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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赵姨娘是只蝉

    压死骆驼的,可能只是最后加上去的一根稻草。

    逼疯贾政的,大概只用贾赦刚才的一句风凉话。

    贾政的右侧嘴角抽得更厉害了,嘴都有点儿歪了。

    .

    从小到大,贾政都知道自己哥哥贾赦任性胡为,混蛋一个,而贾政自己一向看着道德修养,所以贾政从来对贾赦都是一忍再忍。

    直到今天,贾赦的“混蛋”程度彻底超出了贾政的容忍极限。

    今天在贾母跟前,贾赦自打一开口,句句都奔着贾政的肺管子猛戳,已经让从来谨奉“克己复礼”贾政大为失态。结果,贾赦还嫌不够,现在竟然就直接一刀扎在了贾政的命门上。

    这可是亲哥哥啊,他到底得有多恨贾政?

    才能当面说出“二弟这辈子可还指望谁”这样的狠毒诅咒???

    .

    是啊,贾政这无望的一辈子还能指望谁???

    又有谁知道贾政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少年丧父,他赶上了。

    老年丧子,他又赶上了。

    可传说中的中年丧妻,他没赶上。

    .

    拼命读书考科举,不是他想要的——可为了家族,为了父母,他忍痛割舍了一声最爱的诗酒风流,日以继夜地咬着牙去看那些死活看不下去的书。

    做这个无聊到家、又无望透顶的工部小官,也不是他想要的——可他身负国恩和家族重任,不得不每天硬着头皮去点卯,咬着牙乖乖坐到下班。

    娶一个大字不识、呆板无趣却娘家富贵、控制欲极强的老婆,更不是他想要的——可为了贾家的将来,他也照样咬着牙娶了,并且几十年如一日,努力做出一个和谐的样子。

    他的一生都是在为这个家而活的,人到中年,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寂寞得连条狗都不如。

    上有老母,只顾晚年享乐。

    下有娇儿,不知人间疾苦。

    外有兄弟,却从来不和睦。

    内有夫妻,却永远不同心。

    生活,无丝竹之悦耳;官场,有案牍之劳形。

    家里,一堆俗务不想管;外头,一帮俗人不想见。

    而最痛苦的,是他脑子不是不清醒,所以痛苦更加清醒。

    他知道,贾家的政治地位每况愈下,他也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一天不如一天,他更知道,这样下去每一个人都没有好下场。

    可是,他没有办法。

    他能做的,就是一边苦撑,一边逃避。

    怕皇帝震怒,所以他每天战战兢兢,唯恐招来灾祸。

    怕母亲失望,所以他咬牙坚持做官,努力尽孝承欢。

    怕兄长嫉妒,所以他不敢规劝,只能一味纵容忍让。

    怕老婆不满,所以他选择闭嘴,顶多只能逃到赵姨娘屋里。

    他以文人自居,却连个文人该有的懂得琴棋书画的像样小妾都没有,除了死木头周姨娘,就只有没修养、只丢人的赵姨娘。

    “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赵姨娘就是林子里那只天天嗐叫唤的知了,除了闹腾,还是闹腾。

    她越闹腾,只说明贾政越寂寞;她要是不闹腾,贾政身边就连个真正的活物儿都没了。

    .

    为了忠孝,为了责任,贾政进退不能,欲哭无泪。

    他就这么大的本事,苦苦煎熬到现在,已经是赶鸭子上架了,你们难道还要赶鸭子“鹏程万里”啊?

    别人只见他是荣国府的主人,是贤德妃的父亲,可谁知道,他始终是在红尘里挣扎,只能偶尔心游物外。

    他扮演着每一个别人需要他扮演的角色。

    他度过着每一个别人期许他度过的人生。

    却从来没人明白,他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天可怜见,如今的贾政,就是躲在梦坡斋小书房里做梦,都不敢梦到少年时的梦想,更别提理想中的那些梅妻鹤子的风雅洒脱和怀素狂草的放浪不羁。

    指望?

    他这一辈子还能有什么指望?

    能指望上的那个嫡出儿子,死了。

    没死的这个嫡出儿子,指望不上。

    更别提那个庶出儿子。

    是他当时心一软,耐不住赵姨娘软磨硬泡,没有将贾环交给王夫人抚养,而是留在了赵姨娘身边长大。结果,哼哼,形容猥琐,举止粗夯,完全不像个国公府的公子。

    就剩下一个在宫里给家族带来荣耀的女儿,亲弟弟还要咒她死!

    上辈子做了什么样的孽,这辈子活成这副没指望的德行!

    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只在一瞬间。

    贾政三脚两步冲到贾赦眼前,一把举起拳头:

    “你们父子两个,不是人!”

    .

    此时此刻,赵姨娘像一只扎叉着翅膀的母鸡,几乎是蹿进自己的小院儿的。

    一头扎进自己屋里,反手刚刚关上门,立刻哈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老太太屋里可是闹起来了!一家子全乱了套了!环儿,可惜你没瞧见!”

    贾环正在屋里翻找东西,被赵姨娘忽然进来吓了一大跳,赶忙立起身来,装作无事的样子,乜斜着眼睛朝赵姨娘问道:

    “我倒是想去瞧见,可老太太那屋里,也是我配进去的地方?”

    赵姨娘只顾了急着说听到的见闻,三脚两步抢到炕边,拉着贾环道:

    “今儿老太太没叫我过去伺候,可我这心里呀,就估摸着这得出事!

    我就去找琥珀借支描花样子的笔,果然听她说,里头正闹得厉害,我就悄悄进去听了听。

    哦呦我的祖奶奶哟,老爷,大老爷,太太,大太太,个个都不落下,就当着老太太的面,唱的是《六国大封相》,开天辟地头一回这么闹呢。

    照我瞧着,说不准就真要闹到老太太活着就分家了呢。”

    贾环甚是不屑,白了赵姨娘一眼:

    “分家又怎么?还能分给咱们一份?”

    “你懂个屁!”赵姨娘撇嘴道,“就算不是分给咱们,瞧他们闹个你死我活,咱们瞧着不解气啊?

    再说了,你知道今儿这事儿是谁勾起来的吗?”

    贾环不耐烦道:

    “要说就说,别在这卖关子。我下半晌还要上学呢。”

    “放屁!我刚才遇见大奶奶屋里的碧月了,她还说今儿下半晌学里放假,兰小子不用去上学呢。”

    见自己的瞎话被赵姨娘戳穿,贾环倒也不在乎,只是改为问道:

    “那到底是谁勾起了分家的事儿?”

    脑子只有一根筋儿的赵姨娘果然就忘了贾环上学的事情,立刻兴头头说道:

    “是琏二啊!

    我亲耳听见太太说的,是他勾起大房和二房闹分家,这回,他可是贾家的大罪人了!

    哈哈,琏二奶奶失了势,琏二爷也倒了霉,可是老天爷睁眼了!”

    刚说到这里,忽听门口有人“啪啪”拍了两下,随即便传来夏婆子的声音:

    “姨奶奶,可大事不好了,老爷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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