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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生辰

    “两百万两?!”冯子睿惊道,怨不得那尹公子出手这般阔绰,合着家中这么有钱呢!

    方祥点了点头,又接着那台词背道:“听说他们再几日,便要返程离京……”

    冯子睿眸光一暗,忙拉着他的手道:“何时离京?”

    方祥故作为难地摊了摊手,冯子睿心领神会,立时又抽出好几张银票,方祥摩挲了一阵,这才露出笑来。

    附耳轻声说了两句,便见冯子睿满脸喜气地转身离开。

    人才刚走,萧瑾瑶一身夜行衣现身,面覆银具,走到方祥跟前抱臂。

    对方立时恭恭敬敬地鞠了腰,要将手中还热乎的一千两银票呈上,萧瑾瑶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无妨,这是你应得的。”

    说着一抬手,便立时数名暗卫上前,将原先的车夫替换掉,萧瑾瑶才刚想走,方祥在身后弱弱地出声道:“敢问女侠,小人那夫人还有孩儿们可还好?”

    萧瑾瑶咧嘴一笑,转身道:“好着呢!你放心,待事成之后自会将他们全须全尾地送回来。”

    方祥苦笑一下,拱手道:“……那便先谢过姑娘了。”

    眼睁睁看着她们一行人消失在眼前,方祥抹了把冷汗。

    萧瑾瑶回去时,贺元阑都还没睡,听到动静没忍住蹙眉道:“你胆子倒是不小,这么多炸药就敢往本王府上堆,怎么,难不成还想炸了本王这禛王府?”

    萧瑾瑶动作一滞,眼睛一睁道:“欸,倒是个好主意!”

    贺元阑:“……”

    九月初九这天,碧空万里,贺元阑一大早就被叫起来收拾穿戴王服华冠,今日说好了午间要去皇后那庆生,萧瑾瑶打了个呵欠,瞧着桂影在那忙上忙下,翻个身,倒是继续睡了。

    “还不起来?”贺元阑催促道。

    萧瑾瑶抻了个懒腰,以手支颐,淡笑:“为何要起?”

    贺元阑满头莫名其妙:“你不陪本王进宫?”

    萧瑾瑶眨巴了下眼睛反问道:“我为何要陪你去?”皇后那老巫婆看着就凶巴巴的,去了不过也是挨脸色。

    贺元阑一阵语塞,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桂影顶着压力看了眼床上的莺娘姐姐,后者淡笑一声起身凑了过去,亲自给贺元阑系衣带间那些繁复的扣子。

    “你乖乖地去就好了,我在王府还有别的布置,”说着努了努下巴示意西边库房里摆着的五百斤炸药,见贺元阑面色稍稍回转了些,萧瑾瑶踮脚亲了他一口道,“待会就让桂影陪你,等你回来我再陪你好好庆生!”

    贺元阑被她这一记香吻贿赂地神色好转,揽住她的腰肢,没羞没臊地打算亲个够本,桂影十分乖觉地闪身躲了,门再打开时,便见萧瑾瑶满脸绯红,薄唇也给亲出弧度,瞧着倒是被欺负狠了。

    贺元阑心满意足地出门,萧瑾瑶抹了把唇角晶莹地口水,恨恨望天。

    皇后的家宴就设在她的清宁宫,一大早就开始布置了,贺元阑倒是便见周遭布置盆景皆是焕然一新,连带着宫人们也都喜气洋洋。

    顺喜公公领着他去花厅坐下,大宫女冰容今儿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连奉茶这等小事都是她自己动手。这别人或许不知,桂影可是最清楚的,跟了王爷这么多年,哪里受过这等待遇,从前那些个眼高于顶瞧都不愿瞧她的人,这会也会给她好脸色了。

    桂影一撇嘴,心下嗤道,才不稀罕你们!

    贺元阑扫见她那副模样,不由得好笑,又望回冰容道:“母后呢?”

    冰容恭恭敬敬地走到他面前福了福身子道:“回王爷的话,娘娘还在佛堂祈福,嘱咐奴婢前来招待您,您稍等片刻,又什么吩咐只管跟奴婢说。”

    贺元阑淡淡地嗯了一句,随意抿了口茶。

    自先太子离世,皇后郁郁了好长时间,从前不信佛的,后来也多了个祈福的习惯,每日不忘诵经一个时辰给先太子超度,盼他转世能投个好胎,盼他在下面能收到香火。

    贺元阑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皇后这才姗姗来迟,衣带上沾着淡淡地檀香味,贺元阑起身行礼。

    皇后难得展露笑容,又抬手让身后的宫女们捧上数十个匣子上来,温声道:“这是本宫特意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瞧瞧看喜不喜欢。”

    命人打开之后,里面的物件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珊瑚翡翠摆件文玩,一样样瞧着都是精致无匹,华而不实。

    贺元阑扬了扬唇角拱手又道:“多谢母后,教您费心了。”

    这些东西倒也确实是费了皇后一些心思,打小这孩子便不怎么与自己亲近,知道前些时日备生辰礼时方才发现,连他喜欢什么,自己竟然一无所知。一想到母子间生疏至此,皇后不由得有些寒心。想起从前太子尚在,请安问话,母子齐心,这种日子到底成了过往。

    瞧见皇后神色黯然,贺元阑估摸着她怕又是想起了先太子,沉默着不曾出声宽慰,就那样静静坐着。

    屋子里一度静得只剩淡淡地呼吸声,依稀还可听见半空中远远传来的鸟鸣。

    皇后接着日光望向自己这个小儿子,母子间生分至此,想来也都是自己的责任。

    想了想决定同他聊聊,看了他身后跟着的桂影,出声道:“你的那位莺娘呢?”

    贺元阑闻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身子有些不适,让她在府上歇着了。”

    “这样啊……”皇后喃喃道,又似是想起什么,又道,“可是……有了?”

    想她送去禛王府上三四名侍妾,好几年了连个动静都没有,这端王的孩子都满地跑了,自家这个连婚都没成,不免有些头疼。

    贺元阑听她的话险些被茶水呛住嗓子,桂影见状忙上前去替他拍背,又递去帕子擦水。

    “母后这是想哪儿去了,没有的事!”贺元阑忙道。

    “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个庶子庶女的倒也没什么……”她顿了顿,望着他又道,“不过你这成婚在即,抬侧妃一事,也得等那长宁公主嫁过来再说。”

    贺元阑手下一滞,深吸口气沉声道:“母后,儿臣有一事相求。”

    皇后一瞧他那神色,心下一紧,警惕道:“何事?”

    贺元阑起身跪下拱手道:“这联姻一事,可否帮儿臣退掉?儿臣……不愿娶那北齐公主为妻。”

    皇后闻言神色一变,脸上的神情立时维持不住,一拍桌子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似是想起什么,复又沉声道:“你到底是被那个莺娘灌了什么迷魂汤子,竟能放肆到这步!为了一个婢女,竟然连一介公主都不要了不成!”

    皇后一发怒,堂内气势瞬间沉了下来,众人纷纷垂首连呼吸声都尽量放慢,桂影陪着自家王爷跪在地上,一时间竟也心绪复杂。

    这这这……所以说他俩才是真爱,果真没错!

    便听见贺元阑又道:“还请母后息怒,于儿臣而言,平民也好公主也罢,不过都一视同仁,儿臣心悦莺娘,更不会在意她是个什么身份,还请母后成全。”

    “你疯了不成!”皇后气得又想抄起杯盏往他身上去扔,一旁瞬息公公见状忙上前拦住她道:“娘娘息怒,今儿个可是王爷生辰,这大喜的日子,您……还是莫要动肝火才是呀……”说着夺下她手中的杯盏,使了眼色,便有人悄悄上前接了过去。

    皇后深吸了口气,指着贺元阑沉声道:“本宫知你心悦她,赏她个侧妃之位已是抬举她了,你最好给本宫收敛些,方才的话本宫就当没听到。”

    眼看着皇后是要给他一个台阶下了,却见这禛王爷可是压根不领情,仍旧坚持道:“儿臣心意已决,此生唯莺娘不娶,这婚您不退也得退。”

    “你放肆!”皇后终是再忍不住地上前就是一个巴掌,贺元阑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眼瞧着唇角有血珠渗下,桂影心疼地想上前给他擦拭。

    贺元阑略一摆手,桂影便只好又跪了回去。

    “母后若是不答应,儿臣便只好再去求见父皇。”贺元阑道。

    皇后冷哼一声:“你父皇也不会答应你!”

    “无妨,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儿臣心意已决。大不了便将儿臣贬为庶人,也比受困在这深宫中活得自在……”

    “你敢!”皇后气得这便要打上第二掌,贺元阑轻轻一抬手便将她的手腕钳住。

    他缓缓起身同皇后对望,便见他冷笑一声道:“母后应当知道,儿臣可不是先太子,恭顺有礼戏彩娱亲,本王打小便叛逆惯了,母后应当是知道的。”

    皇后恨恨剜他一眼,咬牙道:“你自是比不上你皇兄一根手指头!”

    “是呀,是呀……儿臣知道,”贺元阑冷笑,“所以您还是莫再想着什么母慈子孝的把戏!你若是想让儿臣听话,答应了此事,儿臣自会竭力争取,若不是不答应,可休怪儿臣破罐子破摔,反正这皇室里……也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瞠目结舌。尤其是桂影,伏在地上表情早已呆滞!

    是了,殿下从前也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如今不过是有莺娘姐姐在身边,他才将情绪都压制住了而已。

    在场宫人都被这堂内剑拔弩张地气氛给吓到,禛王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众人唯恐皇后发怒再殃及了他们这些小鱼小虾。

    事实上皇后也确实气得不轻,连连指着他的脸骂道:“逆子!你这个逆子!”

    贺元阑仍是不为所动,双方僵持了气氛一度冷冽成冰,炎炎夏日,众人却不由得出上一层冷汗。

    忽然,一声唱喝穿插进来,远远便听见那尖细地嗓音传来:“——圣上驾到!”

    屋内众人顿时一惊,皇后瞪了他一眼,咬牙道:“回来再收拾你!”

    说完转身收敛表情,宫人们也纷纷快步迎了出去,屋内顿时只剩下贺元阑还有伏地的桂影,好似方才那一场闹剧从未发生过。

    萧瑾瑶睡了回笼觉出来,湛琢他们便已将这炸药给埋得妥当,拾砚目瞪口呆地看着萧瑾瑶的操作非常不解,卖力地挥舞着小纸条希望萧瑾瑶能给他一个解释!

    这么漂亮的王府!他才刚住没两天,为啥要炸了它!为啥!

    萧瑾瑶回头看他那副凝重地表情,这还是头一回瞧见这小拾砚气鼓鼓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乐,笑道:“怎么?舍不得了?”

    拾砚见她还笑得出来呢,拽着她去了自己才刚布置好不久的听雨阁。

    萧瑾瑶一看,哟,布置得倒还挺讲究!拾砚喜热闹,院子里光花都摆了十几种,什么蛱蝶菊、红水仙、西府海棠,瞧着是花团锦簇,相当热闹。再看另一侧,活水通到他院里,池塘上架了个小木桥,桥下栽了几株睡莲,莲叶旁还游着几只小黄鸭。再往屋里走,那是别致了,拾砚素来是个讲究人,虽说是个太监吧,可比那姑娘都还爱干净些,尤其是像萧瑾瑶这样大大咧咧不怎么讲究的邋遢姑娘。

    屋里的一应物件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全都不假于人,拾砚自己亲手收拾的,东侧一个多宝阁架上,他将原本放在那的名贵摆件都给锁进了柜子里,取而代之的都是他这些年走南闯北淘来的稀罕玩意。

    要不说他和小虎能玩得到一块去呢!都有那种收藏癖,不过这拾砚的小买卖们,倒是比小崽子的要好玩多了。

    萧瑾瑶看着架子上面琳琅满目地小物件,忍不住随手取下来一个把玩道:“这小竹瓶倒是有点意思!”

    拿竹篾编织成的一个半圆地竹瓶,上头斜斜插着支竹编的花,还染了点眼色,瞧着手艺倒是巧,单看这造型,竟比那些个瓷瓶还多上一层风味。

    萧瑾瑶笑:“这多少钱买的?”

    拾砚摆了摆手,写道:“不要钱,原来帮一位做竹编的老伯看病,他事后送我的。”

    萧瑾瑶恍然,将其放回原路,又抄起方小石雕来看,瞧那上头雕刻的竟是个人形,拿到亮处一比,萧瑾瑶咧嘴一笑道:“手艺还真好,倒有那么七八分像。”

    拾砚骄傲地扬扬下巴道:“这也是别人送的,是个学石雕的小哥。”

    萧瑾瑶看完扫了眼这上面七七八八的小玩意指了指道:“合着这里摆着的,都是些有纪念意义的呗?”

    拾砚重重点头,便又寻回方才那张纸条晃悠。

    “为啥咱们的王府?”萧瑾瑶念完一笑,“为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呗!”

    说完往凳子上一坐就开始给他掰扯:“你看哦,这端王是不是想弄死你家王爷?”

    拾砚点了点头。

    “那这肃王是不是也想弄死你家王爷?”

    拾砚又一点头。

    突然想到什么奋笔疾书道:“所以你也想弄死我家王爷不成?”

    “啧,”萧瑾瑶给了他个白眼道,“想什么呢!听我接着说。”

    “既然他们都想弄死你家王爷,那么他们便都有动机。”

    拾砚似懂非懂地再一点头。

    “如今这炸药是肃王的对吧?端王又和你家王爷有仇对吧?咱们又想借此扳倒他们对吧?”

    “对!”

    “那就与其等到他们暗地动手,不如咱们直接先人一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萧瑾瑶看他一眼又道,“懂了?”

    拾砚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

    “啧,这笨孩子!”萧瑾瑶嫌弃道,“你看哦,这禛王府一炸,你家王爷是不是就成了受害者?这雷浚一事上他都险些送命,保不准又是谁又要害他!至于这个谁,端王可能性最大。再者呢,这王府被炸可不是个小事,人家得查查这么多炸药是哪儿来的吧?这再东查西查,咱们再顺水推舟,冯子睿倒卖军火一事不就板上钉钉了?”

    拾砚这才恍然地点点头写道:“一箭双雕!姐姐果然高明!”

    萧瑾瑶拍了拍他的脑袋:“这高明倒是算不上,总归是比你要聪明上一丢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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