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命运的车轮（下）
昏暗的下水道。
老鼠从积水中抬头，结满白翳的眼睛望向管道的尽头，身穿旅人风衣的少女举着火把独自徘徊，她的嘴唇颤动，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朋友说话。
“那把刀看起来很厉害啊，还有那套衣服……全部丢掉也太可惜了吧？”
“那些东西会害死你。”沙哑的女声在耳边回应。
“我命可硬了。”诗寇蒂嚷嚷着，在心里悄悄记下那间藏身处的位置，准备日后来取。
现在，她们要离开了。
算算时间战争也快开始了，她已经在王城耽搁了太久，恐怕回去的时候学院的屏障都已经建起来了，还得抢……啊不是，借个没人要的辉石钥匙。
不知道托普斯怎么样了？不知道老师有没有想我呢？
诗寇蒂的脚步轻快起来，踏水声在下水道传出去很远。
“你想被人发现吗？”狄希警告她。
“安啦，下水道我可熟了。”诗寇蒂自豪的笑容里透着一丝不堪回首的苦涩，“这条路连老鼠都没有，只有几只蛞蝓……”
破空声卷起混浊的空气，沉重的杀意山一般压来，划开一道死亡的半月。
诗寇蒂猛地前踏一步，撞入兵器与手臂的间隙，以一个极其危险的姿态避开那道突如其来的斩击。
金属贴着头皮擦过，她闻到了濡湿的腥臭味，与此同时攻击者的全貌也暴露在火把下。
远比普通人高大的体型，仅供蔽体的破烂衣物，还有破开皮肤长满全身的硬角，把面容永远扭曲成狰狞愤怒的模样。
角是恶兆的象征，下水道是弃子的归宿。
恶兆之子——从出生起就被遗弃下水道，为数众多的玷污者之一。
“大哥你哪来的？这地方不是你该呆的啊！”诗寇蒂一脸惊疑地看着恶兆之子收回砍刀，抬腿对她胸口就是一脚。
身体先于大脑。
诗寇蒂条件反射地后撤一步，黄铜短刀出鞘，避开踢击的同时一刀刺入恶兆之子的腹部，旋开一个血淋淋的创口。
恶兆之子在剧痛之下咆哮，举刀再劈，力道更沉更猛。
在远古时代，身上长有鳞角是生命熔炉残存的痕迹，也是祝福的象征。百相赐予了生物旺盛的生命力，拥有百相之人无一不是强大的战士。
然而文明发展，黄金的秩序取代初始熔炉，曾经的祝福也被视为玷污。
受赐福的战士终于堕落为带来恶兆的怪物。
诗寇蒂旋身避开刀锋，距离之近宛如在刀尖起舞。曲刀砍在管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颤音。
趁着恶兆之子还没有收回力道，诗寇蒂拔腿就跑。
开玩笑，全身连件像样的防具都没有，被摸到一下就死定了啊。
她是战士，但不是受虐狂。
而且根据经验——
诗寇蒂在管道中段停下来，全然不顾背后发狂的咆哮，她向前高举火把，面色极其难看。
窸窸窣窣的回音里混入了沉重的喘息声，道路的尽头，火把照亮的黑暗里浮现出一个个浑圆带刺的剪影。
还有锈迹斑斑的砍刀和斧头。
——下水道的恶兆之子从来都是成群活动。
“你喜欢几成熟？”狄希问。
“啊？”
“我可以帮你收尸烧骨灰，但是不保证份量足额，毕竟你看起来要在这里碎一地了。”
“……拜托不要做这么可怕的假设。”
诗寇蒂强颜欢笑着把手探进腰包，脸色突然凝重，她在口袋里摸到了一个豁口，应该是躲避时被刀划出来的，万幸的是她要找的东西还躺在腰包的角落。
诗寇蒂抬手奋臂一挥。
“食我调香瓶啦！”
剧烈的火光在狭窄的管道里爆发，炸裂声中夹杂着少女的悲鸣。
“我靠我就知道这玩意儿绝对不是拿来治病救人的！庸医不得好死啊啊啊！”
管道里弥散着血肉烧焦的香气，肉香和下水道固有的腐臭味混在一起，仿佛魔鬼喷出的鼻息，久久不散。
身体多有烧灼痕迹的恶兆之子靠在管壁上，头颅低垂，表情罕见的有几分严肃。他们静静地等待，直到一个瘦长的身影出现在管道的尽头。
“还是跑掉了吗。”
拄着手杖的男人缓慢地踱进管道，伸手驱散混浊的空气。
他的声音很沧桑，仿佛压抑着积宿多年的痛苦，斗篷下同样长满硬角的躯体彰示了他的身份——一名恶兆之子，只配在下水道挣扎的污秽存在。
但是他的举止和措辞无一不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体现，即使放在王城上层也是最具风度的贵族之一。
肚子上还留有新鲜伤口的恶兆走到他面前，恭敬地递出一本书。
矛盾的，同时具备亵渎与高贵两种气质的男人接过书，抚摸黄金熔铸而成的封面和内里晦涩难懂的文字。
“这是黄金律法的原本。”
他叹息着合上书。
“守住出口，继续找。保证那个人活着，我想和她……好好聊聊。”
破碎的律法，混乱的王城，闯入下水道的不速之客，还有黄金基本主义的祷告原本……
所有静滞的都开始转动。
蒙葛特隐约听到低沉的轰隆声，那是下水道的水轮机正在运转。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无形的巨大车轮悬于空中，缓缓向着大地碾来，它将绞碎命运编织的一切丝线，再没有人能看清故事的全貌。
老鼠从积水中抬头，结满白翳的眼睛望向管道的尽头，身穿旅人风衣的少女举着火把独自徘徊，她的嘴唇颤动，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朋友说话。
“那把刀看起来很厉害啊，还有那套衣服……全部丢掉也太可惜了吧？”
“那些东西会害死你。”沙哑的女声在耳边回应。
“我命可硬了。”诗寇蒂嚷嚷着，在心里悄悄记下那间藏身处的位置，准备日后来取。
现在，她们要离开了。
算算时间战争也快开始了，她已经在王城耽搁了太久，恐怕回去的时候学院的屏障都已经建起来了，还得抢……啊不是，借个没人要的辉石钥匙。
不知道托普斯怎么样了？不知道老师有没有想我呢？
诗寇蒂的脚步轻快起来，踏水声在下水道传出去很远。
“你想被人发现吗？”狄希警告她。
“安啦，下水道我可熟了。”诗寇蒂自豪的笑容里透着一丝不堪回首的苦涩，“这条路连老鼠都没有，只有几只蛞蝓……”
破空声卷起混浊的空气，沉重的杀意山一般压来，划开一道死亡的半月。
诗寇蒂猛地前踏一步，撞入兵器与手臂的间隙，以一个极其危险的姿态避开那道突如其来的斩击。
金属贴着头皮擦过，她闻到了濡湿的腥臭味，与此同时攻击者的全貌也暴露在火把下。
远比普通人高大的体型，仅供蔽体的破烂衣物，还有破开皮肤长满全身的硬角，把面容永远扭曲成狰狞愤怒的模样。
角是恶兆的象征，下水道是弃子的归宿。
恶兆之子——从出生起就被遗弃下水道，为数众多的玷污者之一。
“大哥你哪来的？这地方不是你该呆的啊！”诗寇蒂一脸惊疑地看着恶兆之子收回砍刀，抬腿对她胸口就是一脚。
身体先于大脑。
诗寇蒂条件反射地后撤一步，黄铜短刀出鞘，避开踢击的同时一刀刺入恶兆之子的腹部，旋开一个血淋淋的创口。
恶兆之子在剧痛之下咆哮，举刀再劈，力道更沉更猛。
在远古时代，身上长有鳞角是生命熔炉残存的痕迹，也是祝福的象征。百相赐予了生物旺盛的生命力，拥有百相之人无一不是强大的战士。
然而文明发展，黄金的秩序取代初始熔炉，曾经的祝福也被视为玷污。
受赐福的战士终于堕落为带来恶兆的怪物。
诗寇蒂旋身避开刀锋，距离之近宛如在刀尖起舞。曲刀砍在管壁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颤音。
趁着恶兆之子还没有收回力道，诗寇蒂拔腿就跑。
开玩笑，全身连件像样的防具都没有，被摸到一下就死定了啊。
她是战士，但不是受虐狂。
而且根据经验——
诗寇蒂在管道中段停下来，全然不顾背后发狂的咆哮，她向前高举火把，面色极其难看。
窸窸窣窣的回音里混入了沉重的喘息声，道路的尽头，火把照亮的黑暗里浮现出一个个浑圆带刺的剪影。
还有锈迹斑斑的砍刀和斧头。
——下水道的恶兆之子从来都是成群活动。
“你喜欢几成熟？”狄希问。
“啊？”
“我可以帮你收尸烧骨灰，但是不保证份量足额，毕竟你看起来要在这里碎一地了。”
“……拜托不要做这么可怕的假设。”
诗寇蒂强颜欢笑着把手探进腰包，脸色突然凝重，她在口袋里摸到了一个豁口，应该是躲避时被刀划出来的，万幸的是她要找的东西还躺在腰包的角落。
诗寇蒂抬手奋臂一挥。
“食我调香瓶啦！”
剧烈的火光在狭窄的管道里爆发，炸裂声中夹杂着少女的悲鸣。
“我靠我就知道这玩意儿绝对不是拿来治病救人的！庸医不得好死啊啊啊！”
管道里弥散着血肉烧焦的香气，肉香和下水道固有的腐臭味混在一起，仿佛魔鬼喷出的鼻息，久久不散。
身体多有烧灼痕迹的恶兆之子靠在管壁上，头颅低垂，表情罕见的有几分严肃。他们静静地等待，直到一个瘦长的身影出现在管道的尽头。
“还是跑掉了吗。”
拄着手杖的男人缓慢地踱进管道，伸手驱散混浊的空气。
他的声音很沧桑，仿佛压抑着积宿多年的痛苦，斗篷下同样长满硬角的躯体彰示了他的身份——一名恶兆之子，只配在下水道挣扎的污秽存在。
但是他的举止和措辞无一不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体现，即使放在王城上层也是最具风度的贵族之一。
肚子上还留有新鲜伤口的恶兆走到他面前，恭敬地递出一本书。
矛盾的，同时具备亵渎与高贵两种气质的男人接过书，抚摸黄金熔铸而成的封面和内里晦涩难懂的文字。
“这是黄金律法的原本。”
他叹息着合上书。
“守住出口，继续找。保证那个人活着，我想和她……好好聊聊。”
破碎的律法，混乱的王城，闯入下水道的不速之客，还有黄金基本主义的祷告原本……
所有静滞的都开始转动。
蒙葛特隐约听到低沉的轰隆声，那是下水道的水轮机正在运转。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无形的巨大车轮悬于空中，缓缓向着大地碾来，它将绞碎命运编织的一切丝线，再没有人能看清故事的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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