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伤（下）
以前饭后散步是母子俩的固定娱乐项目，自从搬来这里，他们母子俩相处的时间少了，散步成了奢望。
夜风习习，一扫白日燥热。
母子俩下了楼。
老妈还不忘叮嘱他，“在学校多看看书，你不是数学不好么，多问问老师同学，实在不行等你姐回来…”
老妈絮絮叨叨，他却无心细听，目光顺着院墙往前溜，树都变成了一簇一簇的黑影，风一吹，哗哗哗地响。
老妈继续道，“快中秋了，天也越来越凉了，出门得多穿点衣服！”
邢蔚心不在焉，“嗯！”
他心不在焉问了句，“妈，你说这墙上的铁丝是做什么用的？”
她看上院墙上，“这是怕人翻墙，防小偷的。行了，晚上早点睡，不用等妈”
他嗯了一声，看着母亲的身影渐行渐远，叹了口气，索性时间还早，他便沿着小区墙边走，想着自己的事儿。
跟他们一墙之隔的小区，是这一带有名的富人区，两个小区都是某集团旗下的住宅区，却有着天壤之别。
他所在的小区是一处拥有近三十年建龄的中年楼，楼梯没有翻修过，外立面灰黄残破，内部年久失修散发着阵阵霉味，人杂物乱，是外地打工人聚集的地方，连小区的门卫平均年龄都在65岁以上；
一墙之隔的小区，看着像是独栋的小别墅，也或许真的是。每路过小区门口，他都能看到精神饱满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员和门卫，小区绿化条件也很好，连楼房的外立面都很好看。红砖白窗，窗上还有好看的护栏…
他抬头看向墙外的楼房，不知道这里面住的会是怎样的人。
学校里的生活对不学习的人来说是比较轻松的。
他不是不想学，也不是想白白浪费母亲的心思，不喜欢学习分为两种，一种是有能力学好，他就不学习；还有一种是他努力学也学不好。
邢蔚属于第二种；不是笨，是不悟。
一下课，他就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哎，昨天你怎么回事？”
邢蔚顶着伤脸说，“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有你那么传球的么？往我脸上传？我长得像篮筐？”
“哎！我喊了你名字，是你自己没躲开！”
说话这人是他死党陈樟，俩人初中就混在一起，现在又成高中同学了。
他也是个神人，最奇的就在于他的那张种子嘴。
他委屈道，“我还头次见打球都能走神儿的选手！”
邢蔚哑然，“滚”
他瞥了眼邢蔚，“哎，别怪兄弟没告诉你，全市的篮球赛现在开始报名了”
邢蔚眼里瞬间有了光，“什么？什么时候？”
陈樟翻出他的锃亮新手机，查出一张海报照片，手机往他眼前一摆，“你看吧！”
他夺过手机，仔细看着上面的信息和要求，先校赛，再区赛，最后才是市赛。
“哎呀，等会我把这个发你！”陈樟道，“我可听说了，咱们学校也在参赛资格之列，就问你参不参加吧！”
“废话！”邢蔚看着看着，咦了声，马上双眼放光，“这个…还有奖金？！”
陈樟点点头，不过并没有那么兴奋，也是，对于家境殷实的陈樟来说，确实不会为了一两万块钱欢呼。
邢蔚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也想到了自己的处境，“有奖金…那说明校选拔赛肯定难”
陈樟却颇得意，“咱们可是体育生，又是篮球社的，这可是先天的优势；害，昨天你晕了，后面的事儿不知道，体育老师说先紧着篮球社来，其他散户另算，毕竟咱们可是专业对口！”
邢蔚有些欣喜却不多。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怵他们任何人，可现在他犯了嘀咕，自己的心脏能…。
正当他愣神之际，一记响亮的比斗打在他脖颈子上。
“嘶？！”邢蔚诧异看向陈樟，“你个**（小可爱）干啥？！”
陈樟吐吐舌头，“哎，我看你又发呆，怕你出事”
他起气不打一处来，甩了个愤怒眼神让他自己体会；低头又看起了篮球赛的信息。
陈樟道，“怎么觉得俩月没见，你白了不少？！”
邢蔚回过神，说道，“是你晒得太黑！”
陈樟瞅瞅自己黝黑的皮肤，“是么”
他随手从身旁一男同学书桌上拿过一面镜子递给陈樟，“烧火棍配白塑料布，你自己看！”
陈樟拿着镜子打量，他则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放，“给！上课了，别打扰我睡觉！”
陈樟快速收回手机，不屑地说道，“睡，等会儿把你睡觉的照片拍下来发给阿姨！”
邢蔚狠狠踹了一脚前桌的凳子，“你***（小可爱），敢发我就砸了你的破手机！”
高一才刚刚开始，学习生活就异常紧凑，每周单休，平日里每天晚上都要八点半才放学。
周六放学早，五点半就放了。
回家的路上，邢蔚还在琢磨篮球赛的事，比赛是肯定要参加的；妈，也肯定是要瞒着的。
姐姐那边儿是不是该说一声，好歹有人兜底…
邢蔚想着想着，脚步更沉重了，他捂着心脏的位置，‘就一次，这次完事，我肯定听话’
陈樟骑着自行车，在他身边停下，“老邢”
陈樟家并不是这个方向，估计是一路尾随。
邢蔚放下胳膊，心不在焉道，“你不回家跟着我干嘛？！”
他像打了鸡血劲头很足，“要打球赛了，咱们急需一双战靴！”
“没钱！”说完，邢蔚扭头往前走。
他现在没时间关心一双球鞋，现如今只是一想到自己可能没法参赛，他就心烦意乱的想发脾气。
陈樟跟在他身后，看出他心情不好，便开口道，“哎，一双鞋而已，我送你啊！”
“不用！”
“哎，老邢，你咋了？！”陈樟道，“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你说嘛，要是我能帮忙我帮你嘛！”
邢蔚苦笑，他谢谢陈樟的一片孝心，这事压的他难受，不说出来要憋死了。
他欲言又止，“獐子，我要说，我是说假设，假如……”
“嗯”陈樟顶着纯天然的脑袋瓜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不参加了……”
“啥？！球赛？你不参加？”陈樟瞪大眼睛，“为啥？你不是最喜欢打球？而且这次比赛可不简单，估计总决赛的时候还有经理人来呢？！到时候你不就有机会当职业选手啦？”
“职业，哪有那么简单呐，我的水平…反正我有自知之明！”邢蔚含糊道，“我不参加，应该没啥问题吧！”
陈樟不是个执着的人，“我倒没什么，你不想谁也不能逼你！”
邢蔚苦笑，“对啊，是啊！”
陈樟傻笑，“是有点突然，你也不说因为啥！”
邢蔚低眉垂眼，没有多余解释。
他忽然严肃地看着邢蔚，问道，“该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邢蔚心里一沉，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尴尬地说不出话。
陈樟立马下车嬉皮笑脸道，“你那什么眼神呀，我跟你开玩笑的”
陈樟笑着说，“一场球赛而已，这次不参加以后还有机会！”
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陈樟猜的真准，他现在还心有余悸，“你那嘴以后别瞎说，容易得罪人”
陈樟嘿嘿一笑，“嗯，别闹心啦，上车，我开宝马送你！”
他嘟嘟囔囔说了句“又不顺路”
话虽如此，他还是跨步坐上了车后座。
梧桐树阴，夕阳西下。
他反坐在后车座上，“獐子，你说咱们怎么就没有金手指呢？！”
陈樟笑嘻嘻，“那是因为你充的钱不够！真正的人民币玩家还是蛮惬意的”
邢蔚给说的没脾气，行吧，看在他带自己兜风的份上，被他揶揄两句就不计较了。
他们在大桥上转了一圈。
“我去买瓶水，你喝什么？”
“不用！”
不一会陈樟回来了，笑嘻嘻说，“哎，你怎么没说阿姨在这边卖菜？”
“嗯？”
邢蔚诧异，“卖菜？”
陈樟看向他，“啊，刚才…刚才看见阿姨在那边…我应该没看错吧”
他远远看着那位中年女人，娴熟利落地装菜、杀鱼、切肉…
他不是不知道母亲辛苦，只是没有亲眼看过……
经过一夜深思熟虑，他下定了决心。
夜风习习，一扫白日燥热。
母子俩下了楼。
老妈还不忘叮嘱他，“在学校多看看书，你不是数学不好么，多问问老师同学，实在不行等你姐回来…”
老妈絮絮叨叨，他却无心细听，目光顺着院墙往前溜，树都变成了一簇一簇的黑影，风一吹，哗哗哗地响。
老妈继续道，“快中秋了，天也越来越凉了，出门得多穿点衣服！”
邢蔚心不在焉，“嗯！”
他心不在焉问了句，“妈，你说这墙上的铁丝是做什么用的？”
她看上院墙上，“这是怕人翻墙，防小偷的。行了，晚上早点睡，不用等妈”
他嗯了一声，看着母亲的身影渐行渐远，叹了口气，索性时间还早，他便沿着小区墙边走，想着自己的事儿。
跟他们一墙之隔的小区，是这一带有名的富人区，两个小区都是某集团旗下的住宅区，却有着天壤之别。
他所在的小区是一处拥有近三十年建龄的中年楼，楼梯没有翻修过，外立面灰黄残破，内部年久失修散发着阵阵霉味，人杂物乱，是外地打工人聚集的地方，连小区的门卫平均年龄都在65岁以上；
一墙之隔的小区，看着像是独栋的小别墅，也或许真的是。每路过小区门口，他都能看到精神饱满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员和门卫，小区绿化条件也很好，连楼房的外立面都很好看。红砖白窗，窗上还有好看的护栏…
他抬头看向墙外的楼房，不知道这里面住的会是怎样的人。
学校里的生活对不学习的人来说是比较轻松的。
他不是不想学，也不是想白白浪费母亲的心思，不喜欢学习分为两种，一种是有能力学好，他就不学习；还有一种是他努力学也学不好。
邢蔚属于第二种；不是笨，是不悟。
一下课，他就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
“哎，昨天你怎么回事？”
邢蔚顶着伤脸说，“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有你那么传球的么？往我脸上传？我长得像篮筐？”
“哎！我喊了你名字，是你自己没躲开！”
说话这人是他死党陈樟，俩人初中就混在一起，现在又成高中同学了。
他也是个神人，最奇的就在于他的那张种子嘴。
他委屈道，“我还头次见打球都能走神儿的选手！”
邢蔚哑然，“滚”
他瞥了眼邢蔚，“哎，别怪兄弟没告诉你，全市的篮球赛现在开始报名了”
邢蔚眼里瞬间有了光，“什么？什么时候？”
陈樟翻出他的锃亮新手机，查出一张海报照片，手机往他眼前一摆，“你看吧！”
他夺过手机，仔细看着上面的信息和要求，先校赛，再区赛，最后才是市赛。
“哎呀，等会我把这个发你！”陈樟道，“我可听说了，咱们学校也在参赛资格之列，就问你参不参加吧！”
“废话！”邢蔚看着看着，咦了声，马上双眼放光，“这个…还有奖金？！”
陈樟点点头，不过并没有那么兴奋，也是，对于家境殷实的陈樟来说，确实不会为了一两万块钱欢呼。
邢蔚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也想到了自己的处境，“有奖金…那说明校选拔赛肯定难”
陈樟却颇得意，“咱们可是体育生，又是篮球社的，这可是先天的优势；害，昨天你晕了，后面的事儿不知道，体育老师说先紧着篮球社来，其他散户另算，毕竟咱们可是专业对口！”
邢蔚有些欣喜却不多。要是放在以前，他肯定不怵他们任何人，可现在他犯了嘀咕，自己的心脏能…。
正当他愣神之际，一记响亮的比斗打在他脖颈子上。
“嘶？！”邢蔚诧异看向陈樟，“你个**（小可爱）干啥？！”
陈樟吐吐舌头，“哎，我看你又发呆，怕你出事”
他起气不打一处来，甩了个愤怒眼神让他自己体会；低头又看起了篮球赛的信息。
陈樟道，“怎么觉得俩月没见，你白了不少？！”
邢蔚回过神，说道，“是你晒得太黑！”
陈樟瞅瞅自己黝黑的皮肤，“是么”
他随手从身旁一男同学书桌上拿过一面镜子递给陈樟，“烧火棍配白塑料布，你自己看！”
陈樟拿着镜子打量，他则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放，“给！上课了，别打扰我睡觉！”
陈樟快速收回手机，不屑地说道，“睡，等会儿把你睡觉的照片拍下来发给阿姨！”
邢蔚狠狠踹了一脚前桌的凳子，“你***（小可爱），敢发我就砸了你的破手机！”
高一才刚刚开始，学习生活就异常紧凑，每周单休，平日里每天晚上都要八点半才放学。
周六放学早，五点半就放了。
回家的路上，邢蔚还在琢磨篮球赛的事，比赛是肯定要参加的；妈，也肯定是要瞒着的。
姐姐那边儿是不是该说一声，好歹有人兜底…
邢蔚想着想着，脚步更沉重了，他捂着心脏的位置，‘就一次，这次完事，我肯定听话’
陈樟骑着自行车，在他身边停下，“老邢”
陈樟家并不是这个方向，估计是一路尾随。
邢蔚放下胳膊，心不在焉道，“你不回家跟着我干嘛？！”
他像打了鸡血劲头很足，“要打球赛了，咱们急需一双战靴！”
“没钱！”说完，邢蔚扭头往前走。
他现在没时间关心一双球鞋，现如今只是一想到自己可能没法参赛，他就心烦意乱的想发脾气。
陈樟跟在他身后，看出他心情不好，便开口道，“哎，一双鞋而已，我送你啊！”
“不用！”
“哎，老邢，你咋了？！”陈樟道，“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你说嘛，要是我能帮忙我帮你嘛！”
邢蔚苦笑，他谢谢陈樟的一片孝心，这事压的他难受，不说出来要憋死了。
他欲言又止，“獐子，我要说，我是说假设，假如……”
“嗯”陈樟顶着纯天然的脑袋瓜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不参加了……”
“啥？！球赛？你不参加？”陈樟瞪大眼睛，“为啥？你不是最喜欢打球？而且这次比赛可不简单，估计总决赛的时候还有经理人来呢？！到时候你不就有机会当职业选手啦？”
“职业，哪有那么简单呐，我的水平…反正我有自知之明！”邢蔚含糊道，“我不参加，应该没啥问题吧！”
陈樟不是个执着的人，“我倒没什么，你不想谁也不能逼你！”
邢蔚苦笑，“对啊，是啊！”
陈樟傻笑，“是有点突然，你也不说因为啥！”
邢蔚低眉垂眼，没有多余解释。
他忽然严肃地看着邢蔚，问道，“该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邢蔚心里一沉，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尴尬地说不出话。
陈樟立马下车嬉皮笑脸道，“你那什么眼神呀，我跟你开玩笑的”
陈樟笑着说，“一场球赛而已，这次不参加以后还有机会！”
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陈樟猜的真准，他现在还心有余悸，“你那嘴以后别瞎说，容易得罪人”
陈樟嘿嘿一笑，“嗯，别闹心啦，上车，我开宝马送你！”
他嘟嘟囔囔说了句“又不顺路”
话虽如此，他还是跨步坐上了车后座。
梧桐树阴，夕阳西下。
他反坐在后车座上，“獐子，你说咱们怎么就没有金手指呢？！”
陈樟笑嘻嘻，“那是因为你充的钱不够！真正的人民币玩家还是蛮惬意的”
邢蔚给说的没脾气，行吧，看在他带自己兜风的份上，被他揶揄两句就不计较了。
他们在大桥上转了一圈。
“我去买瓶水，你喝什么？”
“不用！”
不一会陈樟回来了，笑嘻嘻说，“哎，你怎么没说阿姨在这边卖菜？”
“嗯？”
邢蔚诧异，“卖菜？”
陈樟看向他，“啊，刚才…刚才看见阿姨在那边…我应该没看错吧”
他远远看着那位中年女人，娴熟利落地装菜、杀鱼、切肉…
他不是不知道母亲辛苦，只是没有亲眼看过……
经过一夜深思熟虑，他下定了决心。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