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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无妄之灾

    六月中旬都督府已经确定了七月十五纳采,其后便是合八字。

    一切都比想象中快多了。

    穆衿吃得东西越来越少,他眼圈底下开始发青,到了六月中旬他又病了一次,但这回都督大人没有再延婚期。

    有那么几次皎然在粘知了的时候,一回身就看见公子站在长廊的帷幕一角看着她,他就那么看着她,然后就转身走了。

    皎然觉得他想问自己什么,但他一次都没有问过,他只是常看着她,在思考些什么。

    他这种奇怪的举动也影响了皎然,皎然也开始变得心烦意乱。

    一面是初次到来的任务,一面是即将离开此地,再也不见穆衿和都督府的人。

    她来这里还不到半年就已经开始习惯了府中人的生活,师姐曾经说过,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跟蒲公英一样,落在哪里都能扎根,对环境有着极其强大的适应能力。

    以前她还不觉得,刚来都督府那会儿,她常晚上也睡不好,一板一眼的规矩让她头疼,但现在不过是几个月,她就能在这种环环相扣的枯燥生活中怡然自得。

    不过,她想也许是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她知道她总归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她不属于这里一员,所有无论什么,争一时也不属于她,这里的一草一木不会因为她的到来和离去而变化,人也一样。

    似愚苑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就在这种忙碌中还是出了岔子,府里住在恭彩苑的一个疯女人跑了出来,她披头散发,在林子里横冲直撞。

    不幸的是皎然就正好撞见了她。

    她正捧着一盒红枣在路上走着,一个身穿蜀锦华裳的中年女子,突然从皎然后面蹿出来,一步蹿到她身后。

    皎然只听见身后几声急促的脚步,她急忙往前跑,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她。

    岂料,她不跑还好,一跑身后的杀气更重,除了那一阵刀锋般摩擦的脚步声外,天地间皎然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皎然原地站住,忍不住慢慢转过身去。

    身后的女子面无表情,就像是死人的面容一样,说不出的诡异。

    皎然的脸色变了,一只手慢慢地伸入怀里,似乎要拔出匕首来。

    但这古怪的女子却用眼色止住了皎然,“你以为你用刀子就能打过我啦?”

    嘴里虽这么说,却还是没有出手。

    她的目光聚集在皎然脸上,“你是什么人?”

    皎然道,“我还没有问你是什么人,装神弄鬼。”

    见皎然不敬,她立刻呵斥,“放肆!”

    皎然以为她要自报身份,但她却说,“放肆!你不知自己是哪根葱,敢对我高声呼喝?”

    皎然说是是是,“我就是个小侍女,您瞧瞧您这一身,就知道从前肯定是个不同寻常的人了。”她想着可能是从前受过宠的都督妾侍,不知怎么弄成了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她道,“我既多年没有见你了,不如替你估量估量她的武功。”

    她这话说得更奇怪,皎然都不知她是对自己说还是对旁人说。

    她的眼睛里已发出了光,抚掌道,“你是小辈,就让你几招吧。”

    皎然一动不动,“怎么,你要和我动手?不行不行,我这个武功,挑水都费劲儿。”

    她迟迟不动,只见疯女人一摆手,皎然竟被推倒在一丈外。

    见皎然毫无还手之力,她突然问道,“你拜了谁为师,教你教成了这个鬼样子?”

    皎然被她打得心口疼,撑着一口气爬起来,“无门无派,更无师傅。”

    “一派胡言!”

    “你看我是像是胡说的样子吗?”

    “既然你手无缚鸡之力,那你还来干什么?”

    “啊?”皎然被她问住了。

    她突然纵声长笑,“你也是为了《高山寿》而来?”

    皎然变了脸色,“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快离去吧,你方唱罢我登场,这场仗凭你是掺和不了的。”

    皎然脸上一阵发白,“什么叫凭我也掺和不了?”

    疯女人见皎然来了兴致,跃跃欲试,此刻一个箭步蹿出去,“你要一起夺《高山寿》也不难,只不过你得问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她一反手,扑的一声打在皎然的肩上。皎然只有受着的份儿。

    她见状纵声狂笑,“这般不堪一击,要你何用,你母亲看见也得将你视作羞耻。”

    皎然一听见这话,恼羞成怒,怒火简直要将她焚烧殆尽,管她是谁,不过是个疯子,她要找死便遂她的意。

    笑声中,皎然飞速爬起,她掌中的匕首已毒蛇般刺出,直刺这疯女人的心口。

    女子一拔,竟从双袖拿出两把剑。

    皎然一招直刺心口朝她刺过来,这人居然不避不闪,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快到她心口处,所有的动作全部停顿,连呼吸都似已停顿。

    突然间,皎然的匕首还没到,她一踢皎然的膝盖便将她踢飞了出去。

    眨眼间,战斗就已结束。

    她看着皎然,眼睛里还带着极冷酷的讥诮之意。

    皎然的眼睛里充满了惊讶、愤怒和无力,她实在痛恨极了自己练功上不成,中不行,花架子功夫在内行人眼里就是个笑话,没等挨到对手的边,就已经被踢飞了。

    皎然不想再和她打了,转身一瘸一拐要走。

    那疯子逗小孩似的,快步到了皎然身后,轻轻将皎然提起放下,又不让她重跌,可又不让她逃离。

    皎然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挣脱不开她的束缚,累得满身满头都是汗。

    一次次被她摔倒,一次次又被她捧起来,像一滩烂泥似的。

    她玩耍了一会儿,弄得皎然的脸上身上都是泥土。

    皎然被她勒住脖子,虽未感到窒息的不适,但命被一个疯子拿捏的恐惧裹挟近日的苦闷一同而来。

    不知怎么的,顺着皎然的锁骨,这疯子一路摸索到皎然的胸膛当中,双指合并,猛地击打在她胸膛一处,很快双指向下,在她腹部一处也是一点,皎然疼得眼中含满泪水,不过她察觉到这种疼痛之后,周身变得十分轻盈,仿佛呼吸也变得容易了,正在她以为要命丧此处时,穆衿来了。

    高声喊了句,“姑姑,不要伤害她!”

    闻声这疯子一掌击在皎然背后,皎然被她打得一口鲜血从喉中涌出。

    笑菊不敢上前,她一直没有在皎然面前显露过武功。

    得了穆衿的应许后,她才上前拦住了她。

    皎然挣扎道,“小心,她武功很高。”

    见有其他人陪着玩儿,疯女人笑起来,“好啊,好啊,来吧。”

    笑菊的剑突然出鞘,眨眼间已刺出数剑。

    剑风势如破竹,剑光快如闪电。

    剑影如花雨,她转身挥剑,剑招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皎然从来不知笑菊的武功这样高。

    疯女人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剑到她面前。

    笑菊的剑刺出,她连动都没有动,双剑轻轻挥动几下,笑菊的招数都被逼成了虚招。

    疯女人冷冷一笑,双剑打着圈,两只手晃来晃去,脚下跟散步一样,但剑光闪电般刺向笑菊的喉咙。

    笑菊看见了她的双剑朝她脖颈而来,她脸色变了,用力挥剑,但疯子的剑已悄无声息刺了过来。

    温柔一剑,插花一样将剑锋慢慢地刺穿了笑菊的手臂,并没有伤及要害。

    皎然说完后就倒在了地上,周围的景物化为模糊的虚影,渐渐的眼皮就完全合上了。

    皎然连睡了一日一夜都没有醒来,大夫前来诊脉,并不能看出内外伤来,自然也不知她为何昏迷。

    穆衿也在她身边守了一日一夜。

    今夜还有宴会,柴瑜只有两个座上宾,次子柴彻和穆衿。

    如穆衿所想,柴彻不会前来。

    夏日的夜风也是热的,都督府依山而立,晚间的风略暖,并不很腾人。

    不过都督大人喜凉,屋中放了两大缸冰块。

    寒气甚至可以用肉眼看见。

    青碧苑的门窗紧紧地关着。

    屋内没有流通的风,四下很是寂静。

    柴瑜坐在一把花梨木交椅上,面前站着的就是穆衿。

    他腕子上盘着的珠子是一条上好的翡翠珠子,穆衿看着那珠子,想到了他用绸布包裹翡翠珠子猛击他指节的时候。

    从三四岁就开始了,他不许叫喊出声音来,喊得越惨,他打得只会越狠。

    小时候他对着母亲留下的扳指每晚都说,总有一天他要用柴瑜的血来温热他手上的这串珠子,以鲜血清洗柴瑜带给他所有的耻辱。

    长大后他慢慢地只能接受现实,他只不过是这府里的一个摆设,如果不逃脱,他只能和母亲一样等死,在死亡到来的那一刻之前,他的一切都属于这个人。如果他敢萌生逃脱的念头,柴瑜会毫不犹豫砍断他的一只脚。

    休屠无人能抗衡他,这是属于柴瑜的国都,无论谁都休想在他的地盘上插一脚,皇帝也不敢。

    他继承了母亲的容颜和父亲的聪慧好动,幼年时,他和皎然一样爱笑,他不喜欢呆坐在一处,不喜欢写字看书。因为父亲,他注定要成为新的休屠都督,然而在接过父亲玉笏的时候,父亲忘了给他力量,于是权力之路便充满了荆棘和陷阱。他为了活下去,只能变成柴瑜青花瓷瓶中的一朵花。

    一朵花是没有力量的,所以也不会威胁任何人。

    母亲说过,柴瑜绝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挡路,要想活下来,只能变成他喜欢的模样。

    柴瑜用拇指和食指捻着光滑的珠子,“不知你是否听说你二哥在回府途中遭遇刺杀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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