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返城

    武陵郡城往西两百里，出了山区，便是水草充沛、土地肥沃的盆地平原区白鹤原。白鹤原在前朝和平时期，人口众多、十分富饶。后来十年战乱，白鹤原男丁从军者众，阵亡大半。加之东边蛮长城在战乱中逐渐荒废，蛮兽入侵关内，时常骚扰白鹤原，于是，大量白鹤原民众出逃避祸、流亡异地。

    战乱结束后，天下三分。大梁国为抵御蛮兽，实封当时的西征大将军童贯为武陵郡公，率领原西征军大部，并其他诸军中部分军士，入驻武陵，恢复白鹤原、重建武陵城，立马蛮长城。

    经过八年时间的努力，武陵郡得以复苏，尤其是白鹤原外逃百姓逐步回归，昔日繁华有望重现。由于武陵郡为郡公实封之地，又实施军管，少了从朝廷到各级官府的层层税负；加之武陵郡公生财有道，郡公府征税极少，百姓日渐富裕，生活愈加安定。

    只是，武郡军常年抵御蛮兽，人员损耗较大，单是本地兵源远远不够，因而还需千方百计从外地引入男丁。此外，武陵军数量大，且多是郡公从外地带来的单身汉，这也导致武陵郡出现严重的男多女少的失衡局面。加上武陵军长期与蛮兽战斗，伤残和死亡风险极大，尽管武陵军福利很好，但愿意嫁给武陵军人的女人依然很少。因此不得不从外地购买一些失去依靠、活路的女人来给军士配婚。

    白鹤原作为武陵军的大后方，也受武陵军庇护，百姓还是非常拥堵武陵军的。愿意参军的人很多，武风也浓。

    贺家是白鹤原最大的武修家族，传承已有百年。当初战乱之时，贺家依然带领一些不愿离开家乡的人习武强身、抵御蛮兽，聚集了一批不弱的武力。后来许多回归的百姓也有很多加入贺家习武。这都使贺家实力大大增强。不过，与四大武修世家相比，还是孱弱许多。

    贺家内姓和外姓子弟加入武陵军的很多，其中已有人在蛮长城守卫军中做到了副指挥使的位置。

    贺家当代家主贺贤生有六子一女。最幼的小女名香，深受家主及众师兄和叔伯们宠爱，是贺家的掌上明珠。一年多前，贺香因十分崇拜“阿秀飞刀”，贺贤便专门请炼器师帮打造了一柄至阳飞刀送给贺香。贺家并不算富裕，青玉境的在家子弟极少有至阳兵器的，只有那些参加武陵军的青玉境子弟才会人手配备一柄至阳兵器。贺贤对幼女的宠爱由此可见一斑。

    不久前，贺香起意要到武陵城游玩，于是贺贤便派了一众师兄陪同、保护，也让大家在武陵城考察一下商机，打算在武陵城做点产业。一行人见识了武陵郡城的繁华，游览了蛮长城的雄壮风光，便起了到蛮荒山林狩猎的想法。哪知运道不好，遇到这凶狠的四阶惊风豹，这才陷入险境。所幸有阿秀等人出手相助，这才幸免于难。

    这些都是阿秀一行人与贺家众人一道返程的路上，贺家人与阿秀东聊西扯时所讲。这让阿秀对于武陵郡公以及贺家众人生出更多好感。尤其是那贺香，还主动跟阿秀聊起了“阿秀飞刀、例不虚发”的传奇，极大满足了阿秀的虚荣心，使阿秀对贺香非常有好感。

    那贺香还拿出那柄至阳飞刀显摆，说是以后也要专注练习飞刀。那飞刀便是先前与惊风豹战斗时，贺香的一位师兄所用的那柄，是临时借给师兄使用的。

    阿秀自称是关内山林中的隐修之士，名叫燕三。因常年潜心练武，对外界事务所知甚少。这次是偶然间极静思动，想到关外蛮荒山林体验一下，结果巧遇了“秦山私猎队”，便结伴而行，然后又遇到贺家众人。

    贺家人对阿秀武功佩服有加，又被阿秀救了性命，自然是阿秀说什么就相信什么。而赵高众人则心中嘀咕：先前假称是什么阴阳师，现在又是武修隐士，这燕三前辈口中怕是没几句真话。只是既然燕三前辈武功如此高强，想来也不会对他们这些私猎队的穷酸们起啥坏心思。

    阿秀对于贺家想到郡城做生意这事很上心。以前摆擂挣大钱的门路已经断送掉了。自己需要找些新的挣钱门路。自己手中的元矿石虽多，可元矿石都是朝廷和“四家三派”这些庞然大物所垄断自用，外流很少。他可不敢大量出售元石换取银钱，否则很容易被那些大势力盯上。

    于是，阿秀便问那贺家老者有没有发现什么可做的生意，贺家打算做什么生意。那老者姓韩名石，是白鹤原本地人，十年战乱之前，他便拜入贺家门下，是家主贺贤的外姓大弟子。而战乱期间，他也一直在贺家，与大伙儿一起守卫家园。因而深得贺贤信赖。

    韩石对阿秀说道：

    “据我初步了解，武陵城里，最挣钱的生意自然是收购蛮货贩卖到外地，就是蛮兽的皮毛、骨头、爪牙等。但这些生意都被四大家和皇室萧家垄断，这也是郡公默许的，外人很难加入。其次，便是是钱庄、车马行、镖局、青楼、赌场之类，但大小势力都参与其中，竞争十分激烈。然后就是贩卖药材、粮棉等物。至于贺家做什么，我回去跟家主汇报后才能有定论”

    阿秀道：

    “我先前与赵高等人商议过，打算开个镖局呢。不知是否可行。”

    韩石道：

    “武陵城的镖局大大小小有十多家，其中四大家中的元家、秦家都开有镖局，竞争很激烈。你们想要开镖局的话，得先找到一些大主顾同意给分润些业务，否则很难办得下去。”

    阿秀点点头，说道：

    “那我们还得再想想。对了，韩老弟，你们贺家到时候决定了要做什么生意，可以考虑下我和赵高他们，若是合适的话，我们也想参合一份。”

    赵高是个机灵人，阿秀与韩石谈话时，他也在一旁倾听。听见阿秀如此说，他也连连点头附和。

    韩石笑道：

    “燕前辈和赵高兄弟对我贺家有大恩，若有好门路，贺家定然带上前辈与赵兄弟们一起。”

    众人一路闲聊，一路行走，半天时间便回到了蛮长城。私猎队出关需要检验出关文书，因为办理出关文书是收费的，通脉境的收五两，青玉境的十两，金刚境的二十两，纯阳境的五十两。但返回关内却不用。

    贺家和“秦山私猎队”的众人都分别去寄养马匹的地方取回各自的马儿、马车，然后再一路往武陵城行去。入城后，私猎队和贺家人都要去处理手上的猎物。贺家人暂时住在东北城区，那里有贺家军中弟子的宅院。赵高等人则住在东南城区背街小巷的租赁房屋内。大家分别时相互交换了住址。

    赵高和贺家都邀请阿秀同行住宿，毕竟阿秀声称久居深山，想来在郡城里是没有熟人的。但阿秀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便一一婉拒，只说日后自会找时间去拜访等等。

    就这样，阿秀以“燕三”身份重回了武陵城。他先是在东南城区找了个客栈住下，到了夜里这才悄悄换了衣服，并再次变了个中年人的容貌，潜行而走。阿秀从赵高谈论认识铁牛的话语中，打探到铁牛依然住在镇守衙门内，因此便直往镇守衙门而去。

    阿秀一身黑衣，在城区房顶如鬼魅般悄然闪动，很快便到了衙门附近。阿秀神识大开，仔细观察，发现没有人在高处监视衙门后院，这才放心落入那熟悉的院落之中。

    随后，阿秀取下面具，敲了铁牛的屋门，听房中传来铁牛的询问声，这才开口道：“是我，阿秀。”

    随即，屋门打开，铁牛探出大脑袋，望着阿秀的身影，强压着激动的声音道：

    “蛮兽养的！你终于回来了！快进来。”

    这天夜里，阿秀跟铁牛聊了两个多时辰。阿秀将自己当初离开郡城后遭遇刺杀，而后隐居蛮荒山林修行的事给铁牛说了一遍，还说了白鹤原贺家以及“秦山私猎队”的事。但关于白先生及元矿脉的事都隐瞒未提，这些事涉及太大，铁牛知道了没有好处。

    铁牛也讲了阿秀离开后，街巷的传言，自己的生活等等。阿秀从铁牛这里还得知了他一直最想知道的事情，那便是刺杀自己的幕后真凶，居然是皇室的三皇子。其原由，竟是上层利益争斗，让自己这个小虾米成了牺牲品。

    铁牛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当时大家都将矛头指向了邱家。而当时九百多连胜、号称“青玉境无敌”的阿秀，已是武陵军中的绝对偶像人物。可以想象邱家面临的压力有多大，甚至武陵军高层都面临很大舆论压力。

    为了安抚军心，武陵军最高层这才将真相告知了下属军官，在军队范围内作了澄清。而且，民间稍有背景的人也都知晓了此事真相。

    阿秀这两年逃亡蛮荒隐居苦修，也丢了摆擂台挣大钱的门路，至今还要继续躲躲藏藏，都是那三皇子所为。据说在四大家和郡公府的压力下，三皇子已经被废黜为民，但阿秀心中还是怨气难消。

    铁牛又说道：

    “不久前文豹兄弟来衙门探望，也一起谈到这事儿。文豹说，三皇子只是一个牺牲品，这就是皇室萧家干的。我觉得是这个理儿。哎，你说咱们这些小泥鳅，遇到那些顶天的人物，吃了这么大的亏，怕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阿秀冷哼道：

    “这亏也不能白吃！咱们怎么也得想法子给他折腾折腾！”

    铁牛惊道：

    “阿秀！你不是真要跟皇室萧家作对吧？好吧，我就不信了，咱石保寨训练出来的两个天才大脑袋，还想不到整治他们的法子！不过，阿秀你不是还没应付完那鬼影堂的第三次刺杀嘛，要不先缓一缓再对付萧家？”

    阿秀道：

    “不能忍，好歹得先干他一票小的。对了，我打算住到城外，那样安全、自由一些。有情况我会进城找你。你最近花点心思，打探下萧家在郡城的产业和人员情况。到时候咱们再商议对策！”

    铁牛点头答应。随后，阿秀又从铁牛这里拿了些银票和现银，打算天亮后便去城外安全的地方或租或买一栋房屋来住。至于“清水当铺”，因不便告知铁牛关于燕清的事情，他便没有刻意询问。得后面自己去打探。

    天快亮时，阿秀才离开镇守衙门，悄悄回到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