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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阅尽天涯离别苦 巾帼似被前缘误

    李秀宁醒了,她全身都很痛,就像是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打碎了一般,每一条神经,每一处肌肤,她都能感受到细微的撕裂疼痛。

    这种感觉,比她以往的经历更加折磨,但意外地,她又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新生。

    李秀宁先是观察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自己应该是在一辆马车里。白色半透明的蚕茧之中,她依然动弹不得。

    “这是……”李秀宁面带疑惑,蚕茧之中,空气般的触感,又如流水一样的质感,这是灵气……好浓郁的灵气,这一丝丝灵气正在不断滋养冲刷她的身体。

    “你醒了!”马车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起初,李秀宁还以为是幻听,短暂之后,那道声音仿佛是从心间发出,一个陌生的影子在她脑中出现。

    “秀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究竟是谁教你忤逆父母的。”大殿上,李渊大声怒吼道。

    窦氏急忙劝住李渊,让他消消火,其他几个兄弟站在一旁,未敢做声。

    李秀宁深知出嫁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孤立无援的她还是想做出最后的反抗:“为什么非要逼我嫁给柴家。”

    “我们需要世家,这婚你也必须嫁。”

    这个答案,她是知道的。自古以来,男儿不能做到的事,哪一个不是牺牲她们。

    李秀宁看了一眼大厅所有的目光,才堪堪挤出两个字:“我嫁。”

    微风吹动,掀起马车的门帘。那道背影再次映在她的眼眸。那是……武奕。这个背影,她再熟悉不过了。

    六年了,整整六年。她都快忘了他的模样。可是现在,当她再看到那个背影时,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她的眼角滑落的眼泪,她甚至忍不住将这几年的苦楚都向他倾诉。

    “我以为我忘了他。直到出嫁那天,我看见了一个人。在我的全部人生中,真正的快乐屈指可数,直到我遇见了那个人,如果没有他,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我。”

    “是不是李渊教你这么做的,为什么要杀我。”柴绍愤怒道。

    “我为什么就不可以为自己杀你呢!”

    李秀宁还是那个李秀宁,在新婚之夜,她决定先杀掉柴绍,以证自己干净清白,然后自尽赴死。

    说到这里,武奕若有所思,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那一天,我出嫁了。迎亲的队伍穿过了整个长安,凤冠霞帔,我曾天真以为,那是你为我准备的红妆。”

    “我只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要回来。如果你不想见我,我肯定见不到你。”李秀宁眼睛一直盯着眼前的人儿,她需要一个答案。

    “所以,那天出嫁的路上,你是故意让我看到你的,马三宝起初告诉我时,我还天真的以为你是为我而来。”

    “你杀柴绍究竟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我。能提起沉重剑刃的手,却握不住随风飘落的花。武奕,你不是一位英雄。”

    “真正的英雄?”

    “既然你要杀他,那我偏不如你所愿。放走柴绍之后,我便散尽家财,举起一支义旗,咳咳”李秀宁脸色发白,明显就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你的伤势很重,接下来,会不断有人前来杀你。”武奕驾着马车,平淡的语气和背影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说起伤势,李秀宁内心顿时升起一股不可掩饰和无法明说的悲恸。

    作为一个女人,她改变不了一切。作为一位拥有二十万大军的平阳公主,他还是无法安宁自在。

    长安之战以后,她就被软禁了起来,……

    “在到达蓬莱之前,我会一直保护你。”

    李秀宁没有再说什么,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样冷血。

    武奕望向前方,黑云密布,要下雨了。

    …………

    雨水沁透众人的裤腿,所有人极速朝着长安城的方向极速前进。

    雨夜让整个山林都变得出奇的安静,只有雨滴不断敲打树叶,泥水轻溅,一道道呼吸声与步履声相互交错,飞快地跃过林间。

    武奕在一处断桥处停了下来,望着眼前一身黑衣的男子,说道:“你们的消息还真是迅速。”

    柴绍身穿玄铁甲胃,雨水打在他的头盔上,雨慕微微倾斜,挡住了他的脸。

    武奕看不清他的神色,看了一眼逐渐远去的绑匪,武奕慢慢地朝着柴绍走去。

    他的脚步声很轻,几乎没有一点声音。天地失色,整个雨幕之中,时间仿佛陷入停止,雨幕也就此停住,整个空间,只有他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现在应该叫你马军总管还是左翊卫大将军。”武奕在柴绍面前十步之处,停下了脚步。

    “你拦在这里,是想要亲自杀我?”武奕幽幽地说。

    柴绍依旧没有说话。

    “总不会是来叙旧的。”武奕笑了。

    柴绍抬起一杆铁枪,也笑了笑:“我来这里,只是想来阻拦你。你已经破坏了和秦王的约定。”

    “约定?”武奕眉毛一挑,想起了临走时,师父的交代。

    蓬莱弟子不得进入长安城。

    “再往后三十里便是我大唐的长安城,还请蓬莱弟子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柴绍话语说得恭敬,可意思却有些许狂傲了。

    “请我回去?”武奕冷笑了一下,“凭你吗?”

    柴绍手轻轻地转动着枪杆,那些水花绕着枪身开始慢慢的旋转:“凭我的枪!你我之间,在六年前就应该有个了断。”

    武奕不再说话,手中缠绕的白蛇,抬手间变成了一把白剑。

    柴绍的眼神也移到了那柄长剑上:“江湖名剑谱第七的黑质白章,据说这把剑是一头化形千年的蛇魄打造而成,一黑一白,实则是两把剑,它们从不单独出现,是专门为杀人而打造的剑。”

    “死人而已,何须多言。”武奕握紧了手中剑柄,剑身寒气陡然而起。

    柴绍一笑,体内霸道劲力一转,手中的枪花速度越来越快:“同样的遗憾,也在我心中存了很多年。”

    武奕没有说话,一道惊雷闷哼,白光一闪。

    柴绍手里的枪势忽然停了下来。周身的雨水在那个瞬间,哗然地落了下来。

    也就在那个瞬间,柴绍又有了动作,手中的枪身再次挥舞,一点寒芒朝着武奕直刺过来。

    “黑质白章,你之所以迟迟不出第二把剑,是因为那第二把剑乃是第一把剑的影子。今日雨夜,我看你拿什么破我的枪法。”柴绍的直刺被武奕隔开,他往右边一闪,躲开了武奕的反击。

    武奕右手挽出了一道剑花,随即竟然直击一劈而下。

    柴绍愣了一下,急忙疾行后掠:“当年你的剑招颇有翩翩君子之风,可没想到短短六年,竟是这般凌厉的杀伐之剑。”

    “对阵一个阴险小人,又何必在意什么君子之风。”武奕说着提剑追了上去,又是一记挥砍。

    柴绍弯下身来,他的节奏已经被武奕完全压制住了了,近身之后,他手中的长枪完全施展不开,只得不停闪躲。

    武奕剑法气势如雷,这是从北方突厥那里习得的杀戮之法。他冷笑了一声:“当年是你抛弃她,如今又将所有罪责都放在我的身上。”

    柴绍将枪一分而二,枪头在他手中旋转起来。武奕的剑招变化多端。时而气势如虹,时而缠绵如水。一时之间,自己除了不断抵挡,竟毫无办法。

    “你是要拖住我?”武奕迅速反应过来,对着柴绍下路就是一剑。

    柴绍心惊,双枪护住裆部,急忙后退。

    武奕点足后掠,站在那里,一时之间,雷光涌动,水幕之中,武奕周围,密密麻麻出现了五百士卒。

    “哈哈哈,武奕,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今日不同往日,既然要来杀你,自然是为你准备了一份大礼。”柴绍左手双枪一合,用力一甩又变回了长枪。

    周围士卒纷纷上前,以特定的搭配组合,围住了武奕。

    “天策府的天覆杀阵”武奕轻声道。

    “武奕,你知道他们这几年怎么说我的吗?他们说是你给我戴了绿帽子。今日,你必死。”柴绍怒吼道,一杆长枪宛若游龙一般,在阵法的加持下,朝着武奕袭来。

    武奕轻喝,手中白剑飞出,化作蛇形,顺着柴绍的枪身向他袭去。

    柴绍急忙回防,周身气力爆涨,转身旋转,一招回马枪再度袭来。

    周围其他士兵看准时机,一群人纷纷堵住武奕的退路,只要武奕露出一丝破绽,他们就能将他乱刀砍死阵中。

    柴绍枪尖上,武奕右腿脚尖定住身形,周身罡气旋转,黑袍舞动,他挥剑犹如剑舞,金属的碰撞之声犹如琴声一般玲珑有致。

    雨夜之中,一抹抹鲜红绽开,柴绍只觉右手一阵刺痛,手中长枪险些松开。

    当他回过神来,武奕剑势瞬间喷涌而出,而那一刻,武奕穿透了雨帘,白剑抵住柴绍的咽喉。

    “公孙剑舞,我师姐的剑。”武奕淡淡说道,一把仪刀同时也抵在了他的胸前。

    “你不能杀他。”武奕望向仪刀的主人。

    李秀宁此时脸色苍白,但话语仍然中气十足,眉宇间颇有往年的那一缕英气。

    武奕没有多问,放下手中的剑刃,转身离去。

    柴绍看到眼前一幕,仰天长啸,其中悲凉之声宛若猿啼哀鸣,就连周围仅存十几位士兵也是心中骇然。

    李秀宁看了一眼柴绍,又看了一眼正在远去的武奕,扔下手中的仪刀,转身朝着武奕离去的方向走去。

    “秀宁!”李秀宁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李秀宁愣了一下,没有一丝停留的意思。

    “秀宁,对不起,帝王将相,皆来如此。从今以后,你我之间,再无瓜葛。”柴绍说完,看着不断远去的李秀宁,热泪再次涌出,喊道:“武奕,给老子照顾好平阳昭公主,否则我饶不了你……”

    长安城外,既无风雨也无晴。

    …………

    “你醒了啊。”李秀宁走出房间,便看到了一个小丫头坐在那里,看着药炉。

    “武师兄说你醒了,就赶快把药喝了,也不要乱跑。”

    李秀宁在庭院里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仰起头,阳光刺眼,他微微皱起眉毛:“武奕他怎么样!”

    “他?他没事,他只不过是两次强行突破阴阳四象,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了而已。”公孙幽将药草放在嘴里嚼了嚼,露出了一丝微笑,她走到李秀宁身边,递给了李秀宁一片叶子,“给你?”

    “这是什么?”李秀宁问道。

    “冰薄荷,清凉的很,睡醒之后嚼上一片,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哒!”公孙幽笑道。

    李秀宁接了过来,放进了嘴里,只感觉一股清流如醍醐灌顶,神思清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李秀宁回过神来:“你刚说他?”

    公孙幽点点头:“不过你放心吧,师兄每次受伤,都是我来治疗的,肯定不会让他死的。”

    “武师兄!那你是……”李秀宁又是一愣。

    “我叫公孙幽!”公孙幽骄傲地仰起头。

    李秀宁哑然:“公孙幽,那你岂不是公孙盈的……”

    “我是公孙幽,我就是公孙幽。”公孙幽瞪了李秀宁一眼。

    李秀宁不禁失笑:“那你多大了?”

    公孙幽仰起头:“十三了!”

    “早就听闻药王孙思邈有两个徒弟,大弟子孟诜正在宫中,却没想到这二徒弟仅仅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不,现在是三个了,是我小师弟卢照邻。不过你可别小瞧我。”公孙幽傲然道。

    “哦?”李秀宁嚼着那片叶子,靠在长廊,和公孙幽聊了起来,他觉得这个小姑娘有着说不出的有趣。

    公孙幽站起身,望向李秀宁:“比如每次都能治好武师兄的暗伤。”

    李秀宁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是认真的。”李秀宁强调道。

    李秀宁终于笑了笑,点点头:“好。”

    公孙幽嘟起嘴:“你嘴上说‘好’,心里确是酸酸的,是不是你也想要嫁给武师兄。”

    李秀宁脸上的笑容一僵,蹲了下来,摸了摸公孙幽的头,说道:“我也想啊!”

    公孙幽撇开李秀宁的手:“你想也没用,我师兄还没同意呢!”

    “他们说你是什么平阳昭公主,娘子军就是你的部下。从这一点看,我觉得你是配得上师兄的。”

    公孙幽转身看向李秀宁,郑重说道:“但武师兄未来的妻子绝对不会是你。”

    “这几日,我在给你针灸之时,发现你自身的情况比师兄更糟。虽然师兄将天下第一第二第三的疗伤圣品都给你用了,但你提前破茧而出,药力冲击之下,导致你本源受损,恐怕你连活过今日都十分困难。”

    公孙幽说到这里,撇了一眼,看向李秀宁。

    李秀宁此时站在庭院之中,院中清潭倒影出她的婀娜,她的容易就连枝头梨花都显落寞。

    她还是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她还是会死。

    “额,我记得风尘三侠之一的李靖李药师,他有一本经义,里面记载了一些他在医道上和武学心法上的理解,也就是药物采补之法。”

    “可惜我师父已经进入深山,寻找治疗瘟疫之症的草药了,不然他肯定能够救你。”公孙幽说着却又皱着眉头。

    “医道便是医道,武道便是武道,想必你就用了那个药物采补之法,才入的逍遥之境。可惜这天底下哪有什么一蹴而就的事情。”

    李秀宁点头:“当年突厥大举入侵边关,百姓苦难,我不得不做。”

    “真是一个怪人,和师兄一样奇怪。明明嘴上说着想要逍遥自在,心里却依然想着如何拯救苍生黎民。明明自身已是不堪重负,却还想着兼济天下之人。”

    李秀宁摇了摇头:“哪里奇怪,我们只不过是感同身受,冷暖自知而已。”

    公孙幽狡黠地一笑:“好啦,就冲你这句话,在师兄回来之前,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你师兄他?”李秀宁喃喃问道。

    “那自然是要问剑凌烟阁,为你续命。”公孙幽说着就和李秀宁齐齐朝长安城的方向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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