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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该死未死者

    那个男人视线漆黑,不知道自己在现在身处何处。

    他拄着拐杖。走在幽暗的走廊里。

    他一瘸一拐。每走一步,脸上都因痛苦而尽显狰狞的神色。

    他的衣服破破烂烂,混杂着泥垢和血渍。

    从衣角上仅剩的鎏金花纹以及衣服那丝绸材质勉强能看得出来。这身儿衣服原来颇为名贵,大概只有贵公爵爷之流才能穿得起。

    但如今他的主人却落魄得如同街边的乞丐。

    他憎恨地看着一切。虽然他什么也看不见。

    因为走廊中的一切都显得漆黑而令人恐惧。他时不时被黑暗中的椅子绊倒,或是触动放在拐角里的花瓶。

    起初,他尝试去躲避这些令人心烦的杂物。

    但是没过多久,他发现走廊一切都令他心烦意乱,无法忍受。他不由地想去破坏一切阻碍自己行进道路的事物。

    男人挥舞的手杖,破坏所能看见与触碰到的一切。完全不理会被他打砸的物品是否真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动作因疼痛而显得僵硬而无力。

    即便如此,他依旧用拐杖扫开花瓶,捅落吊灯,瘸腿把椅子踹得老远。

    仿佛这世上一切都与他有着深仇大恨。

    那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着他手杖砸毁家具物品所发出剧烈声响,以及他撕心裂肺的怒骂与吼叫。

    那只镶嵌着玛瑙,用名贵木材打造的手杖。曾经为贵族老爷们用来彰显身份的装饰品。

    那是他们除去帽子下那张面皮外的第二张颜面,自然而然地也为他们所珍爱呵护。

    那些价值连城,动辄价格惊人的拐杖,就算上面多一道划痕,都令这些拥有手杖的老爷们寝食难安。

    也许这个男人曾经尊贵,但显然这个男人抛却了自己曾经的豪绅风度。

    他像半个没有火种纵火者或是癫狂的精神病人,对着黑暗中的木头和玻璃发泄自己心中郁愤。

    但依旧没有人被这类动静惊扰到,更没有人会理会他。

    在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之后,男人气喘吁吁地放下了他的手杖。

    他找了一张还算完整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张椅子还算结实,所以没有被他破坏,但即便如此,坐在皮革制的坐垫上都令他坐如针毡。

    沉默了许久,这个男人忍不住啜泣起来。

    他婴儿般的哭声回荡在走廊之中。

    这时候的他也毫不顾及颜面和自尊,哭得又像猫又像狗,他又狠狠地用指尖抓挠自己的大腿。

    撕碎了自己的一条裤腿后,他停了下来。

    男人摸着另一条完好无损,只是有些揉皱的裤腿发愣。

    接着他举起右手,那是男人痛苦的源泉。

    他摩挲着这只没有指甲的手,接着他不由地颤抖起来,随之便是恐惧充斥着他的大脑。

    “为什么!这只手,还在?”

    冰冷的感觉重回他的心头,燃烧的烈火缭绕着周身,猛烈的碾压历历在目。疼痛的无尽回忆令他战栗。

    男人惊慌地大叫着,从椅子上滚下来。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重新站起来,这次他失去了在走廊里前进的方向。

    他不知道哪边是自己来的方向,哪边是自己该去的方向。他恐惧地挥舞着手杖,妄图驱散黑暗中并不存在的怪物。

    慌乱中,他再度打碎了一样东西,紧接着一道微弱的光束从墙壁上透进走廊。

    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男人像发了疯一般冲着那里砸去。

    接着他发现那是块用厚布蒙着的窗户。

    他喜出望外,加快了手中的工作,用手杖砸碎了那块玻璃,并用玻璃碎片割开了那块蒙着玻璃的厚布。

    光线愈加强烈,温和的黄色光芒如同太阳一般炽热刺眼,甚至让男人看见了走廊里被自己打碎的花瓶和椅子。

    他甚至能听到人与人的交谈声,还有几丝奇妙的香气。

    男人不禁兴高采烈地撕开布子,像撕开女人的上衣。

    他又像只老鼠一样将头伸进自己打开的“逃生通道”。

    刺眼的光一时让他睁不开眼睛,等他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只是一众围绕着圆桌,拿着餐叉碗碟,吃着东西的人。

    这是个餐厅。

    所谓的阳光不过是餐厅的灯光而已。

    这些顾客,包括工作中的服务生,都被男人发出的声响吸引,他们看着半空中从窗户中伸出的脑袋的男人。

    他蓬乱的头发被玻璃割破,流着血,像个鬼一样。

    有些顾客开始大叫,甚至昏倒过去

    。有个人嘴里的食物都没咽下去,半张着嘴,一直盯着男人发呆,显然他被吓傻了。

    男人慌乱起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甚至忘了自己要做些什么。

    他将脑袋缩了回去,瘫坐在椅子上。灯光照在这个人的身上,让他安静得像个痴呆的老人。

    此时的餐厅里,一位穿着平常的男人完整地看完了“鬼脑袋”的全过程。

    他放下手中的汤匙,摸着自己的胡须,笑着摇了摇头。

    “先生?”旁边的侍者在他的耳边悄声问道。

    未等侍者开口,男人便摆摆手。

    “不要管他,请他过来。”

    转身他又对面前的人说。

    “看来那位格罗来的公子爷并不安生,女士,恕我多言,你真的要把那么伟大的东西交给他么?”

    随后他得到了回答,那个女性的声音开始在他心底响起。

    “那不正是你的意愿么?鲁契尼。”

    一位形色秀丽,气质尊贵的女性坐在他的对面。

    对方穿着一身黑纱长裙,戴着阔边帽子,上边编着的黑色纱丽蒙住了她的面容。

    她身上的那股神秘与高贵的气息甚至盖过了在场的任何人。

    “何以见得?”鲁契尼笑了笑。

    “用他来染指那十三爵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嗯,你说得对。”鲁契尼点了点头,随后他又问道。

    “所以当初你为何不把那黄昏史诗交给我们?”

    “因为没有人配拥有他,无论是他的名字还是他的灵魂。”

    这时,那名男子被人架着走了过来,然后丢在餐桌前。

    “睡得可好?莫诺尔公爵。”

    男人对精疲力尽的莫诺尔投以友好的笑容。

    “你是谁?这是哪”莫诺尔有气无力地问道。

    “我叫鲁契尼。要说这是哪的话……”

    鲁契尼像是在开玩笑,他环视了下四周,然后继续对莫诺尔说:

    “这是个餐厅,你刚刚打砸的那个走廊曾经是公寓的一层,那个公寓很早以前因为而关闭,走廊一端变成了餐厅,另一端是医院。不过我把它们连同整个公寓都买了下来。”

    “你是个商人?”

    莫诺尔皱了皱眉头。

    “但愿你不是那些整天为了提升地位,给帝国送钱,来购买爵位的混蛋。”

    “看来你很讨厌那种家伙,不过这不是我们谈话的重点。”

    鲁契尼没有生气,他显得十分和善。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这到底是哪”莫诺尔问道。

    “天!你这话说得我像个罪人。”

    鲁契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接着他又说:

    “这里是拜迪亚,帝国的北方,离你们莱特家族的封地并不远。”

    鲁契尼站了起来,告诉了莫诺尔一切。

    莫诺尔得知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经历,不由得感到有些恼怒。

    他发觉自己是用这样不光彩的方式,苟且地来到这个地方。

    按鲁契尼所言:

    他们将莫诺尔连同他被那战马轰飞的右手,一并从废墟中捡了起来。

    然后将莫诺尔打扮成了尸体,用棺材运载,躲过了检查,送到了帝国北方的拜迪亚的这栋建筑内。

    “你的意思是说,是你把我从赫里带到这个鬼地方的?”

    莫诺尔咬咬牙,忿恨地接着说道:

    “你们这是埋没我的名声,埋没我的荣耀!”

    鲁契尼不禁发笑:“先生,说这样的话。你简直就是那拉曼的吉桑诺,把自己当游侠的唐·吉坷德。

    恕我多言,我并不想对你的那我不通晓的理想多作妄言。

    不过你要想清楚了,如果不是我们的帮助,你可能现在已经被扔进奥克托利斯的大牢,等着被绞死了。

    那时候的你就会变得一文不值,等帝国宣读你叛国和谋杀的罪名。

    把你吊死后,市民会往你尸体上吐痰,扔烂番茄和臭鸡蛋,除了土豆,对他们来说那是实打实的粮食,他们可不会对被绞死的人扔能吃的东西。

    不过他们会用石头代替。”

    莫诺尔气的发抖,他闭着眼,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但鲁契尼只是呵呵一笑,补充了一句:

    “而且你要知道,你只会被吊死,跟猥亵犯与惯偷一个处刑方式。远不及历史上那位慷慨就义,引颈受戮的伯明翰。”

    莫诺尔听了这话,方才的怒气没了一半,代替他内心情绪的是无尽的失落。

    莫诺尔整个人像个泄气的皮球。

    他再度瘫坐在椅子上。回想起普罗迪斯科学院发生的事。

    他在自己家族的书库中被群后生羞辱,让苦心经营的计划泡了汤。

    自己更是被一辆不明来历的马车废掉了胳膊……

    “胳膊?”

    莫诺尔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右臂上,再三确认了一个事实——自己的手臂失而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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