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提笔知命榜
青莲山，位于武当山末尾，峰顶名曰落魄。
落魄峰有座草庐。
草庐的屋里，水烧得正沸，师徒俩人相对而坐。
暖暖白雾下，渐有香味溢出，周自然熟练地煮起了茶。
素明真人闭着双眼，似在养神，实在沉思，毕竟周自然说的话太难理解。
什么睡了一觉突然就踏入了炼气境……
哪有这般道理？
不过这位弟子光是想着晚饭吃什么，也能引起大道真意，这又哪里有道理可言。
周自然煮茶间悄悄瞄了素明真人一眼，心中实在紧张至极。
适才在玉虚峰的广场里，数千弟子为自家师傅让路，是他们出于纯阳教宫尊师重道的戒律。
包括掌教在内的几位首座师伯，想拦却不敢拦，则是因为对自家师傅心存敬畏。
别看自家师傅是七位首座中辈分最低的，声望却是最高。
当代剑道宗师谢风流，何等风流？曾以一剑问道纯阳教宫，同辈中无人能敌。
正是眼前这位最不起眼的老道，与之东海论剑，略胜一筹。
要知道，谢风流此前还曾去往龙虎山天师府，在那里，他可是不曾一败！
思考就能引发大道真意，这是他应付师傅的搪塞之词，至于手腕三道血痕，尚未与任何人吐露真相。
今日发生的事情——他为何能突然达到炼气境，此事也绝不可外泄！
在周自然收回目光，专注于煮茶时……
素明真人悄悄瞄了周自然一眼，心中实在紧张至极。
比紧张更多的，却是狂喜。
天不负我赵修缘！
白养这小子三年，总算有了起色，素翎师姐诚不欺我！
旁人以为，他与谢风流巅峰论剑，以一己之能力挽狂澜，是为了纯阳宫的颜面，是为道门一剑正名。
瞎扯！
对此，俗名为赵修缘的素明真人，心中一直是骂骂咧咧。
他娘的谁有那么傻！那一战，虽是略胜一筹，却是付出了折损自身根基的代价，致使修为一落千丈，接连跌境。
时至今日，他不过是比炼气境还要强一些的筑基境修士！
他冒险去赢，不过是为了在那位陈仙子面前争回些颜面罢了，没成想陈仙子最终还是跟了谢风流。
苦思多年，他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颜值！颜值啊！就是长相的问题！
谢风流那小白脸！
素明真人越想越气，须知修仙之人，修为越高，往往能凭着心境维持容貌，是以纵观几位首座，哪个外貌不是保持在四十以下、各具风采？唯独他！
唯独他这个七脉首座中排末的小师弟，却成了个糟老头。
天杀的旁人还以为他看破红尘，以常态容貌修得称心自在！
还好，正因这一点，他这些年的不动声色，反倒是倍显高人气场，在众多后辈心中树立了伟岸形象。
可他心里总归是没谱啊！
所以当他发现了能显露大道真意的周自然后，可谓欣喜若狂，只想着将他好好培养，以扛门面。
无奈的是，周自然却是没有灵根。
三年下来，越发心灰意冷，终于！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啊，这位没有灵根的弟子竟然炼气成功了！
这是不是说明，将来三千年道统第一人的推演是正确的？
也是，素翎师姐修为不算出众，推演手段却是首屈一指，若出现错误，反倒是件荒唐事。
素明真人感慨之余，往事涌起，他发誓，若要重选，打死也不会去东海跟谢风流论剑。
“我日你仙人板板个谢风流！”
“恩？师傅你说什么了吗？”
“恩？为师是说，你踏入炼气境的契机既然是睡觉，那接下来可以多睡一些试试。”
“好，师傅还有没有什么灵丹？”
“这……正好有些安神丹，有宁神效用，也有助于在睡眠中提升修为，你且每日服用，或许有益。”
“好，多谢师傅，恩？师傅你倒是……给我？”
“呃，呃恩，给、给你。”
素明真人一阵心疼地松开了手，马上又听周自然开口。
“对了师傅，我想去藏书阁转一转。”
“三年来都是游手好闲，难得有上进心，这是通行令牌，你拿去吧。”
“嘿嘿，这不是终于踏入炼气境了嘛，我想去查查典籍，找找方法。”
“恩，有何问题，随时来找为师。”
“恩。师傅，还有其他可以提升修为的丹药吗？”
“……徒儿啊，修为之事，当脚踏实地，切莫太过依赖灵丹妙药，免得做空底子。”
“也对，师傅教训的是。”
在周自然的恭送下，素明真人走出草庐，心里骂骂咧咧。
好你个逆徒，上山这三年，但凡有些妙用的丹药都给你敲了去，哪还有更多？这瓶安神丹还是前几日素翎师姐送的！
若不是今日见你终于踏入炼气境，老夫还舍不得！
念此，素明真人回首再看了眼内屋，目中却隐隐露出羡慕。
多俊的脸蛋儿啊。
要我有这张脸，何至于让陈仙子跑掉？
我日你仙人板板个谢风流！
……
周自然目送师傅出门，看了眼左手的小药瓶，又看了眼右手的通行令牌，大为满意。
他从茶桌底下的暗格里，取出一本厚重的大书，与一杆不必抵墨便能在书上著字的笔。
值此一刻，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凝重起来。
这两样物件，是今早醒来突然出现在枕边的……
与手腕三道血痕不同，虽然都是来路不明，但这杆笔与这本书，却是有实实在在的大用。
书籍封面所著：知命榜。
翻开第一页：列榜修仙。
翻开第二页，其上标有十四个大字：“纯阳教宫修为最差弟子，榜首周自然。”
这就是他得以晋升炼气境的原因。
只要在书上列榜，便能获得奖励，但这个榜不能随便列，必须有根有据。
比如他初时乱写一通，书上字迹都会莫名消隐，直到他脑洞大开，干脆写了个必然真实的榜首。
——纯阳教宫修为最差弟子。
还有谁比他差？
这几笔一写上去，当即衍生道道气机，传入了体内。
于是，天显异象，而他，则踏入了炼气境。
这个仙侠世界，跟他想象的有些一样，也有些不一样。
一样的地方是根基，修炼分境界，以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五境为首要，又被称为五境基业。
不一样的地方是文明。
此方天地，以海无界，分五大洲，每洲一王朝，眼下所处，则是东海官洲，政权为汉玄王朝。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整座天下已经三千年没有发生战争了。
不说王朝与王朝之间没有战争，甚至故意伤人性命的事件也鲜有发生！
修士之间是不得轻易私斗的，除非宗门比试、正面挑战，若是身处世俗，更只能凭借双方神识，在意念中一决胜负。
这倒可以理解，毕竟五大洲位立天海之上，但凡有神通修士，指可断江、剑可崩山，不出百年，恐怕得让陆地沉沦。
叫人吃惊的是，修士因为比斗而重伤，乃至于身消道陨的情况虽然为人诟病，但也时而有之，反倒是平民百姓，很少会出现被修士欺凌而死的现象！
若是有修士胆敢逞凶，情节严重者直接以命抵命。
换言之，普通人的性命，与一剑崩山的修士的性命，是对等的，这对于向来弱肉强食的修真文明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据他了解的信息来看，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并且已经运转三千年，各项制度非但不曾崩坏，甚至越发完善。
天下一派祥和，各王朝之间不见战争，看似太平，其实也不乏危机。
比如邪祟、精怪。
像纯阳教宫这种仙门府邸，自然难见阴邪踪影，但在世俗，邪祟、精怪却遍布各处，祸害民间。
为此，各宗门每年都会派学有所成的弟子，下山清剿以当历练。
是以，玄君子入门三年，从最初的盛名一时，到而今仍未有过下山清剿邪祟的经历，其实是一桩叫人耐人寻味的事情。
躲了三年，靠的是素明真人在周旋，大部分弟子已经开始判断，是掌教真人跟素翎师伯看走了眼，所谓玄君子不过泛泛之辈。
今日形势，分明是掌教真人逼他出面震退王官陵，使他再次走上了风口浪尖，往后日子，恐怕难得安宁。
特别是那位凶神恶煞的顾雪容……
想起此人，周自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呢喃道：“真是想想就后怕。”
他吁叹一声，突然又喊了句：“宝儿！”
“到——”
落魄峰有座草庐。
草庐的屋里，水烧得正沸，师徒俩人相对而坐。
暖暖白雾下，渐有香味溢出，周自然熟练地煮起了茶。
素明真人闭着双眼，似在养神，实在沉思，毕竟周自然说的话太难理解。
什么睡了一觉突然就踏入了炼气境……
哪有这般道理？
不过这位弟子光是想着晚饭吃什么，也能引起大道真意，这又哪里有道理可言。
周自然煮茶间悄悄瞄了素明真人一眼，心中实在紧张至极。
适才在玉虚峰的广场里，数千弟子为自家师傅让路，是他们出于纯阳教宫尊师重道的戒律。
包括掌教在内的几位首座师伯，想拦却不敢拦，则是因为对自家师傅心存敬畏。
别看自家师傅是七位首座中辈分最低的，声望却是最高。
当代剑道宗师谢风流，何等风流？曾以一剑问道纯阳教宫，同辈中无人能敌。
正是眼前这位最不起眼的老道，与之东海论剑，略胜一筹。
要知道，谢风流此前还曾去往龙虎山天师府，在那里，他可是不曾一败！
思考就能引发大道真意，这是他应付师傅的搪塞之词，至于手腕三道血痕，尚未与任何人吐露真相。
今日发生的事情——他为何能突然达到炼气境，此事也绝不可外泄！
在周自然收回目光，专注于煮茶时……
素明真人悄悄瞄了周自然一眼，心中实在紧张至极。
比紧张更多的，却是狂喜。
天不负我赵修缘！
白养这小子三年，总算有了起色，素翎师姐诚不欺我！
旁人以为，他与谢风流巅峰论剑，以一己之能力挽狂澜，是为了纯阳宫的颜面，是为道门一剑正名。
瞎扯！
对此，俗名为赵修缘的素明真人，心中一直是骂骂咧咧。
他娘的谁有那么傻！那一战，虽是略胜一筹，却是付出了折损自身根基的代价，致使修为一落千丈，接连跌境。
时至今日，他不过是比炼气境还要强一些的筑基境修士！
他冒险去赢，不过是为了在那位陈仙子面前争回些颜面罢了，没成想陈仙子最终还是跟了谢风流。
苦思多年，他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颜值！颜值啊！就是长相的问题！
谢风流那小白脸！
素明真人越想越气，须知修仙之人，修为越高，往往能凭着心境维持容貌，是以纵观几位首座，哪个外貌不是保持在四十以下、各具风采？唯独他！
唯独他这个七脉首座中排末的小师弟，却成了个糟老头。
天杀的旁人还以为他看破红尘，以常态容貌修得称心自在！
还好，正因这一点，他这些年的不动声色，反倒是倍显高人气场，在众多后辈心中树立了伟岸形象。
可他心里总归是没谱啊！
所以当他发现了能显露大道真意的周自然后，可谓欣喜若狂，只想着将他好好培养，以扛门面。
无奈的是，周自然却是没有灵根。
三年下来，越发心灰意冷，终于！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啊，这位没有灵根的弟子竟然炼气成功了！
这是不是说明，将来三千年道统第一人的推演是正确的？
也是，素翎师姐修为不算出众，推演手段却是首屈一指，若出现错误，反倒是件荒唐事。
素明真人感慨之余，往事涌起，他发誓，若要重选，打死也不会去东海跟谢风流论剑。
“我日你仙人板板个谢风流！”
“恩？师傅你说什么了吗？”
“恩？为师是说，你踏入炼气境的契机既然是睡觉，那接下来可以多睡一些试试。”
“好，师傅还有没有什么灵丹？”
“这……正好有些安神丹，有宁神效用，也有助于在睡眠中提升修为，你且每日服用，或许有益。”
“好，多谢师傅，恩？师傅你倒是……给我？”
“呃，呃恩，给、给你。”
素明真人一阵心疼地松开了手，马上又听周自然开口。
“对了师傅，我想去藏书阁转一转。”
“三年来都是游手好闲，难得有上进心，这是通行令牌，你拿去吧。”
“嘿嘿，这不是终于踏入炼气境了嘛，我想去查查典籍，找找方法。”
“恩，有何问题，随时来找为师。”
“恩。师傅，还有其他可以提升修为的丹药吗？”
“……徒儿啊，修为之事，当脚踏实地，切莫太过依赖灵丹妙药，免得做空底子。”
“也对，师傅教训的是。”
在周自然的恭送下，素明真人走出草庐，心里骂骂咧咧。
好你个逆徒，上山这三年，但凡有些妙用的丹药都给你敲了去，哪还有更多？这瓶安神丹还是前几日素翎师姐送的！
若不是今日见你终于踏入炼气境，老夫还舍不得！
念此，素明真人回首再看了眼内屋，目中却隐隐露出羡慕。
多俊的脸蛋儿啊。
要我有这张脸，何至于让陈仙子跑掉？
我日你仙人板板个谢风流！
……
周自然目送师傅出门，看了眼左手的小药瓶，又看了眼右手的通行令牌，大为满意。
他从茶桌底下的暗格里，取出一本厚重的大书，与一杆不必抵墨便能在书上著字的笔。
值此一刻，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凝重起来。
这两样物件，是今早醒来突然出现在枕边的……
与手腕三道血痕不同，虽然都是来路不明，但这杆笔与这本书，却是有实实在在的大用。
书籍封面所著：知命榜。
翻开第一页：列榜修仙。
翻开第二页，其上标有十四个大字：“纯阳教宫修为最差弟子，榜首周自然。”
这就是他得以晋升炼气境的原因。
只要在书上列榜，便能获得奖励，但这个榜不能随便列，必须有根有据。
比如他初时乱写一通，书上字迹都会莫名消隐，直到他脑洞大开，干脆写了个必然真实的榜首。
——纯阳教宫修为最差弟子。
还有谁比他差？
这几笔一写上去，当即衍生道道气机，传入了体内。
于是，天显异象，而他，则踏入了炼气境。
这个仙侠世界，跟他想象的有些一样，也有些不一样。
一样的地方是根基，修炼分境界，以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五境为首要，又被称为五境基业。
不一样的地方是文明。
此方天地，以海无界，分五大洲，每洲一王朝，眼下所处，则是东海官洲，政权为汉玄王朝。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整座天下已经三千年没有发生战争了。
不说王朝与王朝之间没有战争，甚至故意伤人性命的事件也鲜有发生！
修士之间是不得轻易私斗的，除非宗门比试、正面挑战，若是身处世俗，更只能凭借双方神识，在意念中一决胜负。
这倒可以理解，毕竟五大洲位立天海之上，但凡有神通修士，指可断江、剑可崩山，不出百年，恐怕得让陆地沉沦。
叫人吃惊的是，修士因为比斗而重伤，乃至于身消道陨的情况虽然为人诟病，但也时而有之，反倒是平民百姓，很少会出现被修士欺凌而死的现象！
若是有修士胆敢逞凶，情节严重者直接以命抵命。
换言之，普通人的性命，与一剑崩山的修士的性命，是对等的，这对于向来弱肉强食的修真文明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据他了解的信息来看，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并且已经运转三千年，各项制度非但不曾崩坏，甚至越发完善。
天下一派祥和，各王朝之间不见战争，看似太平，其实也不乏危机。
比如邪祟、精怪。
像纯阳教宫这种仙门府邸，自然难见阴邪踪影，但在世俗，邪祟、精怪却遍布各处，祸害民间。
为此，各宗门每年都会派学有所成的弟子，下山清剿以当历练。
是以，玄君子入门三年，从最初的盛名一时，到而今仍未有过下山清剿邪祟的经历，其实是一桩叫人耐人寻味的事情。
躲了三年，靠的是素明真人在周旋，大部分弟子已经开始判断，是掌教真人跟素翎师伯看走了眼，所谓玄君子不过泛泛之辈。
今日形势，分明是掌教真人逼他出面震退王官陵，使他再次走上了风口浪尖，往后日子，恐怕难得安宁。
特别是那位凶神恶煞的顾雪容……
想起此人，周自然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呢喃道：“真是想想就后怕。”
他吁叹一声，突然又喊了句：“宝儿！”
“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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