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刺史府合议·信报
左绩三人满腹狐疑。
桓荣赶忙叩首答谢，“少主人贤明。”
慕羽丰双手盘转暖炉，冷静揣度，“左绩，你要做好赴京准备。”
左绩凝眉一怔，须臾，似有所悟。
他颔首应道：“明了。”
慕羽丰不觉倚身收肩，克己自责。
没想到，自己处处谨言慎行，还是避免不了棋差一着。
早些时候，刺史府来人通信，江南王阁下协六府郡守正堂合议，很可能急召王次子前往参议，慕羽丰闻悉，不作思忖，从速前往刺史府请见。
未料，这是一招敲山震虎。
父王假借刺史府惩处慕羽丰罚跪，以此，甄别王府内部绝对支持小儿子的从属，恐怕，父王此举，意在割裂他多年经营的羽翼。
左绩，即是第一枚弃子。
“此番赴京，若事态有变，我亦亲自动手——”
“不，不必。”慕羽丰及时摆手，打断了左绩的冒然进言，“自此以后，他是生是死，于我，再不相干。”
王次子的车驾行至僻静巷弄，悄然停驻，左绩等人依次下车，冒雨离散。
迂久。
车驾徐徐启动，几经辗转，前往一处深巷宅邸。
宅邸门前，王府长史邓韦提灯撑伞，静候多时。
轰隆隆——
夜空雷鸣阵阵，秋雨渐止。
刺史府内衙秉烛待旦。
父、伯、子三人，彻夜长谈。
父王与大伯父对饮相语，慕鸿夜居间斟酒凝听。
两个人的话题，大体围绕盛州内政、江南民情、南国之策逐一进行。大伯父尽可能罗列出代掌刺史府将要面临的相关疑问，父王则耐心解答，指点迷津。
慕鸿夜从旁受益匪浅。
世人只识江南王领盛州七府隆昌之地，不可一世，却不知这江南七大郡府，一面盛极一时，一面日薄崦嵫。
鼎盛的尽头，往往意味着下行，且日甚一日。
“我听闻，你近日时常流连风月之所，还特命西府查封了一座新开楼馆？”
西府特指泼墨城府衙，东府代指盛州刺史府，父王突然话锋一转，目光直指慕鸿夜。
他连忙躬身解答，“耳闻泼墨城烟花柳巷有不法者倒卖夷南族孩童，特此多方查访，果然人赃俱获。”
“放恣！”大伯父慕伯威轻喝一声，谏言指摘道，“尊下贵为江南王世子，岂可轻浮前往这般烟柳媚俗之地？”
慕鸿夜颔首受戒。
只是......
他鼻翼翕动，薄唇轻启，“赴京在即，此去不知归期，孩儿只想不遗余力，为故乡留下些美好回忆。”
父王与大伯父相顾无言。
日前，监马司驿丞启禀，帝都线人密奏，秋季朝请，天子召封王、刺史携子进京，恐有羁系质子之意。
江南王得悉，当即责令封锁消息，现在看来，长子还颇有几分手腕，弦外之音，无非听之任之。
可自己这个呆板的儿子啊！
慕伯候如是想，你可千万别忘了自己是谁的子嗣。
他一只手握紧长子肩臂，昂首朗言道：
“我会组建府下当前最强的幕僚团队，随你我共赴帝都，你要谨记，现今天下，没人能左右本王去留，同理，为父也绝不应允你孤身一人留在帝京，你是我慕伯候的儿子，江南慕家嫡长子，未来南国共主，我不想再看到身为王的继承人，整天沉溺于此间琐事，不思进取，安于一隅，听懂了吗？”
父王的教诲振聋发聩。
慕鸿夜犹如醍醐灌顶，内心里翻江倒海，迟迟不肯平静。
大伯父闻言，拱礼贺道：“主公寄望，我江南慕氏后继有人！”
今夜，大局已定！
“臣下必定携慕氏门阀，鼎力相助主公、世子，共创我南国霸业！”慕伯威得偿所愿，指天为誓。
一会儿的功夫。
残烛燃尽，曙光透过薄窗斜照进刺史府内衙。
大伯父不胜酒力，率先拜别，前往客舍休憩。
父王仍意犹未尽。
慕鸿夜从旁陪同。
酒过三盏，父王忽然开口，沉声问道：“此去夷州，见到你生母了吗？”
慕鸿夜略怔。
他心头一紧，不敢直视父亲，轻轻摇头，“等我赶到商洛郡，母亲已过世半月有余。”
慕鸿夜双手搭在膝前，跪坐藤席，两根拇指不停搓捻着食指骨节。
他犹豫不决，不知是否应该提及自己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宁彩。
一想到父王勃然大怒的样子，慕鸿夜瞬间如鲠在喉。
好在，父王提起一杯酒，再度一饮而尽，随之放置杯盏，忽然问道：“你右肩臂膀似乎有伤刚刚痊愈？”
慕鸿夜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
父王也只简单的抓握了一刻，竟然被他察觉。
“很奇怪，摸起来似乎月余间刚刚痊愈，可我并不记得你离开盛州前，右肩臂有受过重伤？”
父王的质疑无懈可击。
慕鸿夜踌躇片刻，遂坦言告知，“父亲，请恕我直谏，我们的大敌，恐怕并非在江北。”
他侧了侧身，边替父王斟酒，边详尽讲述星耀夜晚，自己在俘有塔内外的所见所闻，包括那头发光的白鹿，以及俘有塔内被斗笠男子尊称为神屠大人的男人。
这段离奇的境遇，就连父王听闻，也不禁凝目蹙眉。
“这些可疑的神秘方士与蛮南王苏加联手，只怕并非善类，请父王明察。”慕鸿夜慎重其事地恳请道。
有关这个世界光怪陆离的种种传说，慕鸿夜历经星耀夜后，才逐渐深信，并充满好奇，直到有天决定亲自去一探究竟。
“我只希望你铭记一件事情。”
良久，父王缓缓开口，“你背靠的是离江以南七大郡府的百姓，你是未来南国共主。”父王瞟了一眼他右肩臂膀，“不要期望百姓有足够耐心去了解事实，他们只会认为当权者过度沉迷于那些可笑的睡前故事。”
果然，父王也只半信半疑。
慕鸿夜再也无话可说。
这时，屋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部曲军侯慕伯虎急禀：“南临城信报，蛮南王苏加率军亲征，大举进攻两门关，壁州守军大将封简率军顽抗，两门关南关已破，北关危如累卵！”
“什么？”
父子俩异口同声。
桓荣赶忙叩首答谢，“少主人贤明。”
慕羽丰双手盘转暖炉，冷静揣度，“左绩，你要做好赴京准备。”
左绩凝眉一怔，须臾，似有所悟。
他颔首应道：“明了。”
慕羽丰不觉倚身收肩，克己自责。
没想到，自己处处谨言慎行，还是避免不了棋差一着。
早些时候，刺史府来人通信，江南王阁下协六府郡守正堂合议，很可能急召王次子前往参议，慕羽丰闻悉，不作思忖，从速前往刺史府请见。
未料，这是一招敲山震虎。
父王假借刺史府惩处慕羽丰罚跪，以此，甄别王府内部绝对支持小儿子的从属，恐怕，父王此举，意在割裂他多年经营的羽翼。
左绩，即是第一枚弃子。
“此番赴京，若事态有变，我亦亲自动手——”
“不，不必。”慕羽丰及时摆手，打断了左绩的冒然进言，“自此以后，他是生是死，于我，再不相干。”
王次子的车驾行至僻静巷弄，悄然停驻，左绩等人依次下车，冒雨离散。
迂久。
车驾徐徐启动，几经辗转，前往一处深巷宅邸。
宅邸门前，王府长史邓韦提灯撑伞，静候多时。
轰隆隆——
夜空雷鸣阵阵，秋雨渐止。
刺史府内衙秉烛待旦。
父、伯、子三人，彻夜长谈。
父王与大伯父对饮相语，慕鸿夜居间斟酒凝听。
两个人的话题，大体围绕盛州内政、江南民情、南国之策逐一进行。大伯父尽可能罗列出代掌刺史府将要面临的相关疑问，父王则耐心解答，指点迷津。
慕鸿夜从旁受益匪浅。
世人只识江南王领盛州七府隆昌之地，不可一世，却不知这江南七大郡府，一面盛极一时，一面日薄崦嵫。
鼎盛的尽头，往往意味着下行，且日甚一日。
“我听闻，你近日时常流连风月之所，还特命西府查封了一座新开楼馆？”
西府特指泼墨城府衙，东府代指盛州刺史府，父王突然话锋一转，目光直指慕鸿夜。
他连忙躬身解答，“耳闻泼墨城烟花柳巷有不法者倒卖夷南族孩童，特此多方查访，果然人赃俱获。”
“放恣！”大伯父慕伯威轻喝一声，谏言指摘道，“尊下贵为江南王世子，岂可轻浮前往这般烟柳媚俗之地？”
慕鸿夜颔首受戒。
只是......
他鼻翼翕动，薄唇轻启，“赴京在即，此去不知归期，孩儿只想不遗余力，为故乡留下些美好回忆。”
父王与大伯父相顾无言。
日前，监马司驿丞启禀，帝都线人密奏，秋季朝请，天子召封王、刺史携子进京，恐有羁系质子之意。
江南王得悉，当即责令封锁消息，现在看来，长子还颇有几分手腕，弦外之音，无非听之任之。
可自己这个呆板的儿子啊！
慕伯候如是想，你可千万别忘了自己是谁的子嗣。
他一只手握紧长子肩臂，昂首朗言道：
“我会组建府下当前最强的幕僚团队，随你我共赴帝都，你要谨记，现今天下，没人能左右本王去留，同理，为父也绝不应允你孤身一人留在帝京，你是我慕伯候的儿子，江南慕家嫡长子，未来南国共主，我不想再看到身为王的继承人，整天沉溺于此间琐事，不思进取，安于一隅，听懂了吗？”
父王的教诲振聋发聩。
慕鸿夜犹如醍醐灌顶，内心里翻江倒海，迟迟不肯平静。
大伯父闻言，拱礼贺道：“主公寄望，我江南慕氏后继有人！”
今夜，大局已定！
“臣下必定携慕氏门阀，鼎力相助主公、世子，共创我南国霸业！”慕伯威得偿所愿，指天为誓。
一会儿的功夫。
残烛燃尽，曙光透过薄窗斜照进刺史府内衙。
大伯父不胜酒力，率先拜别，前往客舍休憩。
父王仍意犹未尽。
慕鸿夜从旁陪同。
酒过三盏，父王忽然开口，沉声问道：“此去夷州，见到你生母了吗？”
慕鸿夜略怔。
他心头一紧，不敢直视父亲，轻轻摇头，“等我赶到商洛郡，母亲已过世半月有余。”
慕鸿夜双手搭在膝前，跪坐藤席，两根拇指不停搓捻着食指骨节。
他犹豫不决，不知是否应该提及自己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宁彩。
一想到父王勃然大怒的样子，慕鸿夜瞬间如鲠在喉。
好在，父王提起一杯酒，再度一饮而尽，随之放置杯盏，忽然问道：“你右肩臂膀似乎有伤刚刚痊愈？”
慕鸿夜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难以置信！
父王也只简单的抓握了一刻，竟然被他察觉。
“很奇怪，摸起来似乎月余间刚刚痊愈，可我并不记得你离开盛州前，右肩臂有受过重伤？”
父王的质疑无懈可击。
慕鸿夜踌躇片刻，遂坦言告知，“父亲，请恕我直谏，我们的大敌，恐怕并非在江北。”
他侧了侧身，边替父王斟酒，边详尽讲述星耀夜晚，自己在俘有塔内外的所见所闻，包括那头发光的白鹿，以及俘有塔内被斗笠男子尊称为神屠大人的男人。
这段离奇的境遇，就连父王听闻，也不禁凝目蹙眉。
“这些可疑的神秘方士与蛮南王苏加联手，只怕并非善类，请父王明察。”慕鸿夜慎重其事地恳请道。
有关这个世界光怪陆离的种种传说，慕鸿夜历经星耀夜后，才逐渐深信，并充满好奇，直到有天决定亲自去一探究竟。
“我只希望你铭记一件事情。”
良久，父王缓缓开口，“你背靠的是离江以南七大郡府的百姓，你是未来南国共主。”父王瞟了一眼他右肩臂膀，“不要期望百姓有足够耐心去了解事实，他们只会认为当权者过度沉迷于那些可笑的睡前故事。”
果然，父王也只半信半疑。
慕鸿夜再也无话可说。
这时，屋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部曲军侯慕伯虎急禀：“南临城信报，蛮南王苏加率军亲征，大举进攻两门关，壁州守军大将封简率军顽抗，两门关南关已破，北关危如累卵！”
“什么？”
父子俩异口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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