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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菜花胆

    吃完饭也到下午了,张三儿跟吕明俩个人去木匠李祖民家取枪,又在李祖民那花了一块钱,买了五发独头弹。

    两个人回到张三儿家,枪上还缺张启福拿回来的螺丝,吕明把螺丝按上,撅把子猎枪终于修好了。

    吕明一看这撅把子猎枪就脑袋疼,于是对张三儿说道:“去整点机油和柴油去,这枪你用之前都不擦擦枪的吗?”

    “啥!枪还用擦吗?”张三儿比吕明还惊讶的说道。

    “你也不怕不开抄。”吕明一脸无奈的问道。

    “有时候是不响,我平时就打个兔子什么的,不响就打不着呗。”张三儿说道。

    “别气我了,赶紧去整机油去。”吕明没好气的说道。

    张三儿屁颠屁颠的就去了,村子上有拖拉机的地方就属村部了,张三儿直接就去村部找张先兵要了一小瓶机油,一小瓶柴油。

    吕明在炕桌上把枪拆了,找婶子要了块用久了的棉布,清洗干净,这时候儿张三儿拿着柴油和机油回来了。

    吕明把洗干净的棉布放在炕上熥干,一份柴油三份机油调成擦枪油,用久了的棉布上面的毛都掉没了,用来擦枪是再好不过,吕明仔细的用棉布沾着擦枪油,往枪的各个零件上抹匀乎。

    尤其是枪膛里,张三儿装药多了燃烧不充分,残留的火药碳化沾在了枪管里,吕明用小木棒套着棉布,一点一点的蹭,枪管外面居然还有雕花,吕明对张三儿翻愣了个白眼。

    擦枪是个仔细活,张三儿看了一会后就没耐心了,就出去帮郭春兰干活去了,吕明就重复着擦干,再上擦枪油,再擦干,重复了三遍,枪的里里外外才干净了。

    吕明这一擦就是一个多小时,这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张三儿从外屋进来问道:“明哥,完事没?”

    “完事了,你把枪药和独子还有散子都给我拿来。”吕明把撅把子猎枪恢复成原样。

    张三儿把自己装枪药的布包递给吕明,吕明从兜里掏出在李祖民那买的五个独子,吕明一脸黑线的看着张三儿布包里的弹壳。

    撅把子猎枪打霰弹的,一枪开出去,底火引燃火药颗粒,给独子或者散子推出去,弹壳都留在枪管里,用手打开枪管的锁,往下一撅就看见弹壳了,换弹的时候需要把弹壳取出,再装进新的弹药,合上枪管扣上扳机就可以激发了。

    装药量主要看打什么猎物,一般像沙鸡,兔子,黄鼠狼之类的,小的动物,装散子火药就不需要装太多,一枪打出去就是一个面,有的人又管这枪叫砂枪,打独子就需要多装药了,用大劲把独子推出去,但是打完回来就得清理枪管,火药太多的燃烧不充分。

    吕明看到张三儿布包里的弹壳上全是黑色的残留火药,这大哥是塞了多少火药进去,弹壳上一般不会残留火药,偶尔有点扔进细沙子里一摇就没了,吕明只好又拿出柴油开蹭。

    猎人为什么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干的,狩猎的时候猎到动物不是关键,关键在准备上,一点点小细节没做到,没寻思到,到山上就给你掉链子,两三个小错误就是一个大错误,山上犯了大错误,命就丢山里了。

    “明啊,别整了,准备吃饭了!”郭春兰进屋说道。

    “好勒。”吕明干脆把弹壳扔进柴油里泡着。

    把东西收拾好,下地去洗手,吕明从暖瓶里倒了半盆热水,用肥皂仔细的搓洗着手,机油黏在手上不好洗,洗了五分钟才洗干净手。

    “明哥!”张农张真也放学回来了。

    “你俩放学了啊!”吕明说道。

    “嗯呐,要不是张农被老师留下了,早就回来了!”张真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张农。

    “张农因为什么被老师留了?”郭春兰捡着萝卜馅蒸饺问道,就是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昨天交上去的作业有俩个题没学,老师让他写完再回家!”张真说道。

    张农耷拉个脑袋,瑟瑟发抖。

    “好!洗手先吃饭。”郭春兰说这个好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

    张农和张真俩洗完手乖乖的坐在炕上,张三儿端来一盖帘蒸饺,吕明盘着腿坐着,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张农,张农坐在炕上眼神呆滞。

    “明哥!今天能不能在咱家睡啊!”张农费尽心思想出了不是办法的办法。

    “不能,伊万还在地窨子呢!”吕明摇了摇头,击碎了张农最后的一丝希望。

    “弟啊,认命吧。”张真说道。

    张农知道今天是躲不过这一劫了,这时候张启福也下班回来了。

    郭春兰把撇勒咸菜切成丝,端进屋子里就开饭了,吕明用筷子夹了一个萝卜馅蒸饺,蒸饺太烫了,吕明咬了一小口,萝卜的香气就从缺口里出来窜进鼻子里,混合着猪油。

    吕明用嘴往蒸饺里吹着气,等蒸饺被吹凉之后,塞进嘴里,那叫一个满足,坐在吕明旁边的张三儿这时候已经吃俩个了,那嘴好像铁做的一样,不知道烫。

    炕上唯一一个脸色凝重的就是张农,心里在祈祷明哥吃完饭先别走,最好是混到睡觉再走!

    吕明吃完饭的时候,张启福和郭春兰还没吃完,吕明搬了个凳子,又拿了个板凳,从柴油里捞出泡好的弹壳,用棉布擦干弹壳上面残留的火药都干净了,吕明把底火用木棍钉进弹壳里,装好适量的火药,最后把独子塞在最上面,一个独头弹就复装完了。

    吕明又重复了五次,装了五发独头弹,又拿散弹子装了五发,仔细的包起来。

    “叔,婶,走了奥。”吕明把子弹都装进挎包里,背上枪起身告辞。

    “厨房那有一包饺子,你明天上山当早饭吃!”郭春兰说道。

    “嗯呐,三儿五点半集合奥。”吕明说完急着回家去给伊万整狗食去。

    ……

    早上五点,张三儿就来到了地窨子门口,伊万看见张三儿也不叫了。

    张三儿推开地窨子门,给正在穿衣服的吕明吓了一跳。

    “我难道记错了吗?我记得昨天说是五点半啊!”吕明怀疑自己说的话。

    “没有啊,我寻思今天上山找熊瞎子比较激动,又起来早了。”张三儿挠着脑袋说道。

    “帮忙给伊万整狗食,我吃饭完就走。”吕明吩咐道。

    “好嘞!”张三儿熟练的煮了半盆苞米面粥。

    吕明吃完早饭,伊万也吃完苞米面粥了,两个人两条狗往山上走去。

    “明哥,你昨天走后,张农那叫一个惨啊,混合双打!”张三儿跟吕明说起昨天的情况。

    “你小时候也这样吗?”吕明好奇的问道。

    “我也被老师留啊,但是没人告诉我妈啊,那张农被留下,张真就得等着他一起走。”张三儿嘿嘿乐着。

    吕明也笑了起来,圆枣子林里吕明地窨子得有三里地,两个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找熊瞎子的时候狗上山就不能用绳子牵着,得放开狗,让狗往前去给人探路。

    如果牵着狗遇见熊瞎子,熊瞎子站起来就冲人来不理会狗,狗这时候会死命护主,熊瞎子要么伤狗要么伤人。

    伊万在吕明前面20米左右,来回晃荡左闻一下右闻一下,伊万不喜欢抓小动物,伊万体型大速度慢,抓灵活的动物太吃亏,在山上一般情况都不追小动物。

    这要是让别的猎人知道,得羡慕死,多少狗瞎追猎物,追个兔子跑二里地去。

    距离圆枣子林还有半里地,伊万突然叫了两声,带着大黄就冲了出去,大黄一声没叫。

    “估计是熊!小心点。”吕明一看伊万叫了大黄没叫就知道不是野猪,急忙跟了上去。

    一只刚脱离母熊的二年小熊瞎子,在圆枣子林边缘晃悠,之前母熊带着它的时候可以进圆枣子林撸圆枣子吃,脱离母熊后再来就被其它的熊赶走,只能在边缘捡点。

    这片山都没有打狗围的,母熊就喜欢带着小熊瞎子在这片呆着,小熊瞎子一点狗味道没闻过,熊瞎子为什么叫熊瞎子,就是视力不怎么好。

    小熊瞎子嗅觉灵敏,闻见伊万和大黄的味道了,也不躲,母熊带着小熊瞎子的时候都是躲着公熊走,所以小熊瞎子记住了公熊的味道对他威胁最大,一闻不是公熊的味道,一点都不害怕。

    伊万和大黄俩只狗到小熊瞎子身边,小熊瞎子还在地上捡圆枣子吃呢,小熊瞎子得抓紧吃,一会儿熊瞎子都起来了,该把自己赶走了。

    大黄干过野猪,没见过熊瞎子,只能围着叫唤,伊万可在远东的时候干过熊,上去就是一扑,伊万200斤的大体格子,给蹲着的小熊瞎子直接扑倒了,伊万低头对着小熊瞎子脖子就是一口。

    小熊瞎子一声惨叫,熊瞎子这时候毛厚,脖子又短,伊万这一口只是给咬破了,小熊瞎子吃痛使劲一甩,对着伊万一抓。

    伊万这口没咬死,被甩开看见小熊瞎子挠了过来,顺势一躲放开了小熊瞎子,小熊瞎子腾一下就起来了,灵活的厉害,熊在平常人眼里笨笨的,实际上非常灵活。

    大黄也不知道在哪下嘴,这时候看见小熊瞎子站起来了,露出了短毛的肚皮,大黄对着小熊瞎子那个一圈月牙胸毛下面软肉就是一口,这口可比伊万咬脖子那口疼多了。

    小熊瞎子对准大黄狗头就拍了下去,抬胳膊的时候,伊万动了,对着抬起的胳膊就是一口,咬住了小臂就往后拽,大黄这时候也往后拽,大黄的咬的肉少,活生生把肉给拽了下来,小熊瞎子血流不止。

    小熊瞎子哀嚎一声,对着伊万拍去,伊万见大黄已经脱离危险就松口了,小熊瞎子开始害怕了,撒腿就往树跑去,噌的一下就爬上树了,大黄本来有机会咬住小熊瞎子的,奈何没经验啊。

    大黄以为和野猪一样死战到底呢,谁知道这玩意前一秒还干呢下一秒转身就跑,还会上树给大黄整蒙圈了。

    两只狗就在树下叫唤,树上的小熊瞎子一动不动,坐在树梢上舔舐着大黄咬的伤口。

    两只狗在等主人,这时候儿吕明和张三儿俩个人赶到了,看见伊万和大黄冲着一棵树上叫着,两个人顺着树根捋上去,就看见一个不大的熊瞎子在树上。

    “我打,熊瞎子生命力强,掉下来我再补一枪,你再拿野猪矛上,不管死没死也捅它。”吕明交待完端起撅把子猎枪瞄准熊瞎子,直接就开枪了。

    瞄准的时候,不能犹豫越犹豫不决,失手的概率就越大,一枪独头弹打在了小熊瞎子胸前的白月牙上,巨大的冲击力,给小熊瞎子从树上打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吕明趁着伊万和大黄没上的空档,对着熊瞎子脑袋就是一枪。

    熊头像西瓜一样炸开,红的白的散落一地,伊万和大黄听见枪声就窜了上去,咬住了熊瞎子,张三儿双手紧握野猪矛也上去就是一矛。

    熊瞎子死的透透的,这时候张三儿转头眼巴巴的看着吕明。

    “真拿你没办法,给。”吕明把猎刀递给张三儿。

    张三儿笑呵呵的给熊瞎子开膛,吕明也不坐下休息,谨防有其他熊瞎子在,吕明把撅把子一撅,把俩颗打完的弹壳拿出来,换上新的子弹。

    “我让你拿的白布口袋拿了吧!”吕明说道。

    “拿了,一会儿装熊胆是吧!”张三儿一边用刀割着熊瞎子的肚皮一边说道。

    “是的,小心点别整破了,最次的菜花胆也值几百块呢!”吕明交待着。

    张三儿一听手上的动作慢了许多,熊瞎子肚皮被割开,肠子往出一泄,张三儿也不敢拿手进去拽,又割了几刀,这才小心翼翼的用手掐着胆囊上面,用刀一割就胆就被取了下来。

    吕明从张三儿背包里拿出棉线,左一圈右一圈给熊胆系好,张三儿小心翼翼的装进了白布口袋里。

    “明哥,这是什么胆啊?”张三儿问道。

    “菜花胆,这熊瞎子体型基本上就是菜花胆了。”吕明回答道。

    伊万和大黄急的直叫,张三儿这才继续开膛,掏出熊心,一切两半分给俩只狗。

    吕明想了一下回去的路,没什么下坡于是说道:“三儿!敞开了喂,咱俩给这熊直接扒了,背回去。”

    “好嘞。”张三儿也不喂肺子什么的,就把肝给俩狗分了分,又给俩只狗一只狗割了三条肉。

    吕明也起身帮忙,两个人把皮一扒,把好肉就往编织袋里装,这小熊瞎子,去了内脏骨头也就80多斤肉,一袋40斤俩人直接就背回去了。

    分割完熊肉的两个人,用水简单洗了一下手,就吃起来郭春兰给带的油饼和咸菜。

    “明哥,熊胆咋分的啊?”张三儿问道。

    “熊胆分三品,金胆、铁胆、菜胆,品质上金胆大于铁胆大于菜花胆,金胆为最佳。”吕明回答道。

    吕明接着又说:“金胆呈金黄色,透明光亮,质量最优,入水。无沉淀,品质为上品。”

    “铁胆呈乌黑色,质坚而脆,难溶于水,有沉淀,质量稍次。”

    “再一个就是咱们这个菜花胆了,菜花胆呈黄绿色或菜青色,光亮较差质较脆,极难溶于水,有沉淀,质量则最差。”

    “原来今天打的是品质最差的啊!”张三儿一脸遗憾的说道。

    “是差,但是黑熊胆出去卖最次的菜花胆也得400以上,具体还得看今年的行情。”吕明说道。

    “400块钱!我草这玩意这么贵吗!”张三儿知道熊胆贵,没寻思最次的也这么贵。

    “嗯呐。”吕明点头确认道。

    两个人吃完饭,休息够了,一人背上一袋熊肉,张三儿那袋里还有一张熊皮,往山下走着。

    两个决定直接回张三儿家,熊胆需要用开水蘸一下下,吕明那地窨子估计炉子都灭了,再升火索性就回张三儿家。

    四里路两个人走了俩个小时,主要还是吕明干不过张三儿人这个活驴,背的比吕明重走的比吕明快,还不用歇脚。

    “婶子,烧一下开水,我蘸一下熊胆!”吕明喘着粗气说道。

    郭春兰急忙往大锅里倒了水,加了点柴火,想要灶旺柴火不能加多,再用木棍把柴火架起来,让空气从底下进去,灶下面的火就旺旺的。

    水没一会儿就开了,这时候吕明拿水舀子蒯了一水舀子凉水,倒进锅里把滚开的水砸了下去,把熊胆往水里一蘸,熊胆缩小了一圈。

    “婶子找个通风的房梁下面挂着,晾几天熊胆又会鼓起来,就拿下来再拿开水蘸一下,然后再晾。这样反复数次,熊胆彻底晾干不会鼓起,里面都是已经干燥成粉块状的胆汁,就可以拿去国营商店卖了。”吕明和旁边站着的郭春兰交待着。

    “知道了,也是这样呗?”郭春兰问道。

    “别滚滚开就行,刚摘的熊胆嫩,容易被烫破。”吕明把熊胆给郭春兰,就进屋暖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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