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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美丽的死亡

    快到夏季了,我透过窗户望去,街道上的绿地已经被花丛占据。

    “啊,好久没有看花了!”我想。

    要不……去看看吧。

    我穿好衣服,带上我的日记本(万一能看到什么美好的事物呢,就把它们记下来吧)。就是光想着看花了,忘了看看台阶,然后一踩空摔了下来,那本日记本也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我赶紧爬起来去拿我的日记本,但又看到本子敞开的那一页——那是我原来的日记,标题为“美丽的死亡”,我站了起来,倚着家门口的一堵墙,小心翼翼地拿起本子,又仔细地将本子拍了拍,抖了抖上面的灰尘,读着这过去的日记,回忆着往事。

    那是去年春分日的一个早上,我骑车围着Charg(Goxey的中心城市)转了一圈。到了Kresding花园,我停了下来。这里虽说是花园,却没有一点花园的样子,一片一片的泥土,上面生着几株软弱无力小草,和一颗瘦削干枯的大树,就这,连朵花都没有,怎么称得上花园呢?看来这里已经没救了。

    我看到这里,感觉心里并不舒服,想快点离开这里。

    “呜呜呜……”——是一位女孩的哭声。

    我被这哭声吓了一跳,想去看看发生什么事,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帮助她一下,便跑了过去。

    我跑到了那一颗大树,看到一位穿着粉红色衣服的女孩正坐在大树下,正捂着脸痛哭着。

    “你好。”我向她打招呼。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哭了起来。

    “请问……我能帮到你什么吗?”

    她没有去听我的话,而是自言自语着“失败了……”

    “做什么失败了?”我接着问。

    她终于搭理我了,“你看啊,这里!”她抽泣着,抬起头,用她沾满泪水的手指指了了一下四周,“全是荒草……”

    “你在这里种花吗?”我有点可怜她。

    她点点头,“我叫Norta。原来这里是我的家,但是因为一次大风暴,家没了。”她又大声哭起来,“我想让这里成为一个大花园。可是……可是……我……”她这次不是因为哭,而是突然瞪大了双眼,看到一处,又突然向那里跑去。

    “喂!”我赶紧去追她。

    “你看啊!”她停了下来,指着一朵蓝色的小花,她擦干了眼泪,露出了笑容,“我做到了!”

    “做到什么?”我有点迷惑。

    “我本以为花可以自然长出来,但是并没有。我又在这里种了颗种子试验了一下,果然在今天成功了。现在这个计划可行了!”她兴奋地说。

    “我可以帮帮你!”我正好也闲着没事。

    “真的?!”她又惊又喜地问我,“大哥哥,太谢谢你了!”

    我的自行车刚好可以带个人,便带着她到了Goxey最好的种子市场去购买花种。她一见到各种各样,应有尽有的花种子,可乐坏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她几乎每样种子都想要点。我当时正好有些钱不知道怎么花,便同意了她。

    离开了种子市场,她的右手上多了几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上百种花种。

    “太谢谢你了,大哥哥!”她兴奋地想跳起来,又害怕把种子洒到地上。

    “应该做的。”我笑着说。

    “大哥哥,你觉得……如果那片花园长满了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花,那一定很美吧。”她问我。

    “我想是的。”我回答道。

    我们又赶回Kresding花园,在路上我问了它几个问题。

    “那片花园,是你的吗?”

    “不是,那是大自然的。”

    “那你为什么要去美化这片花园呢?”

    “妈妈想在这里看花。”

    “你妈妈呢?”

    “她……在天堂看着我们呢。”

    “抱歉……”我觉得真不该问这个问题。

    “没事。”她微笑着,“人总会死的,我想死亡可能是一个新的世界的大门——万一那里很幸福呢。”她想了想,又握紧拳头,“不管怎样,我一定要让这花园重回生机,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

    这一上午,我帮她买了种子,把花种了,浇了水——这真的很累,但又觉得开心。

    中午我请她吃了西餐,又带她在周围逛了逛,转眼就到了下午3时,还是不忘去花园看看。

    我和她又一次来到了这颗大树下。这次她是面带微笑的。

    “大哥哥,我想告诉你个秘密,你愿意听吗?”

    “可以听听。”

    她突然从衣服里掏出一支魔杖,点了一下这颗大树,很快,它便挺拔起来,生满了绿叶。

    “我自学过一些复活植物和促进植物生长的魔法。”她摸了摸自己的魔杖,“但是如果不种种子,这里除了这一棵树,全没救了。所以,谢谢你给我买的种子。我要让它们快快长大。”

    她掏出原来摘下的那朵小花,用魔杖点了一下,它闪烁着蓝色的亮光,又突然飞到空中,变成了神雨,降到地上。

    很快,这些种子发芽开花了,这真的很美!这里不再那么荒凉,而是充满了大自然的气息。地上的各种各样的,五颜六色的花儿争奇斗艳,又随风摇曳,如梦幻一般。

    “谢谢你,大哥哥。”她站在我身旁微笑着说,“这大概是我见过最美的花园了——也大概是母亲见过最美的花园了。但这已是我最后一次在人间看到它了。”

    “什么?”我吓了一跳。

    “是的。”她说,“这个魔法需要消耗大量的魔能,已经超出我的魔能储备。现在,我要把我的生命献祭给大自然,来换取更多魔能了。”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大哥哥,你是对的,这片花园长满了各种各样,五颜六色的花,真的很美……永别了,我要去见我的母亲了……”

    她尽力说完以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慢慢地合上双眼,向后倒去,永远地躺在了花丛之中,黑色的长直发还有她的粉红色长裙散开来,脸上挂着的微笑还没有消失,看上去只像沉睡了一样——她死了,也是那么美丽。

    我合上日记本,想哭一场,但是发抖的双腿分散了我的注意。我不想出去了,便回到了屋里。

    我尽力爬到书桌那边,找了张空白的信纸,在上面写上:

    “亲爱的Norta:

    天堂生活还好吧?见到你的母亲了吗?你的母亲看到这美丽的花园高兴了吗?最近我没有什么忙事,要不抽一天到那颗大树下见个面吧。

    Tamoures”

    我写完信,把它折成了一个纸飞机,对着尖头吹了口气,向天空扔去——希望她能收到它吧。

    后来,我再次来到那片花园,现在那里已经改名为Norta花园了,她的尸体不知哪去了。据说,她的尸体被群花保护着,也有可能被她的母亲保护着,到现在也没有腐烂,但是她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可能被花丛埋没了。

    “不管怎样,可能总有一天你会被落花埋没,会被树叶埋没,会被时空埋没——但是,你的死亡永远都是最美丽的。”我倚在那棵大树下,身旁好像就是刚刚死去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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