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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巫门五术

    巫纪302年12月,青州,赵国国都,邯城。

    南陆的冬天正是银装素裹之时,街头巷尾的梅花迎着寒风、挂着素雪努力的开着。

    四个街头少年这一段时间也安分了不少,每隔几日赢异就带着刘向刘歆去赵府习练诸般技艺,比如车战、马战、兵书、战阵等诸般技艺均有所涉猎。但三人各自喜好均不相同。

    赢异更加喜欢兵书和车战,据说这才是真正贵族作战的方式,骑在马上射箭或者拿着大刀长戈那是普通战士才要做的事情。

    而刘歆在马战和战阵变化上更加有天赋,甚至赵奢偶尔的几次隐在幕后观看几个少年的习练之后,也曾叹息刘歆是天生的冲锋陷阵之猛将,这样的少年天才可惜是个平民,不然哪怕是个小贵族的儿子,也定要将其引入军旅。

    至于刘向,其单薄的身材,拿起一把长戈都很费力,更不用说挥舞战斗了,诸般技艺都表现平平,完全没有弟弟那样杰出的武力天赋。

    柳若则继续被母亲揪着习练女工,烦的她每天都在掰着手指算日子,希望早日进行巫教神女选拔,尽快被选走,这样就不用再习练这恼人的女工了。

    巫教选拔之期未到,除夕到了。

    南陆习俗,除夕是一年的最后一天,要祭奠先祖,用桃木刻门神、跳傩舞等形式来祈福祛灾,还要亲友之间互相赠送“馈岁”,也就是压岁钱。

    这一天,赢异早早的参加完赵王宫里的祈福大典,又在夷人馆祭奠了秦国先祖,然后就急急忙忙赶到刘氏兄弟家里,因为约好了这一天要在刘氏兄弟家里共庆除夕,然后叫上柳若,四人一起去街头看傩舞。

    刘向刘歆早起后祭奠了祖先,然后就在家里等着赢异。见了面三人互赠了“馈岁”,就是红纸或红布包着的铜钱,然后三人一起将刘父请人刻好的桃木门神立在门前。

    好不容易等吃过晚饭,三人便急急的叫上柳若,不顾外面已飘起漫天飞雪,一起跑上了街头去观看邯城的傩舞。

    傩舞又称为傩祭,是南陆各国除夕这天最大的活动。一般在除夕这一天,上午会在王宫内进行“国傩”,下午会在军营中进行“军傩”,傍晚后则在城中大街之上进行“城傩”,全城百姓都可参与或观看。参与者“掌蒙熊皮,黄金四目,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帅百隶而时傩,以索室驱疫”,就是穿红衣、戴面具,扮成各种神怪样子,驱赶各种瘟神鬼怪,以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平安健康。

    街头一隅,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挎着一个篮子,篮子内装着一些柿子和冬枣,在一边跺着脚一边贩卖篮中之物。原来这是一个贩卖水果的小厮,这样的少年在邯城的街头并不少见,多是因为家中贫苦,便出来找些事情补贴家用,机灵些的可以找到在商铺或作坊中学徒的机会,否则便要在街头贩卖一些水果蔬菜之类。

    若是赵括在此,便会觉得这个小厮似乎有些面熟。

    原来数月之前赵括和几个贵族少年在一次外出游猎回来之时,一时兴起,在太庙前马踏集市,不慎撞掉了一个卖梨小厮的水果篮子。因那天赵括猎物颇丰,心情大好,便赏给小厮一吊钱。当时那个小厮就是这个少年,只是他现在篮子里贩的不再是梨子,而是柿子和冬枣这些时令水果。

    当时赵括赏了他一吊钱后,卖梨小厮出于感激之情,捡了篮子中最大的一个白梨送给赵括,不想赵括竟将此梨喂了胯下骏马,从此这个小厮便再不卖梨。

    小厮并无名字,这在赵国的穷人家里极为普遍,因为小厮平时为人木讷,不善言辞,于是周围相识之人都称呼他“阿呆”。

    但阿呆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尊严,当看着一班贵族纨绔少年在街头随意纵马冲撞,当着他的面将他的一番感激之情喂了胯下之马之后,便更加的少言寡语。但是在其年幼的心中,却种下了仇恨和不甘的种子。

    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贵族纨绔们不曾耕种一粒米、不曾纺织一缕布,但却可以锦衣玉食、高屋骏马、罔顾人命?为什么自己每日里早起晚睡、辛辛苦苦,却不曾吃到一顿饱饭?为什么高高在上的贵族们赏赐一些他们浑不在意的财物,普通百姓们就要感激涕零?

    皆是生而为人,为何彼此命运如此天差地别?为何上天如此不公?

    从此再也没人能读懂阿呆的目光,再也没人能知道阿呆在想什么,周围之人只是觉得,本就不多话的阿呆更少说话了,总是一个人默默的在想着什么。“阿呆更呆了”这是周围人对他的评价。

    故而除夕这天,当举城百姓在街头兴高采烈的观看傩舞之时,只有他一个人默默的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众人。

    那些贵族扔下一些吃剩的骨头,百姓们就像狗一样摇着尾巴凑上去讨好,这就是阿呆看着这热闹的傩舞和欢乐的人群之时内心的想法。周围越是热闹,阿呆的心就越是难受,对命运的不甘就越是强烈。强烈到阿呆不得不拿起一个冻得硬邦邦的柿子,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借着口腹中的冰冷之意冷却自己心中即将沸腾的热血,但双眸中的两团火焰却越来越亮。

    四个少年混在人群中,在傩舞队伍中穿梭打闹,并未注意到这个寻常的贩卖水果的小厮。四人笑闹良久,待街头观看傩舞的人群渐渐散去,便又跑到河边酒馆中喝酒吃鱼。

    “来来,今天除夕,有几个好东西送给你们。”酒酣饭饱之余,赢异伸手入怀,掏出几个小东西神秘的对刘向三人说。

    刘向三人停下笑闹,仔细打量起来,原来是四个穿在红色丝绦上的挂饰,但看其形状花纹隐约有种熟悉之感。

    “这个......这个不是那晚在太......在那里的那几只利箭的箭簇吗?”刘向终于想起,穿在丝绦上的赫然便是那晚在前朝太庙的大殿里用来灭杀那两只锦衣僵尸的利箭的箭簇。依稀记得当时此物黑黝黝的毫不起眼,现在却是幽幽青绿色,且布满了细小精细的花纹,看起来古朴雅致。

    “啊,这个东西你带出来干嘛?上面说不定还有尸毒,赢异你不要命了?”柳若现在最怕提起那晚前朝太庙之事,她可不愿再想起那恐怖诡异的一晚,当即面带恐惧的问。

    “这不是杀死那两只锦衣僵尸的箭上的,是我出来时顺手带出来的那四只利箭的箭簇,我请人从箭上拆了下来,清洗干净后穿在丝绦上。”赢异面带神秘的解释。

    “这四个东西可不一般,我请了邯城最好的铁匠,他说这几个青铜箭簇至少是三四百年前的古物,上的花纹精细异常,不敢说整个南陆,至少现在邯城里没有一个铁匠能做出来。”赢异说到这里,表情有些古怪。

    “这几个箭簇另有一个古怪,那就是其周围两尺之内,蛇虫鼠蚁都不敢靠近。我曾将其放在花园地上细细查看过,连蚂蚁都从两尺外绕着走。而且这几只箭的箭杆就是普通的桃木,却能杀灭锦衣僵尸,估计都是靠这几个箭簇才做到的。我们四人每人一个,戴在身上,说不定真有些驱邪避灾的作用。”赢异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箭簇发给了其余三人。

    三人接过赢异递过来的箭镞,只见整只箭镞不到拇指大小,通体青铜打造,由于年头久远,通体呈幽幽的青绿色,远看仿若玉质,上面刻满精细无比的各种诡异符号,古朴中透着无比的雅致。

    刘向在看到此物的第一眼就喜爱上了这只小小的箭镞,仿若有一种天生的亲近之意,好似再次见到了遗失很久的幼时玩偶,上面的每个花纹符号都是不曾见过的,但却觉得那么的亲切。但不知为何,接过箭镞的时候,刘向又有一瞬间微微的眩晕之感。

    刘歆本就喜欢各种兵器,这只箭镞又是如此古朴雅致,且与四人有过深厚渊源,自然更是喜爱非常。

    倒是柳若,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箭簇稍稍偏大且过于粗犷,不太适合女子戴在颈上。但见刘向刘歆分别喜滋滋贴身戴上,便也有样学样,戴在颈上。

    此时外面已是漫天大雪如若鹅毛,苍茫间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唯有洁白一片,仿若混沌初开一般。四人各捧一碗温热的鱼汤,于窗边静坐观雪。

    “过了今晚,便是新的一年了。”柳若忽然幽幽的说。

    在这天地异景的面前,又听得柳若的言语,纵是热闹跳脱的少年心性,四个少年竟也仿若各有心事,久久不语。

    “我六岁离秦,辗转各国,沦为质子,亲不得见,国不得回,但今年是我这颠沛流离的八年中最为快乐开心的一年,因为有了你们三位朋友,终于不再是一个人独活于这天地之间了。”赢异看着茫茫天地,触动心事,低声的说。

    “我也是如此,虽说不似赢异你那样流转诸国,但自幼身体羸弱,少于外出,今年得遇你和柳若,与你们流连街头,倒是这十几年来不曾有过的快乐。”刘向伸手到窗外,接了一片晶莹雪花,看着这在天上灵动轻盈的雪花一入手中顷刻间便融化,幽幽的说。

    “我虽生在富裕之家,但身为庶女,也常受人白眼,故而常常溜出府去于街头玩耍。然街头少年多因我为女子,不愿与我玩耍。只有你们三个与我嬉戏玩耍,不因我是女子而稍有偏待。今年也是我最为开心快乐的一年。”柳若盯着屋檐上垂下的晶莹冰柱,轻声而言。

    “俺也一样。”刘向偷偷看了一眼柳若,也轻声的说,得了柳若一个大大的白眼。

    四个少年就这样,在金水河畔的酒馆里,捧着鱼汤,看着苍茫天地,看了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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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赵王宫内,一间密室之中。

    黑袍老者静静席地盘坐,对面一名黑袍人肃然站立。

    “七杀星已然出世,这是天下大势的一大变数。吾近日推算,其竟应在这小小的邯城,时间应是一两月之前。苦于宫中有命师坐镇,不敢做法请求神谕,恐为命师所察。”黑袍老者轻轻拨弄着身前的一盏油灯,仿若没有看到黑袍人一样,但嘴里却轻声说着。

    “寂六,寂部随我前来南陆的十七位术士,如今尚在邯城中的只有你和寂一、寂二,此二人身负重任,抽身不得。故这在邯城内找寻七煞星的任务,只有交予你手,务必尽快寻得此人,免得误了大事。”

    “是,谨遵部主之命。”黑袍人稍稍犹豫一下之后,躬身领命,听声音竟是女子。

    “还有何事?”黑袍老者见黑袍女子并未离去,轻言而问。

    “不知这身负七杀气运之人,有何线索?”黑袍女子躬身相询。

    “只知是年纪不到十四岁的少年,近两月之内应有过奇遇,或大病一场、或遇到奇事、得到奇物,其余线索一概不知。”

    “寻到之后,如何应对?”

    “立杀之。”

    “若是公卿贵族,甚至国主之子嗣,如何?”

    “亦杀之。”

    “既是身负大气运之人,何不留为我用?”黑袍女子犹豫了一下,轻声问。

    “何出此言?”黑袍老者抬头直视黑袍女子。

    “巫教传世三百年,教中命师不知几何,我等因恐行事为命师所察,故事事谨慎。但赵国国主如今大力依仗我部,此事早已为巫教所知,恐早有命师对我等细加关注。如今若寻得七杀此等百年不遇的大气运之人,纳入我部,以其气运当可遮蔽命师之术,便于我等筹备大事。”黑袍女子躬身直言。

    “七杀气运,百年难遇,身负此气运之人,杀气盈天,当然可遮蔽巫教命师们的推算之术,但七杀气运也是我等大事的一个大变数,实不知其为我之吉凶。若为我之吉,则大事必成,若为我之凶,则大事危矣。此等变数不是我等一个寂部可以承受的,还是......尽早除之,免留后患。”黑袍老者默然片刻,正色而言。

    黑袍女子不再说话,躬身施礼,退出密室。

    “此等大气运,大概也不是我等区区一个寂部能够灭除掉的......唯有尽人事,听天命而已......”黑袍老者静坐良久,而后面露苦色,狠狠一挥手,将面前油灯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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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的不周山巅,石头宫殿深处的一间大殿里,那位观星老者面前站立着一位身披银边黑袍的人,全身包括头脸都隐在黑袍中。

    “赵国这次神女选拔之时,当留意一下,是否有气运奇特之人。”老者坐在唯一的座位上,闭目而言。

    “不知何为奇特,还请教宗明示。”黑袍人犹豫了一下,躬身施礼,而后轻声而问。

    “异于常者即为奇,其余一概不知。”

    “属下遵命。”

    “另外,赵王宫里那些黑衣人有何动向?”

    “除了整顿朝政、振奋军武,并无他事。”

    “静观其变,不可擅动。”

    “属下夜观星象,赵国之星象似乎...似乎被什么遮蔽,毫无所得。”黑袍人颇为疑惑的说。

    “赵国近日出了几个大气运之人,气运之大,已不是你能看透的了。”老者缓慢而言。

    “那我们在赵国的大事要不要有所更改?”

    “此等大气运之事,已不是我等凡人可以掌控的,唯有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一切准备如旧,唯记,不可擅动。”老者一字一句的说。

    “属下遵命。”黑袍人躬身施礼,悄然退出大殿。

    “人皇之气现世,贪狼、破军、七杀三星也随之现世,实乃数百年不遇之象。但细细观之,三星律动有异,颇有离散之意,看来三星恐要分离而散了,不知我能否看到三星再次齐聚的那天啊......”老者睁开双目,盯着殿顶的一片漆黑,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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