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

    当楼薇还在为找到医治之法而沾沾自喜时,唐捡的一句话像是给她当头泼了冷水。这很是莫名其妙,继续说道:“不需要?现在有医治之法了,你应该高兴点”,他看着表情淡定的唐捡。

    “那本书我早就背的滚瓜烂熟了,这个方法确实能保命,但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唐捡无奈的蹙着眉头,眼神迷离,语气也变得低沉。

    “你这人真是好笑,既然都找到了医治之法,为何还要过来这边看病?”,楼薇笑了一声回道,得知自己的成果化为乌有后,她感到即可气又可笑。

    “我来找温大夫自然是……”,说道一半唐捡收回了声音,想了想,他必要解释什么,也没必要向这位女医师坦白。

    “算了,实话和你说,你的病,即使找到老师也不一定能完全根治,这你得清楚”,看着唐捡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想追问。

    “你知道温大夫什么时候回来吗?”

    “五天后,他一定回来,你到时候再回来吧”,这两个月里,唐捡经常听到酒楼客人提到过这位温大夫,此人妙手回春,艺术了得,据说到目前为止没有他治不好的病,堪比医圣温祭元。按照旁人描述,如果温祭元真的还活着,此人十之八九就是温祭元,他得到确切日子中后,激动的一把抱住了楼薇。

    而楼薇则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住了,呆呆的站着原地,半响后才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了唐捡。

    “这位患者,请你克制一下情绪好吗?”

    楼薇表情严肃,叹了口气,带着平和的语气说道:“这一个多月我为你的病尽心尽力,结果还不如温子言的一个名头,真是让人心寒呀”

    被推开的唐捡瞬间冷静下来,得知自己逾矩后连连道歉,对着她竖起拇指,拙劣的安慰道:“楼大夫,怎么说还是找到了医治之法,你的医术还是很了得的”

    “真的?就当你夸我了”,看着眼前这位呆头呆脑的少年,还有那不走心的称赞,心头暗喜。

    很快,到了日子,果不其然,温子言回来了。他穿着白色的衣服,高高瘦瘦,留着长柳般的双鬓,还有那一字胡下薄薄的嘴唇,加上那白晰的皮肤,看起来很是文弱。

    而这天,唐捡早早就到了离难堂,看到楼薇与温子言两人相互打闹,他在一旁看着浅笑一下。不一会温子言注意到了唐捡,便询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温大夫,在下唐捡,是来找您看病的”,唐捡见状尊敬的行了个大礼。

    “看病?什么病?”

    “温子言,你不知道,此人患有先天绝症,病症属实罕见,快看看”,一旁的楼薇急忙拉着两人坐下,看她的表情是要等着炫耀自己找到医治之法。

    “你在修炼《武道境》,恭喜你,已经找到了续命之法”,温子言摸着唐捡脉博,先是眉头紧锁,缓缓说道。

    这个诊断让唐捡猝不及防,他没想到温子言只是把了一下脉,就将他的情况了如指掌。而楼薇则有点失望,她正想着有机会在温子言面前表现一番,没想到一把脉将一切幻想都打破了。

    “温大夫医术果然高明,在下确实找到了续命之法,只是想要进入修炼之道,不知道温大夫是否有办法将此症根治?”

    “办法是有,但风险也很大。而且诊费不小呀”,温子言看着眼前这位少年,露出耐人寻味的笑容。

    “真的吗?请问是何方法?”,他可管不了那么多,只要有办法总得试一下,表现的激动万分。

    “此症由心脏引起,先将你心血放尽,然后以咒术暂时封印,加以药物辅助,十二经脉就能得以重建,不过这个过程稍有差池就会暴毙而亡,而且极其痛苦”,温子言虽有医治之法,也深知其中的风险。

    “那诊金多少”,唐捡思索片刻,他决定一试。

    “那只是前部分,想要完全根治要得到苦海红鲸之血,等经脉全塑之后饮下三两红鲸之血才得以痊愈,经脉重塑大概需要一个月时间,期间非常痛苦,重塑之后再次打通,完全打通需要一年的时间”,温子言缓缓说道,“咒术封印有效两年,这期间可以找到红鲸之血,也可以修炼,诊金的话…帮忙做一件事”

    “哈?两年时间,这也太难了吧,那苦海红鲸只听过,没看过”,听到这个方法,楼薇不禁感叹,她觉得此路凶多吉少。

    “了解,想要在下做什么,只要力所能及,不妨直言”

    “进入王庭帮我找样东西”,温子言答道。

    “进入王庭可不容易,不知温大夫要找什么东西呢?”

    “一个扳指,我又办法让你进入王庭做上客,你只有半年时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拿到扳指就可以”

    “成交,那个扳指长什么样的?”

    随后温子言在身后的格子上一通翻找,半刻钟后拿出了一张纸,上面有扳指的图案。看着上面的图案,唐捡蹙眉细看后猛然惊愕,他认出这个扳指就是他爷爷遗物。他曾听爷爷说过,这个扳指是他年轻时在海边捡到的,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戒指。

    “温大夫,这个戒指有何特别之处,为什么你要得到它?”,唐捡忍不住问道。

    “这个戒指是旧友的东西,我必须要找到它”,温子言看着唐捡,神情严肃的答道。

    唐捡很清楚,这里的旧友肯定不是指他爷爷,有可能只是个借口。不过这既然是爷爷是遗物,他也是要找到的,于是爽快是应了下来。

    不久后,唐捡辞去了酒楼的差事,到了温子言郊外的住处进行治疗。

    温子言将唐捡泡在药水里,然后刺破他两个手腕的血管,血液缓缓流淌而下。逐渐的唐捡失去了意识,而后温子言用食指和中指在他的胸膛和肩上点了几下,封住他几个经脉点,随后又伸出手掌,在手掌上比划了几下。随着“咔咔…”如同机械般的声音落下,手掌上浮现出一个金色的三角形,里面还漂浮着一些古文,接着温子言将这道咒文拍进了他的胸膛。

    一声粗喘过后,唐捡被拍醒过来,他似乎憋了很久的气。

    接下来一个月里,唐捡怎么也没有想到,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痛楚,这种痛楚每隔三天一次,期间还伴随着大大小小的隐痛,给人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在药桶里醒过来后,唐捡寄住在了温子言家里。当天晚上,他就感觉到右腿隐隐作痛,慢慢的变成剧痛,哪种痛由骨肉传到大脑,他一度想拿起刀砍去右脚。

    疼痛持续了几个时辰,之后过了两天又变成了左腿,接着到五脏,再到双手,然后直至大脑。这一个月里,他有时癫狂,有时乱叫,嘴角鼻子不时有鲜血流出,偶尔也会休克。温子言为了防止他做出过激行为,将他用铁链绑在墙上,休克了就及时救治。

    有一天,楼薇来探望温子言,看到锁着的唐捡表情惊恐不已,此时唐捡瘦骨嶙峋,披头散发,毫无气血,嘴角还残留着血迹。他倚靠在墙上,看到楼薇艰难带来后露了一抹微笑,有气无力的说道:“楼大夫,好久不见,你是来探望我的吗?”

    “噢,我…我是来…来找老师的,他不在吗?”,她惊诧不已,二十来日不见,看着眼前这位少年,快要忍不出模样来。她根本想象不到发生了什么,也不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温子言说出治疗之法当天,楼薇不止一次想要劝说唐捡放弃修炼之道,可他还是一意孤行,这让楼薇很是费解。

    “温大夫他出去了,不过很快就回来,你可以在这等他一下”,唐捡望着楼薇,眯着眼睛,他已经快要看不清楚楼薇的模样了。

    “知道了,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医者父母心,楼薇看得出唐捡此事很是痛苦,她想帮忙做点什么。

    “我现在感觉还不错,可不可以…麻烦你到外面去坐一下,千万…别进来”,说着,唐捡闭上了眼睛。

    楼薇走出门外后,大概过来一刻钟,唐捡的折磨再次到来。在屋外,楼薇听到里面传来惨叫声,如同鬼哭神嚎般抓心,她想打开门进去看一下,但又害怕看到那一幕。随着惨绝人寰的尖叫声不停传出,她下定决心要推门而入,在手碰到门的瞬间,被突然出现的温子言拦了下来。

    “没有人帮得了他,由他去吧,过几个时辰就好了”

    “可是,老师,这样下去我怕他……”,她露出担忧的表情,看着温子言一脸认真的答道。

    “经脉重塑那是必经之路,放心吧,他会没事的”,温子言说着,将手搭在她肩上,把她带到了庭院的凳子上。

    “温子言,你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做修炼者吗?”,楼薇坐在凳子上,听着断断续续的叫声,一副心事重重的神情。

    “谁知道呢,当他得知过程之后还如此坚毅,我想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吧”,温子言望着楼她缓缓答道。

    “很重要的事情?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接着两人相对无言,只是呆呆看着庭院的槐树,望着停在上面歇脚南迁的候鸟。

    入夜,楼薇还没有离开,唐捡又熬过了一关,温子言最好了饭菜端了过来。十天前唐捡的双手就已经无力提起,一直来都是温子言帮忙喂食。今天由楼薇负责,她端着饭进来,看到唐捡满头虚汗之后她拿出手帕帮忙擦了擦。

    而唐捡看到楼薇进来之后心里非常开心,但眼前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又让他感到一阵羞耻。他努力想看清楼薇的样子,但他的眼睛在晚上会完全看不见,楼薇拿起碗筷一口一口地喂着唐捡。

    看着眼前这位游走在死亡边缘之人,她满脸哀愁,唐捡在努力的嚼着饭菜,两人沉默不语。他不知道是不想让楼薇担心还是不想表现得失礼,也或许是让气氛不那么死寂,吃饭期间缓缓说道:“你知道吗?温大夫做的饭真的难以下咽,不过今天的饭菜还是不错的”

    看着唐捡挤出的笑容,楼薇也苦笑了一下,眼眶也变得湿润,轻声的答道:“是吗?你没有吃过我做的饭菜,那才是真正的难以下咽”

    “你做的饭菜一定很好吃……”,唐捡轻笑两声,想继续说些什么,不料却昏迷了过去。

    楼薇见状,立马唤来温子言,他给唐捡把了一下脉,表示没什么大碍,只是体力消耗过度而已。

    “你先出去吧,接下来还要扎两针”,他让楼薇端着剩下的半碗米饭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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