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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争执——缘由

    “这就是我与她的故事,说起来彼此间能与对方相伴这么多年也是挺难得的。”

    说到这儿,陆承的情绪因重温这段别样的往事而为之触动,此时的他也是不胜唏嘘,艾菲儿已深深地沉浸在这动人的故事情节中,在陆承说完这些后,她的思绪方才重归现实,艾菲儿问道:“陆承哥哥,清儿姐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陆承搔了搔头,摊开双手,如实地回答道:“真实原因我也不甚了解,但我能理解她是有苦衷的。”

    “这样么……”她喃喃道。

    艾菲儿用祝福的语气说道:“清儿姐姐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又对陆承哥哥那么好,陆承哥哥应该懂得珍惜才是,除却初中四年,你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啊!”

    陆承点头应答道:“嗯,我会的。”

    艾菲儿眼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精芒,靠在他的胸口,轻声说道:“虽然清儿姐姐很好,但我是艾菲儿,不是清儿姐姐,我不想成为清儿姐姐的替代品,我就是我,陆承哥哥,你能明白么?”

    陆承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这是难免会产生的忧虑之情,陆承自然能够理解,他心平气和地说道:“生命是相对独立存在的,不可复制,这一点,我很清楚。”

    陆承将怀中的艾菲儿又抱紧了几分,忽然问道:“你吃醋了?”

    艾菲儿俏脸上泛起一抹潮红之色,娇嗔道:“哪有!”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进行交流时,同一时间维度,不同空间位置,同样有两人欲将开始对话,然而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屋内的气氛是死一般的沉寂,谁也没有率先打破这一沉默,柔和的阳光从半掩的淡蓝窗帘未遮蔽的一侧细碎地洒在红木地板上,窗外的枫叶好似染血般的鲜艳,却又有几分摇摇欲坠之意,似乎已近薄暮时分,房中硕大的紫水晶吊灯所释放出的光芒恰巧照亮了房间的一隅,两人的身形也由此显现而出,其中一位身材瘦小,面容苍老,显然是一位外表与常人无异,他负手而立,叹道:“你所掌控的拟化之术诚然强大,其中妙处难以阐明,练我在这一方面上的造诣也确是不如你,不得不自惭形秽啊!但你为何对秋季如此情有独钟呢?”

    另一位则是美丽动人的少女,她那入瀑布般的黑色长发垂落而下,身材高挑,黑瞳中散发出几分柔美之意,而下一刻却化为接近绝对零度的冷冽,少女轻哼一声,道:“你的具现之术也不弱,只是不曾用在正途上罢了。”

    老者闻言,怒喝道:“这是和爷爷说话应有的语气么?”

    少女也丝毫不退让,拍案而起,说:“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老者怒火中烧,转过身来,抬起右手,欲作打势,少女并未躲避,她根本没有这一意图,而是直接迎了上去,老者眼角肌肉跳动,终究是没有打在少女身上,收回右手,轻叹一声,提醒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少女在椅上坐下,双手抱胸,将头深深地埋进胸口,此时没人能看见她眼中流露出的怅然若失之色,低声说道:“是的,我过去最喜欢的季节便是春天了,那拥有缤纷色彩的花海,那温暖柔和的春风,那象征唤醒新生命的春雷,无一不是令我深深着迷的。”

    “那你为何......”

    “因为那已经是过去,它只代表过去,人不可能火灾从前,而是活在当下,不是么?”少女冷冷打断道。

    老者沉默不语,少女继续说道:“如今我最喜爱的季节则是秋天,因为秋是离别与伤感之季,从古至今便被人寄予一份特殊的情思,而现在的我也拥有这种似有似无的惆怅之情,你能明白么?”

    话罢,房内再次陷入沉默......

    一切静默终有尽头,而这一次也并不例外,老者再次转身,感受那映射在手掌上的阳光所带来的暖意,这时窗外吹来凉爽的秋风,那平地而起的萧瑟之意随风而至,屋内的温度由此下降,老者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感到有些不适,轻咦一声,双眉微颦,炽热之感以老者为中心四散开来,却又很快被寒意侵蚀而化为虚无,这是暗地里在一瞬之间所发生的无声较量,但又在无意之中便已落下帷幕,老者伸出双手,关上原先并未完全合拢的窗户,长叹一声,以略带疲倦的语气说道:“也许,你是对的,我固然拥有诸多强大能力,可每当面临重大抉择时一直无法做出正确的决定,主啊,请您告诉您最虔诚的信徒,是什么蒙蔽了他的双眼,使他始终无法看清前进的方向,当初若是我能在他们身旁,或许,他们也不会就此死去了。”

    说完这段话,老者原本无比明亮的双眼迅速黯淡下来,失去了神采,他仿佛用尽所能调动的力气说完这些,然后便仿佛在一刹之间老去十岁,茂密的黑发中夹杂着的银发此刻显得犹为扎眼,颇有一夜白头之势。

    少女见老者这番变化,也是有所触动,可倔强的她不肯就此罢休,出言讥讽道:“主?谁见过这所谓的主呢?他是否真正存在都还有待考证,恐怕你那虔诚祈祷只是无用功。”

    老者脸色大变,厉声呵斥道:“住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主自然是真实存在的,正是因为在主的施予帮助下,组织才得以延续和发展。”

    他又将挂在胸前的纯银十字架饰品置于唇上,低声喃喃道:“无上的主啊,请原谅我这无知愚蠢的孩子,她年纪尚小,请不要责罚于她,将这傲慢原罪之责一并降于我吧!”

    而一旁的少女则是娇哼一声,鄙夷之意,不言而喻,老者以愤怒的目光看着她,少女却满不在意,直言不讳地说道:“父亲与母亲在尚未成年的情况下便已早早加入组织了,可组织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呢?你或许会说组织也曾经在某些时候给予过他们一定的帮助,事实的确如此,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但组织所给予的帮助还未能及他们为组织所做出的贡献的十分之一。”

    老者方才稍稍舒缓的心情由此变为疑惑不解之情,皱眉道:“你的想法从主观判断上看似合情合理,但在客观角度分析的层面很多关键环节仍有缺失,他们既然已经选择加入组织。那么他们即是组织的一份子,为组织尽一份绵薄之力自然是理所应当的,更何况组织中有如此之多的成员,若是组织对所有人的生活都安排得面面俱到,组织怕是早已不复存在了,素来聪慧过人的你如今看待问题怎会变得这般肤浅?难道你不知流于表面本身就是个错误么?”

    老者未能料及接下来少女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少女冷声道:“说我肤浅?荒谬至极,暂且不说他们是否是自愿加入组织一说,就其他人而言,我听闻某些上级管理者在任期内鲜有作为,却在离职后享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多项保障,父母他们在诸多层面有所建树,可当他们遇害时组织又在做些什么呢?根本没有采取任何实质性的行动!死后隆重的悼念仪式也仅是表达一种象征意义,而且这对死去之人完全无济于事,此举实为亡羊补牢,于事无补,一正一反的鲜活事例用‘冰火两重天’来形容毫不为过,反倒说是极其贴切,只怕是有失公允,难以服众吧!”

    老者谙知少女之言句句在理,字字珠玑,无法驳倒,但为了尽可能地消除少女对组织的厌恶之情,只得出言劝慰道:“‘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倘若事事都能做到完美,那便不是人了,而是神,你日后也会加入组织的,不应与组织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少女反问道:“我何时同你说过我要加入组织了?”

    此言一出,气氛再度趋于紧张,沉默,悄然而至......

    或许是源于老者内心的愤怒在多重原因下很快突破了自身所能承受的界限,因此这次沉默还未多做停留便转瞬即逝,他在情急之下,此刻并没有顾及祖孙之间应有的亲情,几乎是以命令的语气对少女说道:“每一位成员在成年之后必须无条件加入组织,这是组织所编写制定的条文中有所规定的,这可由不得你胡来,你也只能选择履行这一规定,再无别路可走!”

    少女默默地听完这段伤人甚深的话语,随后老者似乎意识到自己言辞过于锋锐,他暗叹一声:她还只是个孩子啊,是否对于她太过严厉了呢?但又碍于身为长辈的情面,不肯示弱式地道歉,正当他陷入这两难的境地,不知该如何继续与她正常沟通交流时,少女眼中掠过一丝儿因不安现状而产生的、充满悲哀之意的纤芒,面对老者的雷霆暴怒,她的心灵仿佛在一瞬之间被一根细长而又无比锐利的钢针撕划得千疮百孔,那难以名状的疼痛甚至使她在精神上极度疲惫,随后少女怒极反笑,道:“若是我真的决定不加入组织,他们能奈我怎样呢?难不成他们还想下众目睽睽之下杀死我么?笑话!”

    老者平淡地说道:“组织不过是为他们提供一个庇护之所罢了,以达双赢之效。相信你真正加入组织,参加工作后,会对组织的看法有所改观,这也是多年之后的事,日后再议,我们不妨着眼于现在。”

    话音刚落,老者衣袖一挥,两人面前出现一副分外清晰的图景,少女失声惊叫道:“不可能!你竟能瞬发映像之术!”

    老者淡然一笑,说:“这对于我而言并非难事,但你不看看这景象之中的人么?”

    少女定睛一看,一座狭小的木屋内,陆承正怀抱着一位楚楚动人的女孩,与其有说有笑,甚是快哉,少女银牙轻咬,暗道:好你个陆承,居然与其他女生如此亲密。在少女为陆承的行为心存怨气的时候,老者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之事,说道:“不要被事物的表面现象所迷惑,你所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的确有许多人拥有异想世界后,被自己内心的原始欲望所控制,进而迷失自我,但他显然不在这一类人的范畴之中,口说无凭,我会证明给你看。”

    老者将两人之间的对话逐一以音频的形式播放,中间并没有停顿,很快,少女便意识到自己错了,她所想象的完全与实际情况上背道而驰,她为在尚未清楚事情真相的条件下而怀疑陆承感到深深的愧疚,在内心强烈的震动下,晶莹的眼泪簌簌地落下,老者见少女情绪激动,适时地递上数张纸巾,少女礼貌地向老者道谢,她拭去俏脸上残留的泪珠,抬起朦胧的泪眼,暗语:你从未忘记过去的一切,我又何尝不是呢?只是害怕触景伤情才不愿记起。

    少女对老者说道:“我要去见他。”

    老者出言道:“他已经有了那小精灵艾菲儿,或许早已将你抛弃,你还是不去为好。”

    话语中似乎略带几分玩笑意味,可少女并未心领神会,她先是一怔,喃喃道:“那女孩叫艾菲儿么?果真是个好名字。”

    随后少女俏脸微寒,对老者说:“正如他所说的,‘生命是相对独立存在,不可复制’,请你不要诋毁他,尽管这一行为并不会改变什么。”

    老者轻叹道:“你就算见到他又能如何呢?只会增加他的痛苦,使他分心,无法专注于他所要面对的一切,对你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对事情并无裨益,别等到事后才追悔莫及,叹息为时已晚。”

    对于老者的规劝,少女谙知不无道理,但终于对陆承的深厚感情占据了上风,她决绝地说道:“我会对我做的事负责,这不用你管,我意已决!”

    老者也知阻挡不住少女,只得任由她依自己之见行事,而过后这段对话也时常在他梦中出现,成为他无法忘却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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