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求学
屋子里有十几个小孩子，小的四五岁，最大的也不到十岁，除了一个小女孩之外，其他的都是男孩，他们唯一的相同点都是穿得破破烂烂，衣不摭体，有的脸上还有泥印。
这些小孩子们有的直接坐在泥地上，有的则在屁股底下垫了一些茅草，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根小树技，在泥地上一边写一边跟着读，童声稚嫩，目光纯净。
而教他们的人正拿着一根烧焦了的木棒在一块破门板上写着字，一笔一画写得非常细心和认真，并不因下面坐着的一群不到十岁的小孩而有所懈怠。
陈旧的布衣难掩他的丰姿俊逸，破败的环境也侵染不了他出尘的气质。
此时此刻的他就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中心，旁人都会不由得把目光聚焦过去。
几束黄昏的阳光穿过屋子里的黑暗照在他的身上，此时的他，光芒万丈。
他就是白牧，不用阿图和王老三介绍，张佐一看到此人就明了他是谁了。
白牧显然是注意到了屋外站着的阿图、王老三和张佐胡飞等人，微笑地点了点头。
“今天就到这里，都回家去吧，回去后好好想一想今天我教的，明天先生我可是要检查的。”
“土根和小花留下收拾一下。”
白牧的声音醇厚，给人以亲切之感。
那些小孩一听到白牧的话，站起恭敬地给给白牧鞠了一个躬，收拾好自己的座位，放好写字用的小木棒，甩开沾着泥巴的光脚丫，一窝蜂地冲出了这间以后可能会改变他们命运的破屋子。
屋外也早已围了很多的小孩子，都是村里的，里面的人一出来，有的找自己的玩伴去玩，有的则跑去自家的田里帮忙干活，还有的是外村的，一下课就朝村外跑去了。
白牧出来后和屋子周围的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朝阿图三人走来，一见白牧，阿图马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自从青水潭之事后，向来看谁都不顺眼的阿图就对白牧非常的钦佩。
“这位小兄弟是？”白牧看向张佐说道，除了张佐之外，阿图和王老三都是他相熟之人，胡飞也见过几面。
王老三便向白牧介绍了张佐，并说了一下张佐的事。
“你就是张佐，阿图可时常在我面前提起你！”白牧接过书信边走边笑着说道。
张佐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没想到自己的名头能传到白牧的耳朵里，尽管从阿图嘴里传出来的肯定不是多好的名声。
信上的字不多，白牧看完之后便一字一句地念给张佐听，其中一封没想到是小翠写给洪安的情书，除了报平安之外，就是述说生活中琐碎的事，字里行间流露出男女情窦初开的羞涩和对洪安的思念。
张佐一听心里就羡慕，这老三没想到还有这等的福气。
而另一封是老孙头和孙小娘写来的，除来寻常的报平安之外，还提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孙小娘跟安阳凤来楼的师傅学唱戏，那凤来楼的老班主有一次无意中撞见孙小娘，看孙小娘的条件不错，适合吃梨园这碗饭，便起了收徒之心，于是去和老孙头商量。
穷苦人家的孩子，女孩子也不太讲究抛头露面的事，老孙头合计着孙小娘有着一门本事吃饭也是不错的，问过孙小娘的意思之后便拜入了凤来楼学唱戏，那班主也是一个不错的人，免了孙小娘学艺的钱，为此老孙头还感激的送去了一筐子的鸡蛋和野菜。
第二件事就是家里来了一个许久不见的远亲戚，叫赵南，是孙小娘母亲那一脉的，前些日子来安阳寻亲，经过多方打听就找到了老孙头，这才相认，老孙头让张佐和孙成宗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联络一下感情。
张佐一听就知道，这赵南就是阿图说的那个有钱的人吧，心里就不太舒服。
边说边走，几人已经走出了大西村的范围，阿图回头看了一眼，大西村村民那种有意无意看着他们的目光已经收回去了。
自从来到大西村，阿图三人就感觉大西村的村民看他们的目光中带着一点监视和警惕，连白牧这个他们曾经有过一些恩情的人也不例外。
“白兄弟，俺怎么感觉他们不太欢迎我们！”阿图冷声说道。
“别说你们了，连我一样！”白牧笑着答道。
“为何？”阿图三人就有迷惑了，白牧身怀医术，又在青水潭救过大西村人的命，按理来说大西村的人应该感激白牧，怎么会对白牧有意见。
面对张佐三人询问的眼神，白牧只好把原由细细的解释一遍：
在青水潭的那件事后，白牧在大西村搭上了一点关系，看村民大多凄苦，没人认识几个字，于是就想在空闲的时间教大西村和周围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村里人也没太多反对的声音，算是默认了。
在白牧刚开始教孩子们读书时，大西村和周围的村子还是很愿意的，可时间一久，村民们就不太愿意了，因为一个孩子意味着一个劳力，孩子们去读书了，也意味着帮家里干活的时间就少了，时间一长地里的活耽误了，对白牧不但不感激而且有了不少的怨言，从中可见做善事比做恶事难多了。
而且时间长了，孩子们从刚开始新奇到后来的兴趣缺缺，再加上家里人的阻止，最后坚持留下来继续学习的就没几个，而且最后留下的这几个还是白牧看着有天分，上门劝他们家里人的。
最重要的是有一些村里人觉得自己祖祖辈辈都是庄稼人，以后世世代代也应该是庄稼人，这是传统，不应该改变，他们只想呆在自己熟悉的圈子里，对外面的世界充满警惕，害怕和拒绝一切的改变。
而白牧的行径却在某种程度上违背他们的传统，动摇了他们所熟悉的一切，这让他们又反感又害怕，再加上村子里那些所谓的仙师装神弄鬼的鼓动，差点让白牧早早地办不下去。
不过幸好的是这种村民只是少数，大多数是村民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还是明白读书识字是有好处的，哪怕以后只是算算家里的帐也是好的。
再加上白牧对大西村的宗老李老的劝说，这才能坚持下来，只是一部分村民的敌视还是少不了的，而这些人大多数也是所谓的红莲圣母的信众，对白牧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尊敬。
白牧的解释完，阿图愤愤不平地说道：“这群妖人，早晚送他们去见阎王！”
接着又嘟囔道：“在这受这鸟气做甚，还不如回寨子里喝酒吃肉快活呢！”
王老三也在一旁应道：“白兄弟，你老毛病又犯了，以前你在寨子里做的事还没忘呢，你呀其他的什么都好，就这毛病得改改了。”
张佐在旁一直听到现在，实话实说，他觉得这位白先生本事大，但好像有点傻，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有何用，还不如银子来得实在。
又听到王老三说起白牧以前的事，马上就来了兴趣。王老三在这黄林寨呆得最久，一些事知道的也清楚，这白牧教人读书的事不止在大西村干过，在阿图和张佐没来黄林寨之前，白牧也在黄林寨干过，至于后来为什么没动静了，其实和大西村的原因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大西村好歹还有一部分村民和宗老支持，而白牧在黄林寨到了后面可没一个人支持，最后赫昭平把白牧给狠狠数落了一顿，说他不务正事这才作罢，白牧在黄林寨的教书育人的事也就夭折了。
王老三又说道：“白老弟，老哥我年长，厚着脸皮说说，你教这些泥腿子读书有啥用？废铁还能当银子使？他们就是种地的，一辈子劳累的命，不是读书的料，老弟你还指望他们考取功名不成？”
白牧问道：“王老哥，我记得你家也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是吧？”
王老三点了点头，不明白白牧问他这个干什么。
也许是现实里不顺的事太多，心中压抑了许久，白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神情坚定而又纯粹：这天下苦难最重的莫过于这些辛勤劳作农人，一年到头不得闲，终日劳作也填不饱一家人的肚子，要是碰上天灾人祸，那么卖儿卖女，千里逃荒，易子而食那都是平常的事。
而真正的灾难不是这些外在的东西，而是他们的内心，愚昧而又顽固，他们正把自己一步步陷入绝望的深渊而不自知。
而这一切的解决办法在白牧看来只有读书，读书识字而启蒙，进而明礼通慧知善恶、识美丑。
虽然不能马上解决实际的问题，但是却通过自己的努力也许能给绝望的人们在后来留下些许的希望，有朝一日兴许能跳出这藩篱。
白牧说的这番话，是张佐有生以来内心第一次被触动，张佐虽然不是全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是白牧坚定而又神圣的表情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多年以后每当想起依然会浮现在眼前。
胡飞同样有些意动，而王老三和阿图却一脸的不解，白牧的这种想法太超出了他们以往所认知的。
“俺听得头大，你们这些读书人老是喜欢说一些俺们听不懂的话！王老三你听明白了没有？”阿图问道。
王老三也一脸的迷惑，白牧苦笑的摇了摇头。
这时候阿图一看张佐若有所思的样子，一拍张佐的肩膀：“想什么呢，难道你小子听得懂？”
白牧转头一看，张佐确实有所悟的样子，说道：“这位张兄弟，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白牧本不指望张佐能说出什么，没曾想张佐倒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白先生，相比那看不见摸不着地什么知礼守信之类的东西，我觉得他们更在乎的是地里的庄稼，明天老天爷是刮风还是下雨，家里人又能不能吃饱肚子！”
白牧一听哈哈一笑，边笑边说：“小兄弟说得不错，是我想得太远了，我说的那些还真填不饱人的肚子，你可比阿图和王老三有灵性多了！”
张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白先生你误解我的意思了，你刚才那番话我觉是对的，只是我听城里的说书人说十年树人，百年树木，白先生你做的事想必也是这样的！”
“十年树人，百年树木……”白牧喃喃地说道，他明白他自己选的这条路恐怕百年也未见得有多少成效。但先贤曾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今日他亦如此。
想到这里白牧笑了笑，对张佐感谢道：“多谢张佐兄弟提醒，张兄弟比我看的明白呀！”
张佐很不好意思：“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当不得真。”
随后张佐又说道：“白先生，我有件事想请先生帮忙。”
白牧拦住了要说话的阿图和王老三，说道：“说吧，什么事，只要不违背天地良心的一定帮你办了！”
“白先生，我从小没读过什么书，不认识字，可否让我和那群孩子一样跟着你读书识字？”张佐说道，态度恳切，眼神希冀。
“哦！你想读书认字？”白牧吃惊地问道，从没想过会从一个成年的、当兵的嘴里听到这个要求，连阿图和王老三也有些吃惊。
张佐点点头。
“真的？”白牧又一次确认道。
张佐还是点点头：“真的！”
“欢迎之极！”白牧高兴地说道，对这个好学的张佐是越看越顺眼，比阿图和王老三可顺眼多了。
虽然十分欢迎张佐的求学之情，但白牧还是问了张佐为何想要读书识字，怎么看眼前这个黑黑瘦瘦的人都和那些不喜读书的粗人一般无二，不像是一个可以枯坐诵读之人，对此白牧还是很好奇的。
阿图也一旁笑着说，学那些虚头巴脑的干啥，还不如握在手里的钢刀实在。
阿图的话张佐就当没听见，对白牧的疑问，张佐解释道：“白先生在青水潭的一事的所作所为，我深有感触，因此想从先生这儿学些本事。”
又说道：“在那个时候，阿图老哥的钢刀就算再利索也不比不得生手里的笔来地好用！”
话音刚落，阿图笑骂道：“你小子不是好人，拍白兄弟马屁也就算了，还不忘踩俺一脚！”
几人听后，哈哈一笑，借着这个劲头，好为人师的白牧对阿图和王老三胡飞待发出了邀请，但几人一听马上就摇摇头，对他们来说读书这事是最好的催眠曲，以寨子里的事情多为由搪塞过去了，几人边说边笑，在天黑之时，刚刚好回到了黄林寨里。
这些小孩子们有的直接坐在泥地上，有的则在屁股底下垫了一些茅草，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根小树技，在泥地上一边写一边跟着读，童声稚嫩，目光纯净。
而教他们的人正拿着一根烧焦了的木棒在一块破门板上写着字，一笔一画写得非常细心和认真，并不因下面坐着的一群不到十岁的小孩而有所懈怠。
陈旧的布衣难掩他的丰姿俊逸，破败的环境也侵染不了他出尘的气质。
此时此刻的他就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的中心，旁人都会不由得把目光聚焦过去。
几束黄昏的阳光穿过屋子里的黑暗照在他的身上，此时的他，光芒万丈。
他就是白牧，不用阿图和王老三介绍，张佐一看到此人就明了他是谁了。
白牧显然是注意到了屋外站着的阿图、王老三和张佐胡飞等人，微笑地点了点头。
“今天就到这里，都回家去吧，回去后好好想一想今天我教的，明天先生我可是要检查的。”
“土根和小花留下收拾一下。”
白牧的声音醇厚，给人以亲切之感。
那些小孩一听到白牧的话，站起恭敬地给给白牧鞠了一个躬，收拾好自己的座位，放好写字用的小木棒，甩开沾着泥巴的光脚丫，一窝蜂地冲出了这间以后可能会改变他们命运的破屋子。
屋外也早已围了很多的小孩子，都是村里的，里面的人一出来，有的找自己的玩伴去玩，有的则跑去自家的田里帮忙干活，还有的是外村的，一下课就朝村外跑去了。
白牧出来后和屋子周围的人打了声招呼，然后朝阿图三人走来，一见白牧，阿图马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自从青水潭之事后，向来看谁都不顺眼的阿图就对白牧非常的钦佩。
“这位小兄弟是？”白牧看向张佐说道，除了张佐之外，阿图和王老三都是他相熟之人，胡飞也见过几面。
王老三便向白牧介绍了张佐，并说了一下张佐的事。
“你就是张佐，阿图可时常在我面前提起你！”白牧接过书信边走边笑着说道。
张佐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没想到自己的名头能传到白牧的耳朵里，尽管从阿图嘴里传出来的肯定不是多好的名声。
信上的字不多，白牧看完之后便一字一句地念给张佐听，其中一封没想到是小翠写给洪安的情书，除了报平安之外，就是述说生活中琐碎的事，字里行间流露出男女情窦初开的羞涩和对洪安的思念。
张佐一听心里就羡慕，这老三没想到还有这等的福气。
而另一封是老孙头和孙小娘写来的，除来寻常的报平安之外，还提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孙小娘跟安阳凤来楼的师傅学唱戏，那凤来楼的老班主有一次无意中撞见孙小娘，看孙小娘的条件不错，适合吃梨园这碗饭，便起了收徒之心，于是去和老孙头商量。
穷苦人家的孩子，女孩子也不太讲究抛头露面的事，老孙头合计着孙小娘有着一门本事吃饭也是不错的，问过孙小娘的意思之后便拜入了凤来楼学唱戏，那班主也是一个不错的人，免了孙小娘学艺的钱，为此老孙头还感激的送去了一筐子的鸡蛋和野菜。
第二件事就是家里来了一个许久不见的远亲戚，叫赵南，是孙小娘母亲那一脉的，前些日子来安阳寻亲，经过多方打听就找到了老孙头，这才相认，老孙头让张佐和孙成宗什么时候回来一趟，大家一起吃个团圆饭，联络一下感情。
张佐一听就知道，这赵南就是阿图说的那个有钱的人吧，心里就不太舒服。
边说边走，几人已经走出了大西村的范围，阿图回头看了一眼，大西村村民那种有意无意看着他们的目光已经收回去了。
自从来到大西村，阿图三人就感觉大西村的村民看他们的目光中带着一点监视和警惕，连白牧这个他们曾经有过一些恩情的人也不例外。
“白兄弟，俺怎么感觉他们不太欢迎我们！”阿图冷声说道。
“别说你们了，连我一样！”白牧笑着答道。
“为何？”阿图三人就有迷惑了，白牧身怀医术，又在青水潭救过大西村人的命，按理来说大西村的人应该感激白牧，怎么会对白牧有意见。
面对张佐三人询问的眼神，白牧只好把原由细细的解释一遍：
在青水潭的那件事后，白牧在大西村搭上了一点关系，看村民大多凄苦，没人认识几个字，于是就想在空闲的时间教大西村和周围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村里人也没太多反对的声音，算是默认了。
在白牧刚开始教孩子们读书时，大西村和周围的村子还是很愿意的，可时间一久，村民们就不太愿意了，因为一个孩子意味着一个劳力，孩子们去读书了，也意味着帮家里干活的时间就少了，时间一长地里的活耽误了，对白牧不但不感激而且有了不少的怨言，从中可见做善事比做恶事难多了。
而且时间长了，孩子们从刚开始新奇到后来的兴趣缺缺，再加上家里人的阻止，最后坚持留下来继续学习的就没几个，而且最后留下的这几个还是白牧看着有天分，上门劝他们家里人的。
最重要的是有一些村里人觉得自己祖祖辈辈都是庄稼人，以后世世代代也应该是庄稼人，这是传统，不应该改变，他们只想呆在自己熟悉的圈子里，对外面的世界充满警惕，害怕和拒绝一切的改变。
而白牧的行径却在某种程度上违背他们的传统，动摇了他们所熟悉的一切，这让他们又反感又害怕，再加上村子里那些所谓的仙师装神弄鬼的鼓动，差点让白牧早早地办不下去。
不过幸好的是这种村民只是少数，大多数是村民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还是明白读书识字是有好处的，哪怕以后只是算算家里的帐也是好的。
再加上白牧对大西村的宗老李老的劝说，这才能坚持下来，只是一部分村民的敌视还是少不了的，而这些人大多数也是所谓的红莲圣母的信众，对白牧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尊敬。
白牧的解释完，阿图愤愤不平地说道：“这群妖人，早晚送他们去见阎王！”
接着又嘟囔道：“在这受这鸟气做甚，还不如回寨子里喝酒吃肉快活呢！”
王老三也在一旁应道：“白兄弟，你老毛病又犯了，以前你在寨子里做的事还没忘呢，你呀其他的什么都好，就这毛病得改改了。”
张佐在旁一直听到现在，实话实说，他觉得这位白先生本事大，但好像有点傻，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有何用，还不如银子来得实在。
又听到王老三说起白牧以前的事，马上就来了兴趣。王老三在这黄林寨呆得最久，一些事知道的也清楚，这白牧教人读书的事不止在大西村干过，在阿图和张佐没来黄林寨之前，白牧也在黄林寨干过，至于后来为什么没动静了，其实和大西村的原因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大西村好歹还有一部分村民和宗老支持，而白牧在黄林寨到了后面可没一个人支持，最后赫昭平把白牧给狠狠数落了一顿，说他不务正事这才作罢，白牧在黄林寨的教书育人的事也就夭折了。
王老三又说道：“白老弟，老哥我年长，厚着脸皮说说，你教这些泥腿子读书有啥用？废铁还能当银子使？他们就是种地的，一辈子劳累的命，不是读书的料，老弟你还指望他们考取功名不成？”
白牧问道：“王老哥，我记得你家也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是吧？”
王老三点了点头，不明白白牧问他这个干什么。
也许是现实里不顺的事太多，心中压抑了许久，白牧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神情坚定而又纯粹：这天下苦难最重的莫过于这些辛勤劳作农人，一年到头不得闲，终日劳作也填不饱一家人的肚子，要是碰上天灾人祸，那么卖儿卖女，千里逃荒，易子而食那都是平常的事。
而真正的灾难不是这些外在的东西，而是他们的内心，愚昧而又顽固，他们正把自己一步步陷入绝望的深渊而不自知。
而这一切的解决办法在白牧看来只有读书，读书识字而启蒙，进而明礼通慧知善恶、识美丑。
虽然不能马上解决实际的问题，但是却通过自己的努力也许能给绝望的人们在后来留下些许的希望，有朝一日兴许能跳出这藩篱。
白牧说的这番话，是张佐有生以来内心第一次被触动，张佐虽然不是全明白其中的含义，但是白牧坚定而又神圣的表情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多年以后每当想起依然会浮现在眼前。
胡飞同样有些意动，而王老三和阿图却一脸的不解，白牧的这种想法太超出了他们以往所认知的。
“俺听得头大，你们这些读书人老是喜欢说一些俺们听不懂的话！王老三你听明白了没有？”阿图问道。
王老三也一脸的迷惑，白牧苦笑的摇了摇头。
这时候阿图一看张佐若有所思的样子，一拍张佐的肩膀：“想什么呢，难道你小子听得懂？”
白牧转头一看，张佐确实有所悟的样子，说道：“这位张兄弟，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白牧本不指望张佐能说出什么，没曾想张佐倒是反问了他一个问题：“白先生，相比那看不见摸不着地什么知礼守信之类的东西，我觉得他们更在乎的是地里的庄稼，明天老天爷是刮风还是下雨，家里人又能不能吃饱肚子！”
白牧一听哈哈一笑，边笑边说：“小兄弟说得不错，是我想得太远了，我说的那些还真填不饱人的肚子，你可比阿图和王老三有灵性多了！”
张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白先生你误解我的意思了，你刚才那番话我觉是对的，只是我听城里的说书人说十年树人，百年树木，白先生你做的事想必也是这样的！”
“十年树人，百年树木……”白牧喃喃地说道，他明白他自己选的这条路恐怕百年也未见得有多少成效。但先贤曾说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今日他亦如此。
想到这里白牧笑了笑，对张佐感谢道：“多谢张佐兄弟提醒，张兄弟比我看的明白呀！”
张佐很不好意思：“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当不得真。”
随后张佐又说道：“白先生，我有件事想请先生帮忙。”
白牧拦住了要说话的阿图和王老三，说道：“说吧，什么事，只要不违背天地良心的一定帮你办了！”
“白先生，我从小没读过什么书，不认识字，可否让我和那群孩子一样跟着你读书识字？”张佐说道，态度恳切，眼神希冀。
“哦！你想读书认字？”白牧吃惊地问道，从没想过会从一个成年的、当兵的嘴里听到这个要求，连阿图和王老三也有些吃惊。
张佐点点头。
“真的？”白牧又一次确认道。
张佐还是点点头：“真的！”
“欢迎之极！”白牧高兴地说道，对这个好学的张佐是越看越顺眼，比阿图和王老三可顺眼多了。
虽然十分欢迎张佐的求学之情，但白牧还是问了张佐为何想要读书识字，怎么看眼前这个黑黑瘦瘦的人都和那些不喜读书的粗人一般无二，不像是一个可以枯坐诵读之人，对此白牧还是很好奇的。
阿图也一旁笑着说，学那些虚头巴脑的干啥，还不如握在手里的钢刀实在。
阿图的话张佐就当没听见，对白牧的疑问，张佐解释道：“白先生在青水潭的一事的所作所为，我深有感触，因此想从先生这儿学些本事。”
又说道：“在那个时候，阿图老哥的钢刀就算再利索也不比不得生手里的笔来地好用！”
话音刚落，阿图笑骂道：“你小子不是好人，拍白兄弟马屁也就算了，还不忘踩俺一脚！”
几人听后，哈哈一笑，借着这个劲头，好为人师的白牧对阿图和王老三胡飞待发出了邀请，但几人一听马上就摇摇头，对他们来说读书这事是最好的催眠曲，以寨子里的事情多为由搪塞过去了，几人边说边笑，在天黑之时，刚刚好回到了黄林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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