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旧飞船

    姜邈安全了，虽然这与他期待中的不太一样。这是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累死邦联的那帮孙子也不可能找到这来。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之后的氧气问题，以及该如何填饱肚子。

    用充足的时间检查了一遍飞船的损伤，能坏的基本都坏了，唯独反应堆还能维持正常工作。也就是说，尽管飞船的推进器全部损坏，他依旧能通过姿态调整器来接近小行星。

    几小时后，已经基本看不出船模样的软珊瑚号才爬到小行星近前。姜邈则全程盯着雷达传回来的探测信号。

    “金属含量极高？这有啥用。”姜邈摇头叹息。这玩意又不能吃。

    不过等飞船逐渐靠近了，姜邈才察觉出不对。

    这哪里是什么小行星，明明是一艘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太空飞船，绵延十数里，宛若一条刀劈斧剁的山岭！但这艘巨舰的状态显然很怪异，她似乎与小行星相融了一般，难分彼此。

    软珊瑚号从巨舰的一侧划过。

    姜邈没看到巨舰上有什么明显的标识或图案，有可能是被岩石覆盖住了，也有可能在漫长的岁月中被侵蚀掉了。从风格上看，这艘巨舰与邦联早期的舰船有几分相似，但明显要高级的多。而且，邦联也从未有能力造出如此规模的巨兽。

    软珊瑚号晃了晃，舰身一歪，一头栽了上去，算完成了重着陆，也算完成了她的历史使命。

    “能检测出飞船的金属材料和制成时间吗？”从驾驶舱中爬出来，姜邈问。但虚拟智能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姜邈耸了耸肩，蹲在地上仔细检查。

    他的猜测没有错，金属和岩石确实发生了某种未知原因的融合，从现场看应该是瞬间完成的，这也是造成巨舰事故的直接原因之一。

    姜邈决定去巨舰内部看看，找找有什么能长久保存的食物，或者能修船的零件。想让这艘船再动起来肯定是没机会了，不然她的制造者一定不会把她扔在这不管，更何况姜邈也没那么多人手弄走她，如此巨大的舰船，恐怕需要的人手就要数以万计。

    他从飞船尾部的一处断裂点进入飞船内部，刚一踏足，飞船内的照明灯就相继启用。

    柔亮的白光照亮了飞船内部。船舱内干净、整洁，完整地保持着事故前的样子。若是忽略掉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仿佛还能看到这艘船驰骋星海的英姿。

    姜邈环顾四周。

    飞船的尾部像是一朵向内开放的鲜花，花瓣层层堆叠，每一朵花瓣上紧密地罗列着舱室，乍看上去像是一排排卵鞘。

    姜邈不安地扭了几下身子，感觉像是有许多小虫在他背上爬来爬去。他大着胆子走到一个卵——不，舱室前，轻轻拭去舱门上的污渍。

    “唔！”

    姜邈惊得向后退了一步。他看到舱内栽倒着一具干尸，焦黑干瘪，但依然能分辨出人形。休眠舱没有任何外部破损的痕迹，那么舱内的人就极有可能是死于停电，或营养液耗尽。

    姜邈倒退着仰起头，却依旧不能把全部休眠舱收入眼底。这些遇难者，如果这里面全都是的话……

    他在后退时看到了一个标识，是一张地图，被两条橄榄枝包围。他从未见过。是国家吗？还是某个组织？

    或许一旁的控制台可以给他答案。

    姜邈走了过去。

    控制台上的文字他都认识，与邦联的官方语言没有什么差异，基本证实这艘船确实是人类的杰作。

    姜邈试着调取休眠舱的资料，并惊讶的发现他没有受到任何有关权限上的阻碍。

    显示屏上通红一片，绝大部分休眠者都因休眠舱损坏，或营养液耗尽而死亡。但还有一部分，一小部分人还活着，他们的休眠舱里还有些营养液，能维持他们的生命，但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更可悲的是姜邈什么都做不了。船体开裂了，现在唤醒他们，显然与谋杀没有区别。

    突然，舰内的照明灯全都熄了，四周重新变得昏暗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姜邈还以为是飞船耗尽了储备电量，但随后发现飞船上的设备依旧在良好的运转，地面上还有条灯带闪烁，像是在指引着姜邈前进似的。

    姜邈跟着灯带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它似乎在指引着自己，顺着电梯井向下。

    “陷阱？还是有人求救？”姜邈稍作犹豫，还是决定要一探究竟。

    顺着爬梯一路向下，好一会儿才来到飞船下层。

    下层区域的损坏相当严重，地上散落着各种破碎的培养皿和仪器设备，还有破碎的玻璃；几只干瘪的动物倒在一旁，胸腔处有着较为明显的撕裂伤；泥土里还留着一些植物的枝蔓，松脆至极，轻轻一碰便碎成了渣子。

    负责给休眠舱供给营养液的仪器也在这一层，它遭受到的损伤最为严重，外壳大范围撕裂，里面的精密零件也都扭曲变形，不再具备修复价值。

    在这个仪器旁，还有几名半跪着的，只穿着常服的遇难船员，从姿势上看，他们直到最后一刻，还在试图维修损坏的维生设备。

    为姜邈指路的灯条就停在这里，又见姜邈没什么反应，更是闪个不停，像是焦急催促似的。

    姜邈看懂了它的意思，但他无能为力。别说是他了，即便有专业的损管，面对这样级别的损坏，也未见得有什么解决办法。

    “损坏太严重了，我修不了！”姜邈下意识地喊，随后才意识到，他正处于真空环境中，没谁听得到。

    破喉咙也不行。

    灯带用了好一阵子才认清现实，消停下来，指引姜邈前往下一个区域。

    姜邈只能选择跟随。

    操控灯带的人，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依旧掌握着飞船上的绝大部分控制权，并控制着门禁，限制姜邈随意走动。他要么跟着，要么原路返回，没得选择。

    跟着灯带穿过一扇大门，姜邈惊讶的发现，他正逐渐的能听见外界的声音。

    氧气被重新注入船舱，数值很快变得适宜人类生存。

    “有人吗？你应该能看到，或者能听到我吧？”姜邈试探着问，在原地转了几圈。

    无人回答。

    姜邈注意到了头顶的球形摄像头。他左右晃动，发现摄像头始终注视着他，便挥挥手，而后用手指着身后：“呃……刚刚那个仪器，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修吗？很抱歉我无能为力，除非你能给我提供图纸，还有足够的零件。”

    依旧没有人应答。他头顶的摄像头安静地注视着他，脚底下的灯带始终保持着相同的频率，不紧不慢的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