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 甲申月 丁亥日 郊外（二）

    “这不就是黑市吗！”潘岳小声嘀咕。

    宋轩走在前面，淡淡地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

    潘岳一愣：“没有啊。”

    “其实，如果你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潘岳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宋轩停在一个摊子前，想必这就是许老鬼吧。

    “老板，我要女童，五六岁，模样清秀些。”

    许老鬼狐疑地看着他，说道：“昨日，我这里确实有个女童，不过被买走了。”

    宋轩看看它的摊子，拿起一个小木人，说道：“恐怕定是定了，但是却没买走不是吗？”

    许老鬼阴渗渗的笑起来：“小兄弟有什么更好的条件吗？”

    “看看老板想要点什么？”

    许老鬼看宋轩如此上道，便开始夸赞起来：“这个女童是几日前才到手的，所以没损什么寿命，新鲜着呢。”

    潘岳听这个词，感觉两个人像是在买猪肉一般的随意，心中不禁打了个冷颤。

    “前面买的这家是要给儿子配阴婚，所以这女童的生辰八字特别重要，买的那家人也是大户人家，算过八字后，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他们出的是这对男童女童的魂灵。”

    “老板，哪有人愿意给儿子配了阴婚，还舍得将魂灵卖给你。你莫不是诓骗我，想讹我一番？”宋轩看似不经意间讨价还价。

    “小兄弟，我哪能讹你啊，那人没来接女童，是他那儿子还没咽气，我只怕他们到时候别再反悔，才告诉他们，想买女童，那只能将两个孩子死后的魂灵抵押与我，这样两个人不仅能死同穴，若一同转世，女童的八字相合，下辈子他家儿子也不会做个薄命鬼。”

    宋轩这才明白过来，许老鬼这是以下一辈子做诱饵，骗了那家人，赚了两个孩子的魂灵。

    “老板，这你就不厚道了。两个幼童的死魂灵也不能给你的转世多加什么砝码了，不如老板再开个别的条件？”

    许老鬼惊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老板！多来鬼市逛逛，哪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宋轩挑挑眉，一副我懂的表情，让许老鬼放下些警惕。

    潘岳听着有些惊心，却也不敢再冒然插嘴，打乱宋轩的计划。

    此时，一个戴着兜帽的男子过来许老鬼的摊子前，压低声音说道：“许老鬼，你到底怎样才能将这个孩子卖给我？”

    许老鬼看看这个人，又看看宋轩，说道：“你们怎么都来买这个女童？”

    宋轩在他刚才问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了，虽然他压低声音，但是那人唇红齿白，面如傅粉，眉目秀洁，宋轩再看她的身量，确定这是一个女子。

    这人转过身，看宋轩和潘岳站在摊子前。

    来人看见宋轩觉得他朗月清风，不禁有些呆住，再看潘岳，年纪看着不大，却也自有风流之态，是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

    潘岳看到她的脸，总觉得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宋轩却问：“姑娘为何来买女童啊？”

    那人惊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

    连许老鬼都大吃一惊，这么多天，他都以为她是男子，买女童是为了回去干些什么勾当。却没想到她天天都来问，就觉得这女童必有什么特别之处。宋轩的到来，让他更是深信不疑，怎么短短几天，这么多人来买女童，虽然那家配阴婚的人已经定了人，但是毕竟鬼市讲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所以它还要再观望一下，没想到，女童这么抢手。

    “姑娘这身装扮也许能骗过一般人，却骗不过我。”宋轩自信地说。

    这么一说，潘岳想起来了，这不是白天在巷子里撞他的那个人吗！

    白日她也是这个装扮，这幅模样，宋轩就说她是女子，现在又是她，怪不得觉得眼熟呢。

    许老鬼这下觉得这女童不一般态度倨傲起来，问道：“你想买？”它指指那人，又指指宋轩：“你也想买？”

    女扮男装的姑娘心切回应：“是的。”

    宋轩却摆出和刚才不同的态度，同样冷淡得说：“我现在不太想买了，买得人多了，她就没什么显得特别的，我还是去人间转转，说不定能遇见更好的。”

    潘岳一看，事情这样不就得黄了吗，这不行啊，不把薛贞赎出来，怎么和吕大嫂交代，怎么和大人交代啊？

    于是他拽住宋轩，反其道而行之，说道：“大哥，其他摊子都看了，怎么都没女童，都是男子，要不我给大哥介绍个好地方，让大哥随便挑。”演戏演全套，潘岳露出谄媚的笑容来。

    许老鬼和那姑娘见这二人要走，姑娘心中不停默念：快走吧，别和我抢。

    许老鬼却不想放他们走，买家越多，条件就越由得它提，少一个买家它就少一个选项。

    “其实，也不是不卖，只是姑娘你又拿不出什么让我满意的条件，我怎么卖给你？”

    “我可以的，你提。”前几天来，许老鬼说，女童的现在的买家，买资是给两个孩子的魂灵，问她能有什么优厚的条件来换，她想不出来，就到处奔走打听，怎么算是比两个魂灵更优厚的条件，她能想到的就是三个魂灵，没有多余的人愿意卖与她魂灵，于是她只得日日来缠许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