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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烛复燃 变天,雨来

    要变天了。

    天总是要变的,就像茶水总是要变凉的。

    不同的是,有的人爱喝热茶,有的人则爱喝冷的。

    同理,有人享受这风变云隐的妙意,有人则恨不得破口大骂,这该死的鬼天气。

    而许先生就属于前者。

    墨晕一般的云山交接中,一只黄灰色信鸽刺破云层,轻悄悄落在了许先生伸出的手上。

    这是一间很隐蔽的屋子,很隐蔽地藏在后山很隐蔽的地方。

    过了许久,看着信鸽一跃而起,消失在天空的另一侧,许先生平日那张桀骜的脸,竟露出了一丝愧意。

    学生啊学生,你可莫要怪为师啊。

    实在是,实在是...唉......

    偌大的泼墨画中,落了一点茶渍。而那茶渍正舞动着双翅,寻着京都的方向,于晕染中潜行。

    忽然不知哪儿落的一滴遗墨,将茶渍浸淫、吞没,化成一朵朱色小梅,为这非黑即白的画卷增了一抹色彩。

    ......

    ......

    姜府后院的一间小偏屋。

    门吱呀一声开了。姜不二笑吟吟地迈着小步子走了进来。

    屋里很闷,外面也很闷,空气中满是水汽混着灰尘的味道,温度不高而发汗。这是要下大雨的前兆。

    外面的下人们都在忙着收拾刚晒不久的衣物裤头,不知是不是听到了被绑架的唐僧“刮风了下雨了,收衣服了”的嚎叫。

    透过门缝,姜不二看了看外面那些忙碌的下人,十分温暖地笑了笑。

    “你来干什么?”许先生连头也没抬一下,自顾自地翻阅桌上一本大书,那是他从京都四味书屋借来的典籍。

    姜不二行了个礼,忽闪着大眼睛,嘿嘿一笑,“今儿个抄书时打了个盹儿,不小心把笔给丢了,特来向先生再讨一支。”

    许先生怔了一下,哦了一声,自书箱子中取出一个笔袋,拿出一支同先前那支一样翠绿的笔,放到桌沿上。

    “谢先生。”姜不二拿起那支笔,仔细看了看,两道小眉毛皱了皱。

    “先生这笔果真是上品。”姜不二突然很可惜地叹了口气,“只可惜上面的毒性太浅了,要六十日才能发作。”

    许先生手中的动作忽然停了,下一秒如遭雷击,不可思议地盯着姜不二的脸蛋儿,“你说什么?”

    “呃,先生没听明白么。这笔上的毒太浅了,要六十日才能药死我。”姜不二挠着小脑袋,“怎么,二娘三娘没告诉你?”

    “你,你是如何知晓的?”许先生满眼疑惑中,已异变出了一丝杀机。

    “学生适才拿弹弓打鸟玩儿,正巧打着一只黄灰色的鸽子,它的小爪子上还栓着一封小信,信中说什么来着,让我想想......”

    姜不二在屋中踱着步,挠着头,装作一副很吃力的样子,很像被老师检查背诵的你。

    “说什么来着,哦对,和二娘说什么竹叶青毒,还和三娘说这毒药药性太浅,需要连续接触两个月方能发作......”

    还没等他说完,姜不二余光中已多了一道白光,心中发狠,怪啸一声,身子似只大鸟一扭,右手中指迎而先制。

    一指,一剑,恰碰于一点。

    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不过如此。

    “你,你......”

    许先生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岁的小娃娃,心下十分震惊,他指尖上传来的阵阵内力,居然隐隐已有六品的水平!

    “你不该来兖州的。”此时的姜不二脸上虽还笑意浓浓,但手中的杀气愈积愈盛,更是衬得他脸上的笑容十分诡异。

    剑是什么剑?是一把隐藏在黑色戒尺中的短剑,约有一臂长短,剑柄漆黑透红。在它显露真身前,姜不二的手心就已被它吻过了不少次。

    此时眼瞧着这把悬在空中,隐隐透着凌厉之气与自己指尖霸气相抗衡的戒尺剑,姜不二不禁摇头苦笑:

    “许先生,你当真要做这么绝么?”

    这话当然是废话,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实际上不光是许先生,连提出这话的姜不二都抱定了必杀对方的决心。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知道死的滋味儿很不好受,更不愿再去感受灵魂逐渐抽离身体的巨大苦楚。

    所以他逐渐成为了一只弹性极强的气球,不闻不问时一切静好,但若是有人敢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试图去刺破他的皮壁,他保证会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资源将威胁摧毁于无物。

    “这不都是托小姜少爷所赐?没想到啊,一个十岁的小娃娃,竟成了老夫手中的一块烫手山芋。”

    许先生叹了口气,“自打见面那天起,老夫便觉得你这后生聪慧,待到后来,更是发现你天资聪颖,识字背书的效率可达同龄人几倍。”

    “还有你发眀的那些小物件儿,墨镜、牙刷、出水龙头,无一件不是造福众生之巧物,不能不让老夫叹为观止。”

    “唉,若不是受人所佣,老夫倒还真想把这一身的学识,倾囊授给你这个小娃娃,收你做个关门弟子。”

    长叹的许先生皱起眉头,松弛的皮肤随着摇头而颤动,好像十分遗憾。

    就在此时,遗憾的许先生手中短剑毫无遗憾地鬼魅一转,划出一个完美的无死角圆弧,剑尖于残影中已到了姜不二的腹前,只需再往前递几厘米,就能让这个娃娃杀青领盒饭。

    危险,危险,危险!(这里没有好久不见)

    噗嗤——

    这下...玩脱了......哎?

    出于本能反应闭上双眼的姜不二,在确认身上并没出现那想象中的刺穿痛苦后,缓缓睁开了眼。

    只见窗户已被破窗而入的那个人捣烂,化成一摊碎屑,适才的噗嗤声恐怕就出自于此。

    而闯进来那人,一身桂色绫罗,手中双枪紧紧缠住戒尺剑,浑身透着一股子不输须眉的风范。细看此人,成熟中透着妩媚,这不是秋香又是谁?

    “秋,秋香姐!”

    “少爷可曾受伤?”秋香不敢大意,死死盯着许先生的剑锋,杏眼中英气外溢,更添风情。

    “没,我很好,秋香姐你小心点。这老东西的剑招很邪,不好对付。”

    秋香心中也暗暗称奇,自家的小少爷什么时候懂武了,而且适才许先生那一剑实在太奇,自己都没把握能接住,而小少爷却以一指之力,抗下了这一剑!

    “啧啧,姜家还真是藏龙卧虎,不说这个养尊处优的二世祖,单是随便拉出一个丫鬟,就有接近七品的功力,不简单呐。可惜了,可惜了!”

    许先生怪叫一声,手上经脉暴起,手中嗡嗡之声大作,竟是以内力将短剑于手上三厘米处悬空旋转,如个锋利的陀螺般,砰砰两声格开双枪,直挺挺朝秋香胸口飞去。

    秋香一惊,微微侧身,手中双枪乍舞,硬生生将这十分厉害的一招接了下来。

    没等她稍稍喘气,许先生极快闪到剑回的方向,十分丝滑地接住剑柄,反手就是一个大劈砍,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枪出如龙,秋香丝毫不惧,手中双枪铁钩银划,浑似两条玉蟒一般,翻转腾挪,明显是要与戒尺剑分个高下。

    二人兵器都极快,有时候姜不二只能稍稍看清楚二人的本体,其他时候则都是残影。残影笼罩在兵器流光寒芒中,似两个幽灵。

    这时,外面打了一个极响的雷。

    开始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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