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女人的命运

    司马棣带兵去了临樟城，药婆子就是这个时候把霍氏带来的，她让霍氏带了儿子来，没让楚夫子来。楚夫子愤世嘴毒，若不小心碰上王爷，很可能被宰了。

    霍氏给女儿带了厚衣服和鞋袜，还带了许多小菜和零嘴。女儿被掳走以后，她就天天做，一小罐一小罐地装起来，就等着有一天能送到她手里。

    抚着女儿的脸，她眼泪一串串的：“怎么瘦这么多。”

    女儿被掳、失贞、名节和前途被毁，她都想不到了，此刻，让她揪心的只有女儿的样子：她瘦了，她是受了多大折磨。

    楚楚偎进母亲怀里，泪水断线珍珠般滴落。过去的那么多日子，她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她要从母亲身边被割离，她要自己去面对凄风冷雨，去接受凌迟尊严的掠夺。

    然而，此时心中有多少委屈和痛苦，都不能渲泄。

    “娘，王爷对我很好，我只是吃不来军营里的饭菜。”楚楚认真地解释：“王爷还给我开了个小灶，让我自己煮东西吃。”

    霍氏眼泪又哗啦啦的：“你哪里会做吃的。”

    女人就是这样，永远最关心最细枝末节的事。

    霍氏就在主帐的小灶上给女儿做饭，楚楚和弟弟便守在旁边。楚楚仔细地学着，她知道母亲不能长留在这里，无论如何，自己学点，下回不要让她看到自己又瘦了。

    楚家小童楚修远刚满6岁，正是上窜下跳时，对军营十分好奇，母女俩一个不小心，小童就不见了。

    母亲一边忙乎着，一边跟女儿唠起家里的事。母亲说，他们住的梧桐镇最近来了许多外地人，说是临樟城逃难来的。地方小吏安排村民们帮扶难民，许多人家都接纳难民到家里，楚家也接纳了一对母女，家里收拾了一处空房给她们住。那女儿叫小菊，16岁，时常趴在楚楚房门口偷看。

    “小菊长什么样？”楚楚问，家里忽然多了个小姐妹，她好想回家。

    “跟你一般高，但你比壮实多了，皮肤晒得红红的，笑起来一口白牙齿，她就是喜欢笑，她那个娘总说她没心没肺。但看着就知道，她觉得这个女儿可省心了。”霍氏说完，切菜的刀忽然停了。

    这些日子，她是那么羡慕小菊的娘，自家的女儿若也能这么省心地拢在身边多好啊。她有时也恨自己，为何要把女儿生成那般不能安宁的容色。

    楚楚默了默，忙错开话题：“娘，小菊没有爹吗？”

    霍氏又开始切菜：“没有，6年前临樟城战争，他们家就剩下他们娘俩了，小菊的爹爹兄姐都死了。”

    “真可怜。”楚楚喃喃道，她知道6年前那场战争的主帅是司马棣，心上升起一股异样而模糊的感觉。

    霍氏接了下去：“她们喜欢梧桐镇，说战争结束，就在梧桐镇给小菊说个婆家。”

    于是娘俩再聊不下去了。

    红脸粗腰的小菊打算着战争结束就议亲，芙蓉为面雪为肤的楚楚却要回到深闺，从此孤影伴青灯。

    女人的命运啊……

    饭是在霍氏住的帐里吃的，就算司马棣不在，霍氏也不敢踏进主帐半步。楚楚吃了许多，一来是饭菜好吃，二来她也想让母亲看到，她并无忧虑，吃得下睡得着。

    晚饭过后，楚楚磨蹭着不想回去，坐在油灯下看母亲剥松子。她伸手要去帮忙，霍氏把她手拍开，从小到大，这种伤手的活，母亲都不让她做。

    “楚楚，你可有受伤？”母亲一边剥松子一边问，头和眼睑都低垂着。

    楚楚愣了一下，很快知道母亲说什么了，红着脸说：“一点点，很快就好了。”

    “不要反抗，越反抗受伤越重。”霍氏觉得，说这些比当初跟女儿讲月事更艰难，但无论如何要让女儿明白。

    楚楚想起当日在楚家，母亲的哭喊。

    眼泪一下就流出来，对于父母来说，她活着，健康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低着头小声地：“娘，王爷很克制，不是你想的那样。”

    霍氏想起司马棣那高大魁梧的身躯，那样的人若夜夜用强，她女儿应该早被毁了。

    她相信了女儿的话，但另一个念头闪过心头，一股忧虑和烦愁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