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首领

    就在左铭思索间，一身着火色硬漆皮甲、头戴黄色方头巾、手拿五尺环刀的彪形大汉，自众匪徒身后走上前来，显出身形。

    断腿匪徒惊喜的爬到此人脚下，一手指着之前那昏死过去的匪徒，抬头说道：“大首领，吴大兄弟就是他害死的！快杀了他！杀了他！”

    “啪——”大首领看看吴大的尸体，又转过头来瞄了一眼被众匪围在圆心处的左铭，下一秒，便抡圆了巴掌，一下拍在他脸上：“刘标！我看你再敢说一句胡话试试？”

    捂着挨了一巴掌的半边脸，刘标哀嚎出声：“大首领，我刘标万万不敢在您面前说胡话！吴大兄弟就是此人害死的！我亲眼所见！我亲眼所见！”

    大首领低头来，攥住他的衣领，问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看，他身上又没有带着飞蝗、头镖，是如何将吴大打死的？嗯？”

    擦拭去脸上的泪水，刘标哭丧道：“我与吴大就像往常一样在望楼上观风，这位...这贼秃来到咱们寨门底下，说是要来入伙。我跟吴大看他年轻，便忍不住嘲笑了他两句...谁承想，他却因此而发怒，只是一声巨吼，我与吴大便仿佛便中了他的妖术、吃醉了酒一般，连人带望楼一块摔了下来，吴大也就此没了喘息......”

    大首领一脸不信加愤怒，朝他喊道：“放屁！望楼就好好的立在寨门上，如何会被他一声大吼就喊的摔下来？你若是再不说实话，我就先砍了你的脑袋来祭奠他！”

    冷眼看到这里，左铭终于忍不住开口发声：“我说，这位‘大首领’，本来我看你有些拳脚修为在身，还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知轻重的...不料，你出门来，不是先将我请进寨里去，而是跟我在这里演起戏来了...呵，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风呢！”

    这大首领冲左铭尴尬一笑，说：“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您。”

    双眉轻轻一挑，左铭上下打量这人，问：“哦？听你话里这意思，咱们以前打过照面？”

    大首领挥手示意众水匪退下，来到左铭跟前抱拳一礼，说道：“在下是南崖岛出身，曾有幸跟着家师去十万大山拜访过贵宗，与您见过一面。”说南崖岛可能不熟悉，若是说交州詹耳郡，咱们会更熟悉一些。

    闻言，左铭这才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咱们勉强也能算是一家人了...走吧，别在这里说话了，进寨。”

    大首领再次抱拳一礼：“喏。”随着他一挥手，一大群人便呼呼啦啦的往里走。

    走过地上纵六道、横六道路，左铭毫不客气坐到寨子中央“聚义厅”的正位上，就朝着那陪坐侧边的大首领发问：“我看你这寨子里有粮食、有武器、有马匹，还有将近三百个精干匪徒...怎么，你们万鬼道，是也想在淮南这潭浑水里捞上一把？”

    听他这话，刚才坐下的大首领瞬间便又站起身来，面色惶恐的说：“左少主这是说的哪里话？自打我们万鬼道在南崖岛上开宗以来，对贵教是该进贡就进贡、该听令就听令，在岭南诸道中，就属我们对上教最是恭顺，您又为何与我说这些诛心之言呢？”

    微微一笑，左铭摆手示意他坐下，说道：“坐下，坐下，我就随口一言，你看把你吓得...我此时既然不在教中，你也就无需把我当什么‘少主’。”

    大首领问：“那我该如何称呼您？”

    甩甩衣袖，左铭笑着问他：“看我这身衣裳，你觉得该如何称呼我？”

    大首领看着他一身赭色僧袍，顿时回过味来，问：“敢问大师法号如何？”

    左铭笑道：“好说，喊我真空便是...对了，我还没问过你的名讳。”

    大首领说：“少...真空大师称我张航便好了。”

    “那好，我就喊你张大首领好了”左铭说：“张大首领，你可知道，我此行是来做什么的吗？”

    张航摇摇头：“在下属实不知。”

    瞥他一眼，左铭说：“你不知道，我也不瞒你...楚主孙休要过六十岁寿诞，这件事你可听说了？”

    点点头，张航说道：“我们寨子落在这武洋湖上，别的不说，南北间往来的消息却还算灵通...自打过了年关以来，这运河上满满当当到处的大船，整船整船的花石纲、生辰纲不要命的往南边金陵送，湖上打渔的渔夫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此，我若是说不知道，恐怕真空大师也是不相信的。”

    左铭也点点头，说：“知道就好...我告诉你，就是因为这事，楚国朝廷发了文书，借着为孙休祝寿的由头，派出了众多高手，要在金陵周边地区整饬防务、清缴教匪。”

    “清缴教匪？”张航先是一愣神，随即诚恳发问：“可是，这与真空大师、与我们有何干系？”

    左铭说：“谁说没干系？我这不就为此事来的吗？”

    张航又是一愣：“真空大师此言何解？”

    左铭不再卖关子了，对他说道：“我就是报恩寺派到这江都县来，专门清缴你们这些教匪的。”

    张航瞬间变色，再次怕案而起：“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空大师当真皈依了佛门？此行特地来与我们为难？”

    看他警惕的样子，左铭却并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道：“张大首领，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我问你，你以为就凭你们覆龙帮这点微末势力，能抵挡得了东楚朝廷的剿匪大军吗？”

    昂然将头抬起，张航略显傲气的说道：“如真空大师刚才所言，我们覆龙帮大寨安在这武洋湖边、淮南运河上。寨子里，有将近三百位精干人手，有充足的粮食，有横行江湖的战船、有百金买来的马匹，有发下去能够武装两千人的各式兵器...朝廷的军队若是想强攻我们，绝对也要掂量掂量失败的后果！”

    听他这言语，上首坐着的左铭也是暗暗心惊，这三百人手在动辄数千上万的朝廷军队面前可能微不足道，然而，若是再加上这粮食、马匹、兵甲，却又不一样了。

    这样一个水寨，既藏兵，又聚粮，甚至还有足够武装两千人的武器，一旦朝廷大军久攻不下，战争旷日持久，波及附近郡县，以致生出大乱、流民四起，就凭这三百人的核心队伍，他们再开仓放粮、笼络人心，旬日之间，就能拉起数千上万的队伍，与朝廷相抗衡。而朝廷如果再清缴不及时，最终就会使他们流窜数郡，糜烂一州之地，到了那时候，可就真成棘手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