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人生的第一桶金（下）
虽然这里光线很暗，又有灯箱不断闪着恼人的红光，葛文鑫还是能看见，三个女人都约莫三十上下。因为穿得布料特别稀少，显得身材格外凹凸有致。
离售货屏幕最远的，正坐在地上，拿一支香水百合花搔胸搔下巴，和卡式电话那头的人调情。
那乳白色的花朵，配着深红色的花蕊，和翠绿的花托叶子，娇艳欲滴。显得女人脸上的妆容，厚得有点像涂料。
中间的，扎着个高高的马尾，双手抱胸，烦躁地脚点灰色塑胶地砖。
离屏幕最近的，没化妆，蜡黄着张长脸。正一手抱个小小婴儿，一手咬着拇指指甲。眼前屏幕上跳跃的红色显示：“因数据库正在更新，暂停指导购药服务”。
小婴儿则紫涨着小脸，隔几秒才吐出一个小的听不到的嗯嗯声。
“X的，不管他的了，就买……”
女人急得就朝药站货架最外面、紫色瓶装的“快乐甜甜”，伸出了左手。拇指和食指都被咬得血淋淋的。
葛文鑫本能地挡住了这个冒失的妈妈。
因为他听外婆说，如果阿芙蓉使用不当，不但能引发抽筋、易怒和呼吸困难等一系列问题，还能“高效”地杀死婴幼儿。
“哎呀，滚开！我孩子快不行了，呜呜呜……”
女人歇斯底里的嚎叫，把冲上四楼的大汉们，还有金发高个的带路党，都引了过来。
知道被八个大汉团团包围，葛文鑫只能在心里骂自己是个蠢货，但是两只手还是把女人丢在地上的小娃娃，抱了起来。
小孩全身完全不烫，而且四肢还发冷。
“他突然就这样了！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早上明明还好好的！”
女人扯着染成灰蓝色的鸡窝头发，就差把自己从地上拽起来。
看看孩子紫涨着脸，发不出声的样子，一个念头钻进男孩的心里。
他学着记忆里外婆的姿势，把孩子翻转过来，口鼻向下，胸口压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又一把抢过地上女人的香水百合，拿花冠猛抽小孩的光屁股。
“唉吆，我的花~”
“变态！”
围上来的黑背心大汉们里、那个整条右胳膊都纹着大航海51型飞船的男人，就要伸脚上来踹倒他，却被三叉戟喊人拉住了。其他人也窃窃私语。
可葛文鑫还是不停手。
突然，小孩一直脖子，“呕”一声，吐出半颗花生大小的黄色树胶扣子。然后就“哇哇哇”地大哭起来。
但这烦人的哭声，却引得女人们连同黑背心大汉们，一起叫好。
“真神了，用一朵花就能治病啊？！”
“唉唉，小孩子卡住不是该拍背，或者卡住他的腰往前顶吗？”
小孩的妈妈已经冲上来抱起了孩子，捂在怀里没有五秒，她又一把抱住了葛文鑫的脖子。全身都是黏糊糊的热汗，和那种劣质毒品的甜味混着尿臊的体臭。
“谢谢……谢谢！可我……我只有五块钱……我只有……”
然后，她猛地扭头，红着眼睛看向、也靠过来的大航海飞船纹身男人。
男人粗脖子两侧的血管顿时又鼓出来。他抓瞎般搜索自己的卡其色工装短裤，里面除了一根白色电子香烟，什么也没刮出来。
“没关系的。我……”
葛文鑫连忙把“外婆”两个字咽回去：
“我也只是学了点皮毛……本来该用葱白的，因为小孩子的皮肤太娇嫩了……”
“华佗的办法，对吧？”
三叉戟大汉用黑眼虎眼，瞄着葛文鑫矢车菊蓝色的眼睛：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拿我们这些黑眼睛的人也当人的蓝眼珠。而且还乐意使用黑眼睛文明的办法。”
葛文鑫很惊讶，这个蛮夫居然也听说过华佗用葱白打小孩屁股催吐的事。
不过，当初他外婆也没找到葱，曾顺手拿了家里包过年饺子用的萝卜缨，之后还叫他保密……
这种表扬，让少年鼓起了些勇气。他指指货架最外面码得好像堵墙的“快乐甜甜”：“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跟社区的人说说，这些东西……会杀死人，特别是小孩子。”
三叉戟蹭蹭出汗的鼻子头：
“你不了解我们这里。大家没有盼头，就靠这些东西麻醉自己。除了这个，没人，哪怕是孩子，知道什么是快乐。”
葛文鑫心虚地挠挠耳朵：“其实……小孩子们见到爸爸，也很开心……”
一瞬间，刚才还鼓噪叽喳的四楼，已经没了声音。三叉戟厚实的古铜色方脸，都扭曲了。
他手下的大汉们也不安地互相张望。人群后边的高个金发女人，则拿手捂住嘴，悄悄把脸扭到一边。
三叉戟大汉烦躁地又转了半圈脖子，就打后屁股口袋里，摸出三分之一条小黄鱼，朝葛文鑫的脸边一丢：
“滚！我们不用你这个蓝眼珠的来施舍！”
然后，他又对身后的兵儿大吼：“继续搜！去二楼！”
男人女人们马上发出了一阵欢呼。
看着他们一窝蜂消失在防火梯门口，葛文鑫使劲攥住人生中挣来的第一次钱，他的腿都软了。根本没留意、拐角后的金发高个女人打开了挂在耳后的通话器。
因为这条三分之一块金条，只够买张经济舱船票的，葛文鑫和“幸运星号”不得不想出靠“他法”混上前往“中央社区”飞行器的办法。
(至于为什么不能由幸运星号直接横跨，它给出的官方解释是，它这样珍贵的文物必须加装最高纯度的能量匣。加满一次需要18根小黄鱼，葛文鑫这样的穷光蛋，现在还欠着它上一回钱呢！
“白嫖，还能嫖两回？！”）
而他们挑选的第一次远行目标，半人马A921行星，不但是距离R9919最近的“中央社区”行星，还是费舍尔少尉的故乡。
“你知道，它是半人马座α星的主星A的七大人造伴星之一吧。”
葛文鑫摇摇已经变成蓝色的小狗眼睛：“一颗星星还有主星吗？”
“白痴老鼠！半人马座α星是个三合星系统。简单地说，就是半人马座α星A、半人马座α星B加半马座α星C！”
就是没上过学，只要偷看过史前小电影的话，都该看过《变形金刚》或者《三体》，听说过故事里的“塞伯坦星球”和“比邻星”吧？！
这无知，简直气得幸运星号七窍生烟。
男声系统急忙揪出女声系统来解释。
“半人马座α星距离地球……”
“说点有用的给老鼠！他那个鸡脑子，哪能记得这些科学数据？”
女孩声音又换了一种庄重的口吻：
“‘这个世界上，只有光子和胶子能够以光速飞行’。因此，对于光而言，它本身的时间是停滞，永不流逝的。如果要实现星际旅行，只能依靠统一场跳跃……”
“再浅显点！”
“……”
不一会，女孩就以一种故作神秘的朗读声，讲了一个惊悚故事。
史前时代，就是还以公元纪年的某年，基督教会派出了语言学家、埃米利奧·桑多斯神父，带领一批同为耶稣会修士的志愿者，出访半人马座α；为的是证明上帝的存在。
任务小队很幸运地找到了外星文明，并与他们亲密接触。但最终，其他志愿者都消失在漫漫宇宙中，唯有埃米利奧·桑多斯神父一人归来。
地球上的人都说，他是奸细，是杀死同胞的叛徒，还要将地球文明一起毁灭……
但疲劳过了头的葛文鑫，早瘫软在经济舱的浅灰色地板上，流着口水，“呵……呵……”地睡着了。
离售货屏幕最远的，正坐在地上，拿一支香水百合花搔胸搔下巴，和卡式电话那头的人调情。
那乳白色的花朵，配着深红色的花蕊，和翠绿的花托叶子，娇艳欲滴。显得女人脸上的妆容，厚得有点像涂料。
中间的，扎着个高高的马尾，双手抱胸，烦躁地脚点灰色塑胶地砖。
离屏幕最近的，没化妆，蜡黄着张长脸。正一手抱个小小婴儿，一手咬着拇指指甲。眼前屏幕上跳跃的红色显示：“因数据库正在更新，暂停指导购药服务”。
小婴儿则紫涨着小脸，隔几秒才吐出一个小的听不到的嗯嗯声。
“X的，不管他的了，就买……”
女人急得就朝药站货架最外面、紫色瓶装的“快乐甜甜”，伸出了左手。拇指和食指都被咬得血淋淋的。
葛文鑫本能地挡住了这个冒失的妈妈。
因为他听外婆说，如果阿芙蓉使用不当，不但能引发抽筋、易怒和呼吸困难等一系列问题，还能“高效”地杀死婴幼儿。
“哎呀，滚开！我孩子快不行了，呜呜呜……”
女人歇斯底里的嚎叫，把冲上四楼的大汉们，还有金发高个的带路党，都引了过来。
知道被八个大汉团团包围，葛文鑫只能在心里骂自己是个蠢货，但是两只手还是把女人丢在地上的小娃娃，抱了起来。
小孩全身完全不烫，而且四肢还发冷。
“他突然就这样了！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早上明明还好好的！”
女人扯着染成灰蓝色的鸡窝头发，就差把自己从地上拽起来。
看看孩子紫涨着脸，发不出声的样子，一个念头钻进男孩的心里。
他学着记忆里外婆的姿势，把孩子翻转过来，口鼻向下，胸口压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又一把抢过地上女人的香水百合，拿花冠猛抽小孩的光屁股。
“唉吆，我的花~”
“变态！”
围上来的黑背心大汉们里、那个整条右胳膊都纹着大航海51型飞船的男人，就要伸脚上来踹倒他，却被三叉戟喊人拉住了。其他人也窃窃私语。
可葛文鑫还是不停手。
突然，小孩一直脖子，“呕”一声，吐出半颗花生大小的黄色树胶扣子。然后就“哇哇哇”地大哭起来。
但这烦人的哭声，却引得女人们连同黑背心大汉们，一起叫好。
“真神了，用一朵花就能治病啊？！”
“唉唉，小孩子卡住不是该拍背，或者卡住他的腰往前顶吗？”
小孩的妈妈已经冲上来抱起了孩子，捂在怀里没有五秒，她又一把抱住了葛文鑫的脖子。全身都是黏糊糊的热汗，和那种劣质毒品的甜味混着尿臊的体臭。
“谢谢……谢谢！可我……我只有五块钱……我只有……”
然后，她猛地扭头，红着眼睛看向、也靠过来的大航海飞船纹身男人。
男人粗脖子两侧的血管顿时又鼓出来。他抓瞎般搜索自己的卡其色工装短裤，里面除了一根白色电子香烟，什么也没刮出来。
“没关系的。我……”
葛文鑫连忙把“外婆”两个字咽回去：
“我也只是学了点皮毛……本来该用葱白的，因为小孩子的皮肤太娇嫩了……”
“华佗的办法，对吧？”
三叉戟大汉用黑眼虎眼，瞄着葛文鑫矢车菊蓝色的眼睛：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拿我们这些黑眼睛的人也当人的蓝眼珠。而且还乐意使用黑眼睛文明的办法。”
葛文鑫很惊讶，这个蛮夫居然也听说过华佗用葱白打小孩屁股催吐的事。
不过，当初他外婆也没找到葱，曾顺手拿了家里包过年饺子用的萝卜缨，之后还叫他保密……
这种表扬，让少年鼓起了些勇气。他指指货架最外面码得好像堵墙的“快乐甜甜”：“如果可以的话，麻烦跟社区的人说说，这些东西……会杀死人，特别是小孩子。”
三叉戟蹭蹭出汗的鼻子头：
“你不了解我们这里。大家没有盼头，就靠这些东西麻醉自己。除了这个，没人，哪怕是孩子，知道什么是快乐。”
葛文鑫心虚地挠挠耳朵：“其实……小孩子们见到爸爸，也很开心……”
一瞬间，刚才还鼓噪叽喳的四楼，已经没了声音。三叉戟厚实的古铜色方脸，都扭曲了。
他手下的大汉们也不安地互相张望。人群后边的高个金发女人，则拿手捂住嘴，悄悄把脸扭到一边。
三叉戟大汉烦躁地又转了半圈脖子，就打后屁股口袋里，摸出三分之一条小黄鱼，朝葛文鑫的脸边一丢：
“滚！我们不用你这个蓝眼珠的来施舍！”
然后，他又对身后的兵儿大吼：“继续搜！去二楼！”
男人女人们马上发出了一阵欢呼。
看着他们一窝蜂消失在防火梯门口，葛文鑫使劲攥住人生中挣来的第一次钱，他的腿都软了。根本没留意、拐角后的金发高个女人打开了挂在耳后的通话器。
因为这条三分之一块金条，只够买张经济舱船票的，葛文鑫和“幸运星号”不得不想出靠“他法”混上前往“中央社区”飞行器的办法。
(至于为什么不能由幸运星号直接横跨，它给出的官方解释是，它这样珍贵的文物必须加装最高纯度的能量匣。加满一次需要18根小黄鱼，葛文鑫这样的穷光蛋，现在还欠着它上一回钱呢！
“白嫖，还能嫖两回？！”）
而他们挑选的第一次远行目标，半人马A921行星，不但是距离R9919最近的“中央社区”行星，还是费舍尔少尉的故乡。
“你知道，它是半人马座α星的主星A的七大人造伴星之一吧。”
葛文鑫摇摇已经变成蓝色的小狗眼睛：“一颗星星还有主星吗？”
“白痴老鼠！半人马座α星是个三合星系统。简单地说，就是半人马座α星A、半人马座α星B加半马座α星C！”
就是没上过学，只要偷看过史前小电影的话，都该看过《变形金刚》或者《三体》，听说过故事里的“塞伯坦星球”和“比邻星”吧？！
这无知，简直气得幸运星号七窍生烟。
男声系统急忙揪出女声系统来解释。
“半人马座α星距离地球……”
“说点有用的给老鼠！他那个鸡脑子，哪能记得这些科学数据？”
女孩声音又换了一种庄重的口吻：
“‘这个世界上，只有光子和胶子能够以光速飞行’。因此，对于光而言，它本身的时间是停滞，永不流逝的。如果要实现星际旅行，只能依靠统一场跳跃……”
“再浅显点！”
“……”
不一会，女孩就以一种故作神秘的朗读声，讲了一个惊悚故事。
史前时代，就是还以公元纪年的某年，基督教会派出了语言学家、埃米利奧·桑多斯神父，带领一批同为耶稣会修士的志愿者，出访半人马座α；为的是证明上帝的存在。
任务小队很幸运地找到了外星文明，并与他们亲密接触。但最终，其他志愿者都消失在漫漫宇宙中，唯有埃米利奧·桑多斯神父一人归来。
地球上的人都说，他是奸细，是杀死同胞的叛徒，还要将地球文明一起毁灭……
但疲劳过了头的葛文鑫，早瘫软在经济舱的浅灰色地板上，流着口水，“呵……呵……”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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