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亚历山大-费舍尔少爷

    “是什么使个毫无长处的低年级小子，混进这个精英团体中的精英圈子呢？”一般人会顺着这个思路切入。

    但是，也被人说“没优点”的葛文鑫，就是想看看，没来追杀自己的骑士到底在做什么。

    这时，白色石头砌成的冯-勃罗蒙堡四层大宅里，除了起居室和收拾出来准备开舞会的镜厅、正有捧着物事的仆从进出外，其他地方已经用牛乳色古玩、白色粉色和淡黄色玫瑰花装饰停当。

    阳台的圆形雪花石石膏罗马盆里，也放入了女主人喜欢的夜来香。

    就等待夜幕降临。

    唯有最偏的阳台角落里，有个穿卡其色衬衣的红发小胖面对墙角跪着，后背一抽一抽地。因为费德勒-威廉-冯-普鲁士正在往嘴里塞、热量相对低的烤秋葵。

    他每吃1分钟，就去客房的卫生间3分钟。伴随着不停的冲水声，还有呕吐和呜咽的哭声。

    然后，这家伙又会找个借口喊来仆人，并趁他们出去的时候，换另一条路线去偷吃。

    最让人不敢相信地是，在看管森严地大宅里，红脑袋居然在1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内，连偷了九回，而没人注意。

    唯有第十回偷吃前，他走去靠近细叶榕地一侧，和正在树荫下读书的卷毛嗯哼：

    “我………呕……就是喝水，也会长肉……”

    “从物理学上说是不可能的，威利。只要截断能源，就……”褐色卷毛少年正端着杯精致白瓷杯，对着膝盖上一本很难看到的纸质书，轻啜。

    然后，他给了同岁的学弟一个微笑：

    “谢谢你的鬼点子，不然我真没机会摸到老费舍尔准将的书。”

    因为这本曾写满半人马第一警备学院创始校长心得的枕边书，现在是冯-勃罗蒙堡大宅平时收藏在顶楼储藏室的古董。

    也不是来“打猎”的小胖打着哈哈：

    “那这颗行星就不用再造，我们也不必特地跑来悼念故居了……嘿嘿。只要切断电源，不就可以完成重启吗？”

    “只是理论上。再说，现在已经没有‘量子殿堂号’那么强大地电脑了。不然说不定，我们人类，比如你，都能重启。”

    卷毛无心地把头重新埋回书里。

    “……”小胖垂着头，像被谁击中了胃部。

    刚才他特别安排了人、在同伴追击葛文鑫的时候，故意发了冷枪。就是想看看，那个黑发蓝眼睛的男孩，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控制着整个宇宙中唯一一颗还有可能存在的行星级超级电脑。

    但是……

    怔了半分钟，费德勒-威廉-冯-普鲁士再一次跑进厨房。这次，手直接伸向了、之前看都不敢看的五层巧克力乳酪蛋糕和金黄色的炸鱿鱼圈。

    葛文鑫在后面喊住了他。

    “先生，我可以帮助您吗？”

    “你！你！不是没有受伤吗？！可是我救了你们！”小胖把装鱿鱼圈的大银碗，像块盾牌那样举在胸前：“我不影响你们任何一方。也不要奇怪的东西！”

    葛文鑫伸出两只象牙色的手：

    “不吃药也不用呕吐……只要五分钟。”

    八个小时后，依琳躺在冬青迷宫和细叶榕之间草地上。

    就在她眼前，尾巴上有褐黄色条纹的灰绿色大蜥蜴，吞下了葛文鑫的整个脑袋，一直到他撑着喷雾器的左胳膊。

    又有三只差不多体型的庞然大物，“啪嗒啪嗒”地跑过来、包围了她和妹妹。

    就在依琳以为大家都要再见了时，她从两头蜥蜴脑袋的缝隙间，看见星星点点的深绿色夜空，突然退去绿色和光点，变成了墨染纯黑。

    这无尽的黑暗又似乎一条通道。

    依琳甚至看见了宇宙大爆炸的耀目一刻、自己在暖红色的子宫里蠕动，一直到她扎着两个很稀疏的黄毛小辫，被一个更大些的小姑娘抱着，在一条全是发乌铜色金属地面的胡同里，唱歌。

    与此同时，这颗九十五年前、用陨石加再生材料制造的人造行星，也彻底失去了地表所有的光点。

    世界突然像死了一般寂静。

    等依琳再睁开眼睛，头顶的夜空，又恢复了深绿色与繁星点点。

    她、吕蓓卡和葛文鑫都给换了身白色长袍，一字排开，躺在三张铺在草地上的白色织金垫子上。

    不过，包围他们的，已经换成了一大帮笑眯眯的达官显贵。

    居中的，是个褐色头发、两鬓发白的细高挑、马脸男人。看上去有五十几岁。

    他一身黑色晚礼服。跟其他人不同的是，配着朵、跟白色衬衣同色蝴蝶领结，显得气度格外不凡。

    他右边靠着个颤巍巍的花白头发老妇，干瘪得纸片一般。穿着件包脖子包手臂的黑色长裙，一直拖到脚跟。泪光闪闪的核桃皮脸，跟细高挑男人颇有几分相似。

    搀着老妇的右胳膊的，是穿墨蓝修身晚礼服的冯-勃罗蒙堡夫人。

    女主人用同色羽扇遮住嘴，不知道在黑裙老太耳边，嘀咕了些什么。

    老太太就转头看向儿子，又指指站在他们对面、也就是孩子们脑袋后、打扮得正经了很多的黑裙费舍尔太太：

    “这孩子，是费舍尔家的。我……”

    看了一眼赶过来的儿媳大红裙下、露着的两个巧克力色浑圆肩膀，老太太很是时候地停下了。她孱弱地哼道：

    “那些做事总出岔子的。可不能……耽误孩子读书啊。”

    “母亲，看这矢车菊蓝色的眼珠，准没错。我也会亲自推荐他去第一警备学院。您放心！”议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并不敢抬眼去接老婆的目光。

    把莫西干发式束成盘发的费舍尔太太，马上中规中矩地给他、和过来的大红裙议长太太，行了个屈膝。

    警备学院风纪骑士团的五个少年也插进了人群。

    大个奥古斯塔兴奋得脸上的青春痘都红了。他用大手猛拍葛文鑫的膝盖：“兄弟，开学时见！”

    他旁边的褐色卷毛则皱着眉，不停地闻两条小臂：“‘小费’，下次别再使用那么恶心的食材了！”

    小胖就引着另外其他两个同学哈哈大笑。

    最后弄得巧克力色皮肤、体型是丈夫三倍粗的议长夫人，也弯起了嘴角。其他的宾客忙跟着微笑，和葛文鑫寒暄：

    “费舍尔少爷，幸会。”

    “亚历山大少爷，幸会！”

    早等在人群后面的衣冠楚楚的男主人，就捋捋重新整理的头发，挂着一脸殷勤的微笑，和妻子一起把大家都引回重新布置的镜厅，去品尝小食点心。

    只是他走路时，明显腿脚有些拐，像刚被谁暴揍了一顿。

    女主人经过鞠躬的惨白脸管家时，特别从他的银色托盘里，取了一杯正在鼓鼓冒泡的浅金色透明香槟。

    酒会似乎又回到正轨。

    依琳激动地流出了眼泪，虽然不是她和妹妹被允许入学，而且她也想不起今晚确切发生了什么。直到她发现了、假装庭院雕塑的“幸运星号”。

    这个老旧圆球正在矗在一大堆用不规则金属构造的艺术品后，咕叽：

    “这小耗子还真是有财不露白啊！X的！”

    而差不多同时，议长夫人拖着大红色长裙，也在阳台一株浓绿的夜来香下，来回跺脚：

    “好好调查一下这个‘小费’。他毁了（我们）桩大买卖！”

    她手环的那边问：“重建半人马A921行星要先暂停吗？”

    “哼！得看那个赘婿了！他找了一群低能白痴……”议长夫人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背后镜厅里正被人环绕恭维的婆婆。凶悍的宽脸立即皱出十几条横纹。

    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平时病恹恹地老太婆将了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