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宿鸟幽鸣
丧左回头望着远方天空上的黑云，这是在山顶神殿上的第一次看到黑云。远处的黑云躁动不安地徐徐向前，时而露出狰狞的一面，似要吞噬大地。
丧左转过头来，面对正在盯着自己的莒梗，在莒梗的身后，就是虚空森林的入口，那入口如同一个巨大的鬼怪的黑口，里面黝黑一片，外面盘根错节的树木，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拱形。
“莒梗，你是我见过最有灵力潜能的人。”丧左面无表情地说道，“可是，你身上潜藏着让我不安的力量，我怕你被黑暗所侵蚀，最终成为人类的敌人。如果真是那样，我宁愿你不要进去。敌人可以交给制国。”
“老师。”莒梗说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的目的就是把制文救出来，我对称霸天下不感兴趣。而且，你已经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就没必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丧左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虚空森林是上古留下来的一个通道，据说是通往灵魂的世界。每一个进去的人，都会产生不一样的幻想，会彻底把心中的所有东西放大，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虚空森林，毫无疑问是一把双刃剑，所有所有，无限放大。待你出来以后，你的灵力会倍增，将具备难以想象的战斗力。”
丧左继续说道，“虚空森林中的幻象，也可能会令人崩溃，曾经有的学徒进去以后，再也没有出来过，也有的学徒在里面呆了数年，出来以后，整个精神都崩溃了。所以我要嘱咐你的，不只是远离黑暗，更是要小心自己，能力越强，反射幻象就越强大。”
“我从小就时常感到一种召唤的力量，像许多鸟儿，幽幽叙鸣，引领我去另一个地方，我经常感到自己并不属于这里。我很想知道答案，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到，召唤就来自于这里。”莒梗说道，“这里是我的宿命。”
说完，莒梗转身走进了虚空森林。
丧左转过头再看远方的黑雾，完全平静了下来，似乎和自己一样，都在默默地等待。他想起自己曾在里面的经历，在里面被困了数年，出来后精神崩溃，经过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慢慢调养回来。而他也要感谢一个一直在照顾的女人，后来成为了自己的妻子。
莒梗孤身走在幽静的森林之中，密密的枝叶遮挡住了外界的光线，这是一个黑色的森林。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依然是无穷无尽的一条黑路，看不见前方，后面的路也都被黑暗笼罩了。
她停下了脚步，凝望四周，只是树林，昏暗的树林，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这就是虚空森林？这就是出现的幻象吗？
莒梗闭上了眼睛，站在原地等待，哪怕有一点点风声，有一点点动物的声音，可是，什么也没有。
莒梗回想起在山洞之中看到的远古人那些使用灵力的动作，尤其是在洞顶最黑暗的地方，出现的壁画。壁画上是一个圆形的船在空中，上面有个圆头小人，似乎是往下扔了什么东西，下面则是两个扁头的野族形状的人，伸出双手，跪倒在地上。
接下来，是无数个圆头的人像这两个扁头的人跪拜，而旁边还画着许多横挡着的，应该就是尸体。再接下来，两个扁头朝着两个方向行走，一个进入了云端，另一个则进入了山里。
接下来的是一连串的画，就是进入山里的那个扁头的人，做着许多个动作，有的是单脚抬起一只手指向天空，有的是双臂伸平双脚跟对立，有的是右手按住头左手空中摆，有的是双手推送到一侧……
莒梗情不自禁地把每个动作做了一遍，做完之后，前方出现了动静。她睁开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发生了变化：左面是出现一节又一节向天空上走的台阶，每一阶都是悬空的，莒梗顺着台阶朝着上面看了一看，台阶一直伸向黑树茂密的枝叶中；而右面的树木稀少了，出现的一座高山，一条路紧紧沿着山腰通向远方。
出现了一些声音，是一种“沙沙”声，十分低沉，是从空中台阶传来的。莒梗思索了片刻，走向左面的空中台阶，刚想上去，抬起的一只脚却又停住了，那“沙沙”声突然变得很猛烈和急躁，催促着她快点上去，而在这声音之中，她似乎听到了一种鸟鸣的声音，莒梗向右望去，是鸟儿低鸣的声音。她想起自己刚才练习的动作，是从走进山中的那个人学来的，于是撤回了脚步，仰头望向上面，高处的树木居然从中间弯出了一个圆形，给台阶让路，而让出的圆形之外，是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暗。
黑暗之中，似乎有制文的声音，是他每次制造出空气墙时发出的那种“波”声。
莒梗转头向右走去，身后空中的台阶晃动起来，许多种令人不安的声音糅在了一起，叽叽嚓嚓，又有石头之间摩擦之声。
莒梗顺着山路走了过去，脚下是悬木栈道，没有绳子连接墙壁，同样是悬浮在空中的存在。她往上面走着，下面的树林也变得虚幻起来，逐渐被黑暗所笼罩。
走了许久，似乎尽头已经出现，前面出现了淡淡的灰蓝色的光，莒梗视力一直很好，超出常人，远远就看到光线的余晖落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身材高大，头却不大，一顶草帽落在扁平的头上，却无法遮住全部。
走近那个人，背对着自己的人转过身来，渐渐看清楚了他的面容，是一个长满了胡子满是皱纹的脸，巨大的鼻子和嘴都极为突出向前的样子。
那人摘掉了草帽，整个头颅和面容都露在眼前，他的额骨也极为突出，眼睛不大镶嵌在突出的额骨之下深凹其中。
没错，眼前的人就是野族的模样。
莒梗向后撤了一步，做出了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紧紧盯着眼前的“敌人”。
“莒梗，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野族突然开口说话了，口音也极为相似，“我知道你很多事，想必你也知道我的一些事。”
莒梗盯着野族，并没有放松警惕。
“我就是齐桓公，还有那些诸侯们要寻找的人。”
“你是……”莒梗瞳孔放大，不敢相信，轻声问道，“你就是鬼谷？”
“鬼谷是我在这个时代的名字。”野族人抬头望向灰蓝色的上空，似乎回忆着什么，又低下头，重新看着莒梗说道，“我还有一个很古老的名字，叫树下暗影。”
“我总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这个名字。可是，五十万年的时间，没有比漫长的岁月更能折磨人的了。”
鬼谷徐徐说道，“人总想长生不死，可是真正能经受得了这漫长的岁月吗，没有比长生更加可怕的惩罚。我一直等到今天，终于等到了你的出现。”
“我？”莒梗依然是防御的姿势，奇怪地看着眼前自称鬼谷的野族，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有很多事我无法和你能解释得清楚，因为事情的本身，远远超过了你所能理解的能力，即便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还搞不懂。”鬼谷继续说道，“也许我换一个样子，可以让你舒服一些。”
说着，鬼谷身上散发出白光，整个形体开始发生变化，体格不再那么宽大，而是缩小了一圈，头也从扁平形状拉伸，瞬间，一个白须老人，出现在莒梗的面前。
“你是怎么做到的？”莒梗吃了一惊，又往后退了一步。
“现在，请允许占用你的一些时间，来听关于我的事情。”
在大约百万年前，世界上存在很多种人类。在非常遥远的地方，诞生了一个娇小的人种，他们虽然体力并不占上风，但是他们在智力上远远超过了所有其他人种。他们从那个炎热的地方向全世界迁徙，所到之处，屠戮了所有潜在的敌人，包括其他人种，以及大型野兽，袭击他们并将他们吃掉。
他们最先发明了长矛和弓箭，掌握了火种的使用，以及集体狩猎的要领。他们向全世界快速扩张，经历过了几十万年，几乎所有其他人种都被他们灭亡了。
在东莱半岛这片土地上，本就是直立人的家乡，当智人来到这里，他们消减了所有当地人种，灭绝了几乎所有大型动物，所到之处无所不屠。我看到他们屠杀了我的同族，吃掉了我的爱人和孩子，我逃走躲进山洞，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我无数次差点饿死、病死。
鬼谷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这些藏在心底里不愿面对的回忆，终于有一天讲了出来。
可是智人数量越来越多，他们中很多人开始停止游猎，而是选择在一个地方驻扎下来，学会了种植粮食，形渐渐成了聚落。可供躲藏的地方越老越少，我经历了数十年的躲藏和逃跑，最后到达了最东边的海岸。在那里，我遇到了曾经的好友，也是我的导师，他名叫风之无影。
世界上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同族的人，我们在海边打渔为生，然而岁月的惊吓已然让我们身体饱受摧残，我们的体力越来越差，所能获得的食物也越来越少。当有一天，天空中出现了一艘大船，大船给我们投喂了很多吃的，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之后大船每天都会出现，我们俩就像圈养的牲畜，每日等待投喂。有一天，大船并没有投喂，而是从上面走下一个人来，是让我们日日担惊受怕的一个智人，但是白嫩的皮肤，一身光滑柔软的衣服，又让我们感到他和那些野蛮智人的不同。
他示意我们跪下服从指令，才能获得吃的。当然，我们都是畜生，为了活命只能下跪，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开始用一些坚硬的东西套在我们的身上，改造身体，赋予语言的能力。我们的身体也逐渐发生变化，四肢被替换，身体被各种东西替换。是的，通过这些形式，我们获得了所谓的“永生”。
过了很久，那个人说他要离开，把我们两个留在这里，执行他留下的任务。他的任务很简单，积蓄力量，与他去毁减一切。他经历过我所经历过的漫长岁月，对永生也厌烦透了，他想寻求死亡，但是死亡的代价就是，将一切的一切玉石俱焚。
临走前，他给我们两个人分别起了名字，风之无影成为了鬼熵，而我的名字，从树下暗影，变成了鬼谷。他说他比较偏爱鬼谷这个名字，因为在他漫长的记忆中，曾有一位仙人就叫这个名字。自然，他对我更偏爱一些。
鬼熵嫉妒他对我的偏爱，明明他才是我们二人中的领袖。等那人离开以后，我们俩就争吵不断。其中，最严重的分歧，是对那人留下的任务的分歧。我们要将创造的军队带离这个世界，就要打开世界之门。而所创建的军队，需要人类进化到一定程度，并且拥有足够的数量。
可是我不想毁灭这个世界，也不想去毁灭其他的世界，分歧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终于我们二人分开了。
鬼熵去了遥远的地方，在一个充满钛晶的地方，创建他的帝国。而我则留了下来，见证人类数十万年的进化。我在研究之中发现了灵魂之力的可怕力量，并知晓了有一种神秘的运算模式，将掌握这种能力的天赋赋予某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上。
我第一个遇到拥有这种强大天赋的人，就是你们的先祖，黄帝。
他活了一百八十岁，他的天赋是统领力。黄帝开启了民智，建立了人类的秩序，催化了更快的进化速度。黄帝在我的要求之下，建立了神殿，找寻和培养具有灵力天赋的人。
可是在之后两千年的岁月里，尽管也发现了一些有天赋的人，但都天赋有限。直到四百年前，具有灵力天赋的人开始逐渐增加，在周武王与商纣王的战争中，就已经有具备灵力的人出现。
西周统一天下后，我发现了第二个具备强大天赋的人，而他的天赋很特别，是擅长于制造领域，于是我称呼他制御，给他提供帮助，让他在东莱边缘，建立了一个不为人知的部落，也就是制国。制国人的主要工作，就是传承和进化创造的能力，并且修炼使用灵力的能力。制文就是制御的后代。
“在你的出生之后，”鬼谷停了一下说道，“我顿时发现，在这个时代，涌现出一批具有强大天赋的人，而这些天赋大都是可投入到战斗领域之中。”
鬼谷看着莒梗，说道，“鬼熵也一定注意到了，这是他要完成任务的最佳机会。因此，他筹划了这次对东莱半岛的进攻。他要俘虏你们几个千年来才集体出现一次的灵力大爆发。”
“你们是他打开世界之门的钥匙。”鬼谷补充说道。
“可是我该怎么做？”莒梗仍是一脸茫然，显然鬼谷的话信息量太大，一时根本难以吸收。
“帮助制国，击败鬼熵的入侵，将他封印在他的巢穴之内。或许还能延续人类几千年甚至更久的存活机会。”
“我连制文都打不过，怎么挖掘自己的潜力？我还要去救他。”
“时间会引领你的方向，”鬼谷的身体开始渐渐地虚化，“你要坚定自己的意志，不能误入他途。抛开我刚才讲的一切，拯救世界，就是去拯救制文。”
“你要去哪儿？”
看着鬼谷的身体渐渐虚化，直到消失，莒梗忍不住上前两步要再问个明白，可是自己的手脚却突然都被蔓藤缠住了，山体的形象随着鬼谷的消失也随之而逝。
四周又恢复到树林的状态，只是一棵巨大的树木从地底下生长出来，密密麻麻的藤蔓像章鱼的触手四面延伸，并将莒梗的四肢和整个身体捆住，终于一根树枝遮住了她的面部，莒梗就这样被四肢伸展着被捆在在了半空之中，无法动弹。
当面前的藤蔓褪去，莒梗睁开眼睛，即便是在黑色的森林之中，也能看到远处飞来一些奇异的飞虫，更确切滴说，是一些大型的蚊子，长长的管状的嘴，上颚宽如刀片，内有细锯齿，下面是刀状。
生活中随处可见蚊子，却无人想到过它们是如何切割开皮肤吸血的，而飞过来的正是一群大如拳头的蚊子，飞进时，嘴型那恐怖的形状，清晰可见。
莒梗挣扎着，试图运用灵力阻挡蚊子，可是她什么也发不出来。第一只蚊子刺进了她的左臂，第二只刺进了她的前胸，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密密麻麻的大型蚊子盖满了莒梗的身体，她看着血液顺着如管子一样的嘴巴被吸进了蚊子的身体。
渐渐地，她的头脑开始眩晕。刚才鬼谷不是说让自己拯救世界吗，怎么这么快就要吸干自己的血。
莒梗休克过去，全身大量失血。忽然，身体有了一些飘飘然的感觉，那种感觉顺着全身的神经游走每一个部分，血液停止了，只有这种感觉在游走。是灵力的感觉，灵魂之力浸透全身每一个细胞，保护将死的物质。一旦有形的身体失去，势必灵魂也会失去。
莒梗微微睁开了眼睛，但见白色的气体推动着嘴管内余下的血液进入了这些大蚊子的身体，随之，蚊子身体发生了爆裂，血液在空中像烟花一样散开。一片一片落在她身体之上，到处都是。
沾了血的藤蔓收了回去，树木钻回地面，而空中的莒梗也随之昏倒在地上。
时间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一只柳莺落在了莒梗的头上，发出“仔儿仔儿”的叫声。
一个巨型的身体走了过来，把莒梗抱起来扛在了肩膀上，莒梗的上半身随着巨人的走动，一晃一晃地撞击着他的后背。她似乎有了一点点意识，但还是处于昏迷之中，类似于有时候你感觉自己醒了，可还是在睡梦之中。
巨人似乎走了很久，他终于停下来，把莒梗放在了一个细树枝自然编成的藤椅之上，对着是一张木头长桌，长桌两边坐满了人。莒梗再次微微睁开眼睛，顺着两边一个个看去，依稀是莒弗、莒妙、父亲、母亲……另一边是制文、丧左、彭展等人，旁边站立的巨人，是熊宽。
在桌子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他是短头发，眼睛前被一双透明的东西挡着，穿着奇怪的衣服。他们正在咧着嘴冲着自己笑。可是莒梗太累了，她支撑不住眼皮，终于落了下来。
许久以后，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人都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木桌和藤椅。桌上摆着一把长刀，有手臂长，最宽的地方有拇指那么宽，刀背漆黑，上面似乎有细微游动的暗物质，若不是以莒梗的眼神，常人恐怕很难看得出来。
莒梗用尽力气，手握住刀把拿了起来，忽然，似曾相识的黑暗感觉又进入了脑海之中，不止如此，眼前的背景也变成了黑暗。在黑暗之中，一双双邪恶的眼睛睁开，这不就是在黑雾之中遇到的情景。
莫非她已经回到了黑雾之中？
莒梗赶紧强打精神，去看有没有制文的下落。她却看到，正是齐桓公大婚的现场，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婚服长裙，沿着高台向上走着，她向下瞥了一眼，制文也在观众席当中。她走到高台之上，周王宣读婚礼，假齐桓公神不守舍，忽然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脖子，紧接着无数支箭射向了自己。
这一次，莒梗并没有躲避，等那些箭即将射中自己，她转头大喝一声，一股强烈的气流将箭悉数吹散。紧接着高台发生了爆炸，可是莒梗却依然悬在了空中，高台的碎片落下去以后，地面上的东西都消失了。
她注视着地面，逐渐出现了三个年轻人在地上奔跑，最前面的是制文，后面的是井燃，他怀中的正是自己。看到他们，她禁不住热血上涌，而井燃在那里不知道喊叫着什么，他们停了下来，只见井燃浑身的孔洞散发出剧烈的白光，转瞬之间驱散了黑暗，剧烈的阳光照射了进来，莒梗也被晃得向后躲。
此时此刻，密林的上空出现了一个缺口，阳光射入，而莒梗却向后躲避着阳光。
制文利用那空隙的时间，以灵力将同伴送了出去，但他自己却被黑暗笼罩。他已然筋疲力尽，半跪在地上，昏厥了过去，此时无数个黑影从地下出现，四个黑影抓住了制文的四肢，抬着他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莒梗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飘忽，紧紧跟着他们的步伐，看着制文在昏迷之中，偶尔睁开眼睛，盯着自己看，似乎露出了一点笑意，但很快又合上了眼睛。
他们走了很远很远，好像过去了很多个日日夜夜。终于，他们将制文放在了一个鹰巢之上，鹰巢被合上了，将制文困在了其中，而鹰巢则渐渐向远方飘离，再往前就离开了黑暗，莒梗被白光刺得简直睁不开眼睛，看着一个人影从白光中进入了黑暗。
这个人长得和鬼谷很像，是个野族，岁月的摧残在皮肤上清晰可见。他一进入黑暗，后面的白光就消失了，莒梗就能清楚地看着他，浑身黑色的铠甲和灰白色的头发、胡须，一双充满了杀气的双眼，牙齿尖如利刃。
“你会来找我的，我等着你。”那个野族人说道，“你顺着灵力来寻我，我来告诉你事实的全部真相。”
说着，身后白光又起，莒梗不由得一躲白光，眯着眼看着他消失在白昼之中。
莒梗再次睁开眼睛，四周是安静的树林。
她站立了起来，刚才那种鸣叫的柳莺飞在她的面前，吸引到她的注意力后，飞向一棵树的藤蔓治中，莒梗跟随着走了过去。那藤蔓之中天然形成了一把黑色的薄薄的长刀，她伸手进去，握住刀柄抽出了长刀，刀背上有黑色的粒子游离。游离之间，组成了四个字体：
宿鸟幽鸣。
之后又很快消失了。
莒梗感到满心疲惫，她身上的血量在迅速恢复，被叮咬过的红肿已经快速消失。她握着长刀，走得越来越快，她看到了出口，出口外是白色的朦胧的光。
丧左转过头来，面对正在盯着自己的莒梗，在莒梗的身后，就是虚空森林的入口，那入口如同一个巨大的鬼怪的黑口，里面黝黑一片，外面盘根错节的树木，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拱形。
“莒梗，你是我见过最有灵力潜能的人。”丧左面无表情地说道，“可是，你身上潜藏着让我不安的力量，我怕你被黑暗所侵蚀，最终成为人类的敌人。如果真是那样，我宁愿你不要进去。敌人可以交给制国。”
“老师。”莒梗说道，“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的目的就是把制文救出来，我对称霸天下不感兴趣。而且，你已经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就没必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丧左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虚空森林是上古留下来的一个通道，据说是通往灵魂的世界。每一个进去的人，都会产生不一样的幻想，会彻底把心中的所有东西放大，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虚空森林，毫无疑问是一把双刃剑，所有所有，无限放大。待你出来以后，你的灵力会倍增，将具备难以想象的战斗力。”
丧左继续说道，“虚空森林中的幻象，也可能会令人崩溃，曾经有的学徒进去以后，再也没有出来过，也有的学徒在里面呆了数年，出来以后，整个精神都崩溃了。所以我要嘱咐你的，不只是远离黑暗，更是要小心自己，能力越强，反射幻象就越强大。”
“我从小就时常感到一种召唤的力量，像许多鸟儿，幽幽叙鸣，引领我去另一个地方，我经常感到自己并不属于这里。我很想知道答案，当我站在这里的时候，我能感觉得到，召唤就来自于这里。”莒梗说道，“这里是我的宿命。”
说完，莒梗转身走进了虚空森林。
丧左转过头再看远方的黑雾，完全平静了下来，似乎和自己一样，都在默默地等待。他想起自己曾在里面的经历，在里面被困了数年，出来后精神崩溃，经过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慢慢调养回来。而他也要感谢一个一直在照顾的女人，后来成为了自己的妻子。
莒梗孤身走在幽静的森林之中，密密的枝叶遮挡住了外界的光线，这是一个黑色的森林。走了大概一个时辰，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依然是无穷无尽的一条黑路，看不见前方，后面的路也都被黑暗笼罩了。
她停下了脚步，凝望四周，只是树林，昏暗的树林，一丝一毫的动静都没有。这就是虚空森林？这就是出现的幻象吗？
莒梗闭上了眼睛，站在原地等待，哪怕有一点点风声，有一点点动物的声音，可是，什么也没有。
莒梗回想起在山洞之中看到的远古人那些使用灵力的动作，尤其是在洞顶最黑暗的地方，出现的壁画。壁画上是一个圆形的船在空中，上面有个圆头小人，似乎是往下扔了什么东西，下面则是两个扁头的野族形状的人，伸出双手，跪倒在地上。
接下来，是无数个圆头的人像这两个扁头的人跪拜，而旁边还画着许多横挡着的，应该就是尸体。再接下来，两个扁头朝着两个方向行走，一个进入了云端，另一个则进入了山里。
接下来的是一连串的画，就是进入山里的那个扁头的人，做着许多个动作，有的是单脚抬起一只手指向天空，有的是双臂伸平双脚跟对立，有的是右手按住头左手空中摆，有的是双手推送到一侧……
莒梗情不自禁地把每个动作做了一遍，做完之后，前方出现了动静。她睁开眼睛，看着前方的路发生了变化：左面是出现一节又一节向天空上走的台阶，每一阶都是悬空的，莒梗顺着台阶朝着上面看了一看，台阶一直伸向黑树茂密的枝叶中；而右面的树木稀少了，出现的一座高山，一条路紧紧沿着山腰通向远方。
出现了一些声音，是一种“沙沙”声，十分低沉，是从空中台阶传来的。莒梗思索了片刻，走向左面的空中台阶，刚想上去，抬起的一只脚却又停住了，那“沙沙”声突然变得很猛烈和急躁，催促着她快点上去，而在这声音之中，她似乎听到了一种鸟鸣的声音，莒梗向右望去，是鸟儿低鸣的声音。她想起自己刚才练习的动作，是从走进山中的那个人学来的，于是撤回了脚步，仰头望向上面，高处的树木居然从中间弯出了一个圆形，给台阶让路，而让出的圆形之外，是什么也看不到的黑暗。
黑暗之中，似乎有制文的声音，是他每次制造出空气墙时发出的那种“波”声。
莒梗转头向右走去，身后空中的台阶晃动起来，许多种令人不安的声音糅在了一起，叽叽嚓嚓，又有石头之间摩擦之声。
莒梗顺着山路走了过去，脚下是悬木栈道，没有绳子连接墙壁，同样是悬浮在空中的存在。她往上面走着，下面的树林也变得虚幻起来，逐渐被黑暗所笼罩。
走了许久，似乎尽头已经出现，前面出现了淡淡的灰蓝色的光，莒梗视力一直很好，超出常人，远远就看到光线的余晖落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身材高大，头却不大，一顶草帽落在扁平的头上，却无法遮住全部。
走近那个人，背对着自己的人转过身来，渐渐看清楚了他的面容，是一个长满了胡子满是皱纹的脸，巨大的鼻子和嘴都极为突出向前的样子。
那人摘掉了草帽，整个头颅和面容都露在眼前，他的额骨也极为突出，眼睛不大镶嵌在突出的额骨之下深凹其中。
没错，眼前的人就是野族的模样。
莒梗向后撤了一步，做出了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紧紧盯着眼前的“敌人”。
“莒梗，我已经等了你很久了。”野族突然开口说话了，口音也极为相似，“我知道你很多事，想必你也知道我的一些事。”
莒梗盯着野族，并没有放松警惕。
“我就是齐桓公，还有那些诸侯们要寻找的人。”
“你是……”莒梗瞳孔放大，不敢相信，轻声问道，“你就是鬼谷？”
“鬼谷是我在这个时代的名字。”野族人抬头望向灰蓝色的上空，似乎回忆着什么，又低下头，重新看着莒梗说道，“我还有一个很古老的名字，叫树下暗影。”
“我总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这个名字。可是，五十万年的时间，没有比漫长的岁月更能折磨人的了。”
鬼谷徐徐说道，“人总想长生不死，可是真正能经受得了这漫长的岁月吗，没有比长生更加可怕的惩罚。我一直等到今天，终于等到了你的出现。”
“我？”莒梗依然是防御的姿势，奇怪地看着眼前自称鬼谷的野族，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人？
“有很多事我无法和你能解释得清楚，因为事情的本身，远远超过了你所能理解的能力，即便是我，还有很多事情还搞不懂。”鬼谷继续说道，“也许我换一个样子，可以让你舒服一些。”
说着，鬼谷身上散发出白光，整个形体开始发生变化，体格不再那么宽大，而是缩小了一圈，头也从扁平形状拉伸，瞬间，一个白须老人，出现在莒梗的面前。
“你是怎么做到的？”莒梗吃了一惊，又往后退了一步。
“现在，请允许占用你的一些时间，来听关于我的事情。”
在大约百万年前，世界上存在很多种人类。在非常遥远的地方，诞生了一个娇小的人种，他们虽然体力并不占上风，但是他们在智力上远远超过了所有其他人种。他们从那个炎热的地方向全世界迁徙，所到之处，屠戮了所有潜在的敌人，包括其他人种，以及大型野兽，袭击他们并将他们吃掉。
他们最先发明了长矛和弓箭，掌握了火种的使用，以及集体狩猎的要领。他们向全世界快速扩张，经历过了几十万年，几乎所有其他人种都被他们灭亡了。
在东莱半岛这片土地上，本就是直立人的家乡，当智人来到这里，他们消减了所有当地人种，灭绝了几乎所有大型动物，所到之处无所不屠。我看到他们屠杀了我的同族，吃掉了我的爱人和孩子，我逃走躲进山洞，藏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我无数次差点饿死、病死。
鬼谷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是这些藏在心底里不愿面对的回忆，终于有一天讲了出来。
可是智人数量越来越多，他们中很多人开始停止游猎，而是选择在一个地方驻扎下来，学会了种植粮食，形渐渐成了聚落。可供躲藏的地方越老越少，我经历了数十年的躲藏和逃跑，最后到达了最东边的海岸。在那里，我遇到了曾经的好友，也是我的导师，他名叫风之无影。
世界上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同族的人，我们在海边打渔为生，然而岁月的惊吓已然让我们身体饱受摧残，我们的体力越来越差，所能获得的食物也越来越少。当有一天，天空中出现了一艘大船，大船给我们投喂了很多吃的，我从来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之后大船每天都会出现，我们俩就像圈养的牲畜，每日等待投喂。有一天，大船并没有投喂，而是从上面走下一个人来，是让我们日日担惊受怕的一个智人，但是白嫩的皮肤，一身光滑柔软的衣服，又让我们感到他和那些野蛮智人的不同。
他示意我们跪下服从指令，才能获得吃的。当然，我们都是畜生，为了活命只能下跪，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他开始用一些坚硬的东西套在我们的身上，改造身体，赋予语言的能力。我们的身体也逐渐发生变化，四肢被替换，身体被各种东西替换。是的，通过这些形式，我们获得了所谓的“永生”。
过了很久，那个人说他要离开，把我们两个留在这里，执行他留下的任务。他的任务很简单，积蓄力量，与他去毁减一切。他经历过我所经历过的漫长岁月，对永生也厌烦透了，他想寻求死亡，但是死亡的代价就是，将一切的一切玉石俱焚。
临走前，他给我们两个人分别起了名字，风之无影成为了鬼熵，而我的名字，从树下暗影，变成了鬼谷。他说他比较偏爱鬼谷这个名字，因为在他漫长的记忆中，曾有一位仙人就叫这个名字。自然，他对我更偏爱一些。
鬼熵嫉妒他对我的偏爱，明明他才是我们二人中的领袖。等那人离开以后，我们俩就争吵不断。其中，最严重的分歧，是对那人留下的任务的分歧。我们要将创造的军队带离这个世界，就要打开世界之门。而所创建的军队，需要人类进化到一定程度，并且拥有足够的数量。
可是我不想毁灭这个世界，也不想去毁灭其他的世界，分歧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终于我们二人分开了。
鬼熵去了遥远的地方，在一个充满钛晶的地方，创建他的帝国。而我则留了下来，见证人类数十万年的进化。我在研究之中发现了灵魂之力的可怕力量，并知晓了有一种神秘的运算模式，将掌握这种能力的天赋赋予某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上。
我第一个遇到拥有这种强大天赋的人，就是你们的先祖，黄帝。
他活了一百八十岁，他的天赋是统领力。黄帝开启了民智，建立了人类的秩序，催化了更快的进化速度。黄帝在我的要求之下，建立了神殿，找寻和培养具有灵力天赋的人。
可是在之后两千年的岁月里，尽管也发现了一些有天赋的人，但都天赋有限。直到四百年前，具有灵力天赋的人开始逐渐增加，在周武王与商纣王的战争中，就已经有具备灵力的人出现。
西周统一天下后，我发现了第二个具备强大天赋的人，而他的天赋很特别，是擅长于制造领域，于是我称呼他制御，给他提供帮助，让他在东莱边缘，建立了一个不为人知的部落，也就是制国。制国人的主要工作，就是传承和进化创造的能力，并且修炼使用灵力的能力。制文就是制御的后代。
“在你的出生之后，”鬼谷停了一下说道，“我顿时发现，在这个时代，涌现出一批具有强大天赋的人，而这些天赋大都是可投入到战斗领域之中。”
鬼谷看着莒梗，说道，“鬼熵也一定注意到了，这是他要完成任务的最佳机会。因此，他筹划了这次对东莱半岛的进攻。他要俘虏你们几个千年来才集体出现一次的灵力大爆发。”
“你们是他打开世界之门的钥匙。”鬼谷补充说道。
“可是我该怎么做？”莒梗仍是一脸茫然，显然鬼谷的话信息量太大，一时根本难以吸收。
“帮助制国，击败鬼熵的入侵，将他封印在他的巢穴之内。或许还能延续人类几千年甚至更久的存活机会。”
“我连制文都打不过，怎么挖掘自己的潜力？我还要去救他。”
“时间会引领你的方向，”鬼谷的身体开始渐渐地虚化，“你要坚定自己的意志，不能误入他途。抛开我刚才讲的一切，拯救世界，就是去拯救制文。”
“你要去哪儿？”
看着鬼谷的身体渐渐虚化，直到消失，莒梗忍不住上前两步要再问个明白，可是自己的手脚却突然都被蔓藤缠住了，山体的形象随着鬼谷的消失也随之而逝。
四周又恢复到树林的状态，只是一棵巨大的树木从地底下生长出来，密密麻麻的藤蔓像章鱼的触手四面延伸，并将莒梗的四肢和整个身体捆住，终于一根树枝遮住了她的面部，莒梗就这样被四肢伸展着被捆在在了半空之中，无法动弹。
当面前的藤蔓褪去，莒梗睁开眼睛，即便是在黑色的森林之中，也能看到远处飞来一些奇异的飞虫，更确切滴说，是一些大型的蚊子，长长的管状的嘴，上颚宽如刀片，内有细锯齿，下面是刀状。
生活中随处可见蚊子，却无人想到过它们是如何切割开皮肤吸血的，而飞过来的正是一群大如拳头的蚊子，飞进时，嘴型那恐怖的形状，清晰可见。
莒梗挣扎着，试图运用灵力阻挡蚊子，可是她什么也发不出来。第一只蚊子刺进了她的左臂，第二只刺进了她的前胸，第三只、第四只、第五只……密密麻麻的大型蚊子盖满了莒梗的身体，她看着血液顺着如管子一样的嘴巴被吸进了蚊子的身体。
渐渐地，她的头脑开始眩晕。刚才鬼谷不是说让自己拯救世界吗，怎么这么快就要吸干自己的血。
莒梗休克过去，全身大量失血。忽然，身体有了一些飘飘然的感觉，那种感觉顺着全身的神经游走每一个部分，血液停止了，只有这种感觉在游走。是灵力的感觉，灵魂之力浸透全身每一个细胞，保护将死的物质。一旦有形的身体失去，势必灵魂也会失去。
莒梗微微睁开了眼睛，但见白色的气体推动着嘴管内余下的血液进入了这些大蚊子的身体，随之，蚊子身体发生了爆裂，血液在空中像烟花一样散开。一片一片落在她身体之上，到处都是。
沾了血的藤蔓收了回去，树木钻回地面，而空中的莒梗也随之昏倒在地上。
时间似乎是过了很久很久，一只柳莺落在了莒梗的头上，发出“仔儿仔儿”的叫声。
一个巨型的身体走了过来，把莒梗抱起来扛在了肩膀上，莒梗的上半身随着巨人的走动，一晃一晃地撞击着他的后背。她似乎有了一点点意识，但还是处于昏迷之中，类似于有时候你感觉自己醒了，可还是在睡梦之中。
巨人似乎走了很久，他终于停下来，把莒梗放在了一个细树枝自然编成的藤椅之上，对着是一张木头长桌，长桌两边坐满了人。莒梗再次微微睁开眼睛，顺着两边一个个看去，依稀是莒弗、莒妙、父亲、母亲……另一边是制文、丧左、彭展等人，旁边站立的巨人，是熊宽。
在桌子的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他是短头发，眼睛前被一双透明的东西挡着，穿着奇怪的衣服。他们正在咧着嘴冲着自己笑。可是莒梗太累了，她支撑不住眼皮，终于落了下来。
许久以后，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人都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木桌和藤椅。桌上摆着一把长刀，有手臂长，最宽的地方有拇指那么宽，刀背漆黑，上面似乎有细微游动的暗物质，若不是以莒梗的眼神，常人恐怕很难看得出来。
莒梗用尽力气，手握住刀把拿了起来，忽然，似曾相识的黑暗感觉又进入了脑海之中，不止如此，眼前的背景也变成了黑暗。在黑暗之中，一双双邪恶的眼睛睁开，这不就是在黑雾之中遇到的情景。
莫非她已经回到了黑雾之中？
莒梗赶紧强打精神，去看有没有制文的下落。她却看到，正是齐桓公大婚的现场，她穿着一身黑色的婚服长裙，沿着高台向上走着，她向下瞥了一眼，制文也在观众席当中。她走到高台之上，周王宣读婚礼，假齐桓公神不守舍，忽然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脖子，紧接着无数支箭射向了自己。
这一次，莒梗并没有躲避，等那些箭即将射中自己，她转头大喝一声，一股强烈的气流将箭悉数吹散。紧接着高台发生了爆炸，可是莒梗却依然悬在了空中，高台的碎片落下去以后，地面上的东西都消失了。
她注视着地面，逐渐出现了三个年轻人在地上奔跑，最前面的是制文，后面的是井燃，他怀中的正是自己。看到他们，她禁不住热血上涌，而井燃在那里不知道喊叫着什么，他们停了下来，只见井燃浑身的孔洞散发出剧烈的白光，转瞬之间驱散了黑暗，剧烈的阳光照射了进来，莒梗也被晃得向后躲。
此时此刻，密林的上空出现了一个缺口，阳光射入，而莒梗却向后躲避着阳光。
制文利用那空隙的时间，以灵力将同伴送了出去，但他自己却被黑暗笼罩。他已然筋疲力尽，半跪在地上，昏厥了过去，此时无数个黑影从地下出现，四个黑影抓住了制文的四肢，抬着他朝着另一个方向走。
莒梗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飘忽，紧紧跟着他们的步伐，看着制文在昏迷之中，偶尔睁开眼睛，盯着自己看，似乎露出了一点笑意，但很快又合上了眼睛。
他们走了很远很远，好像过去了很多个日日夜夜。终于，他们将制文放在了一个鹰巢之上，鹰巢被合上了，将制文困在了其中，而鹰巢则渐渐向远方飘离，再往前就离开了黑暗，莒梗被白光刺得简直睁不开眼睛，看着一个人影从白光中进入了黑暗。
这个人长得和鬼谷很像，是个野族，岁月的摧残在皮肤上清晰可见。他一进入黑暗，后面的白光就消失了，莒梗就能清楚地看着他，浑身黑色的铠甲和灰白色的头发、胡须，一双充满了杀气的双眼，牙齿尖如利刃。
“你会来找我的，我等着你。”那个野族人说道，“你顺着灵力来寻我，我来告诉你事实的全部真相。”
说着，身后白光又起，莒梗不由得一躲白光，眯着眼看着他消失在白昼之中。
莒梗再次睁开眼睛，四周是安静的树林。
她站立了起来，刚才那种鸣叫的柳莺飞在她的面前，吸引到她的注意力后，飞向一棵树的藤蔓治中，莒梗跟随着走了过去。那藤蔓之中天然形成了一把黑色的薄薄的长刀，她伸手进去，握住刀柄抽出了长刀，刀背上有黑色的粒子游离。游离之间，组成了四个字体：
宿鸟幽鸣。
之后又很快消失了。
莒梗感到满心疲惫，她身上的血量在迅速恢复，被叮咬过的红肿已经快速消失。她握着长刀，走得越来越快，她看到了出口，出口外是白色的朦胧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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