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生死难料
顾平生怒了。
你不是要我死吗？来杀我啊！来杀啊！来啊！
他目瞪如牛，双眼充血，再无对修士的怯惧，反而迎着那身影咆哮。
与此同时他分明感受到体内的气飞速运转，他存于窍穴中的气竟有蒸腾之势，急切地想宣泄出去，将伤了自己的那人碎尸万段！
曹执法呆住了。
八品炼气修士？
窍穴已经圆满？
怎么一个柔弱的秀才，突然成了修士了？而且还是八品境大圆满？
刚才只觉他有点古怪，不然断不可能躲过自己那么多次袭杀，谁能想到他竟是……
曹执法并不迟疑，转身便要离去。
尽管报仇之心切切，他却没有恨令智昏。自己虽也同为八品，然而才炼成数十颗窍穴之气，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曹执法正要一跃而走，忽然心念一动，顺势又比了个手势，控制飞刀射向秀才，算是临走前的告别。
只见那秀才手臂一抬，朝飞刀虚空一指，银色的刀芒一股气吞没，瞬间便失了灵能神通。
而砖墙之上的曹执法脸色骤变。
“他难道还不止八品吗？竟能轻易地夺取飞刀”
“不对……怎么会？”
曹执法只觉得有一股气，顺着他操纵飞刀的气而来，像是被引燃后极速袭来的硝引，直接侵入了他体内。
那股气极为霸道野蛮，浦一入体便横冲直撞，迅速侵蚀消融着他的气。
“这是什么妖法？”
曹执法心下大骇，立时就地打坐，宁息运气极力抵挡，这才勉强将之逼出体外。
这期间他分了一道神念盯着那秀才，若他就此良机暴起出手的话，他也只得不顾后果先逃再说。
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并没有动手。
或者说他看似动手了，但实际上又没动手……
只见顾平生伸出食指和中指，朝上面那道身影不停比划：
“我射！”
“我射！”
“射死你个犬曰的”
他脑中浮现的是段誉用“六脉神剑”潇洒“biubiubiu”的画面，然后一道道剑气喷涌而出，把那个偷袭他的胖子射死在墙上。
哪晓得丝毫反应也没有。
不对啊，刚刚明明还行的，那飞刀就在脚下呢！
手指上汇聚了很多气啊，咋就是发射不出呢，难道是我的姿势不对？
于是他又改了个郭靖弯弓射大雕的姿势……
“哈哈哈哈，我当是个什么高手，原来是个雏儿”
“连灵气外放都没练会”
“更别提什么御剑对敌了”
曹执法得意大笑，他早就觉得奇怪，若那秀才真是个高手，岂会任由自己打得狼狈不堪毫不还手？所以他刚刚才起了试探的心思。
这一试果真漏出了马脚。
尽管他看起来仍有古怪。
“我走脱之事已传回朝廷，往后我只能远遁逃命，错过今次便再无机会了。这秀才害我受尽折磨屈辱，我今日必取他狗命偿还”
“可我御刀近身，根本伤不了他，怎么办，怎么办？”
“我……”
“我……我哪怕拼着修为尽散，也要斩杀了此獠！”
曹执法内心天人交战，似乎有个声音不停劝说，不觉间杀意便占了上风，直至将他完全吞没了。
他当机立断再不作他想，就着打坐的姿势开始运气，双手于头顶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又见他指间掐出各种手势，浑身周遭气机萦绕，发梢衣带无风自扬。
随着“噗、噗、噗”地几声闷响，曹执法面部变得痛苦而狰狞，若是此刻有足够的光亮，便能辨出他头顶出现的那柄若实还虚的剑影。
他猛然睁开眼，目间泛着血红，随着一声漠然之极的“去”字，他双章所结之印指向顾平生，随即那剑影便奔着对方而去。
声势无匹，恰如奔雷。
这一切说时为迟，那时不过一个呼吸。
顾平生立时便感受到巨大的威压迎面而来，他知道这一剑他避无可避，他知道这一剑真会取了他的性命！
但他的心念却并不在此，而在那道身影的动作上，在对那些气如何被调动被释放上。
原来气是这样运的吗？
顾平生迎着当头一剑，心中毫无退意惧意，反而有种难言难明的期待，一种能尽情释放的痛快！
他朝下方一指，凝气附于飞刀。
而后，刀动了。
他体内气机疯狂运转，看似充盈的气渐渐坍缩，直到变成一条细细的实线，悉数被他注入了刀中。
一抬腕，一挥手。
寒芒乍起，利刃出鞘！
飞刀同样带着无匹的杀意，有去无回地冲向那巨剑。
三寸……两寸……一寸……
轰然对撞，生死一瞬。
便只听“钲”得一声，飞刀终是落到一边，看去毫无灵性可言。
而那气剑威势稍减，却仍是一往无匹。
还是不行吗？
顾平生苦笑一声，静静地闭上了眼。
一个稍显落寞孤寂的身影，被那带着恨意杀意的剑……
吞没了。
巷弄内一刹那亮如白昼，炽白之间隐约还夹杂了点……翠绿之色
随即亮光消失，一切归于沉寂。
……
深夜，阳平县，执法司。
田大人伏于案前，指舞飞扬快速撰写：
“恩师尊鉴。”
“自学生受命下放巡视已有月余，所清查之各类弊案数以百计，各州、县几乎无一清皎之地，其间之浊污实在不堪直视。具体案件谍文学生已陆续呈上。”
“叹我大黎十州一京，幅员如此辽阔，物产如此丰盛，竟无一处是百姓安居之所。不可不谓之为天大的讽刺。每每想起皆令人痛心疾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学生此番所至乃蜀州之阳平县。此地存在官吏勾结，横征暴敛，欺压百姓之诸多恶行，涉事案犯已被学生一并拿下。”
“今日县衙库房造贼，学生心下本觉得疑惑，是何贼人有如此胆量，敢在学生眼皮底子下犯事，岂不是把堂堂夫子境……”写到这里，田大人将最后几个涂抹掉，换成了另几个字：“岂不是把恩师您的威名未放在心上？”
“直至约莫半炷香之前，学生察觉县城内有修士斗法，学生前往一番查探，乃是两个八品境小修士，修为不高声势倒是不小。”
“其中一个修士学生要向恩师引荐一番，他姓顾名平生，乃阳平县一介秀才。此人对大黎律法极为熟知，尤为难得的是能灵活运用，且能体悟到我大黎律立法之精神，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学生愿做担保之人，特召其入獬豸卫，不知恩师意下如何？”
“恩师方才听到学生之言了，今夜争斗的两位修士，其中之一便是这位秀才。小小年纪竟已有八品修为，学生此前都走眼没看出来（此乃学生自己一时眼拙，与恩师之大能绝无干系）”
“文接是夜两位修士争斗之事，另一位修士是阳平县前任执法官曹正春，没想到他也是个修士（学生再一次眼拙了，与恩师之大能再次绝无干系）他是不是修士倒无甚大碍，然则学生竟在他胸口发现了一道月牙状标记，没想到一座小小的县城也被他们渗入了。”
“那些贼子既已现形，此前诸多案件便有了释疑。学生一直觉得奇怪，有很多案件的动机有些蹊跷，既然是他们在背后作祟，一切就合乎情理了。”
“事涉那些贼子，学生只好上书请示，是否需要告知螭吻卫那班吃干饭的，毕竟此事按例当归他们所管。”
“翘首盼复。”
“弟子田大壮，再拜顿首。”
田大人写完信件，想了想又展了开来，在纸上又加了几行字：
“弟子近日在阳平公干，当地官员念弟子辛劳，特作了一首送别诗赠予弟子，随信附上，请老师一观。”
“弟子田大壮，再再拜顿首。”
“哦对了，此诗名为《送田长使之去滇州》”
“弟子田大壮，再再再拜顿首。”
……
顾平生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面，他已经死了。
他躺在一间阴森森的房内，身下是冰冷的木头床，床边有几个人哭哭啼啼。
顾平生像一个出了窍的灵魂体，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他们。
舅母趴在他旁边，握着他那僵硬的手，伤心流泪嚎啕不止。
舅舅站在老妈身后，一手搭在她的肩头，另一只手单章放在嘴边，口中念着他混饭吃的那篇道门《度人经》。
小妹则站在另一侧，嘤嘤嘤地抽泣。她小心翼翼地擦擦眼泪，生怕弄脏了胭脂。
还有个姑娘看不清面貌，不过倒是哭得情真意切，肝肠寸断。
顾平生一阵感伤，好想安慰他们一句，好想活过来再拥抱他们一下。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嗯？不对
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
难不成我又穿越了吗？
正他当疑惑之际，仿佛听到了谁在喊他：
“平生……平生……”
“五哥……五哥……”
“顾公子……呜呜呜……顾公子……”
顾平生脑袋一阵晕眩，头痛欲裂，他缓缓睁开眼，
眼前一片模糊。
他又闭上眼，又试着睁开。
光线有一点点刺眼，模糊之感渐渐消退。
他看清了，他清醒了。
舅舅、舅母、四哥、小妹，还有白家小姐白青禾。
他们都围在自己的身边
这么说来，我还没死？
你不是要我死吗？来杀我啊！来杀啊！来啊！
他目瞪如牛，双眼充血，再无对修士的怯惧，反而迎着那身影咆哮。
与此同时他分明感受到体内的气飞速运转，他存于窍穴中的气竟有蒸腾之势，急切地想宣泄出去，将伤了自己的那人碎尸万段！
曹执法呆住了。
八品炼气修士？
窍穴已经圆满？
怎么一个柔弱的秀才，突然成了修士了？而且还是八品境大圆满？
刚才只觉他有点古怪，不然断不可能躲过自己那么多次袭杀，谁能想到他竟是……
曹执法并不迟疑，转身便要离去。
尽管报仇之心切切，他却没有恨令智昏。自己虽也同为八品，然而才炼成数十颗窍穴之气，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曹执法正要一跃而走，忽然心念一动，顺势又比了个手势，控制飞刀射向秀才，算是临走前的告别。
只见那秀才手臂一抬，朝飞刀虚空一指，银色的刀芒一股气吞没，瞬间便失了灵能神通。
而砖墙之上的曹执法脸色骤变。
“他难道还不止八品吗？竟能轻易地夺取飞刀”
“不对……怎么会？”
曹执法只觉得有一股气，顺着他操纵飞刀的气而来，像是被引燃后极速袭来的硝引，直接侵入了他体内。
那股气极为霸道野蛮，浦一入体便横冲直撞，迅速侵蚀消融着他的气。
“这是什么妖法？”
曹执法心下大骇，立时就地打坐，宁息运气极力抵挡，这才勉强将之逼出体外。
这期间他分了一道神念盯着那秀才，若他就此良机暴起出手的话，他也只得不顾后果先逃再说。
令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并没有动手。
或者说他看似动手了，但实际上又没动手……
只见顾平生伸出食指和中指，朝上面那道身影不停比划：
“我射！”
“我射！”
“射死你个犬曰的”
他脑中浮现的是段誉用“六脉神剑”潇洒“biubiubiu”的画面，然后一道道剑气喷涌而出，把那个偷袭他的胖子射死在墙上。
哪晓得丝毫反应也没有。
不对啊，刚刚明明还行的，那飞刀就在脚下呢！
手指上汇聚了很多气啊，咋就是发射不出呢，难道是我的姿势不对？
于是他又改了个郭靖弯弓射大雕的姿势……
“哈哈哈哈，我当是个什么高手，原来是个雏儿”
“连灵气外放都没练会”
“更别提什么御剑对敌了”
曹执法得意大笑，他早就觉得奇怪，若那秀才真是个高手，岂会任由自己打得狼狈不堪毫不还手？所以他刚刚才起了试探的心思。
这一试果真漏出了马脚。
尽管他看起来仍有古怪。
“我走脱之事已传回朝廷，往后我只能远遁逃命，错过今次便再无机会了。这秀才害我受尽折磨屈辱，我今日必取他狗命偿还”
“可我御刀近身，根本伤不了他，怎么办，怎么办？”
“我……”
“我……我哪怕拼着修为尽散，也要斩杀了此獠！”
曹执法内心天人交战，似乎有个声音不停劝说，不觉间杀意便占了上风，直至将他完全吞没了。
他当机立断再不作他想，就着打坐的姿势开始运气，双手于头顶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又见他指间掐出各种手势，浑身周遭气机萦绕，发梢衣带无风自扬。
随着“噗、噗、噗”地几声闷响，曹执法面部变得痛苦而狰狞，若是此刻有足够的光亮，便能辨出他头顶出现的那柄若实还虚的剑影。
他猛然睁开眼，目间泛着血红，随着一声漠然之极的“去”字，他双章所结之印指向顾平生，随即那剑影便奔着对方而去。
声势无匹，恰如奔雷。
这一切说时为迟，那时不过一个呼吸。
顾平生立时便感受到巨大的威压迎面而来，他知道这一剑他避无可避，他知道这一剑真会取了他的性命！
但他的心念却并不在此，而在那道身影的动作上，在对那些气如何被调动被释放上。
原来气是这样运的吗？
顾平生迎着当头一剑，心中毫无退意惧意，反而有种难言难明的期待，一种能尽情释放的痛快！
他朝下方一指，凝气附于飞刀。
而后，刀动了。
他体内气机疯狂运转，看似充盈的气渐渐坍缩，直到变成一条细细的实线，悉数被他注入了刀中。
一抬腕，一挥手。
寒芒乍起，利刃出鞘！
飞刀同样带着无匹的杀意，有去无回地冲向那巨剑。
三寸……两寸……一寸……
轰然对撞，生死一瞬。
便只听“钲”得一声，飞刀终是落到一边，看去毫无灵性可言。
而那气剑威势稍减，却仍是一往无匹。
还是不行吗？
顾平生苦笑一声，静静地闭上了眼。
一个稍显落寞孤寂的身影，被那带着恨意杀意的剑……
吞没了。
巷弄内一刹那亮如白昼，炽白之间隐约还夹杂了点……翠绿之色
随即亮光消失，一切归于沉寂。
……
深夜，阳平县，执法司。
田大人伏于案前，指舞飞扬快速撰写：
“恩师尊鉴。”
“自学生受命下放巡视已有月余，所清查之各类弊案数以百计，各州、县几乎无一清皎之地，其间之浊污实在不堪直视。具体案件谍文学生已陆续呈上。”
“叹我大黎十州一京，幅员如此辽阔，物产如此丰盛，竟无一处是百姓安居之所。不可不谓之为天大的讽刺。每每想起皆令人痛心疾首，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学生此番所至乃蜀州之阳平县。此地存在官吏勾结，横征暴敛，欺压百姓之诸多恶行，涉事案犯已被学生一并拿下。”
“今日县衙库房造贼，学生心下本觉得疑惑，是何贼人有如此胆量，敢在学生眼皮底子下犯事，岂不是把堂堂夫子境……”写到这里，田大人将最后几个涂抹掉，换成了另几个字：“岂不是把恩师您的威名未放在心上？”
“直至约莫半炷香之前，学生察觉县城内有修士斗法，学生前往一番查探，乃是两个八品境小修士，修为不高声势倒是不小。”
“其中一个修士学生要向恩师引荐一番，他姓顾名平生，乃阳平县一介秀才。此人对大黎律法极为熟知，尤为难得的是能灵活运用，且能体悟到我大黎律立法之精神，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学生愿做担保之人，特召其入獬豸卫，不知恩师意下如何？”
“恩师方才听到学生之言了，今夜争斗的两位修士，其中之一便是这位秀才。小小年纪竟已有八品修为，学生此前都走眼没看出来（此乃学生自己一时眼拙，与恩师之大能绝无干系）”
“文接是夜两位修士争斗之事，另一位修士是阳平县前任执法官曹正春，没想到他也是个修士（学生再一次眼拙了，与恩师之大能再次绝无干系）他是不是修士倒无甚大碍，然则学生竟在他胸口发现了一道月牙状标记，没想到一座小小的县城也被他们渗入了。”
“那些贼子既已现形，此前诸多案件便有了释疑。学生一直觉得奇怪，有很多案件的动机有些蹊跷，既然是他们在背后作祟，一切就合乎情理了。”
“事涉那些贼子，学生只好上书请示，是否需要告知螭吻卫那班吃干饭的，毕竟此事按例当归他们所管。”
“翘首盼复。”
“弟子田大壮，再拜顿首。”
田大人写完信件，想了想又展了开来，在纸上又加了几行字：
“弟子近日在阳平公干，当地官员念弟子辛劳，特作了一首送别诗赠予弟子，随信附上，请老师一观。”
“弟子田大壮，再再拜顿首。”
“哦对了，此诗名为《送田长使之去滇州》”
“弟子田大壮，再再再拜顿首。”
……
顾平生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面，他已经死了。
他躺在一间阴森森的房内，身下是冰冷的木头床，床边有几个人哭哭啼啼。
顾平生像一个出了窍的灵魂体，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他们。
舅母趴在他旁边，握着他那僵硬的手，伤心流泪嚎啕不止。
舅舅站在老妈身后，一手搭在她的肩头，另一只手单章放在嘴边，口中念着他混饭吃的那篇道门《度人经》。
小妹则站在另一侧，嘤嘤嘤地抽泣。她小心翼翼地擦擦眼泪，生怕弄脏了胭脂。
还有个姑娘看不清面貌，不过倒是哭得情真意切，肝肠寸断。
顾平生一阵感伤，好想安慰他们一句，好想活过来再拥抱他们一下。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嗯？不对
这一幕怎么似曾相识？
难不成我又穿越了吗？
正他当疑惑之际，仿佛听到了谁在喊他：
“平生……平生……”
“五哥……五哥……”
“顾公子……呜呜呜……顾公子……”
顾平生脑袋一阵晕眩，头痛欲裂，他缓缓睁开眼，
眼前一片模糊。
他又闭上眼，又试着睁开。
光线有一点点刺眼，模糊之感渐渐消退。
他看清了，他清醒了。
舅舅、舅母、四哥、小妹，还有白家小姐白青禾。
他们都围在自己的身边
这么说来，我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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