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第一课

    梦境困扰着艾纳,在上课前,艾纳询问了布鲁克斯关于绿林村周围发生的战争,可是这个骑士只记得几个连艾纳都耳熟能详的战役,看来自己亲历的那场战斗并不是什么著名战役,但是记忆中那里却有着成山遍野的尸体,或许是一场不愿被提及的失败战争。

    第一堂课显得轻松而愉快,羽尔森老师靠在窗前,悠闲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搅拌着自己的咖啡。

    偌大的教室,艾纳一人坐在中间,带着厚重的黑手套研磨着水晶,按照老师吩咐,这种办法可以更加充分发挥魔素,也可以让学生熟悉水晶和魔素的特性。

    艾纳手下一边忙碌着,一边问道:“老师,有没有哪一场战争,是发生在距离绿林村比较近的地方。”

    “绿林村?我没听过,发生什么事了吗?”羽尔森从窗外移回目光。

    “没什么,只是最近突然对关于战争的历史感兴趣。”

    “我是参加过两场战役,但并没听过你说的这个地方,你问问别人吧,这个学校有很多骑士学员吧?”

    “嗯。”

    “我看看你磨得怎么样?嗯……非常好,我就非常喜欢这种程度的,施展魔法很可靠。”羽尔森用手指轻轻摸着水晶粉末,赞不绝口,而艾纳却表现得很平静,他的心神早已不在课堂上。

    “老师,我有个问题,这节课不应该教魔法吗?”

    “作为学生还是要先掌握理论,会让你在之后更容易掌握魔法,这样学习,可以让你更得心应手,甚至上战场也没问题,虽然我不希望你经历这些。”羽尔森背着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老师你以前在战场上干些什么?”艾纳随口问道。

    “我吗?我负责医治伤员,经过我手医治的人,不论伤势多重,都能完好如初。”

    “那真是太厉害了,老师。”

    “而且最重要的,我不看重伤员的身份,纯粹的殉道精神,一视同仁,这点很重要,比起更强大的魔法,我认为这种想法是军队迫切所需的,你也记住。”

    “我和您想法一样。”

    “不错,保持下去,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下午就是你自己的时间,别忘了把你的东西带走,还有把研磨好的粉末装进罐子里,别被太阳照到。完后你就可以走了。”

    ……

    课后,艾纳本想去俱乐部找人一块吃饭,但是在这中午时段,恐怕没人在那儿。要是回宿舍找布鲁克斯,距离也很远,还是一个人去吃吧。一个人吃饭对于艾纳会让他感到出奇的孤独,比其他事都要强烈。他不想多花时间,打算简单吃点。

    刚出校门,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很是显眼,像是一个流浪者,还算年轻,却让人不忍直视。她拉着一个个出校门的学生,询问着什么,不出所料,她也发现了自己。

    艾纳快速低下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而那个女儿快步上前拉住了自己,那是一双裹着破布,被冻得红肿的手。

    “您会治疗魔法吗?我女儿得了重病,拜托你救救她,我愿意做我能做到的所有事。”女人头发凌乱,像是被什么东西胡乱地割掉,在她看着自己开口请求时,艾纳发现她甚至没有门牙。

    “抱歉,我虽然学习魔法,但是并不会治疗魔法。”这个女人让艾纳很不舒服,艾纳想尽快摆脱她。

    “您有认识会的人吗?发发善心,请您务必转告他,救救我的女儿,她才只有六岁。”这个女人似乎已经神志不清,让艾纳感到害怕。

    艾纳想到了羽尔森老师,他有些犹豫,说道:“不,我不认识。”

    ……

    第二天早上新的一堂课。

    “有这样的事?”羽尔森惊讶地看向他。

    “嗯……我想到您下午应该在休息,所以……”

    “你可以放心找我的,他还在校门口吗?”

    “不清楚,我今天还没出去过。”

    羽尔森老师撩起耳旁金色的波浪长发,若有所思,“好吧,我们开始上课吧。”

    “把书翻到第一页,咒语的发音。发音是咒语中重要的环节,决定调动意志力有多么集中。相传普曼达人可以不用魔杖使用魔法,就是因为他们拥有比我们普特人更出色的发音能力。你可能觉得这没有什么,其实真正的差距,就在这些微小的地方上,这些微小的差距,造成了大魔法师和学徒之间的差距。”

    “老师见过普曼达人吗?”

    羽尔森愣了一下,说道:“见过。”

    “他们是否像书上所说,是邪恶的后代?”

    “嗯……坦白说,我觉得他们和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至少从外表上是无法区分。”

    羽尔森老师所说,与艾纳得知的完全不同。

    “听好了,艾纳,有时候,灭绝一个种族,就是需要像你这样的普通孩子都去仇视他,你要学会自己去分辨。”

    “所以普曼达人并不是什么邪恶种族?”

    羽尔森看着他,没有正面回答:“这是一个危险的话题,但是我刚才说的,是能让你受益终生的至理名言。”

    “跟着我的发音,尽可能地去模仿,准备好了吗?”羽尔森老师开始了一连串音节的朗读和重复,艾纳一句接着一句跟读,练习了好久,只觉得舌头发麻,累得动不了。

    羽尔森也因为一直发出不完整的音节练习,自己都笑了起来。

    “总的说来,你的发音还不错,但是也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抓住它,你就会更进一步。”

    “好的老师。”

    “很久没教过人了,我还有点不适。”羽尔森一边笑着,一边揉着脖子,艾纳也被他的话逗笑了。

    “就到这儿吧,这五个音节够你练习一段时间了。”

    “好的老师。”

    老师合上书,似乎在想着什么,望着窗外,忽然说道:“来到这里还没吃过这里的特色美食,早上来的时候我还迷路了,什么都没吃,这会儿变得好饿啊。”

    艾纳愣住了,这不像老师会说的话,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了。

    “要不我们去吃点东西?”艾纳顺着说道。

    “你也没吃?”

    “是的,我也是起得太晚了。”

    “作为学生没吃东西,可是会让学习大打折扣的。那我们一起去,现在?”

    “是。”艾纳立马合上书。

    ……

    校门口,羽尔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四周,艾纳知道,老师是放不下自己说的那个求助的人,看来羽尔森老师不像那些神职者,而不只限于嘴上说说,艾纳羞愧于自己的猜疑。

    “老师,就是那个人。”

    “看来我们又碰到你说的那个人了。”

    那个女人正在翻垃圾堆。

    “喂。”艾纳喊道,那个女人茫然地回过头,一瞬间她明白了,发疯似地跑过来,跪倒在地。

    “他是我的老师羽尔森……”艾纳介绍道。羽尔森立刻阻止艾纳继续说下去,他不想听到自己的学生一副趾高气扬地语调。

    “赞美好心的大人!赞美好心的大人!真神保佑您!”女人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羽尔森面色难看,这一切让他感到不舒服,他急切地把女人扶起,“女士,请带路吧,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女人一边带路,一边不停说着:“我是从北方弗里逃到这里的,我的女儿在一场暴雨后淋湿了,然后一直发着高烧,一路逃到这里,我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钱,我没钱再找医生,我卖掉了我的头发,我的牙齿。但是我知道这学校的学生很仁慈……所以我拜托了这位少爷……”

    羽尔森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你只要告诉我你女儿是什么病就好了,我好更好施法。”

    “高烧,非常烫,怎么都降不了温……”

    “高烧嘛……”发烧的病症似乎直接引起了艾纳的不适。

    “发烧不是什么大问题。”羽尔森平淡地说道。

    泥泞的道路,污浊的空气,在商店街不为人所见的繁华背后,也存在这样的地方。一切的一切都太令艾纳熟悉,艾纳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已经开始对周围任何异响显得一惊一乍。

    来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有一个女孩蜷缩在草席上,脸颊泛红,喘着粗气,盖着草垛。

    “事不迟疑,你们都后退些,艾纳?”羽尔森示意两人站远点,可是艾纳喘着粗气,似乎呆住了。

    “艾纳?你怎么了?”羽尔森拍了他一下,艾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站到一旁。

    羽尔森老师随即拿出魔杖,刺眼的亮光闪过,女孩气息渐渐放缓,脸色也平稳下来,一切都立竿见影。

    周围还有一个看上去也很不健康的人,羽尔森的目光与他们交汇,他心领神会,也一并帮她们使用了治疗魔法。

    艾纳看着老师手中魔杖的光芒变得微弱,“老师,事情结束了,我们该走了。”

    羽尔森反应过来,“哦,好的,也花了些时间,这下是真的饿了。”

    羽尔森最后从兜里找了一枚钱,交给了女人,“虽然我尽可能想帮助你,但是现在还没有什么魔法能使人的牙齿恢复,所以抱歉了。”

    羽尔森说完,和艾纳走在出去的路上,饥肠辘辘地找着熟食店。

    “帮助人很快乐,你感觉到了吗?”羽尔森笑道。

    “老师你不应该直接把钱给那个女人。”艾纳走得很快,不敢去看老师。

    “怎么了?”

    艾纳想说,但终是忍住了,他问道:“老师会怪我吗?”

    “怪你什么?”

    “怪学生的冷酷。”

    “怎么会?多亏了你,才有人获得了帮助。”

    艾纳没有说话,心里五味杂陈。

    “那个女人没有任何付出,就得到了她想要的,我觉得这不好。”艾纳低着头,声音很小。

    “看来你并不真的认同我课上说的。”

    “我认同,老师,只是我认为这解决不了什么,这个世界还是不会改变什么的,而且来到这样的地方,是很危险的。”艾纳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世界太大了,你我能做的都很小,所以尽力去做就好了。”

    “真希望贵族都像老师一样。”艾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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