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梦魇
何辰轻轻松开何母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拍了拍她肩膀，然后在身边坐下来。
何母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你放心，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爸欠你们的钱，我还！”
何辰扶了一下眼镜框，露出后面沉静的眼睛：“明年我要高考，哪也不会去，不过有句话得说在前面，钱清情断，以后我们就当做互不认识。”
大伯母仿佛像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跟你爸一个样的，烂泥扶不上墙，一个烂账，一个傻子，跟谁想认识你一样！”
此时二姑已把钱数好，分了四千给她，装好钱，大伯母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哼了一声扭着屁股便走了。
二姑跟在身后，快到门口的时候赶忙捏住鼻子，抱怨着小跑走了。
“辰儿，钱的事你别管了，我去想办法，你好好复习争取考上一个好大学，妈就欣慰了。”
叹了一口气，何母提起墙角一口袋青菜：“我做饭去了，你先去复习，饭好了叫你。”
“妈，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放心，耽误不了学习。”
“哎……”何母摇了摇头，提着菜走出门去。
……
窗外的月亮像被狗啃了一口，没精打采，让深秋的夜空也无比萧条。
收回目光，何辰看着台灯下铺开的数学试卷，捶了捶脑袋，一脸的无可奈何。
记得前世高考一结束，何辰就撕烂了课本从教学楼三楼扔出去，当时好多同学都这样做，白色纸屑就像雪花似的满天飘飞，又好看又浪漫。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何辰并不是一个学霸，而且还是一个有点厌学，妄图早一点逃离高三的苦逼学生。
事实也是如此，当年成绩出来，何辰考了440多分，最后报读了蜀都的一所专科学校。
然而这一次，何辰必须考上蜀川师范大学本部，换句话说，这一次必须考到510分以上。
可悲的是，何辰要做的不是从440多分提升到510分，估摸着应该是从100多分提升到510分，想想都不可能。
看来重生并不代表手上全是王炸！只能说手上有一对王，最后能不能赢了牌局，还要看自己怎么打。
高考的事先放一边，现在首先该考虑的是怎么在年前挣到十万块钱。
何辰推了推眼镜，把前世2003年发生的大事回想了一遍。
全国抗击非典结束，淘宝上线，年底支付宝问世，腾讯开辟了QQ会员和QQ秀业务拉响收割的号角，百度已经成为国内最大的搜索引擎，年底上线贴吧为其成为国内互联网巨擘奠定坚实的基础。
可这些对于何辰来说，都太过遥远，也错过了插一脚的最佳时机。
说些近的，明天的校园歌唱比赛获得第一名有一万元奖金，如果能得到这一万，在这个平均工资只有一千多块的富水县城来说，那将是一笔巨款！
有了这一万，何辰有信心，可以快速地变成两万，两万再变成四万！
可问题是，要想获得第一名，跟提前知道答案填上去不一样，这是一个变量，是无法准确控制结果的。
忽然，何辰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家伙！
这不正是放学前与自己有过冲突的卢松吗？他那一口湾湾腔说得尴尬癌都快犯了。
“对了！湾湾腔！周婕纶！”
何辰的心里像是陡然间被撕开了一条口子，明亮的阳光穿透进来。
现在是2003年，周婕纶正好风靡全国。
今年七月，他发行了专辑《叶惠美》。
《三年二班》、《东风破》甚至在大街小巷里被大人小孩儿反复传唱。
何辰知道，明年，周婕纶会发行《七里香》，后年会发行《十一月的肖邦》，而自己，熟悉他每一张专辑甚至每张专辑里的每一首歌！
更要紧的，是何辰一直喜欢唱歌，特别是周婕纶和许松的歌，差不多有三十首连五线谱都背得滚瓜烂熟，进入大学后还特地自学了吉他和钢琴，就为了能把他们的歌弹奏出来。
何辰摘下黑框眼镜，用手轻揉着鼻梁和双眼交合处，原本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来。
“那我就搭着你们哥俩的这股风，成为风口中的一只猪吧。”
再看时间，不晚了，何辰关掉台灯一头栽到床上。
窗外忽然起风了，“呼呼”地吹了一整晚，吹得满树簌簌作响。
但这猛烈的风，似乎也吹进了何辰的心里，甚至吹进了他的梦里。
在梦里，他仿佛又变回了中年油腻大叔，空气中刺鼻的消毒水味填满了身边每一处空隙。
依然坐在那个位置，病房最里边靠窗的位置，此时窗外起风了，枯黄的树叶被吹得满天乱飞。
何辰不敢收回目光，因为他沉静的眼睛已经压制不住一圈圈不断荡起的涟漪。
“咳咳咳……”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当何辰慌乱地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病床上的人儿时，眼泪如决堤的河水奔流下来。
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脸色苍白，带着氧气罩的女生。
女生感觉非常疲惫，半睁着双眼看着何辰，眼里满是温柔。
藏在氧气罩里的嘴角，挣扎着拉开一条向上的弧度。
“何辰……”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氧气罩中传来。
“答应我，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地活。不要觉得对不起我，这辈子能够遇见你，才是我……我最幸福的事。”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把何辰整个人揪住，一点一点拧着，眼前的女生每说出一个字，他感觉就丧失一分力气。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甘愿付出一切作为代价。
脑海里再次出现这一句话，但是真的可以吗？
何辰连自己都不信。
耳边心电监护仪的声音节奏逐渐变缓，何辰想说话，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只能紧紧握着女生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女生手背上。
“如果有来生，我们……我们还在一起……”
女生带着深深的不舍缓缓闭上眼睛，何辰紧紧握着的手仿佛一下子消失了所有的力气，柔软无骨。
“嘀……”
房间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刺耳的长鸣。
“陆瑶！”
何辰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大汗淋漓。
急忙把身边的眼镜戴上，窗外的月光洒落到平铺在墙角书桌的数学试卷上，叠在板凳上的蓝白校服隐约可见，狭小漆黑的房间里游荡着臭烘烘的异味。
还好，还好。
何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重重呼出一口气。
“辰儿，怎么了？”
隔壁传来母亲的声音。
“我没事，妈，做了个噩梦。”
“辰儿，别想太多，早点睡。”
“我知道了，妈。”
这一夜，何辰再也没有睡着，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天空逐渐由深蓝变成橘黄，再变成浅蓝。
何母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
“你放心，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爸欠你们的钱，我还！”
何辰扶了一下眼镜框，露出后面沉静的眼睛：“明年我要高考，哪也不会去，不过有句话得说在前面，钱清情断，以后我们就当做互不认识。”
大伯母仿佛像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跟你爸一个样的，烂泥扶不上墙，一个烂账，一个傻子，跟谁想认识你一样！”
此时二姑已把钱数好，分了四千给她，装好钱，大伯母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哼了一声扭着屁股便走了。
二姑跟在身后，快到门口的时候赶忙捏住鼻子，抱怨着小跑走了。
“辰儿，钱的事你别管了，我去想办法，你好好复习争取考上一个好大学，妈就欣慰了。”
叹了一口气，何母提起墙角一口袋青菜：“我做饭去了，你先去复习，饭好了叫你。”
“妈，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放心，耽误不了学习。”
“哎……”何母摇了摇头，提着菜走出门去。
……
窗外的月亮像被狗啃了一口，没精打采，让深秋的夜空也无比萧条。
收回目光，何辰看着台灯下铺开的数学试卷，捶了捶脑袋，一脸的无可奈何。
记得前世高考一结束，何辰就撕烂了课本从教学楼三楼扔出去，当时好多同学都这样做，白色纸屑就像雪花似的满天飘飞，又好看又浪漫。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何辰并不是一个学霸，而且还是一个有点厌学，妄图早一点逃离高三的苦逼学生。
事实也是如此，当年成绩出来，何辰考了440多分，最后报读了蜀都的一所专科学校。
然而这一次，何辰必须考上蜀川师范大学本部，换句话说，这一次必须考到510分以上。
可悲的是，何辰要做的不是从440多分提升到510分，估摸着应该是从100多分提升到510分，想想都不可能。
看来重生并不代表手上全是王炸！只能说手上有一对王，最后能不能赢了牌局，还要看自己怎么打。
高考的事先放一边，现在首先该考虑的是怎么在年前挣到十万块钱。
何辰推了推眼镜，把前世2003年发生的大事回想了一遍。
全国抗击非典结束，淘宝上线，年底支付宝问世，腾讯开辟了QQ会员和QQ秀业务拉响收割的号角，百度已经成为国内最大的搜索引擎，年底上线贴吧为其成为国内互联网巨擘奠定坚实的基础。
可这些对于何辰来说，都太过遥远，也错过了插一脚的最佳时机。
说些近的，明天的校园歌唱比赛获得第一名有一万元奖金，如果能得到这一万，在这个平均工资只有一千多块的富水县城来说，那将是一笔巨款！
有了这一万，何辰有信心，可以快速地变成两万，两万再变成四万！
可问题是，要想获得第一名，跟提前知道答案填上去不一样，这是一个变量，是无法准确控制结果的。
忽然，何辰脑海中冒出了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家伙！
这不正是放学前与自己有过冲突的卢松吗？他那一口湾湾腔说得尴尬癌都快犯了。
“对了！湾湾腔！周婕纶！”
何辰的心里像是陡然间被撕开了一条口子，明亮的阳光穿透进来。
现在是2003年，周婕纶正好风靡全国。
今年七月，他发行了专辑《叶惠美》。
《三年二班》、《东风破》甚至在大街小巷里被大人小孩儿反复传唱。
何辰知道，明年，周婕纶会发行《七里香》，后年会发行《十一月的肖邦》，而自己，熟悉他每一张专辑甚至每张专辑里的每一首歌！
更要紧的，是何辰一直喜欢唱歌，特别是周婕纶和许松的歌，差不多有三十首连五线谱都背得滚瓜烂熟，进入大学后还特地自学了吉他和钢琴，就为了能把他们的歌弹奏出来。
何辰摘下黑框眼镜，用手轻揉着鼻梁和双眼交合处，原本紧皱的眉头舒缓开来。
“那我就搭着你们哥俩的这股风，成为风口中的一只猪吧。”
再看时间，不晚了，何辰关掉台灯一头栽到床上。
窗外忽然起风了，“呼呼”地吹了一整晚，吹得满树簌簌作响。
但这猛烈的风，似乎也吹进了何辰的心里，甚至吹进了他的梦里。
在梦里，他仿佛又变回了中年油腻大叔，空气中刺鼻的消毒水味填满了身边每一处空隙。
依然坐在那个位置，病房最里边靠窗的位置，此时窗外起风了，枯黄的树叶被吹得满天乱飞。
何辰不敢收回目光，因为他沉静的眼睛已经压制不住一圈圈不断荡起的涟漪。
“咳咳咳……”房间里突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当何辰慌乱地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病床上的人儿时，眼泪如决堤的河水奔流下来。
病床上躺着的，是一个脸色苍白，带着氧气罩的女生。
女生感觉非常疲惫，半睁着双眼看着何辰，眼里满是温柔。
藏在氧气罩里的嘴角，挣扎着拉开一条向上的弧度。
“何辰……”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氧气罩中传来。
“答应我，即使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地活。不要觉得对不起我，这辈子能够遇见你，才是我……我最幸福的事。”
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把何辰整个人揪住，一点一点拧着，眼前的女生每说出一个字，他感觉就丧失一分力气。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甘愿付出一切作为代价。
脑海里再次出现这一句话，但是真的可以吗？
何辰连自己都不信。
耳边心电监护仪的声音节奏逐渐变缓，何辰想说话，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只能紧紧握着女生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女生手背上。
“如果有来生，我们……我们还在一起……”
女生带着深深的不舍缓缓闭上眼睛，何辰紧紧握着的手仿佛一下子消失了所有的力气，柔软无骨。
“嘀……”
房间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刺耳的长鸣。
“陆瑶！”
何辰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大汗淋漓。
急忙把身边的眼镜戴上，窗外的月光洒落到平铺在墙角书桌的数学试卷上，叠在板凳上的蓝白校服隐约可见，狭小漆黑的房间里游荡着臭烘烘的异味。
还好，还好。
何辰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重重呼出一口气。
“辰儿，怎么了？”
隔壁传来母亲的声音。
“我没事，妈，做了个噩梦。”
“辰儿，别想太多，早点睡。”
“我知道了，妈。”
这一夜，何辰再也没有睡着，呆呆地看着窗外的天空逐渐由深蓝变成橘黄，再变成浅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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