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倾盆

    宴席正酣,雷浩却再次离席。

    “这么说,就剩你们两个活着,他们都死了?”雷浩问道。

    他对面的两人,正是山下冲突时,从周亚存几人手下骑马逃生的两人。

    “我知道了,你们回去休息吧。”见两人称是,雷浩点点头便要他们离开,这时背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雷大人怎么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雷浩回头,却是周米与王五并肩走来。

    “江常如身边剩下的都是好手,这些人打不过也是寻常,不必为此惩罚吧。”雷浩淡然回道。

    “这话说得对。”周米点点头,却又扭头看向王五:“你怎么看?”

    王五正提着一根巨大的后腿肉啃着,雷浩虽然看不出那是什么肉,却能看出那是块生肉,王五咬动间仍往下滴着血水。他听了周米的话,咽下口中的肉答道:“关老子屁事,老子拿屁眼看。”

    “哎呀,真是诚恳之言。”周米笑了笑,说:“你们也听到王大人怎么说了,你们要是只有一个人活着,也就罢了,毕竟要回来传递消息。可既然两个人活着,为什么不一个人回来传递消息,另一个远远缀着那些人,看看他们到底去哪了。”

    雷浩脸色铁青:“王校尉似乎不是那个意思。”

    “雷大人平时少和他亲近,这人腼腆得很,说话委婉,得让旁人去猜,好在我就擅长猜人心思。”周米笑道:“所以啊,王大人的意思是,你们只能活一个,拿起你们的刀剑,去屋外分个生死出来。”

    那两人浑身发颤,虽然不愿,却是无法,只得一同走出屋外。

    王五白了周米一眼,几口啃光手中的后退肉,说道:“没劲,爷上山找他们玩去。”说完便走出屋子。

    周米见王五离去,便对着雷浩说:“怎么样,要不要打个赌,就赌他们是在山上还是已经趁势跑了。”

    雷浩摇了摇头,回道:“我这就派两队人过去,一队填补包围,一队沿途追索。”

    “瞧你这人,王大人真没说错,你这人啊,没劲。”周米摇摇头,转身向宴席处走去。

    雷浩默然站在原地,片刻后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从屋外走来。

    “去找大夫看看,然后好好休息吧。”

    待那人也离去,雷浩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后,正要离开,去见罗生离席走了过来。

    见雷浩冷眼看着自己,罗生耸耸肩:“别这么瞪着我,咱俩是一边的。”

    “我可不觉得咱俩是一边的。”

    “这要看和谁比了。”罗生浑然不在意:“你瞧,鲨鱼和鲸鱼不是同类,但和老虎狮子比,他们又是同类,因为它们都在水里。”

    见雷浩不答,罗生缓缓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道:“就算江常如受了重伤,那黄云泽也不是易于之辈,咱们这趟怕是会折上些人手。”

    “你什么意思?”雷浩皱眉问道。

    罗生却答非所问:“周米与王五,这俩都是疯子,帮中像他们那么疯的人也不多。”说完,见雷浩若有所思,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去。

    雷浩转头看向屋外,屋外夜色正浓,一轮残月高挂空中,微风轻拂枝头,却在片刻间化作狂风呼啸而过,紧跟着大雨相随,一道银龙于空中一闪而没,不多时雷声响彻充斥耳中。

    客栈老板昨夜等的暴雨,在今夜姗姗来迟。

    雷浩被雷声惊醒,抬头看向空中。

    天鼓鸣,风怒号;

    雨如注,夜如昼。

    ……

    “是我的错,早知道有这场大雨,咱们应该趁势离开的。”刘白鹤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不好意思地说道。

    大雨会阻拦追兵,也会冲刷他们的痕迹。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张清川问道。

    大雨倾盆,把周遭几个人的身体浇了个透彻,那些壮汉见形势不妙,果断脱了衣服遮在江常如身上。但布做的衣裳只能撑的了一时,眼看雨水就要浸润下来,他们不由把目光看向了乘云。

    乘云显得还算自在,虽然也被最开始的大雨糊了一脸,但反应过来后撑起避水咒,那些雨水便无法近身。张清川见了自然是忙不迭站到他身边,而乘云招呼了几声后,周亚存也走进避水咒的范围内。

    如此三人站在一起,避水咒内的空间也容不下一个躺在担架上的人了。

    见乘云没什么反应,刘白鹤只得请求乘云再撑一个避水咒。

    在他看来,这是乘云在趁势拿捏自己一行人,但乘云倒是没这想法——他只是没想太多,顺手撑了个咒罢了。而既然刘白鹤这边有需求,他也不介意把避水咒撑得大些。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刘白鹤一边拧着干身上的衣服,一边絮絮叨叨。从昨日开始,他便没有休息,一直奔波到现在,而且时刻有追兵的压力,本就神经紧张,只是一直强撑罢了。此刻发现自己判断出了错,不由生出慌张,尽管他非常慌张无用,却也难以自控。

    张清川却没注意刘白鹤糟糕的精神状况,反而对着乘云撑起的避水咒啧啧称奇。

    雨水倾盆而下,却在众人周围滑落,众人看起来就像处在一个透明水球中。张清川忍不住把伸出一根手指探出去,感受了一下水流,可手指收回来后却是干的:“道士你还是有本事的啊,你还有啥别的能耐?”

    “没别的了,我也就水火玩的好些。还懂一点冰和风,别的就挺抓瞎了。”乘云耸了耸肩。

    因为要加热自己师傅从外面给自己带的冷饭,偶尔还要自己做饭或者烧开水什么的,所以乘云火系法术玩的不错,水系则是方便自己刷牙洗澡洗衣服才学的,不如火系,但也值得称道,至于冰和风,乘云琢磨出一道“空调术”后就没再研究过了。

    至于指着木头凳子变小人那种“变人术”,只能称之为戏法,是乘云拿来搪塞自家师傅用的。

    这边闲聊,那边刘白鹤却越来越慌乱,难以做出决断,这时黄云泽突然开口安抚道:“刘先生,不要焦急,无论如何弟兄们在一起,就没什么困难克服不了的。刘先生要是难以决断,不妨把想法说出来,弟兄们一起做个参谋。”

    刘白鹤闻言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后说道:“眼下咱们有两条路,一个自然是继续躲在山上寻时待机,好处是能让追兵摸不到头脑,而且一会可以去山峰处的庙宇里躲雨休息,坏处是到时候追兵搜山,难免有场恶战。另一条路则是趁雨势离开,好处不必言说,坏处则是不知道这雨会下多久,若是就下这一阵的话,咱们怕是跑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

    “时机时机,此刻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黄云泽说道。

    刘白鹤听了点点头:“那就按黄先生所说,咱们下山。不过不走之前那处出口,咱们换一个地方下山。”

    这般风雨,就是因为闪雷失了夜色庇护,探子也难以看清远处的情形,换个地方下山,留给追兵的线索也会更少些。

    一行人闻言收拾东西起身,张清川刚要迈步跟上,却被周亚存伸手拦下。

    “看来是时候分道扬镳了。”周亚存看着不远处回头的刘白鹤,语气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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