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桶中之人
再多的前车之鉴，再多的循循教导，再多的严历警示都挡不住人的欲望与贪婪。
————《书院末路》
言念醒了，是被吵醒的。
归途中的海盗们高声嘻闹歌唱，纵然是汹涌的波涛轰响如雷也盖不住。
海盗船颠簸不堪，再加上此时言念落下了一群杀人如麻的海盗手中，他心里十分忐忑，也有些慌乱。好在他的情感有所缺失，恐惧的情绪并不常见，否则此刻定是会瑟瑟发抖。
然而言念听着这些海盗的歌声，心里反而倒安定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群粗犷残暴的海盗唱的歌却十分的慷慨豪迈，那歌词竟让他有了一种应景之感。
正是出海的好时候，
出发吧，我的少年。
船帆已经高悬，
你是个好孩子，
来和我们一起航行，一起乘风破浪。
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你该有自己的选择，
决定了就快跳上甲板，
年轻人，别磨蹭，看那远方的天际，浓云正在聚集。
勇敢的小子，坚强的小子，
我们本就是为风暴而生。
勇敢的小子，坚强的小子，
所有的祝福都给你。
在某个遥远的海域，我们将一起航行。
我的孩子啊。
我们今晚就要出发，
与家乡最后告别吧。
收紧船帆，绑好货物。
你还需要什么？
抓紧了年轻人！
浩瀚天空和海洋，他们让你成为男人。
当舞会开始，快跳下甲板。
记得踩准舞步，
我们从不回头，
正如神明所愿，
我们将变得更勇敢。
勇敢的小子，坚强的小子，
我们本就是为风暴而生。
勇敢的小子，坚强的小子，
所有的祝福都给你。
……
听了几遍之后，随着旋律，言念也开始小声哼唱了起来。越唱越是感同身受，忽然船仓内一个剧烈的摇晃，令他的哼唱也为之一顿，而此时他正唱到“踩准舞步”这句，也顿时明白了所谓的舞步正是大海的舞步，而那舞会指的正是大海的波涛。
忽然这些海盗的歌声停了下来，变成了高声的呼唤。
没过多久，言念就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震动，这是海盗船进了港。紧接着，繁杂急促的脚步声就令甲板都颤动了起来。然后言念又一次感觉自己被杠了起来，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被略带粗暴的丢了下来。
总算是稳当下来了，还没有睡足的言念此时又睡了过去。
惊涛拍岸，乌云密布，深邃的大海比那乌云还要漆黑，浪起千层，涛跃百丈。有一叶小舟时而被掀至浪尖，时而被抛下涛底。纵然是大起大落，言念立于小舟之上也面无惧意，他双目如电，急盯着前方。
前方有一巨大的身影，那身影高大，面貌无法识清，比较有辨识度的就是头上似乎戴着一华丽的冠，还有就是他抬起的左手小指总是伸直。那正是曾经令言念第一次生出恐惧的梦中身影，此时的言念不再恐惧，而是充满了战意。
震人心迫的笑声响起，那身影慢慢的抬起左手，左手小指向言念方向一指。顿时云卷海翻，黑色的云，更黑的海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这漩涡如同一张大口，无情的将渺小的一人一舟给吞没。
言念惊醒，头撞到了桶上，这也让他清醒了过来。
“原来是一个梦！”
正待言念想松一口气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正在倾倒，他一撞竟让他所在的木桶开始不稳了起来。
言念感觉天旋地转了起来，一阵响动之后，桶盖也不知掉落到了哪里，言念则从桶中滚落了出来。
言念浑身酸痛，这倒不是这一下给摔的，而是长时间蜷缩和海上颠簸所致。
言念先是起身舒展了全身的筋骨，然后才是打量四周。
这里是一个山洞，山洞很宽敞也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吓人，也很黑，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也很冷，冷的言念牙关都止不住的在打战。
言念四下摸索，只是摸索到一些容器，从那极重的草药味和轻微的血腥味可以判断，这里应该就是海盗们用来存放劫来的草药的地方。本来言念想要摸到墙，然后再扶墙行走，他心想这里一定是满地都堆放着抢来的药品，墙是根本没有办法摸到的。
言念只好把一只手前伸来感知前方物体，脚下却是不抬脚一小步一小步的先前蹭。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言念好像听到了轻微的敲击木板的声响。
“是海盗们吗？”
言念停住了行动，顺手把那把黑色的短剑掏了出来，小心的戒备着。
过两三分钟后，没有人的脚步声传来，也没有火光临近，而那敲击声却还是继续着。那敲击没有规律可言，声响也不大，不知道是什么发出的声响。现在可以肯定的就是，那绝不是海盗们发出的声音。
在这般安静又漆黑的情形之下，言念不知该何去何从，那点声响就好像是个指引，令他本能的想去查证，想去靠拢。
人本就是群居的生物，在无边的孤寂之中，哪怕是发现一点点同类的线索，都会本能去靠拢以寻求安稳。
言念还是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蹭着，好几次走进死胡同，更有几次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又油又腥，直让言念心惊不已。
言念也不知道自己转了几个弯，最终那声响渐渐清晰了起来，这说明他临近了。此时，言念不但能听到那敲击声，仿佛还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极其的微弱，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在言念离那声音又近了一些后，他终于听清那人声是什么了，是虚弱非常的求救声，也难怪那敲击声也这么的微弱。
“有人吗？”言念轻喊了一声。
在红石村的时候，言念听说过一些利用人声来欺骗人的怪物，这些怪物也很好辨识，那就是它们只会单一的模仿人的声音，但不会做出相应的应答来。言念这一喊就是要证实一下，发出这个人声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人类。
“呵！哈哈。有人，有人，快救命啊。”那声音一下提高了声调，可那声音依然是轻微的很，看来那人真的是很虚弱。
“你等等啊，这里太黑，我什么也看不清楚。我得慢慢摸索才行。”言念回答道。
那声音没有回复，没过多久，言念就发现前方隐有光亮透出。虽然只是些许的光亮，也让言念的行动方便了不少。
能看到光亮，就说明他的前方是没有阻挡的，就算是有也不可能是一道墙，最多不过是些杂物之类的。
言念加快的动作，没多久就来到了光源处，虽然这期间他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拌倒过两次，好在没受什么伤。
那是一个木桶，这桶钉的不够严实，制作时应该不是为了装液体的，那光亮正从那桶的木条缝里透出来的。桶的上面还叠着一只木桶。上面的木桶很沉重，尤其是对言念这样一个十岁的少年。
言念几乎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一分一分的挪动，他也不管那木桶里面的东西是不是易碎品直接就给它推倒。
然后言念打开那发光的木桶的盖子，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大屁股。要不是还能听到喘息和哼哼声，他差点儿没认出这里面的是一个头下屁股朝上的蜷曲着的人。
言念把这只木桶也给推倒，把里面的人给拖了出来，那人双手和双脚分别被粗绳给绑住，双手中握着一枚发着光亮的珠子，那珠子几乎将周围十几米的范围给照的通明。
言念的短剑无锋，他只能用手把帮这人解绑。
这人却虚弱的说道：“绳子，不急，吃的，急！”他说完就双手一松，那珠子就滚落在地。
言念明白了，这人之所以这么虚弱，这分明就是给饿的。
于是言念便捡起珠子，四下寻找食物。
还好这里是个储存食物和药物地地方，没多久言念就找到一些馒头，面包，鱼干和肉干，这里没有清水，却有不少的酒，言念也分不清这是什么酒，就随手拿了一壶。
那人看到言念带来的食物之后，也不顾双手双脚是不是还绑着，他整个人象一条大蛆一样蠕动起来，咬起一块鱼干就嚼了起来。
言念心想，这人得是饿了几天？
言念将这人的双手双脚解开，这人坐了起来，也不知道嘴里那鱼干嚼没嚼透，狠狠的吞咽了下去，然后拿起酒壶就大灌一通。
只听那人发出一阵舒爽的声音，然后又是大吃起来，也不管抓的是什么，馒头面包都无所顾忌，鱼干肉干也不忌腥荤。
言念也觉得有些饿了，也跟着大吃起来。期间言念还又去拿了几次食物和饮品。大约半个小时过后，那人打了一个饱嗝，然后呈大字形平躺在地上。
言念也吃饱了，口渴的紧，他不想喝酒，因为他父亲禁止他喝酒。他只能起身再次寻找水，转了一大圈，水没找到，却找到了不少的桔子。桔子是海上几乎必备的东西，能在这里找到大量这种水果实属正常。
有人说茶乃君子饮品，可实际上喝茶的多是奸商佞臣之辈。
有人说酒乃豪杰饰品，可实际上饮酒者多是泼皮盗匪之流。
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可“君子”们相交却多是茶酒伺候。可世间又有几人是“真”君子。君子为表相，恶鬼心中藏。
言念剥开一个桔子，连着往嘴里塞了三四瓣，酸甜感入口，令他一下子爽到心底。
“你是谁？”言念问道。
————《书院末路》
言念醒了，是被吵醒的。
归途中的海盗们高声嘻闹歌唱，纵然是汹涌的波涛轰响如雷也盖不住。
海盗船颠簸不堪，再加上此时言念落下了一群杀人如麻的海盗手中，他心里十分忐忑，也有些慌乱。好在他的情感有所缺失，恐惧的情绪并不常见，否则此刻定是会瑟瑟发抖。
然而言念听着这些海盗的歌声，心里反而倒安定了起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群粗犷残暴的海盗唱的歌却十分的慷慨豪迈，那歌词竟让他有了一种应景之感。
正是出海的好时候，
出发吧，我的少年。
船帆已经高悬，
你是个好孩子，
来和我们一起航行，一起乘风破浪。
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你该有自己的选择，
决定了就快跳上甲板，
年轻人，别磨蹭，看那远方的天际，浓云正在聚集。
勇敢的小子，坚强的小子，
我们本就是为风暴而生。
勇敢的小子，坚强的小子，
所有的祝福都给你。
在某个遥远的海域，我们将一起航行。
我的孩子啊。
我们今晚就要出发，
与家乡最后告别吧。
收紧船帆，绑好货物。
你还需要什么？
抓紧了年轻人！
浩瀚天空和海洋，他们让你成为男人。
当舞会开始，快跳下甲板。
记得踩准舞步，
我们从不回头，
正如神明所愿，
我们将变得更勇敢。
勇敢的小子，坚强的小子，
我们本就是为风暴而生。
勇敢的小子，坚强的小子，
所有的祝福都给你。
……
听了几遍之后，随着旋律，言念也开始小声哼唱了起来。越唱越是感同身受，忽然船仓内一个剧烈的摇晃，令他的哼唱也为之一顿，而此时他正唱到“踩准舞步”这句，也顿时明白了所谓的舞步正是大海的舞步，而那舞会指的正是大海的波涛。
忽然这些海盗的歌声停了下来，变成了高声的呼唤。
没过多久，言念就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震动，这是海盗船进了港。紧接着，繁杂急促的脚步声就令甲板都颤动了起来。然后言念又一次感觉自己被杠了起来，又过了二十多分钟，被略带粗暴的丢了下来。
总算是稳当下来了，还没有睡足的言念此时又睡了过去。
惊涛拍岸，乌云密布，深邃的大海比那乌云还要漆黑，浪起千层，涛跃百丈。有一叶小舟时而被掀至浪尖，时而被抛下涛底。纵然是大起大落，言念立于小舟之上也面无惧意，他双目如电，急盯着前方。
前方有一巨大的身影，那身影高大，面貌无法识清，比较有辨识度的就是头上似乎戴着一华丽的冠，还有就是他抬起的左手小指总是伸直。那正是曾经令言念第一次生出恐惧的梦中身影，此时的言念不再恐惧，而是充满了战意。
震人心迫的笑声响起，那身影慢慢的抬起左手，左手小指向言念方向一指。顿时云卷海翻，黑色的云，更黑的海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这漩涡如同一张大口，无情的将渺小的一人一舟给吞没。
言念惊醒，头撞到了桶上，这也让他清醒了过来。
“原来是一个梦！”
正待言念想松一口气的时候，感觉自己好像正在倾倒，他一撞竟让他所在的木桶开始不稳了起来。
言念感觉天旋地转了起来，一阵响动之后，桶盖也不知掉落到了哪里，言念则从桶中滚落了出来。
言念浑身酸痛，这倒不是这一下给摔的，而是长时间蜷缩和海上颠簸所致。
言念先是起身舒展了全身的筋骨，然后才是打量四周。
这里是一个山洞，山洞很宽敞也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吓人，也很黑，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也很冷，冷的言念牙关都止不住的在打战。
言念四下摸索，只是摸索到一些容器，从那极重的草药味和轻微的血腥味可以判断，这里应该就是海盗们用来存放劫来的草药的地方。本来言念想要摸到墙，然后再扶墙行走，他心想这里一定是满地都堆放着抢来的药品，墙是根本没有办法摸到的。
言念只好把一只手前伸来感知前方物体，脚下却是不抬脚一小步一小步的先前蹭。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言念好像听到了轻微的敲击木板的声响。
“是海盗们吗？”
言念停住了行动，顺手把那把黑色的短剑掏了出来，小心的戒备着。
过两三分钟后，没有人的脚步声传来，也没有火光临近，而那敲击声却还是继续着。那敲击没有规律可言，声响也不大，不知道是什么发出的声响。现在可以肯定的就是，那绝不是海盗们发出的声音。
在这般安静又漆黑的情形之下，言念不知该何去何从，那点声响就好像是个指引，令他本能的想去查证，想去靠拢。
人本就是群居的生物，在无边的孤寂之中，哪怕是发现一点点同类的线索，都会本能去靠拢以寻求安稳。
言念还是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蹭着，好几次走进死胡同，更有几次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又油又腥，直让言念心惊不已。
言念也不知道自己转了几个弯，最终那声响渐渐清晰了起来，这说明他临近了。此时，言念不但能听到那敲击声，仿佛还能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只是那声音极其的微弱，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在言念离那声音又近了一些后，他终于听清那人声是什么了，是虚弱非常的求救声，也难怪那敲击声也这么的微弱。
“有人吗？”言念轻喊了一声。
在红石村的时候，言念听说过一些利用人声来欺骗人的怪物，这些怪物也很好辨识，那就是它们只会单一的模仿人的声音，但不会做出相应的应答来。言念这一喊就是要证实一下，发出这个人声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人类。
“呵！哈哈。有人，有人，快救命啊。”那声音一下提高了声调，可那声音依然是轻微的很，看来那人真的是很虚弱。
“你等等啊，这里太黑，我什么也看不清楚。我得慢慢摸索才行。”言念回答道。
那声音没有回复，没过多久，言念就发现前方隐有光亮透出。虽然只是些许的光亮，也让言念的行动方便了不少。
能看到光亮，就说明他的前方是没有阻挡的，就算是有也不可能是一道墙，最多不过是些杂物之类的。
言念加快的动作，没多久就来到了光源处，虽然这期间他不知被什么东西给拌倒过两次，好在没受什么伤。
那是一个木桶，这桶钉的不够严实，制作时应该不是为了装液体的，那光亮正从那桶的木条缝里透出来的。桶的上面还叠着一只木桶。上面的木桶很沉重，尤其是对言念这样一个十岁的少年。
言念几乎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一分一分的挪动，他也不管那木桶里面的东西是不是易碎品直接就给它推倒。
然后言念打开那发光的木桶的盖子，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大屁股。要不是还能听到喘息和哼哼声，他差点儿没认出这里面的是一个头下屁股朝上的蜷曲着的人。
言念把这只木桶也给推倒，把里面的人给拖了出来，那人双手和双脚分别被粗绳给绑住，双手中握着一枚发着光亮的珠子，那珠子几乎将周围十几米的范围给照的通明。
言念的短剑无锋，他只能用手把帮这人解绑。
这人却虚弱的说道：“绳子，不急，吃的，急！”他说完就双手一松，那珠子就滚落在地。
言念明白了，这人之所以这么虚弱，这分明就是给饿的。
于是言念便捡起珠子，四下寻找食物。
还好这里是个储存食物和药物地地方，没多久言念就找到一些馒头，面包，鱼干和肉干，这里没有清水，却有不少的酒，言念也分不清这是什么酒，就随手拿了一壶。
那人看到言念带来的食物之后，也不顾双手双脚是不是还绑着，他整个人象一条大蛆一样蠕动起来，咬起一块鱼干就嚼了起来。
言念心想，这人得是饿了几天？
言念将这人的双手双脚解开，这人坐了起来，也不知道嘴里那鱼干嚼没嚼透，狠狠的吞咽了下去，然后拿起酒壶就大灌一通。
只听那人发出一阵舒爽的声音，然后又是大吃起来，也不管抓的是什么，馒头面包都无所顾忌，鱼干肉干也不忌腥荤。
言念也觉得有些饿了，也跟着大吃起来。期间言念还又去拿了几次食物和饮品。大约半个小时过后，那人打了一个饱嗝，然后呈大字形平躺在地上。
言念也吃饱了，口渴的紧，他不想喝酒，因为他父亲禁止他喝酒。他只能起身再次寻找水，转了一大圈，水没找到，却找到了不少的桔子。桔子是海上几乎必备的东西，能在这里找到大量这种水果实属正常。
有人说茶乃君子饮品，可实际上喝茶的多是奸商佞臣之辈。
有人说酒乃豪杰饰品，可实际上饮酒者多是泼皮盗匪之流。
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可“君子”们相交却多是茶酒伺候。可世间又有几人是“真”君子。君子为表相，恶鬼心中藏。
言念剥开一个桔子，连着往嘴里塞了三四瓣，酸甜感入口，令他一下子爽到心底。
“你是谁？”言念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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