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肃州行

    沈岸抬头就看到凶神一样的一张脸,姜岚拿着一把匕首抵着他的喉咙,“三王爷,今天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是诚意和我合作,就应该彻底和姐姐断了关系,而不是通风报信。”

    沈岸还是一副泰山崩于前后左右亦不动声色的面瘫脸,稳稳地端起石桌上一杯温茶,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姜棠深深吸了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也咽不下。

    老夫人和红玉张大了嘴巴,直愣愣地看着两个人。

    一杯茶喝完,沈岸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刀刃,手指一扭,一声脆响,刀刃折断,一半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肃州的神庙底下关着两个罪犯。一个是杀人无数的嗜血魔头秋煞,一个是深渊梦漓。神庙的底部有一个转轴,这两个人的囚笼会旋转。你只能等笼子转到秋煞的时候进去,他会把治疗伤口溃烂的解药给你,如果门打开后是梦漓,想都不要想立刻逃。”

    沈岸说完,起身就往亭子外面走。

    姜棠听着一大段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听到“治疗伤口溃烂的解药”时,姜棠猛得一惊,她立刻想到了大哥手臂上药石无医,不停溃烂生虫的伤口,难带姜岚也遇到了这样的怪事?

    老夫人听完沈岸说得话,热泪盈眶地起身,紧紧抓着姜棠的手,“岚儿啊,现在只有你能救祖母了,你一定要拿到解药啊。”

    “祖母答应你,等你拿到解药后,你想要什么祖母都会给你的。”

    姜棠恍然大悟,姜岚去拿解药竟然是为了老夫人。

    姜棠猛得掀开老夫人的衣袖,看到的景象不由得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大哥的胳膊上只有四五个伤口,看上去已经惨不忍睹了,老夫人的胳膊上的伤口竟然更多,无数个针孔一样的小伤口不断溃烂发脓,密密麻麻地连成了一个大伤口,时不时有嫩白的虫从伤口里探出脑袋来……

    姜棠差点又要吐了,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太恶心了。

    难道再过几天,大哥也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姜棠简直不敢想象。

    此刻姜棠已经放下了想要追问沈岸的心思,当务之急是为大哥找到解药。

    “还不走吗?马车已经在外面了。”

    沈岸皱着眉头问道。

    马车?去肃州拿解药的马车?

    既然沈岸没有认出她,那她就继续扮演姜岚好了,先拿到解药再做打算。

    姜棠强忍着恶心,连忙跟上沈岸的步伐,“来了来了。”

    竹林外的一条小路果然停着一辆马车,车夫还是老熟人桑岐。

    他在马背上坐得端端正正,一丝不苟。

    看到沈岸和姜岚一前一后走了过来,纳闷地看了姜岚一眼,“她,也和我们一起?”

    沈岸点了点头。

    姜棠连忙上了马车,动作快得都有残影了,生怕沈岸改变主意,赶她下去。

    沈岸跟在她后面上了马车,一上马车,沈岸就开始闭目养神,看都不看她一眼。

    姜棠从衣袖里拿出那些信纸,点燃了马车内琉璃罩的烛灯,仔细看了起来。

    一共十几张信纸,内容看上去全是书信往来,一封又一封。

    信纸上是十分美的毛笔字,字迹秀丽而绵软,姜棠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母亲的脸,母亲也是这样秀丽而绵软的性格。

    她猜测写这些信的人很可能是一位小姐或者一位夫人。

    姜棠原本以为是什么闺阁趣事,可是,读着读着,她隐隐约约地看出一种奇怪的气氛,从信里的字里行间,从每一撇,每一捺,都深深地潜藏着一种恐惧。

    从车帘缝隙溜进来的寒风拂过她的后背,就好像几只看不见的冰凉下手拨弄着她的脊背。

    姜棠仿佛可以感到,这个姑娘在写这些信的时候,浑身都充满了一种恐惧,从她的周围,也从她的内心深处。

    但是这个姑娘的手并没有像普通人一样发抖,她的笔触依旧有力,只是在毛笔尖上蕴藏了些许寒意,冰冷的寒意,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姜棠聚精会神地看完了全部的信,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一股深深的寒意围绕着她。

    这些信都是写给母亲的,写信人自称梅嫣。

    大概在梅嫣十五岁的时候,被花园里一株奇异的紫色花朵刺破了手指。

    当时她并没有在意,简单包扎后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可是,几天后,一些怪事发生了。

    被刺破的伤口不仅没有痊愈,而是开始溃烂流脓生虫,还散发着股股臭味。

    很快,伤口像是繁殖一样,就像雨后春笋,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

    梅嫣整日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见人,为了驱散身上的恶臭,她一天要洗三次澡。

    看信里的描写,梅嫣也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父母看到女儿这个样子,请了无数有名的大夫,这些大夫开了很多药,但是都不见梅嫣的病好转。

    一个月后,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梅嫣开始怕冷,怕冷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烈日当头的七月天里,梅嫣裹着厚厚的棉被还直喊冷,伤口从手指蔓延到手臂上,又从手臂蔓延到身躯上,溃烂的伤口在厚厚的棉被里发臭,隔着几米远下人都能闻到那股阴冷的臭味。

    梅嫣情绪接近崩溃,她在信里用大幅的篇幅向母亲诉说她几近崩溃的情绪,字迹也是从这里开始变得潦草。

    在最后一封信里,梅嫣反复写着一句话,“可是,我不能死,我不能死……”,这句话写满了整张信纸。

    信的内容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姜棠出神的看着手中的信纸,她缓缓伸出自己的手指。

    嫩白的手指上赫然有一个针尖大小的孔洞。

    这样的孔洞很容易让她联想到大哥胳膊上的伤口。

    那是在密道里的时候,她的指尖碰到了铁桶里紫色的花朵,被刺扎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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