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光阴的旋律（2）

    四轮车发动后，一窜，终于开始缓缓移动了。坐在车子上的陈星海远远地看到肖珂正兴冲冲地从水塔那边冲了过来，连蹦带跳，仿佛有什么喜讯要宣布似的。宿舍又要笑成一团了，但至少这次，那种只属于青春的欢乐已经与他无关了。后面的雷岩和范志伟在仍谈论着什么，仿佛又是一个历史选择题，范志伟仍然是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四轮车猛地一抖，陈星海猛地抓住了那根绳子，倒在了软绵绵的垫子上。当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四轮车已经拐了弯，肖珂范志伟雷岩已经不见了，另一排宿舍前，一群陌生的师弟正在疯狂地向这个世界叫嚣。

    那一刻他明白，他真到要离开校园了。

    随后，四轮车就走上了教室旁边的大路，轰隆隆地吼叫着。那排红瓦红砖绿窗白帘的教室早就空无一人，偶尔一两个学生穿过教室间的小路，背着包，踏上了回家的路。那白窗帘仍那么洁白，但已经没人认真地把它拢起来，挂在旁边的钉子上了。

    那一刻，陈星海猛然发现：属于他的高二·六生活，竟然就这么结束了！

    陈星海仰身躺在了厚厚的垫子上，纯粹的绵软感觉让他在那一刻彻底放松了，紧接着，一种伤感顿时弥漫了上来。紧靠着教室的那条大路是用六边形的石砖铺成的，石砖底下，是凹凸不平的山疙瘩，石碴子，因此六边砖总是不平整，这儿凸出一个角，那里翘着半块砖，不远处还有几块砖少了一个角。于是，乍一看，路面很平，实际上，走起路来需要踮脚转弯的。车走在上面，少不了颠颠簸簸，晃晃悠悠，同时还会发出一长串的隆隆巨响。即使这样，此刻的陈星海却发现：此刻的世界，真是静极了，死寂死寂的，仿佛凝固了一般。

    路边的合欢树已经长满了叶子，翠绿翠绿的，构成了层层叠叠的阴凉。由于昨天刚下了雨，树荫下显得特别清新。车在大路上行驶，灿烂的阳光透过绿色的枝叶，闪闪烁烁，错落闪现，光与影不断变幻，跳跃，续而不断，慢慢拉成了一条令人迷醉的旋律。

    阳光刺眼，但被树叶粉碎之后，却变得那么迷人，仿佛一下子与过去的时光尽情拥抱在了一起。那一刻，有数不尽的欢乐笑声与辛酸往事一股脑涌上心头，然后慢慢消散在了光影的错落变幻中。其中有各种情景，有往事，仿佛还有未来，翠绿鲜活的未来。未来充满了希望，也注定会有无数的悲剧。那闪烁的阳光里有无数的面孔，欢笑与哭泣，熟悉的，不熟悉的，都一闪而过，都那么让人沉醉。那里面有属于青春的欢乐与歌声，更有属于青春的眼泪与疼痛。

    他醒来了，但一切都迟了。现实就是那么冷冰冰地摆在他面前。他感到自己有好多的东西丢在了校园里。他找到了回家的钥匙，却迷失在了翠绿的岁月中，不甘心却无法自拔。

    那些青春的日子，很美好，很生动，宛如一片清凉的绿荫，安静而新鲜：树叶翠绿，随微风摇曳，充满鸟儿呢喃，回响着光阴的旋律。但日子就这么过去了，真的过去了，很残酷，都来不及回味，就倏然而逝。多少年后，隔着岁月看过去才发现，那些日子其实很美，很美，即使充满悔恨和遗憾，疼痛与伤感，放弃了无数美丽的如果。但青春就这么匆匆定型了。

    ——那就这样吧，要不，还怎么叫青春呢？

    陈星海的青春，拥有更多的是残酷。或者说，生活没有给他丝毫的反击机会，纵然反抗从来没有停止过，而且是百折不挠。

    即使残酷，也是美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