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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刺州堤(一)

    千里之遥的北齐皇宫。

    书房里,杯盏琉璃碎了满地,齐皇萧煜面目狰狞地怒视着堂下之人,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气得狠了。

    “你还知道回来!”随手拂下桌面的镇纸,砸向白玉地面顷刻间摔得粉碎,地面裂成蛛网,在萧瑛儿面前蔓延。

    而对方眼皮都不抬一下,任凭对方怒火滔天她自跪着岿然不动。

    发了一大通火,齐皇这才稍稍缓和,走到对方近前沉声问道:“你消失的这些时日,又去哪儿了!”

    萧瑛儿不答,是因为她确实不知,本来在旗峰山上能捡到萧瑾瑶已是巧合,当时她人都快断气了,萧瑛儿费劲了心思才将她的命救了回来,而后推断着时辰,制造了偶遇,亲眼见着陈伯小虎将她拖回去施救,自己这才放心离开。

    回来北齐,不过是心有不甘,想再亲口确认一回罢了。

    眼瞧着公主不答,陛下还要发作,一旁伺候的喜福公公忙上前劝解道:“圣上息怒,公主能平安归来,总归是喜事一桩,”说着偏头朝萧瑛儿使眼色道,“圣上这些时日担心得觉都睡不好,生怕您再有个闪失,如今您既已归来,还不快圣上认个错,这父女哪儿有隔夜仇不是?”说着向萧瑛儿使了个眼色。

    对方心领神会,也不欲再僵持,干巴巴地开口便道:“儿臣知罪,求父皇宽恕。”

    齐皇一瞧她这副不服不忿的样子就来气,走到她近前恨恨道:“看来孤是当真把你宠坏了!你身为一国公主,成日里不学无术行事悖逆,不过是让你同那梁国禛王联姻,你竟敢直接离家出口,当真是放肆!真以为孤不知道你此番是去做什么么!仗着自己有点武功就敢叫嚣去南梁杀人,孤看你分明就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

    此事萧瑛儿来时自是听过,她知晓瑶儿那丫头从小行事乖张目无法纪,联姻一事必不会乖乖被动听命,只是未曾想过坠崖一祸,竟是因此事而起。

    萧瑛儿眼睛深深闭上,复又睁开,朱唇轻启,缓缓抬头与之对视。

    “父皇既知儿臣不愿远嫁,又为何非要逼迫儿臣?”

    齐皇闻言,怒意更甚,指着她道:“你乃一国公主,联姻乃是你的责任,由不得你愿不愿意!”

    “责任?”萧瑛儿笑笑,“就当是儿臣的责任,可又为何不将儿臣许配给端王或者肃王,非得是那个腿瘫了的禛王?”

    齐皇面对她的质问,一时有些气短,喜福搀扶着他,与今日这异常冷静的公主对视。

    萧瑛儿看得出他目光中的躲闪,心中嗤笑。

    她自是知道缘由,无论是端王或是肃王,朝堂之上自有一争之力,文有丞相武有定国将军,而这位禛王,身患残疾不求上进,最好拿捏,他能将瑶儿许配给禛王,自是同南梁那边有些商议,届时扶持个羸弱的皇帝上位总比那两只幼虎来得合适。

    齐皇有齐皇的打算,梁后有梁后的算计,只要将她儿子扶持上位,再打压端、肃二王势力,将权利重握掌心之后,禛王登基之日,便是他们协议崩解之时,届时齐皇不再畏惧南梁势力,挥兵南下,再取梁国便是轻而易举。

    只可惜到时,萧瑾瑶便会成为一名弃子,结局恐怕与她无异。

    等了半晌,对方并无答话,萧瑛儿便自顾开口:“让儿臣猜测一下……父皇是想扶持禛王上位,而最好的合作方式——便是联姻。”

    齐皇难以置信地望了她一眼,不敢相信这是从她嘴里说出的话。

    一瞬间她的模样同嘉善重合,齐皇下意识退了一步,却又连连摇头。

    不可能,她已经死了。

    萧瑛儿猜不出他的想法,却也能看出他的慌张遂又开口道:“可若是联姻之后呢?禛王登上大宝,您又待如何?”她哂笑了一下,“再让儿臣猜一下,以您好战的性子,怕不是要马上出兵去完成您一统南北的夙愿?您蛰伏多年,就盼着那老虎下台,可惜南梁晚辈人才辈出,先有个神童太子,后又有个肃王战神,您拿他们无法,便只好派女子前去内部瓦解……”

    说着她弯唇一笑:“毕竟此事……你已是轻车熟路了,对吧?”

    话音刚毕,齐皇再忍不住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一声脆响夹杂一声闷哼,萧瑛儿捂着已然渗血的唇角,冷眼望着对方。

    齐皇似是被揭穿了光鲜下的晦暗,整个人盛怒之下,指着她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一旁宫人早已吓得噤若寒蝉,喜福见状立时出声吩咐道:“还不赶紧退下!”

    而后走到齐皇面前好生相劝道:“圣上息怒。”

    齐皇拂开了他的袖子,满脸怒意走到她面前再度厉声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萧瑛儿笑看他这副跳脚的模样,淡淡道:“是姑姑。她临走前将一切都告诉儿臣了,您让她联姻,她去了,让她刺杀太子,她也去了,最后您说事后会保护她,护送她回来,您猜最后怎么着?”

    她面带苦笑地望着对方,眼瞧他满腔怒火一瞬间便息了下去,接踵而来的,是懊恼是悔恨是惋惜,落在萧瑛儿眼里不过是鳄鱼的眼泪,虚伪又不值一提。

    谁能想到堂堂北齐皇帝能想到如此卑鄙的手段,只为铲除一个还未成势的敌人。

    哄骗自己的亲妹,让她去杀人,说那是为国为民为了齐国的百姓!事后却又怕引起两国争端,生生将她留在南梁,说好的接应全不做数,让她陷入绝望,生生死在那扇门里!

    她到临死都不敢相信,口口声声为她好说什么血浓于水的皇兄,将她当成了一个弃子。

    可笑。

    却没想到,竟又故技重施,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再度送进局里。

    齐皇盯着她那无波地眸子,一时间惊诧无比,一瞬间便觉那是死去的瑛儿过来找他诘问了,他重重吸了两口气,终是出声道:“你姑姑那是为了大义的牺牲,容不得你置喙!你只需记住你乃北齐的公主,为了家国你得承担这样的责任……”

    “那父皇这是承认了?”萧瑛儿打断道。

    齐皇早已面色难看至极,喜福看在眼里忙悄声过去劝道:“公主又何必咄咄逼人,圣上近年来身子越发不好,公主当多体恤您父皇才是!”

    “哦?”萧瑛儿冷笑一声,又道,“原来是因为这样……父皇是觉得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于是便想在临时前完成你一通南北的夙愿?”

    “放肆!”齐皇怒喝道,“公主大逆不道、行为狂悖,给孤脱下去打五十大板!”

    此言一出,喜福立时跪下道:“圣上手下留情呀!”

    却见齐皇死死盯着堂中的萧瑛儿,却见对方不以为意地轻笑道:“无妨,您想打就打,总之儿臣还有些薄用,父皇总不至于真能将儿臣打死,对吧?”

    她说着勾起笑意望向堂上,目光阴鸷,心如寒冰。

    近来萧瑾瑶可悠闲得很,贺元阑要上朝,小崽子要上学,她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将前些时日熬的夜通通给补了回来。且在这王府里又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点心糖水几乎没断过,除了在那梦里的北齐皇宫,萧瑾瑶都没这么滋润过,半月下来,整个人容光焕发,活力四射,闲得跟个鸟似的。

    便只好每日跟着湛瑜去接贺元阑下朝,每每瞧着他那副苦瓜脸只觉越发好笑,车马行经闹市,萧瑾瑶不忘将人喂胖的初心,便每回随意买上两包糕饼点心,待人一上车,就给他投喂。

    今日茯苓膏明日山楂饼,贺元阑本不喜食甜,却也架不住她热情似火。后来日渐习惯了,倒还生出几分期待之意。

    而萧瑾瑶倒也过了把投喂的瘾,也是能理解叶岂杭的快乐了。

    眼瞧着整个人终于不像痨病鬼了,萧瑾瑶颇有成就感,遂又奖励他晚上多吃两碗大米饭,半月下来果然人就结实了些许。

    那日晨起更衣,桂影还打笑道:“王爷可算是长了些肉了,莺娘姐姐当真是功不可没!”

    贺元阑偏头去看那帐子内呼呼大睡的萧瑾瑶,深深叹了口气:“本王怀疑她是想将我喂成个死胖子。”

    心魔适时插话道:“不用怀疑,她就是想撑死你!”

    桂影吐了吐舌头没有接话,心道您二位你侬我侬地,就不要再伤害我了好吧~

    那日又是金乌西沉,萧瑾瑶拎着包龙井茶饼坐在车厢内,掀起一角窗帘,巴巴往靖阳门处瞅。

    官员的车马皆在此处等候,萧瑾瑶接了这几趟,倒偷偷将人认了个七七八八。

    那银卦鹤发面容肃穆的便是当朝丞相谢沣,身后亦步亦趋跟着数人。其中一位眼神犀利颜带精明的便是他那任职户部侍郎的二儿子谢知曜,另外几位皆是他谢氏党羽,什么礼部的、工部的还有大理寺的皆有涉及,朝堂半数皆是趋炎附势巴着谢家这棵大树,底下盘根错节地着实难以撼动。

    正看着,便见又走出个石青色亲王补服的年轻人,眉眼含笑地应付着众人,那扬唇颔首的温和模样不知道的还当是个多好相与的,萧瑾瑶暗暗斜了这笑面虎一眼,心道,里子黑着呢!

    说了没两句便见他快步向丞相身边走去,二人细细低语着什么,不多时便同乘一车一道离去。

    这厢丞相派一走,整个宫门前便清净起来,余下些清流一脉皆是低调出门便立时上车未曾逗留,瞧着他们这副不怎么团结的模样,萧瑾瑶心下好笑道,怨不得你们斗不过对方呢!

    正暗自思忖着,便又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脊背挺直站如老松,单瞧那副威严的派头,萧瑾瑶不免在心中肃然起敬。

    他缓步往前,眉头微蹙,唇齿翕动着,还当他在自言自语,岂料方一侧身,便将背后之人身形显了出来,来人凤眸上扬,薄唇紧抿,鎏金斜阳洒在脸上,投出道道精致的光晕,可惜面色不佳仍存些病态之意,听着前人不住地唠叨声,竭力地克制着脾气,却又在余光扫见自家马车上后,没忍住露出丝淡淡的笑意。

    萧瑾瑶下意识挥了挥手,后又意识到车帘太厚对方压根看不见,只好悻悻地将手放下,继续看向前人。

    便见徐太傅抖着花白的胡子同他说了些什么,就那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恨不得将皇位端到他面前喂他吃,可惜贺元阑依旧是副对何事都提不起兴趣的态度,气得老头子说着说着就开始跳脚,萧瑾瑶见状不由得好笑,若贺元阑不是王爷之身,老头子的戒尺怕是都要打断三根。

    眼瞧着徐太傅气冲冲地回车吃速效救心丸了,贺元阑这才不慌不忙地来到车前,湛瑜推着他的轮椅入车内,才刚坐定便见萧瑾瑶满脸笑意地望着他道:“你又做了什么事,能将徐大人气成这模样?”

    贺元阑淡淡扫了眼座上的油纸包,幽幽道:“本王可没做什么,都是他在给我找事。”

    萧瑾瑶将帕子濡湿给他拭了拭手,而后将龙井茶饼递了过去,见他吃得香,自己也捻了一块入口。

    边吃边含糊道:“找什么事?”

    贺元阑轻叹了口气,想想就觉头疼,闷闷道:“要我去刺州监修堤坝。”

    “刺州?”萧瑾瑶蹙了蹙眉,“很远么?”

    贺元阑看了她一眼,淡声道:“倒也不远,车马三日就能到。”

    萧瑾瑶倒了杯茶递给他道:“这不是挺好的,老头这是想方设法给你多铺些政绩,监工不是挺轻松的,要去多久?”

    “约莫月余。”贺元阑抿了口茶似是腹有心事。

    萧瑾瑶打量了他一眼调笑道:“怎么?这是盘算着去刺州买极乐丹不成?”说着又往他手里塞了块茶饼道,“你可想得美吧!”

    贺元阑闻言心下一动,故意道:“此话怎讲?”

    萧瑾瑶一看他竟还当真了,轻轻给了他一脚,凶巴巴地道:“你要是敢偷买那药,我腿都给你打折!”

    贺元阑随手掸了掸袍角的浮尘,试探道:“你的意思是要陪我去?”

    “那不然呢?”萧瑾瑶眨巴着眼,“若不是你不答应我扮成小太监,否则上朝我都要跟去,还不是怕你一个眨眼的功夫又前功尽弃了,我容易么我!”

    “不容易不容易……”贺元阑做低伏小地给她倒茶递到手里,而后抬眼望向窗外落日,唇角掩盖不住地勾起笑意。

    晚间用膳时,将事一说,陈伯不免露出担忧地模样,出声道:“要去那么久呀……不若老夫还是跟你们一块吧。”

    萧瑾瑶连忙给他夹了箸菜道:“您年纪都这么大了,哪里经得起这折腾来折腾去!由我陪着就够了,您难道害怕我制不住他不成?”

    “话不能这么说……你二人这身子都没好全,万一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

    “没有那个万一!”萧瑾瑶扬声打断道,“您这是不盼咱们好不成?行了行了,就这么定了,明日咱们就出发了,有什么时写信联系!”

    萧瑾瑶一出声拍板,自是无人敢反驳这头倔驴,贺元阑附合着宽慰了几句,陈伯这才稍稍安心了些,嘴里却不住念叨着待会就去多配几方药给他们带过去吃。

    萧瑾瑶心道,随你配多少,去时什么样保管你来时还什么样,苦兮兮的药汤子,我才不吃!说着下意识望向一旁的病秧子,莞尔一笑,罢了,还是带吧,苦的都留给他吃!

    这厢才刚安抚完老的,这小的又开始蹦跶了。

    小崽子哼唧着望着他俩,瘪着嘴道:“要走那么久……我会好想你们的……”

    二人对视了一眼,萧瑾瑶掩唇佯怒道:“唷,我说清珏小公子,您还记得咱俩呢?我还以为你这心里装的,都是你家清风明月芝兰玉树容貌出众堪比仙人的尚先生呢!见天儿的嘴里叨叨的都是他,不知道的还当他是你亲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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