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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黑袍初现

    巫纪302年10月,青州,赵国国都,邯城。

    太庙后山,瀑布之后。

    赢异等四人盯着黑黝黝的洞口,久久不语。

    “这里面会有什么?不会是妖怪吧?听说山中多妖,要吃人的。”柳若最先打破沉默,语气中带着一丝颤抖。她觉得再不说些什么,会被这诡异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

    “妖物应该不会,这里毕竟是赵国都城,城里几十万人,什么妖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赢异到底是胆子大一些,脑筋也转的快一些。

    “的确不太可能是妖物巢穴,否则不会洞口堵着大石。”刘向也附和赢异的说法。

    “听说常有盗墓之人,这里不会是盗墓的洞吧?”刘歆常于市井之间厮混,市井传说听得多了,不免想到掘坟盗墓之事。

    “都说过了,太庙里没有死人的,谁会去偷别人的祖宗灵位?”赢异反驳说,眼神中渐渐流露出一丝跃跃欲试。

    “喂喂,赢异你不是要下去吧?说不定里面真的有死人,咬你的脚。”柳若到底是女孩子,心思细腻敏感,马上出言恐吓阻止赢异这个可怕的念头。

    赢异并未回答,而是和刘向刘歆二人对视一眼。三个少年眼中都闪烁着好奇的光,很有默契的相互点了点头。

    柳若无奈的举手扶额......

    “此洞深不见底,不知其深几何,且我闻洞内一股晦涩闷滞之气,恐不可贸然入内。不如我等先回去准备绳索、钩挠、火把等物,亦可待洞内闷滞之气消散殆尽,而后再入其中。如何?”刘向对医术了解甚多,明白一般地下洞窖之处常常因为久不通风,会有闷滞之气,轻者使人头晕眼花,重者可害人性命。

    众人连声称是,当下分头回去准备。

    良久之后,月已当空。四人纷纷换了粗布衣衫,携带一众杂物重返瀑布之后。刘向带来两支小巧的药锄、几只火把,刘歆带来一捆坚韧麻绳和两把柴刀,赢异将吕卫所赠匕首手盾和内甲尽皆带来,柳若则带来两团麻线和几块面巾。

    当下众人将面巾系于口鼻之上,又逼柳若在衣服外面穿上软甲,赢异持手盾,刘氏兄弟持匕首,每人各打一支火把,又将麻线牢牢系于洞口大石之上,线团挂在腰间,以防洞中路线复杂,找不到回来的路。

    一切准备停当,刘向先试探了一下洞内空气,几无异味。几个少年招呼一声,赢异持盾一马当先,刘向和柳若居中,刘歆断后,鱼贯而入。

    洞内狭窄且倾斜向下,仅容人跪爬前行。洞壁上皆挖掘之迹,明显人为开凿而成。爬行良久,众人皆感闷热难当、心促气短,且空间狭小,压抑异常,不免均生出茫然恐惧之感,不知此行吉凶如何。

    忽然,前面隐约可见光亮,爬在最前面的赢异精神一振,虽不知在此地下深处如何会有光亮,但趋亮避暗乃人之本性,不可避免,但随即就心中恐慌。如此之深的地下之处,为何会有光亮?且看那光芒微微摇曳,依稀便是火光,难道地下尚有人居?

    赢异借着前面灯光隐约看到,出口就在前方,不免稍稍踌躇,而后将心一横,疾爬几步,探出头去观望。

    “咦......前面已是出口,下面大约一人之高才是地面,你们务必小心跳下。”赢异看了出口之外景象不免一愣,但随即向后面众人提醒一声便当先从出口跳出。

    四人皆跳下出口,先是大出几口长气,然后举目四顾,不禁悚然一惊。

    只见众人在一间数丈见方的石室之中,壁上无数壁画,石室内部却空无一物,仅在四角有四盏青铜灯,均已点燃,发出微微亮光,石室左侧有一门,有更强光亮从门外透入。

    但四人目光都集中在右前方的墙角,因为那里......躺着一个人。

    四人凝目细看,只见地上之人身着锦衣,脚着黑靴,身边并无兵器,头脸隐在灯光阴影内,暗不可见。四盏青铜灯发出微弱的火光,仿佛随时可以熄灭,火光随着不知哪里来的轻风微微摇曳,带动灯下之人的影子微微颤动,仿佛随时可以暴起扑人。

    四人都吓得屏住了呼吸,一时间石室内静寂无声、落针可闻。

    过了良久,赢异率先打破僵局,轻声呼唤地上之人数声,不见应答,便对众人说:“此人不知是死是活,但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不便上前细细查看,先看看此室门外,说不定即可知道此为何处。”

    柳若本就吓得手脚僵硬,听说不用上前细看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当下马上点头赞同。

    刘向虽隐隐觉得留下这个不知死活之人在出口附近未必是好事,但见柳若吓得身子微微发颤,便也点头应允。

    刘歆虽不是很怕死人,但也觉得这个小小石室灯光暗淡,诡异压抑,便当先一步踏出了左侧的室门。

    外面是一个大殿,大约数十丈见方,阴冷异常,四周均由青铜灯盏照明,一排排灯火多少给四人带来了一些安全之感。

    大殿正前方有一个长长供桌,上面灯光闪耀,隐约可见一排灵位整齐摆放于其上。石桌后面是一幅巨大布幔悬挂于墙上,上绘巨大青鸟图案,笔触简洁灵动,仿佛巨大图腾,青鸟周围绘着无数咒符,上半部分隐于暗处,异常诡异。

    大殿右侧与四人进入之石室相对位置亦有一门,隐约亦有暗淡灯光透出。大殿正对供桌方向有两扇大大的殿门紧闭着,门上装饰金碧辉煌,不知门后为何处。

    “这里莫不是赵国太庙?供奉的是赵国历任国主之灵位?”赢异年幼时进过秦国太庙参加祭奠,与此处极为相似,但又隐约感觉有些不同。

    “太庙里不应该有这个吧?”刘向声音有些沙哑的说,同时伸手指向供桌之前。

    原来众人刚刚进入大殿,目光皆被灯火明亮的供桌和巨大诡异的布幔吸引,此时才发现供桌前地上亦躺着......一个人。

    与刚刚石室中那人不同的是,此人一看便是一个死人,因为此人胸口插着一把利刃,看其右手紧握刀柄的姿势,应该是自尽而亡。

    柳若向来最怕死人,刚刚石室中那人不知生死,还可自欺欺人的装作不知,眼下突然见到一具死尸,当下就要张口惊叫。好在刘歆手疾眼快,一伸手捂住了柳若的嘴巴。

    四人相互簇拥着来到供桌前细细查看,只见死尸身着黑衣,一手握着插于胸口的利刃,另一只手落在阴影中。其身边地上遗有一把长刀、一张弯弓、一只箭壶,壶中有利箭数只,并有巴掌大小的玉盒三只,分别为金色、红色和黑色,其中红色玉盒已经破损。

    刘向常在家里帮助父亲医治病人,也曾见过死人,故而不是甚为害怕,便蹲在死尸身边细细查看。只见尸体已死去多年,身上落满厚厚尘埃,其身上黑衣材质精良,并未完全腐朽,左手微握,掌中好似有何物件。

    刘向慢慢探出手去,自死尸手中拿出一张羊皮纸。羊皮纸一面画着一张地图,另一面写满文字,色做暗红,不像寻常墨迹,而像是......血。

    刘向正要将羊皮纸凑到眼前细看其上文字,忽然肩头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握住,同时嘴巴被一只手掌紧紧捂住。刘向吓得猛地抬头,只见捂嘴按肩之人竟是赢异,旁边的刘歆也是一样的紧紧捂住柳若嘴巴,三人的目光皆死死盯着刚才的石室,脸上冷汗直流,表情狰狞。

    刘向忙转头看去,一瞬间觉得浑身冰冷。

    只见一道人影静静的站在石室门口,看衣着依稀便是刚刚躺在石室灯下之人,其双眼泛白,脸颊腐朽不堪,大张着嘴,牙齿残破,分明便是一具死尸,一具......站立着的死尸。

    四人惊得愣在原地,不敢稍动,死死的盯着那具死尸。柳若吓得眼中已流下泪水,苦于嘴巴为刘歆所捂,不能惊声尖叫来稍减内心压力。

    忽然,只见那死尸动了,伸臂抬腿,慢慢走向四人,动作缓慢僵硬,好似好久没有活动过了。

    四名少年吓得发一声喊,向后疾退,赢异拿出手盾挡在前面,刘歆右手抽出腰间药锄,左手紧握匕首,柳若则只是捂嘴痛哭......

    刘向急切间想要站起后退,却忽觉腿脚酸麻,使不上力。原来是蹲的太久了,再加上忽受惊吓,一时间无法站起,挣扎间反而身体失衡,一下坐到地上。刘向急得满头大汗,慌乱间捡起手边的弯弓,抬手一看,发现弓弦早已腐朽断裂,便又自地上箭壶中胡乱抽出两支利箭挡在身前,指向死尸。只是手握利箭的瞬间,刘向感觉好似恍惚了一瞬。

    赢异等三人退到另一侧石室门前,发现刘向还坐在地上,手拿利箭指向死尸,直愣愣的看着死尸一步步慢慢逼近。

    “刘向,过来,快过来啊。”赢异焦急的低声呼唤着刘向。刘歆也抢上一步要去拉哥哥起来。

    “我的脚......”刘向哪里是不想后退,偏偏腿脚酸麻,实是使不上力。刘向刚想和几人抱怨,转过头来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惊恐的看着几人身后。

    赢异立刻就反应过来,拉着柳若和刘歆向前抢了两步,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石室门口也静静站着一具锦衣死尸......

    三人吓得发一声喊,抢上前去手忙脚乱的拖着刘向便跑向那两扇大大的殿。慌乱中赢异还捡起地上三个盒子,胡乱放入腰间两个,另一个放不下的伸手塞给了刘歆,刘歆则一弯腰将地上长刀拿在手里。

    四人背靠殿门,看着两具死尸一前一后的慢慢走来。

    “这是什么啊......怎么死尸还会走路的......到底怎么回事啊?”柳若实在被眼前之事吓坏了,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大喊着说。

    “我也不知道啊,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僵尸?赢异你不是说太庙里没有死人吗?”刘歆也吓得够呛,但还是扶着柳若慌乱地说。

    “这不是赵国太庙......这是前朝太庙,你们看那个青鸟图腾是前朝国主一族的图腾。”刘向蹲麻的腿在被三人一阵拖拽之后已经恢复知觉了,现在一手拿着利箭,一手从腰后抽出匕首,一边回答弟弟。

    “难怪我觉得奇怪,这里大致格局和我们秦国太庙相同,但悬挂的图腾和左右两个石室是现在各国的太庙里没有的。”赢异此时恍然大悟为何刚刚觉得这里的格局怪怪的。

    “你们快想想办法吧,那两个东西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柳若见赢异和刘向两个人居然这时候还有心思讨论太庙的格局,简直要急死了。

    “没事的,这两个僵尸走的这么慢,我们一会绕过去回到来的洞里,原路爬回去就好了。”刘歆连忙安慰柳若说。

    “不对......他们越走越快了。”刘向死死盯着两具僵尸的脚步,脸上滴着冷汗,低声的说。

    众人这才发现两具僵尸的动作的确比刚才快了一些,好像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慢慢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动作越来越流畅快速。

    “怎么办?怎么办?”赢异嘟囔着,忽然后背碰到了殿门,心中一动,急切的说:“快,我们把殿门打开,逃出去。”

    四人一起伸手抵着殿门,发一声喊,一起用力,尽量让自己不想着后面逐渐逼近的两个僵尸。

    殿门缓慢的推开了一道可容两人的缝隙,外面是一个更大的大殿,但是没有灯光,黑漆漆的。四人向门外扔出两支火把后,就急忙鱼贯而出。

    等到火把落地,众人都已走出殿门,并将殿门关上,将那两只即将追到殿门的僵尸关在大殿之中,这才回过头来展目四望。一看之下,四人尽皆目瞪口呆。

    只见门外是一个更大的大殿,墙壁上没有任何壁画,由青色大石堆砌而成,大殿中空荡荡的,唯有数十道人影在缓慢徘徊。借着火把之光细细观看,徘徊的人影竟然都是......僵尸。

    但门外僵尸与门内的完全不同。门内两只僵尸身着锦衣,全身上下全无伤痕,虽一开始行动缓慢,但逐渐加快,到四人关上殿门时已是行动迅速一如常人。门外数十只僵尸身上衣物破破烂烂,行动缓慢且身上多有伤痕,有的僵尸身上还插着利箭,有的僵尸胸膛上插着长矛,甚至火光中还依稀看到两只僵尸缺了一条腿,在地上缓缓而爬……

    “啊,我们这是闯到僵尸窝里了吗?”柳若看到眼前一幕险些昏厥过去,门内两只僵尸就算了,门外居然有数十只僵尸,而且四人还把门关上,自绝于死地。

    “怎么办?怎么办?”刘向急得团团乱转,忽然肩膀不小心撞到了殿门上,脑中灵光一闪。

    “吾有一计,一会且先把殿门打开,放里面两只锦衣僵尸出来,将它们引至远处,再速速跑入殿中将殿门关上,将它们关在殿门之外。”刘向急促的将自己想法讲给众人。

    其余三人相互看看,眼下别无他法,唯有此法可行一试。

    于是四人重新打开殿门,赢异和刘歆身手灵活,便在殿门前吸引那两只锦衣僵尸,刘向和柳若躲在殿门一侧,只待门内两只锦衣僵尸出来便立刻钻进门去。

    但不知何故,虽然殿门已开,但门内两只锦衣僵尸只在门内乱窜乱跳,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却不再踏出殿门一步。

    “怎么回事?这两只怎么不出来?”众人不曾想到如此情况,殿门内外两边的僵尸将四人挡在了殿门附近,进不能进,出不能出。

    “干脆进去跟那两只拼了,刘向你不是说一般僵尸并不厉害,寻常壮汉持械即可抵挡吗?我就不信我们四个人,手里有刀有盾,还会抵挡不了两个僵尸。”刘歆心头火起,左右衡量了一下,觉得还是门内那两只锦衣僵尸好对付一些,便气冲冲的嚷着要进去拼命。

    “当下也唯有此法可行,若等到外面这数十只僵尸围上来,我们就要陷于绝地了。”刘向想了想弟弟的提议,点了点头,随即郑重的说:“僵尸之爪牙多有尸毒,大家务必当心。”

    于是众人发一声喊,冲进门去。赢异拿着手盾,刘鑫拿着长刀,冲在前面,迎面将手盾和长刀分别砸在两只僵尸的脸上。二人感觉好像撞在一堵墙上一般,被反震的力量掀翻在地。好在二人身手灵活,立即一翻身跳起,从两只僵尸腋下冲了进去。刘向和柳若更不敢与僵尸照面,也紧跟二人矮身而入,向石室发足奔去。

    经过这次短暂交手,四人发现这两只锦衣僵尸力大无穷,敏捷速度与常人无异,且身体坚硬,几乎刀枪不入,实在是难以正面硬拼。

    四人发足奔到石室,却是齐齐叫一声苦。原来四人出来的洞口在墙壁上一人高之处,若是平时可以从容攀上,并不费力,但眼下后面两只锦衣僵尸即刻追至,哪里有攀墙而上的机会?

    四人立即转头向大殿跑去,以免石室狭小,难以躲闪。不想此时那两只僵尸已然追至,只有赢异和刘歆跑进了大殿,刘向和柳若被两只僵尸堵在了石室内。

    好在被刘歆长刀砍中的那只僵尸转头追逐刘歆而去,石室内只剩下一只僵尸。赢异本想去救刘向和柳若,但随即就看到刘歆即将被那只锦衣僵尸追到,无奈只好先用手盾帮刘歆抵挡这只僵尸。

    忽然,只听柳若一声尖叫,赢异转头一看,只见柳若倒在一边,石室内剩下的那只锦衣僵尸已将刘向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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