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王城罗德尔

    这座城位于黄金树的树脚,沐浴在源源不绝的赐福之下──飘扬的乐音、芳香、光辉无一不彰显其在正轨之上,在永恒之中。

    王城——罗德尔。

    拉达冈是这座城的君主,但是无人不知被放逐的葛弗雷王之子——“黄金”葛德文才是这座城的统治者。他是和父亲一样伟大的英雄,在“大古龙”古兰桑克斯的攻击下守卫了这座城市,并赢得了古龙战争的胜利,践行了黄金律法的威严。

    直到今天,大古龙的尸体依然滞留在王城中部,身躯高如山峦,鳞片坚如岩石。

    ——正如那些被灭族的巨人,被放逐的萨米尔古英雄,被奴役的山妖一样,战死的古龙也化为了这座永恒之城的基石。

    诗寇蒂站在王城第二防护圈外,城墙一如记忆中那般宏伟。绘有黄金树纹章的幻化旌旗伫立如林,披金色铠甲的罗德尔骑士擎着火把在王室大道上奔驰,仿佛林木底下忙碌的小小蚂蚁……

    红狼的体型太显眼,所以诗寇蒂在踏上亚坛高原前往王城的三岔道不久就遣散了它。红狼离开时的脚步格外轻盈,就差撒着欢跳舞了。

    算了算了……好歹也让它忙活了一宿,就不揍了吧。

    直到她想起来符节还在红狼嘴里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谁能想到一头狼比自己更懂怎么操作升降机,所以诗寇蒂放心大胆地把符节交给了它……

    于是现在,诗寇蒂只能抱着皮袋靠着城墙跺脚,一边盘算着要不要从亚坛高原西边的矿洞下山,一边好奇地四处张望,试图找出前来赴约的使者。

    她没有等太久,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揽上她的腰,让她亲密地靠近自己的身体,像是一场热情如火的共舞,与此同时,漆黑的刀刃抵上胸口,阴冷如冰。

    “口令。”沙哑的,幽魂般飘忽不定的声线在耳边徘徊。

    “黑夜孕育死亡。”诗寇蒂明智地放松身体,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反抗意图。

    于是更多的黑影从冰冷的雾夜里走出,它们有漆黑的内甲和银色的半身铠甲,甲片贴着身体,勾勒出曼妙的曲线,这是一群完全由女性组成的队伍,带着不祥的,来自黑夜与死亡的气息。

    她们交头接耳窃窃低语,用的是某种古老的语言,仿佛吟唱仿佛哭泣,诗寇蒂一句都听不懂。

    直到怀中的皮袋被无声地割裂,从中滑出数柄造型奇特的短弯刀,她才终于确认了这些黑影的身份。

    这些刀从刀柄到刀尖都被刻上深深的裂痕,其中有黑红色的光芒在流转。诗寇蒂太熟悉这种颜色了。这是命定之死的颜色,连神都可以杀死的,被诅咒的,不祥的颜色。

    ——这些武器是以杀死“黄金”葛德文为目的而铸造的“黑刀”。

    而这些捡拾短刀的黑影,正是被后世冠以“黑刀刺客”之名的悖逆者,玛丽卡女王的同族。

    诗寇蒂抬头望向遮蔽天空的繁茂枝叶,黄金树依然茂盛,光芒在黑夜中不减分毫。

    今夜就是“黑刀阴谋之夜”。

    ——黄金树王朝盛极而衰的转折点。

    虽然早有预感,但是真的参与这段历史还是让诗寇蒂倍感兴奋。

    虽然她只是送了个快递。

    “确认无误。”抱住诗寇蒂的黑刀刺客继续用沙哑飘渺的声线低语,“好了你可以走了。……我说你可以走了。”

    诗寇蒂整个人赖在黑刀刺客怀里,还特意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眼睛亮闪闪的,脸上写满了“姐姐再抱我一会儿”的期待。

    半狼站在亚坛高原以西的悬崖边上,从地底深处吹来的热风带着硫磺的臭味,宏伟的火山官邸在山脉的尽头若隐若现。

    这是他的道路,与王城截然相反的方向。

    嵌有死亡卢恩的原石在怀中颤动,这是献给菈妮那位狂妄的兄长——“审判官”拉卡德的礼物。

    据说终有一日,拉卡德将借此挑战封印命定之死的黑兽,将神明和律法一起击碎于天空的王座。

    这其中的亵渎意味让布莱泽感到喘不过气来。但是既然选择了背叛双指,跟随菈妮步入黑暗,他就已经做好了一切觉悟。

    “星空隐晦,既定的命运正在颤动。”布莱泽的耳边响起菈妮的呢喃,“我已到达神授塔。王城的状况如何?”

    “黑刀已经送到,王城依然在沉睡。诗寇蒂完成了她的任务。”

    “对于她,你的看法是?”

    “她的身上没有双指的气息,可以信任。”

    “好。那么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就交给你和伊吉了。”菈妮说,“多留意一下她,有变数立刻通知我。”

    布莱泽不以为然地点头。

    一个魔力反应微弱的魔法学徒能有什么变数呢?而且她看起来又虚又怕冷,非常不适应在寒冷的夜里奔波,估计早就已经回学院睡觉了吧?

    毕竟任务很简单,只是送东西而已。

    她总不会傻到跟着黑刀刺客进王城吧?

    “你要跟我们进去?”

    荻希——黑刀之首的女儿,最优秀的刺客,流淌古老血液的希人遗民,此刻正一手扒拉着腰上的“挂件”少女,一边冷冷地驳斥,“不行,你以为我们是在过家家吗?”

    “带我进城就行,接下来不用管我。”诗寇蒂死死扣住荻希的腰,生怕她一不留神就遁入黑暗,“我要去王城拿件东西。”

    她的眼中燃烧着坚毅的狂热。

    那是武人的眼神。

    武器正在呼唤她,仿佛灵魂的一部分在渴求着回归。那是她最喜爱,最趁手的武器,被冠以大古龙的名字,由红雷和龙息铸成的长矛,陪伴她走过雪山和天空的伙伴,九把传说中的武器之一,也是唯二两把没有智力,信仰或感应限制的武器之一——

    古兰桑克斯的雷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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