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夕阳牛群

    夕阳下，小满骑着马儿赶着牛群向村子走来。她手握长鞭，忽左忽右，大声吆喝，但却始终没有把鞭子落在任何一头牛的身上。

    牛儿沿着乡间小路接连排开，一头接着一头，大的小的、参差错落，远远望去如一长串黑色的佛珠，弯弯曲曲而又完好衔接。

    它们不紧不慢地迈着悠闲的步伐，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上去颇为惬意……

    此时的我，早已见证了自己的高中录取通知书，确认准确无误后，我喜出望外。

    按照通知书上的要求，需要做一只木箱（通知书上标明要带一只木箱，装书籍衣物使用），我于是便与送邮递员去医院后刚刚赶回来的父亲，一同去着手准备。

    关于制作木箱，我是不会的，只能在帮助父亲备好材料之后，全权委托给他。

    父亲是个小有名气的木匠——虽然从没有做出过一件儿像样的家具——但在村子里已经算是个能人儿了。

    日头西落，天色变暗。我突然想起小满应该就快回来了，便急匆匆赶往村口去迎接她。

    我所在的村庄并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每家养着三五头牛，小家小户的，虽然不富裕，但日子过得还算快活。

    虽然村子不大，但却拥有着大片的草场，所以牧牛也便十分方便——只要把全村的牛集中在一起，然后每家出一个人轮流放牧即可。

    要很久才能轮到一次，所以除了春种和秋收之外，村民们有着大把的时间，大家日子过得都十分清闲。

    待我来到村口时，大部分牛儿已经进村并各回各家了——牲口是记路的，也是记家的——骑在马背上走在牛群最后面的小满，也已即将进村。

    我向她招了招手，她没有理睬，又或者是没有看到。

    晚霞映红了天空，也映红了穿着一身浅色衣装的小满，她端坐在马背上，像电影里的人物，又像古战场上旌旗招展下的巾帼英雄——只是人有些瘦弱，且还缺少了铠甲与兵器。

    我从来没有意识到晚霞映照下的小满会这么美——她平坦的小腹、微微隆起的胸部以及那俊美的脸庞，无不预示着一个邻家美人儿的即将诞生！

    我不由感叹：小满真的是长大了，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我为她的成长与成熟而感到万分高兴。

    此时的小满已经来到我近前，她跳下马来，把缰绳塞进我手里，并把皮鞭也塞给了我。

    之后她说：“还你的马，还你的鞭……心里就只有你的录取通知书，完全不在意我的安危……哼，以后再也不理你了！去读你的高中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有些愕然，心想：这丫头这是怎么啦？我读高中碍着她什么事儿了，看她这幅不情不愿的样子，我感到十分不解。

    当我正要牵马赶牛回家时，村口不远处的一片玉米地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那声响由远及近，越来越大，直至最后，走出一个人来——不是别人，正是勾胖墩儿。

    他光着上身，头上缠着蜘蛛网，光着脚，却只穿了一条破旧的绿军裤——裤管挽在膝盖处。勾胖墩儿原本黝黑的脸庞，此时看上去有些发紫——显然是刚刚又喝过酒。

    我问他：“你跑到玉米地里去喝酒了？”他点了点头，却并不看我。我又问他：“听小瞒说，你有偷偷跟踪她，这是真的吗？”勾胖墩儿没有理我，径自从我身边走过，留下了一股浓郁的酒气。

    他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开始唱起歌来：“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过，听我唱过18摸；老板听了18摸，不花银两摸不着；老头听了18摸，浑身上下打哆嗦；小伙子听了18摸，抱着枕头喊老婆……”。

    我看着勾胖墩儿晃晃悠悠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没有再去理会，独自牵着马，赶着牛儿向自家走去。

    此时，村路两旁的人家已陆续亮起了灯。夜幕已经降临，一天即将过去。

    这一天，我收获了十几年人生中最大的一份喜悦，却也遇到了一件令我颇感头痛的事情——那就是李小满莫名其妙的言行与举止——她这是怎么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