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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引蛇出洞

    徐敬年派了几个生面孔的叫花子在王府门前蹲了几日,根本没有看到陈岚的踪影。

    又改了目标寻找白染衣,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这两人不知去了哪里,王府里进出的只有正义堂的其他几个,他俩分明搬走了所有东西,总需一个藏匿之处,不藏在王府还能藏在哪里?

    徐敬年派人拉了一个隐秘的圈,将天香楼、赌坊以及王府都围了起来。但是这样的招数动静有些大,还未等他们有反应徐正海先有了动作。

    他知道徐敬年想对正义堂动手,便借着这次机会再一次找他求和,声称自己会帮助他解决正义堂。

    徐敬年在他身上吃过一次亏,不会再上第二次当。

    正义堂谁都想除掉,不存在什么谁帮谁的问题,徐正海这个合作的筹码实在拿不出手。

    而且徐敬年手里除了自己那些徐正海熟知的手下,还有一个秦三。

    既然找不到陈岚和白染衣,那就引他们出来。

    ***

    棠月收剑回王府时瞥了一眼路边,两个穿着破麻衣冻在雪里的乞丐似乎刚从她身上收回目光。

    以前没见过王府门前有这么多乞丐,但冬日里丧事和流民多,这些突然多出来的乞丐并没有让她多想。

    她犹豫了会儿,解开荷包走过去。

    “咳咳。”有人忽然在她身后咳嗽了两声。

    棠月心尖一跳,回头看见了江故。

    他垂眸看着地上盘坐的几人,眉峰微凛,神色漠然。

    “回府。”江故面无表情的丢下这两字便转身进府。

    棠月一怔,听话的跟了过去。

    府门关上后,棠月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时不时瞟他两眼。

    这还是他最近几日第一次主动和她搭话,但似乎没有了继续下去的意思。

    于是棠月不放弃的追问:“怎么了?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假的。”

    江故打算这样就算提醒了,棠月仔细辨别应该可以看出些端倪。

    但她还是在问:“为什么?哪里看出的?”

    江故脚步一顿,思考要不要继续答下去。棠月却忽然绕到他跟前,期待的看着他。

    江故瞬间撇开眼神,沉默了一瞬。

    “举止不像,有故意观察监视之态。”

    他还是解释了一遍。

    “那你觉得是谁安排的呢?监视谁?为什么要监视?”棠月连抛三个问。

    这些答案就有点显而易见了。江故知道她是故意的,没说什么低眸朝前走去。

    “你要一直这样躲着我吗?”棠月忽然喊了出来,声音不算大。

    江故停在了半路,却没回头。

    棠月看着他的背影,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哽咽,带着满腔的委屈和不甘:“我就是放不下,我不信你能说放下就放下。”

    堂间忽然没了声音,只有檐外的白雪无声落在他的肩头。

    江故一动不动的站在雪中,棠月看到他的衣裳慢慢被雪洇湿,看到他紧握的拳头隐在宽大的袖袍中,可他就是不说话。

    棠月红着眼眶走到雪里,在他背后轻轻抓住了他的手:“到底要怎样你才能不躲我?”

    这句的语气带着生怯和乞求,温热的体温触上他的冰凉,在寒风里慢慢也被同化成了冰冷。

    棠月的内心矛盾极了,她明知这样做会让他挣扎,不论选择哪一个都会让他感到痛苦。可她真的忍受不了他的故意远离,越是刻意,她就越想破坏。

    也许只是一种试探,她不能接受江故那么轻易的放弃,所以互相折磨。

    “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她受不了了,江故的沉默让她感到窒息。

    面前人的手指忽然动了动反握住了她,棠月的大脑近乎一片空茫。

    她看到江故笑着转过身,右手覆上自己的侧颈,拇指亲昵的磨蹭着她的脸颊,语气罕见的温柔。

    他说:“我希望姑娘能早日觅得良缘,终要破茧成蝶。”

    棠月的心忽然一空,像坠入了万丈深渊。身上分明还残余着他冰凉的体温,但眼前只剩下他的背影。

    是在说自己作茧自缚吗?棠月低下头,雪地里的脚印慢慢变的模糊。

    她根本哭不出声音,只有全身的颤抖在告诉人们她有多么难受。真的没有任何一个冬天比现在还要冷了。

    就在那一刻,她以为他回头了。

    可他的眼里根本没有自己,不过痴心妄想。

    他始终没有回头。

    *

    棠月在自己房里待了很久,情绪太过激荡导致她累的睡了过去。等到她醒来时才想起今日还没有去后院看看孩子。

    棠月顶着微肿的双眼慢慢去往后院,多多和满满本是白染衣收留的,对她的感情很深。但棠月很喜欢小孩子,正如白染衣所说的一样,待在王府是对多多和满满最好的安排。

    可当她来到后院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恐惧的轰鸣终于掩盖了她所有的情绪。

    桌上只留下一张嚣张的字条——

    “两个小孩子我借走了,是死是活看你们的努力了。”

    落款是徐敬年。

    她几乎是一路狂奔去了神灵山。

    神明庙——

    眼前是棠月的自责和焦急,耳边是两个孩子被掳走的消息,但白染衣却出奇的冷静。

    说句实话,她的第一反应是微怔,但这愣神一闪而过,剩下的便是平静无波的冷漠。

    棠月以为她会蹙眉或是带着责备的眼光看向自己,但她只是听着,不像从容不像淡定,像事不关己。

    这样的神情她已经很久没有在白染衣脸上看到过了。

    上一次印象深刻的还是在林间看到方玲尸体的时候。

    难道对白染衣来说,多多和满满生死未卜就如方玲遇害一样对她无关紧要吗?

    但这想法只是一刹,下一秒白染衣就冷静开口:“徐敬年的目标是整个正义堂,但首要目标是我和陈岚。他上次围住天香楼这次掳走多多和满满都是为了引我们出去。既然如此,就将交锋范围缩减到最小,此事你和江故王识先不要轻举妄动,保护好自己。”

    棠月正要开口拒绝,陈岚对着她一笑:“江故身体还没好,王识也很忙,若是需要你们我们一定告知,突发状况随机应变,以自己安全为先。”

    棠月还要反驳,陈岚便换了个方式道:“现在王府只有你能力最强,若是徐敬年派人去了府内,记得拔剑拦住他们。”

    棠月这才点了头。

    白染衣和陈岚掩着她先行下山,他们一出现果然就有暗卫出动。

    街角影子般闪出两人,黑豹一样盯着他们,一眼过后瞬间分成两路向不同方向跑去。

    这是明显的引路暗号,白染衣下意识选中一人跟着过去,却感到手腕一紧。

    陈岚拉住了她。

    看着他担忧的目光,白染衣了然的笑笑:“没事,我们有定位,走不散的。我会注意安全,你也是。”

    说完便抽出手快步追了过去。

    陈岚看着空了的手心有些隐隐不安。

    白染衣情绪很不对,久违的冷漠攀上她的眼里是白染衣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就像大脑遇到极度伤心或愤怒的事情后会选择性失忆。

    她的冷漠只是为了降低自己的情绪温度,不至于让自己情绪崩溃。

    正义堂的每一个人都对她很重要,更何况是她亲自收留照顾的两个孩子。

    面前的暗卫手握剑柄等着他动作,陈岚收回手背在身后,按照指示跟了上去。

    棠月是等他们走了才下山准备赶回王府的。她站在王府门前,忽地转身看着那些乞丐,五指收紧握成了硬邦邦的拳头。

    余光里似乎看到王识和张叔远远朝王府走来,但未等她转眸仔细辨认,面前的乞丐忽然被什么惊动一般一窝蜂的向某个方向跑去,棠月来不及多想赶紧追了上去。

    攒了几天的小雪终于在此刻升级变换成了漫天大雪,灰白的天空被风雪遮住了真颜,也迷住了所有人的眼。

    *

    白染衣追着暗卫来到了一条窄道,她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的锦囊。

    雪花从头顶一方细长的豁口飘下,落到脖颈中融化成刺骨的冰凉。

    她还有反悔的机会,但白染衣放弃了。

    对于常人来说,这两个孩子是自己捡来的,虽然不是亲生,但在养育中多多少少还是带了感情。如果他们失踪了,自己一定会去寻。尽管不知到底能不能寻得到,但一定会动身去寻。

    可常人又会想,这两个孩子毕竟和自己生活的时间只有短短一年,哪怕再善良也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去换这两个与自己仅有露水情缘之人的性命。

    所以最后的结果便是担心的去寻,在看到巨大的危险时又会无奈的放弃,随后伤心一阵,最后慢慢遗忘。

    但白染衣不一样,白染衣是极其矛盾且极端的。

    她可以冷漠地旁观这一切,因为他们的性命终究与自己无关。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事情她做了太多,所以她得知失踪的消息时可以冷漠相对,仿佛不曾听见。

    可一旦决定要去寻去救,她便会竭尽全力,哪怕用自己的性命去换。

    因为她不知道她作为一个只认识他们不到一年的人,站在这个角度,她怎样做才是适度的,她只知道她不想冷漠相对。

    所以她会出手。一旦出手,那便是拼尽全力,她不喜欢后悔,也不喜欢“人之常情”之下的自私和保留。

    她不做所谓的人,便没有常情。

    白染衣没有抬头,上方跳下四五个暗卫以压倒性的力量将她擒住,迷香一吹便天昏地暗毫无所觉。

    *

    她以为自己醒来看到的景象会和当初张广的地下牢笼一样,但这次却是醒在一个温暖的小屋里。

    人的运气不会一直好,上次她被勉强救出,这次就不一定了。

    但人的运气也不会一直差,上次没有人知道她被抓去了哪里,这次有陈岚。

    就凭着“陈岚”这个名字,白染衣便无所顾忌。

    这间屋子并没有封闭,似乎并不担心她会逃出去。

    怎么可能?白染衣冷笑一声打开窗户,果然,外面围了一圈带着刀剑的暗卫。

    暗卫听到声响立即转身盯着她,但白染衣目光的落点却在更远处。

    那里有一片梅林,只是花朵都未绽放,像睡着了一样。

    她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一阵寒冷,关了窗还是冷。明明这不大的屋子里还有一个暖炉,白染衣看到它的第一反应便是温暖,但实际上她的手已经冻的僵白。

    小屋的门忽然被推开,仆从的伞一收徐敬年的脸便出现在白染衣眼前。

    他带着不明的笑意上下打量了白染衣一番,眼里流露的是对猎物的欣赏。

    白染衣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换成了薄纱的夏装。雪似的衣摆绣上了红豆白梅。

    有些眼熟。

    徐敬年看着白染衣蹙起的眉头解释道:“你在太平戏班唱戏时穿的那套和这件很是相像。”

    哦,还挺有仪式感。

    白染衣没说话。

    “不问问是谁帮你换的吗?”徐敬年笑的有些得意。

    白染衣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无论是谁也掩盖不了你是个变态的事实。”

    徐敬年大笑起来:“说话还是不要太毒了,你现在受制于我。”

    他晃了晃手里的匕首:“你身上的毒药匕首暗器通通都被我收下了,可惜没有找到那支箭矢,我对它很有兴趣。”

    这把匕首就够你研究一辈子了,可惜你不识货。

    白染衣不为所动。

    只要镯子没被收走,白染衣就丝毫不担心。

    “孩子在哪儿?”

    徐敬年没有回答,哂笑着招了招手,一碗茶就端到了他手边。

    他拨了拨茶沫嘬了一口,答非所问道:“我将你衣裳扒光时应当为你下点药的,毕竟机会就摆在面前。”

    他这话威胁意味很重,还带着赤|裸裸的冒犯,不过就是想击溃对方的心理防线。

    白染衣语气冷淡:“然后像奸杀周如兰一样的奸杀我?”

    她并不在意,只问:“孩子在哪儿?”

    徐敬年对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显然有些讶异,但又觉得合理,若是白染衣害怕了他倒觉得没有意思。

    “急什么,先把这个吃了。”徐敬年使了个眼色,两名暗卫立刻控住白染衣,捏住她的脸逼她喝下了一碗药。

    白染衣没怎么反抗,反抗也没用。

    “不是什么剧毒,顶多让你四肢无力神志不清。”他笑的势在必得。

    白染衣抹掉唇边的药渍,抬眸冷冷看着他:“现在可以让我见孩子了吗?”

    “当然。”徐敬年比划了个方向,“这边请。”

    白染衣跟着他从后门出来,这屋后还有一间茅草房,在风中脆弱的微微摇晃,大雪压在房顶似乎下一秒就能让它整个坍塌。

    屋里传来了细细呜咽声,稚嫩又可怜,白染衣心头一跳。

    她猛地转头怒视徐敬年,示意他将铁锁打开。

    徐敬年悠哉游哉的等待着,并不动作。

    “你什么意思?”白染衣压着火气问他。

    “不急在一时。”他双手拢在袖子里,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屋里孩童的哭声抽抽噎噎,仔细辨别着,只有多多一个人。

    但多多不是一个会经常掉眼泪的孩子,他爱逞小男孩的面子,不会轻易哭出来。

    “屋里有什么?”白染衣眼神冰凉,像只浑身竖满冰箭的野生动物,靠近一寸便会瞬间丧命。

    徐敬年不以为意道:“找了点东西陪他玩玩儿。”

    多多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哭着大喊:“白姐姐!我害怕!”

    木门从内被敲打的砰砰作响,惊恐的哭喊从白染衣腰间的高度连续传来,片刻后又跑到了别处,一直在不断变换位置,就像是在躲避什么事物的追击一般。

    “给我把门打开!”白染衣已经没有耐心了,眼底是即将爆发的狠决。

    两名暗卫忽然从侧边冲来降住她,用力踹在她的脊梁骨上,力大无比。白染衣瞬间剧烈咳嗽起来,后背连着胸腔都颤的一空。

    徐敬年捏起她的脸,端详了片刻,喃喃道:“可惜了。”

    下一秒,白染衣的侧脸火辣辣的痛起来,被掌掴的那一边迅速漫上了血红。

    徐敬年甩了甩微麻的右手,将钥匙丢在她腿边,留下了四名侍卫,带着其余的离开了。

    此刻药效终于袭来,白染衣脑袋昏沉,四肢无力,徐敬年等的应该就是这个时候。

    难怪走的这么利落,料定了她逃不出去。

    白染衣面无表情的捡起钥匙,打开了木门。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多多会这么害怕了。

    这里全是他幼年的阴影——蛇。

    大的小的,有毒的无毒的全都盘曲在地面,宛如池塘里的泥鳅,细细长长的交叠在一起多到数不清。光滑的鳞片映着雪光,一动不动的望着闯入者,细微的嘶嘶声发出危险的信号。

    最大的那只吐着信子缓缓伸出头,几近优雅地向白染衣爬行而来,不过一瞬之间,它如直棍一样张着血盆大口猛地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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