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风尘1】夫子家的少女
若是那个秋日，她未曾在院中抚琴，这一生或许是另一番情形。
两个官兵撞开门时，都停在那里，眼神里的贪婪落在随后跟进的婆子眼中。
彼时，女孩就坐在一张木桌后，手还停着抚琴的姿态，看向门外的眼中有一丝惊慌，却完全没破坏那张胜过桃李的脸上惯有的无波无澜。
秋日的阳光照在那张粉嫩的脸上，象渡上一层仙气，她艳若桃李的脸儿，却透着十足的雅致，生生养出一份世间难寻的脱俗气质。
这样的人物竟是在一个山脚下的小镇上寻到的，让人不仅禁怀疑是撞上世外的仙子。
婆子也是愣了片刻，才走过去，对着她笑得十分讨好：“姑娘，家中可有长辈在？婆子有事相求。”
女孩起身福了福：“请大娘稍等。”
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让两个小兵哥又酥了一身。
女孩转身走进屋，身姿如刚长起的小白杨，走起路如弱柳扶风。
婆子看得心中如雷打鼓。
随后屋里走出一对中年男女，看到院中的人，脸色一变。
中年男子先开口：“不知诸位来此，有何指教？”
婆子：“先生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鄙人姓楚，这是贱内。”
婆子：“先生夫人，可否讨杯茶，借一步说话？”婆子说完，回头吩咐两个官兵留在院里等着。
中年夫妇领了婆子进堂屋，女孩已藏入内室，没再露面。
婆子看了一下屋子，室内十分干净，却也没什么贵重家俬。
她喝了口茶，便自报身份：“老身是恭王爷帐下的药婆，人人喊老身贵嬷嬷，胡人作乱，恭王爷率兵从上京过来平乱，昨日便扎营在离此处十几里外的观音山下。”
中年夫妇脸上微微变了色，驻军就在十几里外，那就意味着战争很快就要在身边发生。
6年前，他们一家从上京迁到这个小镇，欢喜的便是它如世外桃源，怎料到有一天战争会临到此处。
战争对于平民来说，无非就是逃难或安于生死，官家人上门来是做什么？
婆子倒不急于说明来意，先是问了主人的营生。
中年男子叫楚怀原，原是上京的读书人，奈何屡次科举不中，娶妻霍氏，生了一双儿女后，便觉得科举黑暗，世道浇漓，带了家人来此，办了学塾，隐居度日。
婆子听说后，脸色现出几分轻快，有恃无恐地说了来意：“估摸着今次，恭王爷要在此处呆上三四个月，帐中孤清，想找个侍侯的，适才老身看到你家姑娘，实实是天人之姿，想替王爷讨了去。侍侯好了，战后便和王爷回京去，真不去了，王爷便会给姑娘留下丰厚嫁妆，另觅良人。”
楚夫子夫妇顿时都变了脸色，夫子霍然立起身，脸涨得通红，欲斥又忍。霍氏脸色由红转白，好一会儿才带着央求口气道：“贵嬷嬷抬爱，我们感恩不尽，但小女蒲柳之姿，从小又是小门小户的家教，莫说登高门大户，便是寻常侍侯人的事，她也是不懂的。若是带了去，惹怒了王爷，她丢了小命不说，也连累嬷嬷您。”
婆子冷笑道：“你们这便不懂分寸了。你那姑娘生得那般模样，这战乱中，你们护得住么？能送到王爷身边去，那是她的造化。”
瞧瞧刚才那两个小兵眼中的贪婪之色，这姑娘不送贵人，被低贱官匪糟蹋了，才叫暴殄天物。
“圣人云，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恭王爷如此上位者，不知施舍，不安民生，却使这损人之事，不怕天下人不齿吗？”楚夫子忍不住满腔愤慨。
他是容易愤世疾俗之人，日常里，皆是妻子在平和各方关系。他这话一出口，婆子脸上呈出怒色，霍氏忙推走丈夫，一迭声地对婆子告罪：“贵嬷嬷，您别怪罪，夫子爱女心切，难免胡言。”
霍氏把自己腕上的玉镯子撸了下来，盖到婆子掌心：“贵嬷嬷，侍侯王爷是拼好前程的事，您去别家问问，多是欢喜的。我家姑娘实在是不懂事，侍侯不得人。”
婆子冷笑地把镯子盖在桌上：“你家姑娘若是一般美人，我便找了别家替代，可这般姿色，莫说这穷山僻壤，便是那上京城，也寻不到第二个。如今看到姑娘的，也不只我婆子一个，王爷若知道我放着这么个美人没说，我老婆子有几个脑袋可摘？”
霍氏顿时没主意了，跪到婆子脚下哭起来。
楚夫子忽然持了把剑从里面出来，指着婆子道：“我今日便是杀了女儿，也决不让她被你等坏了名节。”
女孩忽然从里屋出来，看到眼前情形，脸色刹白，一双美目盈上泪水，楚楚动人的模样让人看一眼就心绞起来。
婆子怕楚夫子真做出狂事，赶紧往门外退：“你们好好想想，我明日再来等你们回话。”
司马棣回帐时已过了晚膳时光，大军从上京到这里足足走了一个半月，昨日选了此处驻军。驻地背靠山险，有草泽流域，车马通达，是不可多得的驻军之地。昨日扎了营账之后，今日便召来各路战报骑兵，及周边地方小吏，把此地交通要塞、粮草补给要则、敌情等情况先做梳理，一系列议程结束，已是灯火通明时。
他回帐时，看到药婆子在帐外侯着，搓着双手。他径直从她面前走过，进到帐里。
里面空空的。
“滚进来。”司马棣一喊，药婆子连滚带爬地跑进来。
“今儿给王爷找了个姑娘，她双亲拼死不放人。”药婆子抬起头，声音发抖。
司马棣一动不动地盯着婆子，跟爷说这些屁话干什么？
药婆子捣蒜般直磕头：“王爷，那姑娘模样跟天仙似的，便是上京城也找不到第二个，依老身看，不送来王爷帐里，实在白费那样的妙人儿。”
非她不可？这婆子帮他张罗十年，从来没这么狗腿过。
老子倒要看看，谁家拢着个天仙不肯献出来。
他立起身往帐外走：“带路。”
两个官兵撞开门时，都停在那里，眼神里的贪婪落在随后跟进的婆子眼中。
彼时，女孩就坐在一张木桌后，手还停着抚琴的姿态，看向门外的眼中有一丝惊慌，却完全没破坏那张胜过桃李的脸上惯有的无波无澜。
秋日的阳光照在那张粉嫩的脸上，象渡上一层仙气，她艳若桃李的脸儿，却透着十足的雅致，生生养出一份世间难寻的脱俗气质。
这样的人物竟是在一个山脚下的小镇上寻到的，让人不仅禁怀疑是撞上世外的仙子。
婆子也是愣了片刻，才走过去，对着她笑得十分讨好：“姑娘，家中可有长辈在？婆子有事相求。”
女孩起身福了福：“请大娘稍等。”
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让两个小兵哥又酥了一身。
女孩转身走进屋，身姿如刚长起的小白杨，走起路如弱柳扶风。
婆子看得心中如雷打鼓。
随后屋里走出一对中年男女，看到院中的人，脸色一变。
中年男子先开口：“不知诸位来此，有何指教？”
婆子：“先生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鄙人姓楚，这是贱内。”
婆子：“先生夫人，可否讨杯茶，借一步说话？”婆子说完，回头吩咐两个官兵留在院里等着。
中年夫妇领了婆子进堂屋，女孩已藏入内室，没再露面。
婆子看了一下屋子，室内十分干净，却也没什么贵重家俬。
她喝了口茶，便自报身份：“老身是恭王爷帐下的药婆，人人喊老身贵嬷嬷，胡人作乱，恭王爷率兵从上京过来平乱，昨日便扎营在离此处十几里外的观音山下。”
中年夫妇脸上微微变了色，驻军就在十几里外，那就意味着战争很快就要在身边发生。
6年前，他们一家从上京迁到这个小镇，欢喜的便是它如世外桃源，怎料到有一天战争会临到此处。
战争对于平民来说，无非就是逃难或安于生死，官家人上门来是做什么？
婆子倒不急于说明来意，先是问了主人的营生。
中年男子叫楚怀原，原是上京的读书人，奈何屡次科举不中，娶妻霍氏，生了一双儿女后，便觉得科举黑暗，世道浇漓，带了家人来此，办了学塾，隐居度日。
婆子听说后，脸色现出几分轻快，有恃无恐地说了来意：“估摸着今次，恭王爷要在此处呆上三四个月，帐中孤清，想找个侍侯的，适才老身看到你家姑娘，实实是天人之姿，想替王爷讨了去。侍侯好了，战后便和王爷回京去，真不去了，王爷便会给姑娘留下丰厚嫁妆，另觅良人。”
楚夫子夫妇顿时都变了脸色，夫子霍然立起身，脸涨得通红，欲斥又忍。霍氏脸色由红转白，好一会儿才带着央求口气道：“贵嬷嬷抬爱，我们感恩不尽，但小女蒲柳之姿，从小又是小门小户的家教，莫说登高门大户，便是寻常侍侯人的事，她也是不懂的。若是带了去，惹怒了王爷，她丢了小命不说，也连累嬷嬷您。”
婆子冷笑道：“你们这便不懂分寸了。你那姑娘生得那般模样，这战乱中，你们护得住么？能送到王爷身边去，那是她的造化。”
瞧瞧刚才那两个小兵眼中的贪婪之色，这姑娘不送贵人，被低贱官匪糟蹋了，才叫暴殄天物。
“圣人云，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恭王爷如此上位者，不知施舍，不安民生，却使这损人之事，不怕天下人不齿吗？”楚夫子忍不住满腔愤慨。
他是容易愤世疾俗之人，日常里，皆是妻子在平和各方关系。他这话一出口，婆子脸上呈出怒色，霍氏忙推走丈夫，一迭声地对婆子告罪：“贵嬷嬷，您别怪罪，夫子爱女心切，难免胡言。”
霍氏把自己腕上的玉镯子撸了下来，盖到婆子掌心：“贵嬷嬷，侍侯王爷是拼好前程的事，您去别家问问，多是欢喜的。我家姑娘实在是不懂事，侍侯不得人。”
婆子冷笑地把镯子盖在桌上：“你家姑娘若是一般美人，我便找了别家替代，可这般姿色，莫说这穷山僻壤，便是那上京城，也寻不到第二个。如今看到姑娘的，也不只我婆子一个，王爷若知道我放着这么个美人没说，我老婆子有几个脑袋可摘？”
霍氏顿时没主意了，跪到婆子脚下哭起来。
楚夫子忽然持了把剑从里面出来，指着婆子道：“我今日便是杀了女儿，也决不让她被你等坏了名节。”
女孩忽然从里屋出来，看到眼前情形，脸色刹白，一双美目盈上泪水，楚楚动人的模样让人看一眼就心绞起来。
婆子怕楚夫子真做出狂事，赶紧往门外退：“你们好好想想，我明日再来等你们回话。”
司马棣回帐时已过了晚膳时光，大军从上京到这里足足走了一个半月，昨日选了此处驻军。驻地背靠山险，有草泽流域，车马通达，是不可多得的驻军之地。昨日扎了营账之后，今日便召来各路战报骑兵，及周边地方小吏，把此地交通要塞、粮草补给要则、敌情等情况先做梳理，一系列议程结束，已是灯火通明时。
他回帐时，看到药婆子在帐外侯着，搓着双手。他径直从她面前走过，进到帐里。
里面空空的。
“滚进来。”司马棣一喊，药婆子连滚带爬地跑进来。
“今儿给王爷找了个姑娘，她双亲拼死不放人。”药婆子抬起头，声音发抖。
司马棣一动不动地盯着婆子，跟爷说这些屁话干什么？
药婆子捣蒜般直磕头：“王爷，那姑娘模样跟天仙似的，便是上京城也找不到第二个，依老身看，不送来王爷帐里，实在白费那样的妙人儿。”
非她不可？这婆子帮他张罗十年，从来没这么狗腿过。
老子倒要看看，谁家拢着个天仙不肯献出来。
他立起身往帐外走：“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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