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距离45厘米

    在每个人漫漫人生长河中，总是会遇到这样的人，他到来时让你感觉那么地理所当然，甚至顺理成章得，好像他本来就应该在这里一样。可是如果当有朝一日与他们分别时，却是想挥手却说慢了珍重，想开口说不了道别。所以他们很少对彼此说再见，因为在成人的世界里，一些人的“再见”已经成为一种奢侈的代名词。他们一直会到多年以后的某年某月某日，某一个瞬间，某一个街角，某一件事，某一首歌，某一个物品，忽然地想起，甚至他们会在稍有模糊的记忆里开始翻找“初见”那天的场景和片段，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他来到你身边的那天，时间刚刚好，地点也刚刚好，天气也刚刚好，甚至你会相信那时不曾留意的花，也是盛开得刚刚好。

    课间十分钟，整个高一一班教室像炸开的一窝蜂，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各式各样的表情洋溢在同学们的脸上。上一节课座位调整后，之凡已经知道杜丰和苏离因为身高被分配到比较靠后的位置，而昨晚初见一面的林可染，与之凡隔着两组的距离，坐在中间靠上的一个位置，与之凡同宿舍的其他同学，也被分配地七零八散的分布在不同的角落，但唯一一点相同的是，此时他们与周边座位临近的同学，关系已经打成了一片，特别是性格活泼开朗的苏离，俨然一副原形毕露的样子，好像已经有一个小群体，围着她叽叽喳喳不知道聊些什么女生间的话题。

    云侠说着便转过身，随后礼貌地向后面两位同学打了招呼，大大方方地介绍了自己的名字，之凡虽然这方面扭捏了一点，但也紧随其后，心里不仅好奇即将与自己的后桌会是个怎么样的人儿。

    由于座位的缘故，之凡转过身时第一眼看见的是云侠的后桌。她叫詹文乔，留着蓬蓬松松的一头长发，天生有点儿卷发，用条红色的橡皮圈扎起了干净利落的大马尾，笑起来嘴角会有两个小酒窝，皮肤白净，圆圆的脸蛋上带着一副眼镜，也是近视大军中的一员。她看起来好像个子并不算矮，坐着与云侠都有差不多一样高度。

    在文乔介绍完自己后，文乔的同桌也小小声了说了自己的名字“你们好，我叫傅秀秀！”。之凡很费力地把半侧的身体完全转过后面，才看到了这位叫做秀秀的女生，好特别的名字！

    这是一个很娇小的小女生，瘦瘦小小的，比文乔要矮上半个头，但坐姿笔直，一副乖乖女的样子，只见她双手乖巧地叠放在桌子上，完全不像其他人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在吵吵闹闹的课间，这样子安安静静乖巧自律的女生，之凡对她有了不一样的好感。她介绍自己时，也腼腆得好像不敢抬头迎上两位男生的眼光，稍稍低着头，从之凡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刘海下，长长的睫毛，她说话的时候好像只是认真地看着自己桌上的笔记本一样。她的腼腆与文乔的大方完全相反，一来二回说了些话，文乔已经和云侠之凡聊起了很多有趣的事情，包括自己的家乡，但她仍旧只是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签字笔，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留着一头时下学生中很流行的“短碎”的发型，前面的刘海儿发尾剪碎斜挂在额头上，耳鬓留着两缕长发，碎发从耳后开始渐渐留长，一直到脖子后面，发尾均是剪了碎发的别致样式，还挺适合她的。看起来不会那么矫情，也非常干练利落。与皮肤的白净的文乔坐在一起，使她看起来显得略微有一点儿黝黑，但是她的五官倒是好看的，眼帘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一双眸子，虽看不到她的双眼，但鼻子却是骄傲地挺立的，小嘴一直抿着，就像现在她惜字如金的样子一样。

    看她有点窘迫的样子挺有趣的，之凡忍不住有点想笑，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忍住了，不禁打趣地问她：“秀秀，你的笔这么好看吗？”

    “不是的。我只是……”她很聪明地一下子听出之凡话里打趣的意味，好像有点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一眼之凡，但又马上避开，将眼光移到自己的本子上面。好像后知后觉了自己的窘迫，后面说的话一下子小声得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

    之凡终于看清楚了她的双眸，好像之凡说这句话就只是为了想看清楚她的眼睛似的。她其实有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那是之凡在电视剧中看到的女主角那样水汪汪黑白分明的样子，深棕色双眸中透着一种之凡说不清楚的神采奕奕，双眸中好像藏着睿智与深邃的流光，在与她对视的一瞬间，这双眼睛好像清澈得可以透视别人的心灵一样。之凡接触到这束流光的瞬间，好像时间的长河静止，一如她这个人一样恬静安宁，而转瞬即逝后，时间的长河才又继续开始缓缓流淌，然后波澜不惊，而后又重新回归于风平浪静。

    紧接着秀秀又继续摆弄起她的签字笔来，之凡看见她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平平整整，指甲盖透着红润，甚至指甲上的竖条指甲纹也是整整齐齐。秀秀急忙缩回了自己的双手，把它们藏在了桌子下面，之凡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唐突失礼，抱歉尴尬地笑笑，赶紧移开了目光。不知道她看见之凡抱歉的眼神了没有？之凡其实并非有意，只是之凡下意识地会去捕捉到这些细节，这让之凡也有点窘迫起来，这一下子，他们两人之间就隔着完整的一张桌子的距离了，距离45厘米。

    文乔与云侠也适时感觉到了旁边的窘境，之凡与秀秀真不是社牛体质，所以文乔与云侠赶紧把话题转移过来，秀秀虽然没有主动加入大家的聊天，但是有关于到她的话题，她仍有专心回答了几句。而之凡也是一样，乐于安静倾听大家的话题。他们四个人刚好来自潮湘市东南西北完全不同方向的四个镇，并且都是内宿生。就这样子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话语中，渐渐了解到了彼此，拉进了他们初识的距离，而开始时的陌生感，也因为各种相同经历的交集而慢慢减弱，逐渐消失。

    随着一阵急促的上课铃声，同学们才纷纷结束这短暂而又漫长的第一节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回到自己的座位。云侠适时地说了一句“我们前后桌之间以后要多多相互关照哦！”作为总结，便与之凡转身坐好，文乔与秀秀也赶紧收拾好书桌，拿起第二节课的课本放到了桌面上。

    高中生活就这样子悄然开始，一切好像都是按部就班的样子，唯一的变数，便是人与人之间关系微妙变化的过程。这种变化，有时候羞于启齿，有时难以言明，有时候深藏不露，有时候却操之过急，但无论是什么样子的过程，如果他们坚信彼此，就一定不会将彼此走失于现实的狂风中。

    但面对青春年少的此时，谁能知道未来呢？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