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广场

    “咔,咔,咔...”林斐看着手上的旧怀表发出的声音犹如自己的心跳一样的节奏,专注地看着它拖着一根表链在自己右手中指间摆动,犹如节拍器一样摆动,眼神渐渐迷茫,脑海中再次想着那个温馨的中午

    良久,他再次醒悟过来,注视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幅中世纪的油画,上面有人穿着披风背对着他,窗户透着夕阳西下的光影,屋子里其它地方灰暗,墙面的灰色油漆呈现斑驳地点点滴滴的黑色,墙缝间不时钻出丝丝寒风,可浇不灭心中的恐惧...

    “第八次了...”他喃喃自语,心中无数次后悔干嘛要去乡下,去了乡下干嘛要去年久失修的阁楼,踩在阁楼咯吱吱地楼板上,他从靠近墙缝的地方看到了一截微亮的饰银手链,拽着儿时伯父给予的地摊货他出神地回忆起当初伯父教给自己的催眠法。

    看着带着咔咔声地旧怀表拖着表链在右手中指间做着钟摆运动,像儿时一样他渐渐迷茫,脑海中莫名出现了现在的场景,等到醒来时自己就来到这里。那个时候也是中午,午时慵懒的阳光透射在这间目测不到二十平米的屋子里

    屋子正中的微黄脱漆的旧餐桌、身后长一米二宽四十五高一米三的旧书桌和上面的烛台历历在目,书桌旁有一把木制的靠背椅,椅子后有一张深绿色的行军床一样长短宽度,显示屋子的主人和自己一样还是单身。

    可接下来的场景一下子让他毛骨悚然,桌子到椅子之间有一滩黑褐色的喷溅状印迹,旁边的墙面上也有一些细小的黑色喷溅斑点,没说的,原主人坐在椅子上吞枪自杀或者被他人抵住头部爆头才能产生这个效果。

    手忙脚乱中他无意中碰到了桌子,桌子旁那扇似乎封死了的窗户夹紧的一幅从阁楼顶部垂下来的窗帘下摆与书桌和墙壁之间的缝隙松动了‘蓬’的一声大响,椅子上方的阁楼楼板一下子打开。

    哗地一下,一具穿着不知年代军服的骷髅翻转下来,刚刚好坐在椅子上,头盖骨太阳穴上那个黑洞无声嘲笑着闯进来的来访者。张大的上下颚骨发出咔咔咔的声音,跟怀表的节奏和自己的心跳频率完全一致。

    林斐花了足足五分钟才平息了内心的恐惧和不安,可他感到浑身凉飕飕,绝对不是骷髅引起的,他不由抬头看向风向的来源,阁楼顶上黑咕隆咚,目光注视下非但看不到里面是什么,反而一阵阵眩晕。似乎有人呢喃,可仔细感受除了和自己心跳频率相同的咔咔声什么都没有

    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个骷髅的上下颚骨居然仍然在动,似乎不甘似乎在诉说什么,他瞬间感到头皮发毛,全身的双腿双臂背部头皮的皮肤上一阵电流酥麻地针刺感,浑身激灵灵...

    他以最快速度,关紧窗户,把从阁楼顶部垂下来的窗帘再次夹进书桌和墙壁间,哗地一下椅子上的骷髅随着莫名的机关翻进阁楼上方露出的四四方方的豁口中,就像刚刚的盖板一下封堵了阁楼顶部到屋内的通道。

    “玉皇大帝、观音、阿弥陀佛、上帝、真主、阿门...”他惊魂未定足足花了半小时才止住右手、手腕、中指不经意地颤抖,以及口齿不清的舌头打转和嘴唇颤抖,用汉语、英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日语、阿拉伯语抖抖索索地以极大意志一字未错的祈祷了一番,甚至还三跪九叩磕头拜佛...

    再次用旧怀表当节拍器催眠自己,花了四五个小时后他终于明白一个可怕的事实:他‘暂时’回不去了!之所以是‘暂时’是他心里的一种慰籍,一种自己都不敢怀疑的信心,一种自我麻醉的阿Q精神!

    当那种夹着尾巴逃之夭夭地想法变淡,既来之就安之的心态沉淀下来,他才觉得浑身汗津津地,冬天的寒风也没能让他冷却下来,顿时他汗水更多了,脸上和头发上的汗水汇聚一滴滴从眼角、鼻尖、下巴上滴下来掉在地上...

    身上的汗水汇聚成河...他都能仿佛看到左右肩的汗珠一部分顺着斜方肌、三角肌流向腋下,另一部分与流向胸前的汗珠汇聚成河顺着自己浅浅的乳沟,哦,不,胸肌!浸湿衬衣前缀,随着衬衣的沉重、双腿牛仔裤的坠落感、袜子的晦涩感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沉重起来

    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外面的一切可能是幅画或者说他呆着的屋子跟外面的环境没任何关系。外面正值寒冬腊月,午后的太阳退却后,天阴霾了下来,看着外面行人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吱的声音,他跟他们似乎不在一个空间,他都能看到外面有人似乎指着他述说,可他什么都没听见..

    耳边又传来清晰的咔咔声,身上衣物的湿透让他感到整个人内外通透,似乎暴露在凉透的空气中,不,是心中的冷却,是心跳的频率。他感到自己浑身肌肉僵硬颤钦钦

    兴许是湿透的衣物的阻挡或者是身体通透对屋内空气的敏感,他感到丝丝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接近自己,他艰难地克服斜方肌对颈部肌肉的拉扯缓慢地转过头来,心中的恐慌让他几欲闭上眼睛

    “呼,呼...”耳旁沉重的呼吸声一张一翕在安静密闭的环境中是那么的清晰,终于他鼓起心中的勇气,眼睛定睛一看,嘴唇懦弱地勉强挤出个字眼“谁?”那个声音微弱得自己都险些没听到,可空气中传来的声音震荡中,眼角余光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影子又什么没看到,面前什么都没有

    不,有的,后面书桌与墙壁间的那副窗帘似乎颤动着,里面有东西?!他心中狂跳,伸出右手,晤,自己的手呢?慢慢看到一只颤颠颠地右手缓慢地从自己身上伸出,他身子微微动了下,脚步缓慢地似乎是走了一步,还是没走,他也不确定,只是迟疑地感觉身子很沉重,后背上似乎趴着个什么东西?

    他头皮发麻,身体的各处肌肉,大腿、双臂再次传来了针刺的生物电流的刺激,后背似乎没有通透!没有通透?那自己后面是什么?!

    他似乎豁出去了,心中的激愤战胜了恐惧,他疯狂地用左手拍击着后背,当身体的疼痛感传来,他心中一松,怎么没东西?刚刚准备抽回手,就感到左手碰到了什么带把的东西?

    他转过身子一看,是个水壶,晤,水壶?哪来的?他一边努力回忆自己来到此地的场景,似乎在某次磕头中看到过餐桌上有一个类似的东西,还是没有...他不确定之下也只能确定了。是身体流失大量水分后的迟钝感?

    他感觉脑子里昏昏沉沉,似乎是人体失去了大量水分,他莫名地感到非常的渴,很渴,他机械地握住水壶的把柄,看着不远处的水槽上方镀锌的龙头,他微微用力,居然没动,里面有水?还是什么!

    兴许是身体的渴望和饥饿战胜了一切,或许是身体大量的汗水排除了毛孔中的堵塞,他似乎感到身体的松快,快速用目光扫视了整个屋子,什么都没有发现?什么都正常!他还在正常的呼吸,没有窒息,那就说明现在一切正常?可这种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他端起沉重的水壶,黄铜打造的还是渗入了什么杂质,感觉很沉重,应该不是有东西吧,他一边走向水槽,一边右手微微颤抖感受水壶是空的还是真有水,真有水?脑子里刚刚感到这个,左手已经拧开了水龙头,没水?

    他再次抬头看向屋子,感到屋子慢慢黑暗起来,‘我不怕黑暗!黑暗是我的朋友!’他不停地暗示催眠自己‘我不怕!’走向房门旁的开关‘啪哒’昏暗地白炽灯亮了起来,晤,他长出一口气,这时看到书桌上的烛台前有半根蜡烛,旁边似乎有盒火柴。

    感受到手中的水壶明显的轻重不一感,里面肯定是液体,思想不受控制的想到墙壁上斑驳的血迹,他差点将水壶丢了出去,努力欺骗自己‘不可能?早就干涸了,怎么会?’

    他故作轻松地走向书桌,左手拿起火柴摇了摇,还有火柴,右手把水壶放在桌上,擦亮火柴点燃了蜡烛,屋子里一下子明亮起来。他哼唱起进行曲似乎是为自己壮胆又似乎是从音乐中感受澎拜的力量。

    或者是从明亮中的灯光中感到了久违的温暖,他想象着小时候自己帮父母接水烧开水的场景,那种温馨感充斥着身心,他努力保持着这种心情,不经意间或者说怀着极大的毅力猛然掀开水壶盖

    里面流动着粘稠地液体,微红还是什么?他激灵灵地全身一颤,肌肉再也绷不住了,身体迅速变冷,回归可怕的现实‘血还是什么不干净地东西?肯定不是油!’看着滚动的液体碰到金属壶壁平滑地漫过,什么都没有流下又随着力量荡漾向另一边。

    空气中传来麝香般的香味,他再次感到肌肉不自然的微刺感,他低头嗅了嗅,这股味道明显来自液体,可自己来到这间屋子后什么都没有闻到,他不信邪的盖上水壶盖子,那股味道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次消失

    “晤”他努力发出声音,可什么都没有发出,喉头的肌肉似乎因为缺水而干涸竟然没有发出应有的声音,刚刚眼角余光似乎看到了两个影子,除了自己还有谁?还是油画上的那个背对自己的人?他狐疑地看着油画中的背影,睁大了眼睛

    越看越像下午坐在椅子上的骷髅后背,他在肌肉僵硬的同时,内心中一股像愤懑、怒气、委屈的五味杂陈地情绪莫名的涌上心底,“操他妈!”他恶狠狠地带着哭声咒骂一声,那股子气愤和愤懑刹都刹不住,可眼睛只是湿润了没有眼泪鼻窦里也只是湿润...

    他疯狂地踏脚、拍掌在书桌上,哐当声中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发现脚旁有一支左轮手枪,握住手枪把柄,他心中坚定起来,有了枪似乎胆子也大了起来,开过枪的他看着这把类似中世纪的转轮手枪,左手熟练地扳开复位开关,里面还有三发黄橙橙地弹头,他快速复位恢复击发状态,浑身精力平复,这是...?

    自从自己拿着水壶后事情似乎像好的方向发展,难道?他低头再次看向水壶,心中涌动着一股情绪一种原始欲望,喝掉它,喝掉它就可以回去!

    还犹豫什么!他左手将枪放在桌子上,掀开水壶盖,看着恶心的颜色闻着麝香般淡淡地味道,他疯狂地对自己说,喝下它,哪怕是毒药也比渴死饿死好!下午的时候他就试过了,房门根本打不开,这他妈就是个密室困局!

    头上还有具骷髅和不知名的黑暗,当他将嘴对准水壶口的时候,感知头顶上有些躁动,那个被封堵的四四方方的通风口上的骷髅似乎在拍打盖板,他不顾一切喝下那股液体

    ‘没味’他咂咂嘴口中略有些香味柔滑,还没体验到什么,就滑进身体中,而不是流进胃中...还没反应过来中间的差距,就听着头顶微弱地声音,他鬼使神差地大喊一声“稍安勿躁,你的仇我会帮你报,继承你未尽的事业!”

    身体中感到一股燥热,迅速朝脑袋涌去,脑袋中先是一蒙,随后一股清凉从头洗涤到脚底板。这时候他突然觉得耳清目明,脑子里莫名进入一个空间,看到一个表盘,表盘上除了指针和刻度,就是繁复的花纹,这个花纹似乎组成了一个‘YUAN’

    表盘中间有个字,汉字?晤,怎么看着像甲骨文?这个上面是个“冖”(读mì)本意为“覆盖”,下面是个什么字?他右手莫名的划着笔画,脑子里无比清晰地反馈这个笔画的字眼,晤,跟现在自己的遭遇场景一模一样

    “一只善良的兔子被东西罩盖住了,不能行动。本义是“屈缩”,《汉书》“冤,屈也。”《汉书》“冤颈折翼。”引申为“冤枉”、“冤屈”、“怨恨”、“仇恨”等义”

    他不自禁地复述心中的记忆,突然感到头顶上的躁动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那股子莫名也消失了。他又闻到那股腐朽地味道,那股记忆中家中阁楼年久失修的霉味,空气中传来一股微风

    他抑制住心中的希望和微微地激动,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抬头,熟悉地场景再次印入眼帘,手里还握着那块旧时的怀表,可表链和表盘不知什么时候暗淡了下去,心中突然响起一道莫名的声音“记住你的承诺,否则抹杀”

    ‘幻听了?还是一场梦?肯定不是!’他心中明悟。怀着复杂地心情他走下阁楼...过去的种种历历在目,他决不相信自己在做梦,因为...表盘那个字和承诺!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