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杀戮

    翌日。

    一夜未眠的忘忧镇百姓早已出了门，六百余户百姓聚集在一起，等待着北魏王的黄甲军到来，站在最前面的是忘忧镇的大户以及酒馆老板。

    沈三千站在酒馆老板身后，手里提着一袋五铢钱，在见到王了站在绝色女子身边时，本想叫他回来，两天相处下来，他觉得王了本性不错，虽然不知他为何吃霸王餐，但沈三千相信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再过一会，北魏王的黄甲军便会来到镇上，而那绝色女子在来到镇上时就放下狠话，如今时间已到，黄甲军即将到来，双方之间必有交战，沈三千从王了翻墙的动作可以看出他有着不错的身手，如今站在绝色女子身旁，想必是要做一回说书先生口中救美的英雄，只是一人之力再强，又怎强的过黄甲军的数百上千的铁骑。

    本想上前将王了拉回来，劝他别趟浑水，就算那女子如何绝色，等会命都没了，再漂亮的女人又有什么用，难道就图个生不能同房，死亦同穴，若真是这样，那王了可就是我看错你了。

    正想上前将王了拉回来时，通向忘忧镇的官道上响起一阵马蹄声，沈三千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黄甲军的影子映入了站在最前方的人群眼里，他知道自己若现在出去，死的就不是王了与他，还有对他有再造之恩酒馆老板一家也会受到牵连，于是止住了脚步选择静观其变。

    黄甲军此次来了一千七百余人，本来一个镇子最多派遣百余名士兵便可取回财物，可三天前，凤州地界凡驻扎有北魏王黄甲军的地方，皆出现一批打着汉天子之名的神秘人，为此各郡黄甲军百里加急，互通消息后为了谨慎行事，各郡黄甲军以千骑行动，保证各郡百姓所交的五铢钱能如期送到江城。

    除了突然出现的神秘人外，还有各地匪徒这个隐患，自从三年前张觉在巨鹿起义，天下各地纷纷扬起替天行道的大旗做起了拦路抢劫的匪事，凤州之内入山当匪者就有七万余人，这些人大部分是走投无路的流民，专抢官家物品，不与百姓为难，故受凤州百姓暗中拥护，与其沆瀣一气，每次北魏王的黄甲军准备入山清匪时，总会有个别不要命的平民百姓通风报信，从而导致黄甲军的每一次行动都以失败告终。

    如今北魏王以匡扶大汉的名义敛财，各地山匪都已经做好了半路劫财的打算，因此驻扎在各郡的黄甲军此行行动比以往要谨慎三分，再加上打着汉天子之名的神秘人，各军黄甲军不得严阵以待格外小心。

    黄甲军声势浩大的来到忘忧镇，铁骑最前的是驻扎各郡的黄甲军副将，他望着西红柿与王了，见其二人面相不过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一路悬着的心在这一刻得到解放，他仿佛高傲的大白鹅，仰着下巴带领黄甲军进入忘忧镇。

    可一千七百余名黄甲军在靠近忘忧镇后，突然间脚下的路变成了一片芦苇地，而忘忧镇里的百姓也被突然袭来的白色雾气笼罩失去了视线，当他们恢复视觉时已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芦苇荡中，无论他们如何寻找出路，最终都会回到原地，如此无限循环。

    而陷入天玄龙门阵的黄甲军与忘忧镇百姓不同，他们都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战士，遇到四周环境突然的变化，除了几个有关系的新兵，都知道这是阵法中的一种，只是与他们之前遇到的阵法相比起来，此时他们所处的阵法更强。

    “调整呼吸，闭目养神，每十人聚一团，若遇危险，其他十人团，向其并拢。”

    喊话是花甲军的“下士”。

    黄甲以大汉军职为准，各郡最高职位是九品安月将，安月将下有上士，中士与下士，上士领军千人，中士五百，下士三百，在下士之下设有百人队长与十人小队长。

    下士喊完话后，一千七百余名黄甲军十人为团，相守相攻，犹如一条长方形的蜂巢，一旦其中一团遭到突袭，其他十人就会一团接着一团靠拢将敌人困杀其中。

    当黄甲军摆好战斗准备后，身为阵眼的王了喊话道：“北魏王欺压凤州百姓早已天怒人怨，贫道奉劝各位一句，放下手中武器，归顺大汉天子方是正道。”

    王了的话仿佛风一般传到了每一个黄甲军耳里，此次领队的上士在听到这番话后，立即下令道：“凝神聚气，准备战斗。”

    这个上士话音才落，西红柿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后，一刀横斩取下他的项上人头。

    王了刚才的话是为了少死一些人，哪怕对方是黄甲军他也打着能就一人算一人的心态喊的话，这些西红柿都能猜到个八九，可她想要的却与王了相反，她来忘忧镇的目的是拖住驻扎在此地的九千黄甲军，只有黄甲军死的人多了，数十里外的九千黄甲军才会赶来救援，只要他们过了十八里外的苍河桥，到时她此行的目的才算真正的完成。

    天玄龙门阵里，一袭白衣的西红柿双刀在手，仿佛一只白色蜻蜓在芦苇荡间轻轻飞舞，每一次脚尖点在芦苇上，便会升起一抹令人胆战心惊的红色，哪怕此次来执行任务的黄甲军是军中精锐，也曾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磨练出了不俗的本事，可在西红柿对刀下，仿佛万物如以，无论十人一团的黄甲军如何聚拢围杀她，都敌不过她手上的双刀。

    此次凤州之行，西红柿带了三把刀，插在忘忧镇街道上的是诸葛天师亲手打造“雪落”，此时手中拿着的是她意外所得，右手拿着的名叫“二月”，刀体千，整体长二尺三寸，重九斤三两，左手拿着的长刀名叫“秋色”，刀长三尺三，中十斤九两，双刀削铁如泥，断石分金皆轻而易举。

    王了做为天玄龙门阵的阵眼，阵重点一切都逃不出他的视线，在见识到西红柿的双刀威力后，他动了恻隐之心，再次喊话道：“领将已死，再不弃械投降，等待你们的只有一死。”

    好心相劝，换来的不过是黄甲军的冷漠无言，虽然他们知道自己会死，可没有一个人露出害怕的神色，脸上只有征战沙场的杀伐之意，对于黄甲军的表现，王了感到不解，北魏王并非良主，他们为何如此执迷不悟的为他送死，既然已知毫无试试，为何不弃械投降保全性命。

    虽然心有不忍，但王了已无退路，若他可怜入阵被西红柿屠杀的黄甲军，那因为这份可怜带来的就是忘忧镇两千余名百姓的生死，所以他不能为心中的那份怜悯撤掉天玄龙门阵，他只能看着黄甲军殊死抵抗他们与西红柿之间的差距。

    一人可战千军，一切都如诸葛天师推算的必然，哪怕王了在这次必然里做出了选择，可还是无法改变必然的结果，或许他师父不让自己下山的原因就是此时他的内心感受，像他这样的人，生而为强者，必担着常人所不能及的大事，也会因为一个选择而影响上千，或者上万人都生命轨迹。

    下山之行，看似入了世间，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做一只天高任他飞的鸟儿，如今看来不过是换了一个叫天地的牢笼继续被困着罢了，只是让王了感到惊讶的是西红柿斩杀黄甲军时的眼神，仿佛她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能够在她饥饿时填饱肚子的家畜，她看上去大不了自己多少，又身为一个女子，可对于打打杀杀之事却如此熟练，王了在望着西红柿如野兽般撕咬黄甲军的魅影时，他很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问一问她的以前。

    军中无将，无智者，黄甲军沦为了西红柿对刀下稻草，而王了心里清楚，只要解开天玄龙门阵，哪怕这些黄甲军不敌西红柿，也能逃去几个，可他更加清楚，若自己这样做，死的就不止是被西红柿斩杀的黄甲军，也不会就他身后的忘忧镇百姓，而是整个凤州的大半百姓。

    忘忧镇上，白色雾气散去，镇子前的天玄龙门阵也逐渐消失，若不是拥有有个道人的不知岁月，王了撑不了一个早上，同时也赌赢了诸葛天师推算的必然，他以大梦镜的碎片做为阵法基石，将天玄龙门阵的幻境赋予如梦境里的真实性。

    当天玄龙门阵彻底消失后，王了体内的真气所剩无几，此时若有几个身手不错的高手，花些功夫便可取他性命，自然也抵不住剩下的黄甲军的威胁因此在天玄龙门阵消失时，他已经悄无声息的退到了不明所以的忘忧镇百姓之中藏了起来。

    一个早上，三个时辰，一千七百余名黄甲军只剩下百来人，忘忧镇的官道上躺满了尸体，没有一具尸体是完好无缺，西红柿就站在这些尸体中间，完美验证了诸葛天师的推算，她以一己之力战胜黄甲千军。

    双刀染血，白衣依旧如初，西红柿双刀抬起，指向剩余黄甲军，没有言语，只有令人退避三舍的杀气，剩下的黄甲军仿佛身处地狱之中，本是倾国倾城的西红柿在他们眼里，是那索命的鬼差，虽然他们已经不惧死亡，可在人性的本能面前，心中的不惧彻底落败，他们争先恐后的爬上所剩无几的战马狼狈逃去。

    西红柿望着未抢到战马的黄甲军，脸上除了绝美，似乎已经不需要别的表情，她再一次动身，如一颗被人扔去的石头，速度极快的出现在黄甲军身前，双刀挥动，黄甲军还没来得及反抗便已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