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深水
第二天一早，水上飞机加满油，飞向东方。
这是一段漫长而又充满期待的旅程。
梁义达的卫星电话，不断通话，他的那个学者朋友，在给他提供地理和气象学上的学术支持，寻找一座有穿堂风的岛屿。
塞斯纳水上飞机单调的轰鸣着，飞行员兢兢业业，虽然他觉得这几个旅游者，很奇怪。
忽然，一阵风吹过，飞机受气流影响，剧烈波动起来，几乎失速。
梁义达抓住扶手，尖叫道：“就是这儿了！”
飞行员手忙脚乱，他是个老手，但也没经历过这种险恶气象。
副驾驶位子上的路雨菲，迅速接管飞机，压杆俯冲，重新获取速度。
在所有人都认为，飞机即将栽入大海的时候，塞斯纳贴着海面，爬升起来。
海面的尽头，是一座美丽的岛屿，海风呼啸。
暴雨后的彩虹，挂在天际，大家都知道，这里就是极乐岛。
路雨菲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吓破胆的飞行员说道：“我来飞。”
说着，她架驶着飞机，低空掠过岛屿，飞机上的人，都看到了照片上的建筑物，码头，还有机场跑道。
但是，岛上空无一人。
路雨菲飞得很低，可以看到建筑物已经被热带的雨水，冲刷的斑驳不堪。
黑洞洞的窗口，如同一个个吞噬人的巨口。
建筑物伫立在海边，从海上视角来看，似乎完好无损。
但是从空中看去，一览无遗，后面的一些附属建筑，已经坍塌。
岛上有一条依稀可以辨认的飞机跑道，水泥跑道地面，已经被植物占据。
路雨菲低空通场，观察跑道情况，顽强的草根，把坚硬的水泥地，拱的四分五裂，高低不平。
即使是塞斯纳这种小飞机，也无法降落。
当然，他们是水上飞机，根本不需要跑道。
岛屿有一片相当不错的海滩，码头很巧妙的设置在一块巨大的突出的岩石下方。
这样从天空中，不论是卫星，还是飞机，都无法看到人工建造的码头。
而建筑物的屋顶，也覆盖着天然植被，并且呈不规则形状。
如果不是刚才那一阵紊乱的气流，飞机从空中飞过的话，凭肉眼，是无法看到岛上的建筑的。
这是命运的安排，路雨菲心潮起伏，决定在海面上降落。
但飞行员手舞足蹈起来，说合同里没有这一条，他拒绝在这个莫名其妙的荒岛降落。
“fivethousanddollars。”
路雨菲说道。
不就是钱的问题？
飞行员犹豫了一下，继续反对加抗议。
路雨菲没有继续加码，而是换用其他方式，进行说服。
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握把贴片，是很少女心的粉色。
路雨菲左手持枪，贴着耳机罩，顶在飞行员的右侧太阳穴旁。
这已经是劝人的终极办法了，但是飞行员竟然还不同意。
他反而吧啦吧啦用他的苏莱英语，说了一大通。
没人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最后还是沈骆冰说道：“他这可能在说，这里是传说中的魔域，很恐怖的所在，他不敢降落。”
沈骆冰这个也懂？袁书真是没想到。也许她们培训的时候，对这个有过研究。
空姐还是要懂很多东西，才能够做好她们的本职工作的。
路雨菲收起妩媚，横眉冷目，用枪口戳了戳飞行员的脸，示意他不敢也得敢，先降下去再说。
塞斯纳cessna208降落在平静的海面上，螺旋桨继续转动，带动飞机，停泊在码头边。
乘客们背着双肩包，从机舱里爬出来，站在坚实的陆地上，心里感觉很踏实。
他们都是经典的热带地区游客打扮，轻便凉鞋，沙滩裤花衬衫，遮阳帽大墨镜，但是背包里，却带着全套装备。
飞行员却战战兢兢，脸色很不好看。
梁义达便让沈骆冰去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飞行员用蹩脚的英语，解释了一通。
沈骆冰说：“他说，近年来在航海界有传说，在拉贾安帕特群岛一带，有个魔域，经常有去过这里的人，莫名其妙的死掉。”
“有旅行者，冒险家，飞行员和水手，死了起码十个以上。”
大家都感觉到鸡皮疙瘩起来了，李明达，不就是其中之一么。
离奇的死在浴缸中，一个优秀的潜水员，竟然是淹死的。
路雨菲却冷笑一声，道：“什么魔域，什么离奇死亡，都是被灭口的。”
“我记得这里。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是从这个码头，乘坐水上飞机离开的。”
“化成灰，我都认识这里的一草一木，走，上去，跟我故地重游。”
于是，路雨菲打头阵，卢光伟压阵，其余人走在中间，踏上热带木料制造的栈桥，向岛上走去。
忽然路雨菲停下脚步，在栏杆上摩挲着什么，大家也都停下观察。
原来木质栏杆上，有一排圆形的弹孔。
卢光伟从他的双肩包里，拿出瑞士军刀，从一个弹洞里，夹出了一个子弹头。
这是一枚7.62毫米的nato步枪子弹头，在二战时期太平洋战场上，美军使用的老式m1903和新式加兰德步枪，都用这种子弹。
既然是一排弹孔，说明不是步枪单发，而是机枪扫射。
“这里经过一场屠杀。”
路雨菲捏着弹头，思绪万千。
她断然抛下弹头，快步前行。
大家紧跟着她，走向那栋最大的建筑。
这是一栋伫立在海边的巨大建筑，适合多雨地区的小角度坡顶下，是混凝土结构的框架建筑。
看得出这是出自名设计师的手笔，通风效果极好，一部分建筑前出，从底部能直接入水。
路雨菲走进建筑大门，这里空空如也。
墙壁上爬满藤蔓，地上扎出野草，她旁若无人的徜徉着，闭上眼睛，似乎欢笑声和教官严厉的呵斥，就在耳畔。
在她的记忆里，这里是饭堂，上百名来自世界各地的男女儿童，井然有序的排队吃饭。
他们都穿着带编号的服装，男的背心短裤，女的是白色短裙。
一个新来的女孩，站在饭堂门口，茫然无助，看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另一个女孩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臂，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并将自己的面包，递给她。
“我叫伊芙，你呢？”
那个很漂亮的女孩问她。
“我叫安吉拉。”
这是新来的女孩第一次使用自己的新名字，而她的真名，将会慢慢沉降在记忆的最深处。
“这里是极乐岛，忘记你们的父母！你们不是孩子，你们都是公司的资产。”
教官严厉的训斥着排成两列的儿童，他用的是英联邦国家的英语。
安吉拉听不懂，是伊芙解释给她听的。
热带的暴雨中，两列男女童，足有百人之多，慢慢的，一天天过去，队伍越来越短。
谁也不知道那些消失的人，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这些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儿童，在一起休息，一起吃饭，一起训练和学习。
和普通的学校那样，他们学习各种基础知识，练芭蕾，练钢琴和跆拳道，学得好的有奖励，学的不好的，会被惩罚。
路雨菲慢慢地沿着台阶向上走，走廊墙上挂着的油画，已经在饱含盐分的海风侵蚀下，面目全非。
眼前是一间面朝大海的卧室，整面墙都是玻璃，能看到透明的海水下的珊瑚。
一个女童，正卖力的擦拭着地板，这是热带柚木做的高级地板。
在一战时期，大英帝国的战列舰上，都用这种木材的甲板。
卧室正中央，是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个皮肤松弛的老爷爷，人们都尊敬的称呼他mr.president。
老爷爷挑起女童的下巴，欣赏了一番，然后对服务员说了些什么。
女童知道自己被选中了，这本来不该是她的工作。
虽然经常有孩子会被派去做这种事，但是并不是她。
至于做什么，孩子们都知道。
他们知道有个男孩子，招待过黑叔叔贵宾之后，无法正常大便，拉的到处都是。
最终，这个可怜的孩子，消失了。
于是，女童逃跑了，她在连大人都不敢轻易进入的雨林中，坚持了三天，直到运送贵宾的水上飞机离开，才敢回去。
她逃过了这一劫，从此不用去伺候恶心的老爷爷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晚代替自己，去那个愤怒的老杂种那里的人，是伊芙。
“喂！”
卢光伟拍拍精神恍惚的路雨菲的胳膊，将她从回忆中拉回来。
“你看，这里也有弹孔。”
在房间侧面，是巨大的浴室，用大理石砌成的土耳其式浴室，穹顶，敞开式四面通风。
极乐岛上风大，没有灰尘存在，大理石依旧光洁，只是有几处弹痕。
这是九毫米子弹钻出来的窟窿，正好位于人体躺卧的头部位置。
可以想象，一枚子弹，穿透了某人的脑袋，然后钻进了大理石里。
“看看有没有遗骨。”
路雨菲说。
她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是血腥的一天。
建筑内并没有尸骸，虽然经过清理，但依然保留了原貌。
只是热带的植物疯长，再加上风吹雨淋，当年的奢华装潢，都被雨打风吹去，只留下断瓦残垣。
每一间贵宾客房的下方，都有直接通往海面的台阶，路雨菲依稀记得，下面往往会有一艘小船。
她沿着楼梯往下走，果然看到一条小艇，但是尾部的雅马哈马达，早已锈蚀的不能用了。
路雨菲上了小艇，招呼卢光伟他们也上来，他们用木浆，向前滑动。
海水清澈见底，如同在透明玻璃上滑行一般，不得不说，这里真是潜水的天堂。
“也许二战潜艇，就在前面。”
卢光伟说。
路雨菲没说话，她在岛上的时候，从来没有下过海，不知道潜艇的方位。
现在他们也不是为了寻找潜艇，她只是故地重游。
“别说话，跟着我做。”
路雨菲努力划桨，将小艇划出几百米远，回望建筑，正是李明达的那个视角。
路雨菲将桨丢在小艇里，大家站在小艇里，任由小艇被海风和海浪带走。
极乐岛的地势奇妙，它本身就处在两个大岛之间，造型如同太师椅，北高南低。
椅子背上却有一个峡谷，风正好从那个缺口吹过来，形成穿堂风效果。
具体是怎么回事，那就需要气象学家去解释了。
总之，这股风，给极乐岛带来凉爽，也带来其他东西。
小艇信马由缰，漂浮在蔚蓝海面上，烈日当空，却又海风习习。
身处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远离文明的孤岛，袁书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里，神秘，又似天堂。
袁书忽然觉得清澈的海水下面，有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去，巨大的黑色阴影，若隐若现。
那是搁浅遗弃的二战潜艇，蓝旗鱼号。
在蓝旗鱼号靠岛屿的一侧，堆积着很多白色的东西，令人不敢相信。
那些白色东西，全是人类的骷髅和骨架，密密麻麻，形成一座小山。
袁书抬起头，路雨菲看到他神情有异，她是问道：“你怎么了？”
袁书看着路雨菲，他道：“这下面有人，有很多人，他们正看着我们。”
路雨菲和卢光伟看着海面，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袁书说，海水里有很多人，还正看着她们？
路雨菲感觉自己全身，好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里环境优美，宛若世外桃源，而袁书却忽然莫名，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让路雨菲和卢光伟，忽然是觉得鬼气森森了起来。
袁书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路雨菲忽然是想到了什么，她很快镇定了下来，毫无顾忌，在两人面前，脱下衣服，只剩下三点式泳装。
姣好健美的身材，让人夺目，只听扑通一声，她一个猛子，已扎进水中。
蓝旗鱼号潜艇是一九四十年代搁浅的，七十多年过去了，海底情况发生了变化，深度和当年并不一样。
这样下去，可能有什么意外的。
但路雨菲显然是自由潜水的高手，卢光伟和袁书看到她，如同游鱼一般，在水中越潜越深。
几分钟后，她浮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骷髅。
这是一段漫长而又充满期待的旅程。
梁义达的卫星电话，不断通话，他的那个学者朋友，在给他提供地理和气象学上的学术支持，寻找一座有穿堂风的岛屿。
塞斯纳水上飞机单调的轰鸣着，飞行员兢兢业业，虽然他觉得这几个旅游者，很奇怪。
忽然，一阵风吹过，飞机受气流影响，剧烈波动起来，几乎失速。
梁义达抓住扶手，尖叫道：“就是这儿了！”
飞行员手忙脚乱，他是个老手，但也没经历过这种险恶气象。
副驾驶位子上的路雨菲，迅速接管飞机，压杆俯冲，重新获取速度。
在所有人都认为，飞机即将栽入大海的时候，塞斯纳贴着海面，爬升起来。
海面的尽头，是一座美丽的岛屿，海风呼啸。
暴雨后的彩虹，挂在天际，大家都知道，这里就是极乐岛。
路雨菲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吓破胆的飞行员说道：“我来飞。”
说着，她架驶着飞机，低空掠过岛屿，飞机上的人，都看到了照片上的建筑物，码头，还有机场跑道。
但是，岛上空无一人。
路雨菲飞得很低，可以看到建筑物已经被热带的雨水，冲刷的斑驳不堪。
黑洞洞的窗口，如同一个个吞噬人的巨口。
建筑物伫立在海边，从海上视角来看，似乎完好无损。
但是从空中看去，一览无遗，后面的一些附属建筑，已经坍塌。
岛上有一条依稀可以辨认的飞机跑道，水泥跑道地面，已经被植物占据。
路雨菲低空通场，观察跑道情况，顽强的草根，把坚硬的水泥地，拱的四分五裂，高低不平。
即使是塞斯纳这种小飞机，也无法降落。
当然，他们是水上飞机，根本不需要跑道。
岛屿有一片相当不错的海滩，码头很巧妙的设置在一块巨大的突出的岩石下方。
这样从天空中，不论是卫星，还是飞机，都无法看到人工建造的码头。
而建筑物的屋顶，也覆盖着天然植被，并且呈不规则形状。
如果不是刚才那一阵紊乱的气流，飞机从空中飞过的话，凭肉眼，是无法看到岛上的建筑的。
这是命运的安排，路雨菲心潮起伏，决定在海面上降落。
但飞行员手舞足蹈起来，说合同里没有这一条，他拒绝在这个莫名其妙的荒岛降落。
“fivethousanddollars。”
路雨菲说道。
不就是钱的问题？
飞行员犹豫了一下，继续反对加抗议。
路雨菲没有继续加码，而是换用其他方式，进行说服。
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握把贴片，是很少女心的粉色。
路雨菲左手持枪，贴着耳机罩，顶在飞行员的右侧太阳穴旁。
这已经是劝人的终极办法了，但是飞行员竟然还不同意。
他反而吧啦吧啦用他的苏莱英语，说了一大通。
没人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最后还是沈骆冰说道：“他这可能在说，这里是传说中的魔域，很恐怖的所在，他不敢降落。”
沈骆冰这个也懂？袁书真是没想到。也许她们培训的时候，对这个有过研究。
空姐还是要懂很多东西，才能够做好她们的本职工作的。
路雨菲收起妩媚，横眉冷目，用枪口戳了戳飞行员的脸，示意他不敢也得敢，先降下去再说。
塞斯纳cessna208降落在平静的海面上，螺旋桨继续转动，带动飞机，停泊在码头边。
乘客们背着双肩包，从机舱里爬出来，站在坚实的陆地上，心里感觉很踏实。
他们都是经典的热带地区游客打扮，轻便凉鞋，沙滩裤花衬衫，遮阳帽大墨镜，但是背包里，却带着全套装备。
飞行员却战战兢兢，脸色很不好看。
梁义达便让沈骆冰去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飞行员用蹩脚的英语，解释了一通。
沈骆冰说：“他说，近年来在航海界有传说，在拉贾安帕特群岛一带，有个魔域，经常有去过这里的人，莫名其妙的死掉。”
“有旅行者，冒险家，飞行员和水手，死了起码十个以上。”
大家都感觉到鸡皮疙瘩起来了，李明达，不就是其中之一么。
离奇的死在浴缸中，一个优秀的潜水员，竟然是淹死的。
路雨菲却冷笑一声，道：“什么魔域，什么离奇死亡，都是被灭口的。”
“我记得这里。在我十六岁的时候，就是从这个码头，乘坐水上飞机离开的。”
“化成灰，我都认识这里的一草一木，走，上去，跟我故地重游。”
于是，路雨菲打头阵，卢光伟压阵，其余人走在中间，踏上热带木料制造的栈桥，向岛上走去。
忽然路雨菲停下脚步，在栏杆上摩挲着什么，大家也都停下观察。
原来木质栏杆上，有一排圆形的弹孔。
卢光伟从他的双肩包里，拿出瑞士军刀，从一个弹洞里，夹出了一个子弹头。
这是一枚7.62毫米的nato步枪子弹头，在二战时期太平洋战场上，美军使用的老式m1903和新式加兰德步枪，都用这种子弹。
既然是一排弹孔，说明不是步枪单发，而是机枪扫射。
“这里经过一场屠杀。”
路雨菲捏着弹头，思绪万千。
她断然抛下弹头，快步前行。
大家紧跟着她，走向那栋最大的建筑。
这是一栋伫立在海边的巨大建筑，适合多雨地区的小角度坡顶下，是混凝土结构的框架建筑。
看得出这是出自名设计师的手笔，通风效果极好，一部分建筑前出，从底部能直接入水。
路雨菲走进建筑大门，这里空空如也。
墙壁上爬满藤蔓，地上扎出野草，她旁若无人的徜徉着，闭上眼睛，似乎欢笑声和教官严厉的呵斥，就在耳畔。
在她的记忆里，这里是饭堂，上百名来自世界各地的男女儿童，井然有序的排队吃饭。
他们都穿着带编号的服装，男的背心短裤，女的是白色短裙。
一个新来的女孩，站在饭堂门口，茫然无助，看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另一个女孩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臂，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并将自己的面包，递给她。
“我叫伊芙，你呢？”
那个很漂亮的女孩问她。
“我叫安吉拉。”
这是新来的女孩第一次使用自己的新名字，而她的真名，将会慢慢沉降在记忆的最深处。
“这里是极乐岛，忘记你们的父母！你们不是孩子，你们都是公司的资产。”
教官严厉的训斥着排成两列的儿童，他用的是英联邦国家的英语。
安吉拉听不懂，是伊芙解释给她听的。
热带的暴雨中，两列男女童，足有百人之多，慢慢的，一天天过去，队伍越来越短。
谁也不知道那些消失的人，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这些来自于世界各地的儿童，在一起休息，一起吃饭，一起训练和学习。
和普通的学校那样，他们学习各种基础知识，练芭蕾，练钢琴和跆拳道，学得好的有奖励，学的不好的，会被惩罚。
路雨菲慢慢地沿着台阶向上走，走廊墙上挂着的油画，已经在饱含盐分的海风侵蚀下，面目全非。
眼前是一间面朝大海的卧室，整面墙都是玻璃，能看到透明的海水下的珊瑚。
一个女童，正卖力的擦拭着地板，这是热带柚木做的高级地板。
在一战时期，大英帝国的战列舰上，都用这种木材的甲板。
卧室正中央，是一张大床，床上躺着个皮肤松弛的老爷爷，人们都尊敬的称呼他mr.president。
老爷爷挑起女童的下巴，欣赏了一番，然后对服务员说了些什么。
女童知道自己被选中了，这本来不该是她的工作。
虽然经常有孩子会被派去做这种事，但是并不是她。
至于做什么，孩子们都知道。
他们知道有个男孩子，招待过黑叔叔贵宾之后，无法正常大便，拉的到处都是。
最终，这个可怜的孩子，消失了。
于是，女童逃跑了，她在连大人都不敢轻易进入的雨林中，坚持了三天，直到运送贵宾的水上飞机离开，才敢回去。
她逃过了这一劫，从此不用去伺候恶心的老爷爷了。
后来，她才知道，那一晚代替自己，去那个愤怒的老杂种那里的人，是伊芙。
“喂！”
卢光伟拍拍精神恍惚的路雨菲的胳膊，将她从回忆中拉回来。
“你看，这里也有弹孔。”
在房间侧面，是巨大的浴室，用大理石砌成的土耳其式浴室，穹顶，敞开式四面通风。
极乐岛上风大，没有灰尘存在，大理石依旧光洁，只是有几处弹痕。
这是九毫米子弹钻出来的窟窿，正好位于人体躺卧的头部位置。
可以想象，一枚子弹，穿透了某人的脑袋，然后钻进了大理石里。
“看看有没有遗骨。”
路雨菲说。
她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那是血腥的一天。
建筑内并没有尸骸，虽然经过清理，但依然保留了原貌。
只是热带的植物疯长，再加上风吹雨淋，当年的奢华装潢，都被雨打风吹去，只留下断瓦残垣。
每一间贵宾客房的下方，都有直接通往海面的台阶，路雨菲依稀记得，下面往往会有一艘小船。
她沿着楼梯往下走，果然看到一条小艇，但是尾部的雅马哈马达，早已锈蚀的不能用了。
路雨菲上了小艇，招呼卢光伟他们也上来，他们用木浆，向前滑动。
海水清澈见底，如同在透明玻璃上滑行一般，不得不说，这里真是潜水的天堂。
“也许二战潜艇，就在前面。”
卢光伟说。
路雨菲没说话，她在岛上的时候，从来没有下过海，不知道潜艇的方位。
现在他们也不是为了寻找潜艇，她只是故地重游。
“别说话，跟着我做。”
路雨菲努力划桨，将小艇划出几百米远，回望建筑，正是李明达的那个视角。
路雨菲将桨丢在小艇里，大家站在小艇里，任由小艇被海风和海浪带走。
极乐岛的地势奇妙，它本身就处在两个大岛之间，造型如同太师椅，北高南低。
椅子背上却有一个峡谷，风正好从那个缺口吹过来，形成穿堂风效果。
具体是怎么回事，那就需要气象学家去解释了。
总之，这股风，给极乐岛带来凉爽，也带来其他东西。
小艇信马由缰，漂浮在蔚蓝海面上，烈日当空，却又海风习习。
身处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远离文明的孤岛，袁书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里，神秘，又似天堂。
袁书忽然觉得清澈的海水下面，有什么东西。他低头看去，巨大的黑色阴影，若隐若现。
那是搁浅遗弃的二战潜艇，蓝旗鱼号。
在蓝旗鱼号靠岛屿的一侧，堆积着很多白色的东西，令人不敢相信。
那些白色东西，全是人类的骷髅和骨架，密密麻麻，形成一座小山。
袁书抬起头，路雨菲看到他神情有异，她是问道：“你怎么了？”
袁书看着路雨菲，他道：“这下面有人，有很多人，他们正看着我们。”
路雨菲和卢光伟看着海面，什么都没有看到。
而袁书说，海水里有很多人，还正看着她们？
路雨菲感觉自己全身，好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里环境优美，宛若世外桃源，而袁书却忽然莫名，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让路雨菲和卢光伟，忽然是觉得鬼气森森了起来。
袁书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路雨菲忽然是想到了什么，她很快镇定了下来，毫无顾忌，在两人面前，脱下衣服，只剩下三点式泳装。
姣好健美的身材，让人夺目，只听扑通一声，她一个猛子，已扎进水中。
蓝旗鱼号潜艇是一九四十年代搁浅的，七十多年过去了，海底情况发生了变化，深度和当年并不一样。
这样下去，可能有什么意外的。
但路雨菲显然是自由潜水的高手，卢光伟和袁书看到她，如同游鱼一般，在水中越潜越深。
几分钟后，她浮了上来，手里拿着一个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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