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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朋友

    妈妈说着,把自己的塑料布雨衣递给他,“外面不知道还下不下,你带着点儿”

    他看着自己白净儿的旅游鞋,鞋尖沾着泥水,裤腿子上也都是泥点儿,母亲忙碌地在摊子上招呼着,他显得那么多余。

    就这么回去么?那他说的打工,不就成了笑话么?

    买菜而已,难不倒他,杀鱼…杀鱼也没那么可怕,他走到母亲身边,“妈,让我试试,我行”

    那条鱼在他手上拼命挣扎,他握着刨子一咬牙一狠心砸在它脑袋上,力度不算小,却也不足以将它敲晕,鱼脱手,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滑来荡去,‘垂死挣扎,这就是垂死挣扎’

    妈妈刚要矮身去捡,他利落地捡起来,迅速地刮鳞,开膛破肚,鱼鳞和血溅在脸上的感觉,是那么诡异刺激。

    “腮”

    妈妈提醒道,他看了眼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挖出鱼鳃往洗手池里一丢,冲干净血和鱼鳞,递到老妈面前。

    “行么”

    老妈检查了下,鱼胆破了,让原本就腥气的鱼更加腥气熏天,“胆破了,得拿酒和面起子搓搓”

    他左右一看,哪有酒和面起子啊,可见老妈在杀鱼这件事上没有失误过。

    老妈看他沮丧便笑着说,“没事儿,咱们就当晚上加餐”

    “再让我试一下”

    “老板,土豆多少钱啊”

    “给我拿个袋子好伐”

    下午开始,又一轮的买菜高峰期来临,老妈边招呼顾客,那边还要担心邢蔚。

    看着已经逐渐上手的邢蔚,她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笑,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难受,是对生活的无奈。

    经过这段时间他的照顾和陪伴,老妈的脚伤很快痊愈了,可他完全没有要放弃买菜的打算。

    看着他愈加娴熟的卖菜算账,寒暄交际,杀鱼卖鱼,她心里越来越不安。

    这天中午吃饭的当儿,她深思熟虑之后试探道,“小蔚,这段时间累坏了吧?”

    “妈现在脚都好了,你不用老跟着来”

    邢蔚扒了两口饭,一抹嘴儿,“没事儿,反正我在家也闲着,能干点儿事挺好的”

    老妈似笑非笑,“这多便宜老板呐,他花一份钱,雇咱娘俩”

    他知道妈妈是在开玩笑,笑说,“那我找其他工作去”

    “唉,你才十五六,谁敢顶着雇佣童工的罪名要你啊?”

    他剥着豆子没了言语,老妈捋了捋落下的头发,说道,“儿子,这几天你在这儿该见的都见过了,菜市场的环境就是这样,琐碎也没啥技术含量,妈没读过那么多书,做这些无所谓,可你不一样,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你以后真打算干这种一眼望到头儿的日子?”

    他剥着豆子,手指头尅的豆皮嘎吱嘎吱响。

    晚上躺在床上看着韩冬冬的照片,这件事拖了几天了,思来想去,还得找嘉誉帮忙。

    “那个,明天周天儿,你有空么”

    刚要发出去,又觉得不妥,取消了发送。

    “要不找陈樟问问”

    上次嘉誉的话算说到头儿了,再找他怕他会多想。

    听他发了条消息给陈樟,很久没联系,一联系就要人家帮忙,着实有些歉意,陈樟直接打过电话来。

    他趴在床上没精打采地接起电话。

    “喂”

    “老邢,你什么意思?”

    “就问问你医院有没有认识的人嘛”

    “你这医院的常客应该比我认识的医生多啊?怎么还来问我?”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邢蔚暗暗道,‘这二货’

    “唉,说话啊?”陈樟问道,“你什么事儿?要换主治医生么?”

    “没有,没啥事儿,那先这样,回头我再找你”

    “别啊,老邢,老邢,你不是要找认识医生的人么”

    “嗯”

    “你找匡啊,他爸就是大夫,找他准行”

    邢蔚郁闷地说不出话,要是能找他早就行动了。

    “咋了啊?你俩关系不是都好到穿一条裤子的?”

    “你,你别乱讲!”

    陈樟无奈道,“搞不懂你,难得你还能想到我,休学了我都是从他嘴里边儿知道的”

    “休学我姐给办的,当时还烧着呢,哪有精力想着该告诉谁,再说,又不是我告诉他的,是他遇着我姐了,我姐说的”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那些,你就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吧?下学期,还是下个学年?真要当我学弟啊?我可告诉你,自打你走了以后,我成倒第一了,现在天天进办公室的换成我了!”

    “那不是挺好,有老师管总比没人管强吧”

    陈樟叹了口气,很是郁闷地说,“心烦死了,下周三比赛,对五中,周五还要期末考,都不知道先准备哪个好了”

    “球队还在?”

    “就硬挺着呗,咋的也不能半途而废啊,学校几百双眼睛盯着呢”

    “我听说了一些,张也给打断了鼻子,还有闹退队的,还有半隐退的”

    “哎呀,那也得看是怎么回事儿啊”陈樟说道这里语气不善,“那二臂粟磊乱开枪,看谁都不顺眼,不是说张也烂,就说我向着你,抱怨我们不认真打球,他自己呢,还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别说张也打他了,我都想给他几锤头!”

    “锤头?”

    邢蔚蹙着眉头,“你现在是越来越暴力了,跟谁学的呢”

    陈樟又唉声叹气好像几十岁的老大爷似的,“唉,本来挺好的事儿,硬生生搞成现在这样”

    “唉,甭提了,说你吧,我之前听阿姨说要给你凑钱手术来着,钱凑的怎么样?什么时候手术?”

    “不知道,估计年后吧”

    他叹了声说,“那手完术就能跟正常人一模一样了?不会有啥后遗症吧?”

    邢蔚听后心下一沉,这家伙说的话从来没让他失望。

    “周三比赛,你们最近的训练咋样?”

    “就零零散散的吧,匡说报名了奥赛,训练的时间都压缩了,粟磊和廖子骞时来时不来,来了也摆烂,我和张也高立人也只能和其他替补做些简单对抗训练,刚才群里还发了明天的训练通知,但我看群里没几个人回,唉无语”

    “反正,打从老林抽到五中的时候,我就已经处于半放弃状态了”陈樟叹的真切,看来他已经不报什么希望了。

    “唉愁啊”

    “有啥好愁的,他们不在乎比赛,咱也没必要在乎,赢不了,输还不会么,到时候就让他们看看自己到底什么水平,臊臊这些个不要脸的!”

    陈樟满肚子的怨气足见他对比赛还是很在意的,不过是无能为力,只能过过嘴瘾了。

    跟陈樟聊了半天,他才又把话题引到医生的问题上,“你要找医生干啥?难不成你还有其他的病啊?”

    邢蔚咬着牙,耐着性子解释,“没不是我”

    “蓝姐啊?还是阿姨啊?”陈樟诧异道,“我去,你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啊?我越来越看不透你这个男子啦?”

    服了。

    邢蔚无奈地亲切问候了句小可爱,便说,“帮朋友问的,他妈妈生病住院了,一直不知道在哪家,我之前找过几家,人家说是病人隐私,不便透露”

    “朋友,什么朋友?你又多管闲事儿?”

    他这才想起还从来没跟陈樟提起过韩童的事,便将此事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讲给陈樟听,陈樟听后连连叹气,“我去”

    “是吧,你说这忙我是不是得帮”

    “没想到还有比你惨的!”陈樟啧啧道,“该帮,老邢,你帮帮他啊”

    很好,陈樟被他说服了,他还表示会问问自己妈妈,“我妈之前阑尾炎手术,好像跟主刀医生关系挺好的,不过我觉得人家也不一定会透露别的患者的信息”

    “总之,我帮你问问”陈樟说着又提醒道,“这事,我觉得你还是得问问匡儿,在对你的事上,他比我有热情”

    他听的一阵头脑发热,这陈樟天天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腌臜狗碎的东西。

    正当他想反驳两句的时候,陈樟不满地说,“又打过来?”

    “咋了?”

    “不知道谁,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那你敢接吧”

    “唉别,我听听是什么情况,你先别挂断!”

    陈樟那边接起插播电话很是不满地问,“谁啊?干嘛老打我电话?”

    “哎你是不是陈樟啊?”

    “是我,咋的?”

    “哼,你什么态度啊,你女朋友脚崴了,在你家对面的体育馆里”

    “你有病吧,神特么女朋友,骗你都不会骗!滚吧”

    陈樟气冲冲地挂断电话,对邢蔚抱怨道,“无语,一个骗子!”

    “什么情况?”

    “骗子说我女朋友崴脚了,在我家门对面的体育馆,啧啧啧,拙劣啊”

    他想了想问道,“刚才的电话号码有么?”

    陈樟把号码报给他,又问,“咋了啊?”

    他在自己手机通讯录里果真找到了刘桃的名字,“有没有可能,刚才那个不是骗子”

    “好像是刘桃”

    “刘桃?你大力士么?”

    “你也别总这么说人家,挺好一女孩儿的,你赶紧打过去问问怎么回事儿”

    “打什么?这都几点了她还不回家,崴脚了不找医生不找爸妈,打给我算什么事?”

    他受不了这个钢铁直男了,“啧,你这二货”

    “老邢”

    “你听我说”邢蔚打断道,“赶紧过去看看,人家姑娘伤了你作为个男孩子不该去帮帮忙么?”

    “我咋帮啊,我跟她又不熟,我连她怎么有我的电话的都不知道”

    “啊,那个,之前你不是还送人家回家来着么?”

    “那不是因为顺路么!以后不顺路,我就不送了,她不会想让我送她一辈子吧”

    他很是无奈也表示同情刘桃,“獐子你真让人无语,你忘了人家给你加油的时候了?忘了人家送你零食的时候了?”

    “就是你说,你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那那你们总是同学吧?算朋友吧?啊?”

    陈樟支支吾吾,“这…”

    “你就忍心看那小姑娘一个人孤零零地拖着瘸脚往前爬,被人踩的手上淌血…”

    “好了别说了”

    “赶紧过去看看,去之前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如何,最好带着冰袋”

    “唉真烦,行不说了!”

    挂断电话,陈樟便慌慌张张地往家对面的体育馆走去。

    陈樟家也是一处富人区,对面的配套设施十分完备,这家体育馆位于环宇商贸城五楼,他来的时候已经快九点半了,再有半小时,这里就停止营业了。

    陈樟推门进到里面,一眼就看到坐在休息区已经穿戴整齐的刘桃,冬天穿的多了,好像就不觉得刘桃壮了,鼓鼓囊囊的样子还有点儿可爱。

    陈樟满脸无所谓地问了句,“哎你在这儿呢,没事吧?”

    刘桃白了他一眼,显然刚才电话里的内容他听的清清楚楚。

    邢蔚不放心他俩,隔了半晌才打电话问情况,陈樟只寥寥说了两句,便挂断了。

    这边儿陈樟的事儿暂且告一段落,他又想起嘉誉了。

    琢磨半天,还是发了条消息:明天下午,来一趟我家,有事商议。

    发完这条消息,他手掌微微冒汗,最近不知道是身体虚还是心虚,总会莫名其妙地发汗。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紧张期待逐渐变成不耐烦,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要这么久么?”

    “就是不想搭理我呗?”

    “这也太小气了吧?上次来的时候说的多好听啊?”

    “难不成他知道我要找他帮忙,就故意晾着我?”

    “怎么可能呢?”

    他在地上转了一圈儿,就像热锅上的烫脚蚂蚁,又蹦了两下深深呼吸两口气。

    邢蔚拍着脑门儿,“我这是咋了?”

    是不是对朋友太苛刻了,他们都不欠自己什么,也没义务帮他做事,答应韩童的是他,而不是嘉誉和陈樟啊。

    他摔在床上,忽然觉得自己有这么一天都是因为他的逞能导致的,如果他不逞能,陈樟的球队就不会是现在的模样;妈妈也不会因为着急筹钱拼命打工;嘉誉也不用一直背负内疚,跟他表白;他下一个要对不起的就是韩童了,答应了他的事却没能做到,给了他希望,有亲手让它落空。

    他扶着额头,“好蠢”

    手机屏闪了下,他漫不经心地拿过手机,嘉誉简单明了地发了句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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