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李昆仑·眼镜店前（2）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当你在课堂上回答问题，忘记了价值规律的第三条，被老师臭骂了一顿，正无地自容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会及时出现在你的面前，微笑着，亲切地看着你，“嗨，哥们儿，不就是第三条嘛，下次抢点时间，把它记住！抢，可是你的优势哦！”

    假如没有这个意外，也没人跟你正面交锋，但你很快会成为“牛人”，“牛人”的特征是：哥（姐）已经不再江湖，但江湖上到处流传这哥（姐）的传说。你的身边会有无数人有意无意中重复着李昆仑的断言：“切！跟我抢，抢个毛啊，元旦晚会上你会死得很难看！”

    果然，没人想让自己死得很难看。原来几个有一点非分之想的人，在权衡利弊得失之后，很理智地选择了放弃。李昆仑感到很满意，并当场高度赞扬了孟涛波改唱《中国人》的勇气与决心。

    没错，元旦晚会上，节目单上只有李昆仑一个人报了《霸王别姬》，而且班上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节目单上有这个节目。或者说，所有同学都清楚：元旦晚会上，李昆仑会让屠洪纲羞愧万分，从此毅然退出歌坛，而且永不复出。诡异的是，多少年后，在同学们的记忆中，那次晚会确实只上演了一个节目。是的，岁月吞噬了那次青春释放的所有火花，只剩下李昆仑那次惊艳的演唱。

    李昆仑的演唱出现在元旦晚会的后半段，处于“黄金分割点”，是“压轴”的时间段。（李昆仑：这是我的词汇，其他人不得引用。）

    当时，正值兴味阑珊，同学们纷纷拍打着身上的瓜子皮，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目光，顺手往口袋里装了一大把瓜子。孟涛波找不到了自己的外套，一脸焦急的样子。雷岩很舒服地坐在那里嗑瓜子，屁股下是软乎乎的外套。肖珂因为踩了刘树森一脚而暗自得意：“总算踩着你了。踩你一脚真不容易！”两人顿时嘿嘿地笑了起来。

    这时，李昆仑出现了。

    当报幕的黎嘉报出这一名字时，平地一声雷，世界突然静止了，两秒钟之后，世界又沸腾了，掌声仿佛发誓要把屋顶掀翻。大家全都精神振奋起来。陈星海竟然忘记了自己手里还有一把瓜子，兀自鼓起掌来，瓜子四散飞扬，有几个都蹦在了肖珂的脸上。肖珂也出人意料地毫不在乎，并拼命地拍打着自己已经麻木了的手掌。（事后，肖珂的手疼了三天。）

    一切都庄严肃穆起来。

    李昆仑走向前来，拿起了话筒，“噗噗”地吹了两声。借来的音响“嗡——吱”了一声后，气氛开始慢慢归位了。肤浅的掌声慢慢退去，雄壮的音乐一下子把同学们带进了庄严雄伟的霸王时代。

    李昆仑一脸的严肃，冷冷地盯着墙头的东北角，斜望天空的样子。然后，眼光慢慢转动，转动，开始望屋子的东南角。肖珂感到很好奇，也忙着望了过去。可除了隐隐约约的几个小小的蜘蛛网外，肖珂啥都没有看到。李昆仑又潇洒地拢了拢头发。这下，全班同学都觉得自己额头上有几根头发挠得额头怪痒痒的。

    李昆仑看到了一片脸，白茫茫的，充满期待。

    相当地期待。

    没错，大家都被这种崇高庄严的音乐感染了，都半张着嘴，汹涌奔腾的旋律已经势不可挡。

    李昆仑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