话了。离魂散药效,也就几个时辰。这会她该醒了,别被她听见了。”

    二人静默,推门而入,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云烟急忙将盖头盖好。怕被丫鬟察觉,她安坐床榻,一动不动。

    “姐姐,你是多虑了。你看她一动不动的,药效还长着哩。”

    “嘘,莫再多舌。要被老爷、管事听见我们嚼舌根,有我们受的。”

    两丫鬟将茶水、点心放下,收拾妥当,退出房间,又将房门关上。

    云烟嘴唇轻咬,再将盖头扯下。原来是离魂散,吴家果真好手段。云烟气急,起身试图打开房门。房门一动不动,被人锁上了。及至窗前,云烟再试了试。窗户纹丝不动,也被锁上了。吴家早有准备,就怕她醒来逃跑。

    云烟惊愕,万千尘念零落,心灰意冷。没了出路,就这般不明不白,下嫁他人?他是何长相,是何性情,全然不知。漫长一生,就交代在这吴府?云烟越想越急,屈膝抱头,甚是无助,落下泪来。

    若是顶天立地男儿,真心待己,倒是勉强。若是衣冠禽兽,虚有其表,岂不毁了自己?不嫁,不嫁,我云烟虽丑,一生一世,也只嫁自己喜欢的人。若非心中所喜,纵一世孤老,我也宁死不嫁。云烟笃定,拿了主意。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个醉鬼,从外边进来。吴尺一步三晃,将门踹关,手里捧着瓦罐,念念叨叨,“儿子到手了,儿子到手了,明日赌场,斗个痛快……”

    原来是个赌鬼,云烟大失所望。她小手紧攥,几分紧张,退缩到床脚。

    “哟,盖头都掀起了?这倒省事。我跟你说,要不是我爹逼我,成亲能买到罐中宝贝,我才不与你拜堂……这娶亲,可真麻烦……憋死我了……”吴尺将瓦罐放下,扯下身前挂彩。

    一不留神,他腿脚趔趄,栽了个跟头,倒在榻前。吴尺爬起,脚步不稳,又是一跤。吴尺不满,缓缓起身,顿时大发雷霆,破口大骂,言语粗鄙,骂了人十八代祖宗。

    好好好,摔得好,小赌鬼,登徒子,暴脾气,一看就不是好人。云烟自觉好笑,笑出声来。

    “谁?谁敢笑我……”吴尺爬起来,眼睛朦朦胧胧,对着窗台,又是一阵叫骂,“我都你敢笑……活腻了你……”而后,他顺手拾了桌案酒壶,用力一砸。

    砰的一声,酒壶被砸的粉碎。云烟吓了一跳,顿时收声。这喝醉男人,如此蛮横无理,真不知会做出什么坏事。

    “嘿嘿……不笑了吧……不笑了吧……今夜,小爷洞房花烛夜……爷不说话,你们都给我憋着……媳妇,我……我来了,洞房……洞房……”吴尺转身,看着云烟,目露凶光,不怀好意。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云烟双臂环抱,生怕吴尺近前,做出什么出格事来。

    吴尺邪笑近前,一把将云烟揽在怀中,试图亲吻。他眼睛微睁,看清了云烟,只是一眼,被吓了一跳。

    一身浓密长毛,脸上密麻黑痣,还有一处腐味烂疤。这丑的,真是没法下嘴。吴尺酒醒了半分,失了兴致,啐了一口口水,“我呸,倒了八辈子霉了我,竟娶了你这丑八怪。你看看你,丑的跟妖怪似的,难怪没人要。我爹是瞎了眼,要我跟你成亲……”

    “你……”,云烟受了羞辱,脸蛋涨得通红,又急又气。试图反驳,又不知如何辩解。

    “你什么你,要不是你爹,舍得千金良田,连家中酒肆、布铺、茶庄,都送我吴家,我爹会让我娶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娶头猪,我都不娶你……没劲……亏你长成这样,还有脸苟活于世,不若早死算了……”吴尺叫骂,坐下来,独自喝着闷茶。

    云烟心上一沉,甚是难过,而后恍然。原来,这就是一笔交易,一笔倒赔上门的买卖。也是,就我这长相,哪里有半分好看,是头猪都比我好看。云烟心中羞愧,眼角泪痕落下,埋头哭啼,几声抽泣。

    吴尺冷冷一哼,“还好意思哭?你就是哭破了天,也没人理你。长得那么丑,真是罗刹转世?莫非你爹娘,也长的这般丑?不对,我看我岳父,长得还算俊朗。哦,我明白了,你是你娘与人私通,生的野种……对,肯定是野种……”

    “胡说八道……我娘才不会与人私通……你休要乱说,平白污蔑……”云烟听到吴尺羞辱,怒火中烧。心口一阵难受,气急心绞,痛楚由心脉传来,云烟脸色难看。

    “哟,急了?这就急了?若不是你娘私通,那你怎长成这样?”吴尺又看了云烟一眼,急急摇头,“你这模样,真是没法看……”

    “够了够了,你们够了……你们一个个,嘴如蛇蝎,不依不饶,可曾想过我的感受?长得丑又怎样?长得丑,就该被人嘲笑,被人辱骂,被人非议亲娘?这世间,可还有天理,可还有王道……”云烟愤怒起身,拾了身侧花瓶,狠狠往吴尺头上一砸。

    吴尺惊愕,回过神,看了一眼云烟,“你……竟敢……伤我……”。他伸手,一巴掌未及扇出,而后,身影沉沉倒下。

    云烟见吴尺倒下,气消了大半。她眼睛一瞥,惊见花瓶沾染鲜血,惊慌松手。花瓶滚落,滚到了床脚。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云烟惊恐,急忙试探了吴尺鼻息。气息游弱,倒是尚在,还好还好,人没死,云烟松了一口气。

    云烟靠在床侧发呆。思量入府种种,心中难受。娘亲早死,爹爹不疼。一门亲事,夫君是赌徒无赖,云烟冷冷一哼,心如刀绞。何苦待在吴家,受尽鄙夷眼神?何必守着买卖婚姻,将一生交给登徒子?此番亲事,绝计不从。她心上一横,拿了主意,拾了花瓶,又是起身。

    “不好啦,少爷晕倒了,少爷昏倒了……”云烟佯装慌乱,在门口几声大喊。门口的家丁听言,急忙将门打开,走进查看。

    一人一下,云烟花瓶落下,干脆出手。家丁身影,轰然倒下。云烟将花瓶一丢,顾不得家丁是死是活,急忙跑出房间。

    云烟沿着廊院,往后门跑去。少顷,听到了府中叫嚷,“不好啦,少奶奶跑了,少奶奶跑了……”府中上下,顿时慌乱一团。李管事在前院招待宾客,听闻异状,率了一众家丁赶来。

    云烟机敏,趁吴府慌乱,溜窜下人房中,换了一身丫鬟服饰,而后趁势溜到后门。云烟出府,未有回头,沿着街道,一路狂奔,恨不得臂生翅膀,逃离是非之地。

    “老爷,不好了,少奶奶打伤少爷,逃了。找了府中上下,未有找见……”李管事慌张,将内院消息,禀报吴老爷。

    吴老爷正在与众宾吃席,听得异变,脱口而出,“不是喂了她,离魂散么?怎还让她逃了?”

    李管事着急,避开数人,小声回话,“许是药量,下的轻了。”

    “饭桶,饭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不快给我找?城东一里,城西一里,城南一里,城北一里。给我仔仔细细地找。找不回来,你们也别回来了……这叫什么事儿,娶个亲,还把新娘整跑了?”吴老爷怒气冲冲,斥责李管事。

    “是,老爷,奴才这就去找,这就去找……”李管事应诺,招呼了府中一众家丁,分成四路出府,找寻云烟。

    云老爷出恭回来,见席间吵闹,又听得下人说云烟逃了,大吃一惊,急忙与吴老爷问话,“怎么?人你没看住,给放跑了?”

    吴老爷听言,怕云老爷责难,急急打了圆场,“云兄,不碍事,不碍事。就是个意外。许是儿媳顽皮贪玩,出府转转。相信她,很快就会回来。这新婚燕尔的,姑娘家有些脾气,情理之中,情理之中……”

    话音一落,吴老爷招呼云腾与一众宾客,继续吃席。

    饮了三杯酒水,云腾还是觉得不踏实,急急起身,“亲家,夜已深了,夫人不胜酒力,我还是早些,送她回去罢。”云腾示意,三夫人点头,急忙佯装醉酒。

    二人离席,径直出府。云腾着急,喃喃自语,“还是早些回府看看。这不祥怪胎,可别再回了我云府。”

    多年未曾府外走动,云烟迷了路,走了许久,脚底起了水泡。吴府下人呼喊声未停,云烟不敢停下,半停半走,费了一个时辰,遥遥看见云府,大门敞开。

    到家了,云烟脸上喜悦。若无他处去,这终归是归途。云烟欢喜及近,只见府中家丁,尽数守在门外,将云府围堵个水泄不通。

    白管事与家丁交代,声音洪亮,“都仔细听好了,老爷夫人交代,小姐嫁出去,就是吴家的人。千万别再让她,再进我云府。若是门外看见她,就将她拿下,送回吴家。”

    云烟听言,心上咯噔一下,顿时难受。原来在爹爹眼里,嫁人了就再与他无关。早该料到,是这结局。爹爹费了重金,好不易将我送走,又怎会轻易,让我回来?

    是我多想了,这哪里是我的家?这,早就没有我的立身之地。云烟自觉孤苦无依,脚步迈开,随性在街头游走。

    天大地大,又该去哪?云烟走在街上,数度发问,未有答案。想了许久,终是想到了去处。府中丫鬟常说,城南树林,有个城隍庙。去那里,总归可以吧?云烟点头,脚步迈开,一路往南走。

    “少奶奶,少奶奶……”,吴家丫鬟、家丁,远远见得云烟身影,急急叫喊。

    云烟听言惊慌,生怕被吴家人追上,急忙又是一阵狂跑。她沿着街巷,往南而去,出了城,走了数里,未敢停歇。接着,又是七拐八弯,疾走了半里,入了树林。

    背后追赶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终是听不见。云烟气喘吁吁,气息急促,而后心口一阵痛楚,又是席卷而来。

    坏了坏了,心绞痛,又来了。云烟蹙眉,在林间停下。城隍庙,还不知有多远。云烟喘气,试图缓和气息。

    心脏扑通扑通跳着,云烟额头汗珠,越来越大。她脸色苍白,再也坚持不住。云烟的身影,沉沉倒下,在地上一阵蜷缩。她伸手紧抓泥地,神情痛楚,无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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