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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丧尽天良

    这幽谷内薄雾弥漫,山野上尽是半人高的花海,各色成带,身处其中仿佛置身于仙境。

    短暂错愕后,宁宇再次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因为他感受到了这山谷的另一种诡异,那就是安静。太安静了,除了风声,没有一丝其它声响,显得毫无生气。而且根据秀姨娘死前描述,这里是个很恐怖的地方,和五行寨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饶是此地偏僻隔绝,但谷口这种重地,不可能没人把守才对,可如今,一切安静地太过异常了。

    宁宇转头看向小莲,希望能从她口中得知些更多的情报,但小莲从入峡谷开始仿佛变成了哑巴一般,连眼神中都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宁宇摇了摇头,只能另想办法。

    “兰将军。”宁宇缓声道。

    “末将在。”马佳兰上前躬身听命。

    “查点人数,分发食物,大家原地休整,散出人手负责警戒,任何风吹草动,先杀后报。”

    “是。”马佳兰领命而去。

    陈绅儿在不远处默默盯着宁宇,心中有些繁杂的感触。虽然她同宁宇认识这么久,但毕竟没有朝夕相处,记忆中更多的还是当年那个瓷娃娃般的小少爷。而如今,看着宁宇让她的心中有种安全感,同时也有心疼。她知道,宁宇的内心多么柔软,多么自负和骄傲。昨夜的失败,对他来说打击一定很大。陈绅儿知道发生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宁宇的策略出了问题,只能说是用人失当罢。

    来到宁宇身边,陈绅儿开了口。

    “谢谢。”

    宁宇缓缓转过头,盯着陈绅儿的眼睛,没有回应。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昨天要是没有你……希望你别太难过。”陈绅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不擅长安慰人。

    宁宇的目光渐渐明亮了些,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深深呼了一口气。

    “谢谢!”言罢,宁宇踱步离开,带人去前方探查情况了。

    陈绅儿愣在原地,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儿。

    “喂,发什么呆呢?来一起吃点儿啊,饿了一上午了。”兀术狼见陈绅儿傻站着,拿着块肉干凑上前来。

    “你呀,就知道吃。”陈绅儿没好气儿的嘟囔了一嘴,接过肉干,把兀术狼自己晾在原地发愣。

    她对兀术狼的感激,感动其实不比宁宇少,只是看到这没心没肺似的狼胡子,就是难挤出个笑脸来。

    一众人休整好,并没有什么意外情况。

    宁宇清点了下人数,真定国的骑兵们只幸存下来了二十几人。内心的疼痛,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但面上依旧风轻云淡。

    留下了五人和信号火折,宁宇带着其余的人缓缓深入这与世隔绝的山谷。

    谷内虽然景色宜人,但一路行来依旧不闻一声鸟吟虫鸣,在这空旷的峡谷中,反倒让人更加觉得有种森然之感。

    行至黄昏,众人口渴,于是寻找起水源,对于真定国的精锐骑兵们来说,并非难事。

    没一会儿看到山间一处清泉。也看到了入谷后的第一个人。

    那是一名穿着素白色长袍的人,因为是背影,所以辨别不出容貌,从身形上看是一名男子。

    宁宇做了个手势,真定遗军们迅速弯弓搭箭,警惕地摆出了防御阵型。

    陈绅儿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打算摸摸那人的虚实,正待出手,一旁的兀术狼抢先破了功,大叫了起来。

    “唉,前面的,你是何人,这是何处啊?”

    宁宇和陈绅儿不由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向一旁白痴般的兀术狼,而少狼主大人浑然不觉。

    果然,听到兀术狼的声音,那人缓缓转了过来,众人无不骇然。

    这人的脖颈处已经被咬掉大半,身前的衣襟上满是早已干涸的黑色血迹,见到陈绅儿等人,缓缓裂开嘴,直直冲了过来。

    来不及和兀术狼算账,宁宇大手一挥,十数枝箭棘破空而出,在那人身上扎了个满怀。但那人只是身体微微一晃,然后再次飞奔而来。

    宁宇眼中精芒一闪,从身边手下那夺过弓箭,一箭命中那人面门,这人才应声而倒。

    “又是这鬼东西,呸呸呸,晦气。”兀术狼吐着口水嫌恶道。

    叔叔可忍,陈绅儿不能忍了,上去就是一个飞脚,把兀术狼踢了个狗吃屎。

    “你脑子里长得都是肌肉么?乱喊乱叫什么?”陈绅儿怒斥。

    宁宇无奈,白眼一翻,额头一拍,心中叫苦。陈大公主这番训斥的嗓门儿比刚才兀术狼还大。

    突然山谷中阵风掠过,平静的山谷内开始热闹了起来。从山泉后的树林中,开始影影绰绰出现了很多人影,打眼扫去不下百人,不用想都知道,这些已经都不是活人了。

    “退。”宁宇当即下令,众人准备后撤,可当转身后,发现非但来路,四面八方都影影绰绰出现了这些怪物的身影。大部分是些衣衫褴褛的人,少数一些白衣长袍。看来这山谷里已经成了死谷了。

    怪物们径直冲向陈绅儿等人,没办法了,只能硬拼了。

    抬头略微观察了下形式,宁宇选了个怪物数量最少的方向,抽剑一指。

    “杀!”

    好在这些怪物们就如同野兽一般,在实力的碾压下,没有给陈绅儿等人造成什么伤亡,便被众人冲出了包围。

    但一路上不时会有怪物出现,数量越来越多。这下原本寂静的山谷热闹了起来。

    兀术狼耍开双枪,顶在前方开路,真定国的遗军们死死护住两翼,宁宇带人断后,陈绅儿,陈白白,翠屏等人在中央,陈五背着小莲,加上韶南峰这个命大的郎中,开始逃命。

    砍倒了百十个怪物,将士们手中的刀都崩了牙,情况越来越危急。

    众人急忙找了个山洞避了进去。并且迅速关上了洞门,这才暂时脱离了险境。

    “MD,就算是砍木头都没这么个砍法的,这些东西简直太恐怖了。”少年就随军出征,见过尸山血海的兀术狼都有些脊背发凉。

    众人再次撑起火折子,探查起这个山洞来。

    这山洞不小,里面居然有不下百个牢笼,不过此时已是空空如也。不难推测,这里应该是之前关押试药者的地方,所以洞口才有洞门。

    往复探查了一圈,确定山洞内暂时没有危险后,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而原本进了山谷后,就如同哑巴一般的小莲,在进了山洞后,居然开始难以抑制的抽泣了起来,浑身打着摆子。

    “丫头,丫头,你没事儿吧?”陈五急忙关切道。

    小莲仿佛没有了意识一般,不回答,只是不断的抽泣着。

    “爹,让我来看看。”陈绅儿急忙上前,摸了摸小莲的额头,发烫的要命。而且口中开始渐渐吐着白沫。

    “这,这丫头怎么了?是不是之前在途中被咬了?”韶南峰战战兢兢的问。

    陈绅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仔细检查了下小莲的身上,发现并没有抓伤或者咬痕。但小莲的反应的确是怪异至极。一时让陈绅儿也摸不准个头绪,无奈,只能拿出银针,通过刺激经脉穴道来让小莲镇定下来。

    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小莲,陈绅儿捏起小莲的手臂,替她把脉,突然惊恐的瞪大了双眼,觉得哪里不对,再次替小莲把脉后,抱起小莲,来到山洞中最深处的一间石室内,将小莲的衣物褪去,吓得陈绅儿险些惊呼出声。

    这小莲,居然怀孕了!腹部开始微微隆起。这不是错觉,喜脉的脉象是最容易判断的。

    看着此时不省人事的小莲,陈绅儿的心理说不出的难受。她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恐怕还没来过初潮,这怎么会?

    陈绅儿的医理知识完全不够用了。

    “韶南峰!”陈绅儿发出了一声不似人音般的激吼。山洞里的人都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兀术狼和宁宇急忙往里跑,韶南峰反应慢半拍,当下也不敢怠慢,急忙跟着跑去。

    “都TM滚蛋,韶南峰一个人死过来,快点儿。”陈绅儿的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愤怒。就连翠屏和陈五都吓得止住了脚步。这是怒极了,连陈五在外都忘了。

    韶南峰连滚带爬的冲进了石室。

    “公公公……”

    “别废话,过来,给小莲把脉。”陈绅儿大手一挥,用内力将石室的大门关上,咬着银牙对韶南峰冷冽道。

    “啊?哦哦哦,把脉,把脉。”韶南峰急忙上手搭脉,心中还嘀咕,这陈绅儿的医术不知道要比他这蹩脚郎中高明多少,为何……

    “这……”没等思绪结束,韶南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目光惊恐的看着躺在石床上的小莲,又看了看陈绅儿,嘴唇哆嗦着。

    陈绅儿缓了缓情绪,本来她不敢相信,但韶南峰的表现,已经让她能确定了,她没有诊错。

    “这,这这……”韶南峰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你对女人这块儿研究比较多,说,这可能么?”陈绅儿的语气依旧冰冷,仿佛下一秒都能扑上来从韶南峰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这也未必不可能,只是,只是几率绝小,我以前也是听老郎中说过一次,这么多年见过最小的也满了十一周岁……我不太了解小莲之前的身体状况,如果她以前试用各种各样的药物,是有可能改变些身体机能的。”韶南峰缓缓道。

    这倒不是信口胡说,陈绅儿现在也有此怀疑,只是自己不敢确认罢了。她现在胸口仿佛堵着一块大石头,呼吸困难。恨不得出去把谷里还能活动的怪物们都屠戮一遍,哪怕他们已经死了。

    不用说,从小莲的孕相上看,已经超过三个月了,那个时候她应该还没从这恐怖的谷中逃出去,能做出这丧尽天良恶行的罪魁祸首,肯定是这山谷中的畜生。难怪小莲的精神状态一直都如此诡异。

    “这事儿……不准对任何人提。”陈绅儿深深呼了口气,下令道。

    “是,是,绝口不提。”韶南峰急忙应道。

    陈绅儿开始为小莲重新穿衣,韶南峰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你可还有什么发现?”陈绅儿发现了韶南峰的异样问道。

    “这个……南峰斗胆,请公主殿下让我再检查下小莲的身体情况。”

    “嗯?”陈绅儿停止手下动作,狐疑地盯着韶南峰。

    “您别误会,我,我是觉得小莲姑娘的情况真的还有蹊跷之处,所以……”韶南峰急忙解释道。

    “说明白。”陈绅儿依旧语气不善。

    “这个……您面前我也不敢扯谎,我这人呢,不算啥正派人,近些年也就对女人的那些病症有些研究。年头长了,经验多了,也没别的本事,观测女人倒是有几分把握。依我看,小莲姑娘应该还是清白身子,这怎么就……所以,想仔细探查一番。”韶南峰的确是对这种情况有种偏执的兴趣,比如他能看出秀婶没有生育过,虽然不知道方法,但陈绅儿对他这点儿歪本事还是相信的。要是真的如韶南峰所说,小莲这丫头还是清白身子,就怀孕了,那事情就更加复杂了。

    思虑再三,陈绅儿还是点了点头。

    韶南峰得了许可,这才唯唯诺诺地来到小莲身边,抬头看了看陈绅儿,有些尴尬。

    “还愣着干什么?”陈绅儿皱眉问道。

    “这个……这个殿下,能否请您转过头去,我……我……”韶南峰面露难色,不过随后头脑一转,想出个说辞来。

    “我这点儿本事,不想被人学去呢,嘿嘿。”

    “你……”陈绅儿气结,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我告诉你,别有什么龌龊心思,不然我先宰了你,听到没?”陈绅儿威胁道。

    “喂,我在和你说话呢?”没有得到韶南峰的回复,陈绅儿心中一疙瘩,急忙转身,发现韶南峰就站在她身后,面色不好看,吓了一跳。

    “你还不检查,傻愣着站我身后干嘛?”陈绅儿气道。

    “检查完了!”韶南峰缓缓道。

    “什么?这么快?”陈绅儿一愣,狐疑着盯着韶南峰,撒谎这种事儿她可自信韶南峰在她面前不够看。

    见韶南峰不像是撒谎,虽然好奇韶南峰是如何检查的,但还是拉不下脸问。

    “怎么样?”只得冷声问结果。

    “嘶……怪了个哉,小莲姑娘的确还是清白身子。”韶南峰嘬着牙花子百思不得其解的答道。

    “什么?”陈绅儿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这个消息真的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你确定?”陈绅儿不得不怀疑。

    这次韶南峰没有回答,而是认真的迎上了陈绅儿的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陈绅儿的脊背感觉汗毛一竖,冷汗涔涔。

    而小莲,则幽幽转醒。

    陈绅儿急忙替她穿好衣物。

    醒来的小莲再次回复到了之前的状态,开始抽泣不止,仿佛失了神智。陈绅儿也不敢再施针了,因为这种方法对小莲的身体伤害比较大。

    这次的发现,让陈绅儿对小莲的态度也产生的很大的变化,有了更多的怜悯和同情。

    抱着抽泣的小莲,陈绅儿让韶南峰离开石室,不准外人来打扰。

    山洞中的众人见韶南峰出来,都很好奇,但见韶南峰脸色不好看,像个哑巴一样,什么也问不出,也是无奈。

    不过所有人的心底都蒙上了一层不好的预感,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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