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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梦魇

    席间,全程贺元阑都是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互相试探来试探去,倒是挺没意思的。

    过了没多久,吉时到太子与新晋太子妃拜堂成亲,众人都赶去前堂看热闹,内院里的天潢贵胄全数赶了过去,小点的皇子们一个赛一个地激动,叫嚷着要去偷看皇嫂。人群甫一离开,院子里便显得特别安静,再一看这桌上四位,愣是一个起身的都没有。

    贺元阑冷冷看着对面仨人,心下生疑,却并未发问。

    贺元彰笑兮兮试探着道:“二弟三弟不过去看看太子皇兄的大婚典礼?”

    肃王冷冷看他一眼,自顾斟了杯酒,压根不搭理他。

    贺元栩面不改色地道:“臣弟不喜热闹,还是留在这吃酒比较好。”

    “哦?这样啊……”贺元彰又扫了眼贺元阑,在座都知道他因腿疾一事同太子交恶,能来都不错了,便也不再多费那口舌。

    说完自顾起身观礼去了。

    他人一走,在场便再无一人发话,席面上静得只有呼啸而过地风声,还有被风带来隐约可闻地唱喝。

    每一句声音都敲击在那二人的心头,方才看起来还水火不容地二人,如今心境却是格外一致。

    贺元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抬头望着苍穹上一轮明月皎皎挂在天边。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渐次回席。

    随之而来的,便还有太子。

    太子一踏入内院,饶是那几个心怀各异也得起身敬酒,贺元阑因着腿疾坐在轮椅上,懒怠地举起酒杯看了对方一眼,许是先前喝过一轮的缘故,面色微微有些红润,视线也正扫向对面的贺元阑,抬步上前笑道:“阿阑也来了……”

    贺元阑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算作应答,瞧他这一副笑意盈盈地模样,殊不知落在贺元阑眼中是有多刺眼,面色仍是冷冰冰的,贺元棠却不在意,半蹲下同他平视着,自顾执起酒杯往他杯上碰了碰道:“你今日能来,为兄真的很高兴。”

    说完举杯一饮而尽,抬头冲他扬唇一笑。

    贺元阑的酒杯却扔是捏在手中,如此行径多多少少有些失礼。

    周遭站着的皇亲国戚们看向他的眼神多多少少有些责备,一国太子纡尊降贵给他斟酒,他竟然还不领情,不过是一双腿坏了,便就这样一蹶不振。

    人群中这样的眼神渐渐多了起来,贺元阑的这杯喜酒却仍是握在手里。

    贺元棠尴尬地起身替他开解道:“阿阑身子不适,这杯酒不喝也罢……”说着便要去将他手中的酒杯夺去放下。

    却又见贺元阑非要跟他唱反调似的,又将方才死活不愿喝的酒给一饮而尽了。

    这便是将太子的脸面给按在地上摩擦,登时便有人替他站出来抱不平道:“王爷此举未免太过无礼!”

    贺元阑抬头,便见太子身后走出来个文官打扮的少年,那是打小便跟在贺元棠身边的伴读,是他这个太子身边最忠心地一条狗。

    贺元阑冷笑一声,将酒杯重重放下。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轮得到你来教训本王!”

    范乘风一跃而出,走向他沉声道:“论品级,下官自无资格约束王爷,可今日乃是太子殿下的大喜之日,您身为殿下的亲弟,怎可如此不给殿下面子?”

    说话间贺元棠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住嘴,范乘风本还有话想说却也只好停下。

    贺元阑冷眼看着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倒是还挺默契。好人永远都是太子在做,人前总是副温润地模样,当真看着教人恶心!

    “面子?”他冷笑着扫了眼贺元棠,看着他长身玉立,看着芝兰玉树,又指了指自己残缺地腿道,“你要我给他面子?先让他赔本王的腿来!”

    一声怒喝,怕是外院的人也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四下顿时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似的尽数沉默着。

    这些年但凡见到贺元棠,他的气就没消停过,父王母后向着他,文武百官向着他,所有人都向着他,没人在意他的死活!以为给个破宅子此事就全两清了么?

    当初有关这禛王上书状告太子的折子在场自也是有所耳闻,圣上大怒,斥他此言乃是荒谬至极,此事按下不发,众人便也不敢再追究,如今被他拿到明面上去发作,顿时个个眼观鼻鼻观口地默默无言竭力减少存在感。

    范乘风自也是知晓此事的,他深知太子有多看中这个胞弟,这些年凡外出办差,皆是豪无遗力地四下搜寻擅骨科地医者请回汴京送去禛王府给他看病,可惜次次都被扫地出门,心血全部白费。

    这事他看在眼里,都替太子感到委屈。

    这世上再没比太子待他更好的人了!

    范乘风咬咬牙,便又站出来道:“王爷此话说得好没道理!当初您遇害一事,殿下忙前忙后,比您还想查出真凶,圣上都发话,说过此事与太子无关,您为何还要咬着殿下不放!”

    贺元阑看他这副狗腿子模样,怒极反笑道:“本王咬着他不放?你去问问你的好太子,当年为何上万禁军来寻本王,偏偏倒教他一人给寻着了?”

    “此乃意外!”范乘风梗着脖子道。

    “意外?”贺元阑双眼又通红起来,“那你再告诉本王,为何别人的马都好好的,独太子送本王的马突然间发了疯?可也是意外?”

    “那是……”范乘风顿时有些气短,顿了顿才又道,“当时涉事的小太监业已伏法,所有牵连的人都已问罪,如今几年过去了,王爷您为何还要一直揪着此事不放?”

    “本王揪着不放?”贺元阑笑得狰狞极了,抬眼望着院内众人皆是和范乘风一个神态,都是太子的拥簇,都是太子的狗啊,太子不能为一件小事给抹黑,我一个皇子便就能被平白断了腿还叫真凶逍遥法外,更特么扯的老子今日还得来给他贺喜!

    “我去特么的!”贺元阑一把将身边桌布掀掉,叮铃桄榔一阵脆响刺耳极了,贺元阑恶狠狠地摇着轮椅撞开他来到贺元棠面前,指着自己这双这辈子都无法站起的腿苦涩一笑。

    “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贺元棠!”

    话毕自顾摇着轮椅出了内院,周遭众人早已噤若寒蝉。

    见他背影萧瑟地消失与廊后,贺元棠也并未发怒,只是叹了口气,心下五味杂陈。

    众人很自觉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宫人麻利地收捡着地上的残骸。

    另外三个都是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瞧见太子看来,自也是个个扬唇赔笑。

    “皇兄莫恼,五弟他……到底年纪还小,等再过段时日,估摸着就想开了。”贺元彰道。

    贺元棠淡淡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事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就传到了梁帝耳朵,对这个禛王是又生气又失望,早年有点的同情之意早让他自己给造作没了,闻言也只是厌恶的舒了口气,转眼便就下旨罚他闭门思过半年。

    贺元阑收到圣旨冷笑一声道:“无妨,本王最好还是烂在这禛王府里,让他们眼不见心不烦。”

    彼时身边伺候的已换成湛瑜,湛琢主要替他处理府外事宜。捧墨早在两三年前便被贺元阑亲手给拧了脖子,他是贺元彰的眼线,他自是知道了,他蛊惑自己食用极乐丹,他也是知道,后面教唆自己跟太子反目,他还是知道的。

    可是知道这一切,却还是照做了,不是因为他愿意当个傀儡,只是因为这些事本就是他想做的。

    后来着湛琢寻来了极乐丹方子,这人也就没了用处。

    便也该死了。

    当时他死不瞑目,贺元阑从他这副任人宰割的可怜样子里想起自己那个小蠢货,若是昨夜有他在场,怕也会梗着脖子帮自己说话的吧。

    那一夜,他吃着极乐丹便又瞧见了拾砚的幻影,还是那样小小一个,自己都十五了,他还是十岁的小矮个。

    他同他说了好多好多,从前有他陪着,虽说只是个小小太监,却也是唯一一个肯站在自己身边替他说话的人。怪他当时眼拙,将他给推远了,后来没能保护好他,是他终生的遗憾。

    贺元阑对着空气说了很久很久,窗外桂影他们听着也止不住抹眼泪。

    湛琢听着心下也不是滋味,今夜的事他也听说了……但其实他也有话没告诉贺元阑,太子殿下其实,真的不会是凶手。

    这些年在别宫里,王爷的一切用度都是太子刻意吩咐过的,后来管事的太监也给敲打过,没人敢克扣主子的分例,不必像原来拾砚那般,还要自己花钱去给王爷煮粥熬药。

    他斩杀别宫众人一事也是太子给生生按下来的,其中那个总管大太监还是原先伺候过梁帝的,圣上大怒,太子替他求情,代他受过,这事也一个字没在王爷面前提起过。

    后面又有他兄弟二人想接替大哥的工作,可惜也是两个手笨的孩子,只能做些粗使活。被太子知道之后,专门请了习武师傅来教授他二人习武,后来又亲自点了些手下给他们,禛王府上的影卫方才渐有了雏形。

    太子说:“你们的主要职责便是保护好你们的主子,其他旁人的话,一概都不许听,包括孤。”

    后来影卫扩展到三百人,太子便再不插手此事,只说有什么银钱用度直接朝他开口。

    这些话湛琢自是憋闷在心里不敢说,只有时会同桂影聊聊两句罢了。

    贺元阑对太子的仇恨一日一日发酵着,却又恨自己无能为力,只能深陷在极乐丹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后来太子生辰,请帖又发到禛王府上,贺元阑的禁足还未过,看都没看又给随手扔了。

    他两兄弟生辰相近,他的生辰比太子还要早,每年都是他先生辰,皇后随意赏赐点东西,待到太子生辰宴上,皇后才会将宝贝给一股脑都掏出来给他,每回太子得了好的都会挑两件拿给弟弟,贺元阑一见到那比自己不知好上多少倍的赏赐,个中滋味你品品看。

    他总是无形之中好心办了坏事,落在贺元阑眼中便也成了施舍。

    病后的每年生辰,贺元棠都会送礼,贺元阑却是再也没看过一眼了。

    今年的生辰亦是一方锦盒,贺元阑扫都没扫,直接让湛琢给拿走,小桂影端来一碗长寿面,那是拾砚教给她的做法,虽然吃起来并不怎么样,可那也只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慰藉了。

    堂堂王爷,生辰当天,就一碗素面,静坐在屋中,谁都不愿见。

    透过窗缝,看着他萧索地背影,贺元棠心酸不止,心道,就快了,再等等。

    太子生辰宴当天,圣上正在病中,便也不宜铺张只作寻常家宴。

    只请了他们兄弟几个并他的那个伴读范乘风,这四个自是早早就到了东宫,可是久等不来贺元阑,太子好脾气地亲自上门去请。

    进了禛王府上,毫不意外地贺元阑仍是没个好脸色。

    只要一见到贺元棠那副笑模样,他那满腔怒火便就噌噌噌地上来。

    “什么风又把太子给吹来了?”他冷声道。

    贺元棠倒是不愠不恼,温声道:“阿阑可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贺元阑揣着明白装糊涂道:“不知。”

    身后的老太监瞧见太子脸色明显一僵,扯了扯嘴角有些伤心地缓声道:“今日……是孤的生辰。”

    贺元阑无所谓地又笑笑:“哦。”

    贺元棠握在袖下的手紧了紧,轻咳一声道:“孤今日是来请你到东宫赴宴,咱们兄弟几个也好再聚上一聚。”

    贺元阑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挑着眉峰看着他直摇头:“本王也不知同太子您还有什么好聚的。”

    他是太子,别人便要上赶着去给他提鞋,自己不过是个残疾王爷,去了也就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想去上回狼狈地离开,受百夫所指,身旁连一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顿了顿又恍然似的一笑道:“还是说皇兄就爱看臣弟那副众矢之的地可怜模样?”

    他啧了一声,明明是笑,却瞧着比哭都更扎眼:“贺元棠,别在我面前演戏了,我不吃你这套。”

    那太监便又见太子整个人一滞,神情都险些维持不住了。

    他扯了扯嘴角,艰难地又道:“阿阑,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孤原本打算晚些再将人给领来……罢了,”他朝身后吩咐了一声,便有人领命出门,贺元阑叹了口气便蹲下与他平视着又道,“你的腿不是孤害的,孤终于找到证人了。”

    听到这贺元阑眼神才稍稍一抬,扬声道:“什么证人?”

    “当年畏罪自杀的那个御马监小太监,死后他们一家人却也都葬身火海,幸好,还有个幸存的孩子,是当年那个小太监的弟弟,他能证明,当时之事,却是有人刻意安排,有人买通了他们一家,让那个小太监往那草料里混了些什么,方才致使后来那横戈惊马……”

    贺元阑听到这里早已难以抑制地呼吸急促,牙关紧咬着追问道:“是谁!”

    贺元棠被他的眼神惊到,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人才刚寻回来,具体本想等审出来再告诉你……”

    贺元阑此时的情绪错综复杂,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心下翻江倒海,波澜起伏。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此事当真?”他艰难道。

    贺元棠看了他一眼,认真地点了点头:“确是无误。”

    “……不是你寻来唬我的?”

    贺元棠无奈一笑,看着眼前仍不愿详细自己的傻弟弟,摊手道:“孤没必要拿此事来骗你。”

    “可……”他说不上来,不是不相信,是不敢相信!不想去相信!

    这腿不是贺元棠害的?为什么不是贺元棠呢?合着这些年当真是恨错人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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