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风尘】楚氏女

    司马棣走出门时，霍氏就站在堂屋，见他出来，跪了下去：“求王爷容民妇说两句话。”

    司马棣冷冷地扫了眼屋子，到处齐齐整整，哪里有收拾过的痕迹。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家人竟全拿他的话当放屁。

    司马棣心里的火又被加了一把，他冷冷扫了霍氏一眼：“说。”

    霍氏抬起头，看着司马棣：“王爷，楚楚若是跟您进了京，怕是没几天好活了。”

    司马棣脸一下黑了：“你敢咒她？”

    “我怎么舍得咒她，我和夫子从来都是拿她当心肝肉，受不得她有一点不好。可她真的进不了高门，楚家有前车之鉴。”霍氏双眼含泪，细细说起楚家往事。

    江陵楚氏血脉奇特，向来人丁单薄，女子更是百年一出，个个容颜绝世。楚楚的曾祖父生有二子一女，大房便是楚怀原的父亲，女儿叫楚慧，生得绝色。随父亲进

    京5年后，16岁的楚慧便选秀入了宫。

    入宫两年，楚慧从最低等的才人，连升几级成慧妃，正当楚家等着倚仗裙带关系，鸡犬升天时，楚慧忽然暴毙。

    皇上大怒，责命追查，最后查出是御膳房的人合谋楚慧身边的奴才下毒，打死了几个宫人就结案了。

    谁都知道真凶没查出来，却硬生生叫停了。

    那是大周朝的开国皇帝，雄才大略，却也被前朝后宫牵制着，护不住一个女子。

    皇帝病重时，召见楚公，纵横天下的英雄竟对着臣子涕泪交加，他对楚公道：“我们都对不起她，以后楚氏有女，莫再送入皇家。”

    深情有何用，为了江山，他连为心爱的女子伸冤都做不到。

    可是换了别的男人，还不一样会这样选择。伸了冤，心爱的女人也不能重活过来，他却要为大动干戈付出许多代价，甚至要冒王位动荡的风险。

    这么多年，楚家人早已明白，楚慧的结局是注定的，没有强大的外家支撑，光凭着美貌，便压过宫中那一众贵女，这不外把自己变成一个靶子，终究是万箭穿心。

    楚楚长成的这几年，霍氏常常庆幸当年离开了上京，总以为女儿能在这乡野里安度一生，却没想到，碰到司马棣，而他又要把她带回上京，带入皇家。

    霍氏看着司马棣，言辞悲切：当年的楚妃，是京城贵女圈长大，人情练达，尚且那般下场，楚楚长在乡野，又是民妇与夫子娇惯出来的，从不受半分委屈，这般性

    子，入了王府，能熬几天。

    她又道：王爷，求您让楚楚留在家里吧，您若真舍不下她，他年您出征时，遣人来接她去侍侯，此生我们都把她养在家里，只等您召唤。”

    司马棣心里的火忽然消了许多，霍氏后面这句话，让他听得十分受用。若是不跟他走，并非因为嫌弃他这个人，那倒也不必计较。

    原来楚楚就是出自那个楚家，怪不得。

    在大周的后宫，楚妃就是一个妖孽传奇。

    据说，她走过的地方可以留香几日，见过她的男子，即便是太监，也会痴傻半晌。

    太祖40岁上才得楚妃，却如少年情痴。她死后，他就很少到后宫，宫中也再无所出，几年后，不到五十岁的太祖就薨了。

    太祖是城府极深的人，当年他未给楚妃伸冤，却在此后几年，断断续续地清算了前朝后宫几支大势力，把害死楚妃的那几个女人都用了极刑。按他的遗旨，与他合

    葬的，除了原配皇后，便只有楚妃。

    外人看着皇家人凉薄，却不知高位上只是少些快意恩仇，更多的是运筹帷幄。

    到底是爱女如命的母亲，倒叫人不好计较。

    “起身吧。”司马棣声气里变得暖和许多。

    霍氏没起身，她听出司马棣心意转变，抓着时机又道：“楚楚不知礼节，心气又高，到了王府，怎能不冲撞王妃们？她没见识，没心机，别人想要对付她可不就像

    捏死小蚂蚁一般。”

    “你放心，恭王府没王妃，一个女人也没有。”司马棣冷冷道。

    霍氏惊讶地抬起头，一丝惊喜漫过心头。

    司马棣冷冷一笑：“不过，当本王的女人，比入宫为妃更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