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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得重生 一

    临危方知江湖险,披风沐火只等闲。落落长空重振奋,涅槃舞动九重天。

    总是风雨后,才见彩虹,经磨砺,方显人生。

    说回到荒村野店,那火堆前的盲眼老丈,他其实是当年的大侠郭龙伟。四十年往事如烟,再回首,梨花谷中英雄会,恍如隔世一般。萧索红尘中一声轻叹,刀光剑影渐浮现,剑影中依稀是那个少年。

    郭龙伟叹息着,继续道:“那少年墨非,他没什么江湖背景,在那日之前,也籍籍无名。硬是靠着一身惊人的本领,在擂台上接连胜了五场,当日在场的群雄,个个赞服,无不惊佩!可惜啊可惜,他在最后一刻,失于防范,被对手打成了重伤。也是他雏鹰初上云天,还未知江湖凶险,可怜方露头角,便已命在顷刻了。当时群雄计议,总是他连胜五场,按照约定,该做盟主。虽然重伤,终究没有立死,于情于理也不能再另选了。于是先议定了四护法五长老。四护法是江湖四大派的掌门人,少林敬才,武当齐同阳,昆仑凌玄机,天辰涂观海。五长老是逍遥谷婵婆婆,闲云观吴中天,锦绣庄钱乐泉,神剑岛云飞扬,殇阳堡余隐。其中云飞扬没在场,是他女儿代他受的。然后拟订了盟规,并约定一年之后重开联盟大会,到时视情形,再定夺是由墨非担当盟主,还是再行另选。而这期间,联盟号令便是由四护法五长老暂行代理。其实群雄都见墨非伤势极重,大多觉得他未必挺的过去。”

    小女孩叫作郭珊,她依偎在爷爷身边,面有戚戚然,她拢了拢衣衫,悠悠道:“好可怜的小墨非!”

    众人一样心思,俱都静默,火堆中一根劈材爆裂开,传出一声轻响。郭龙伟微扬着脸,一片雪花落在他脸上,一下子便融化了,不禁说道:“哎呦,下雪了,天也不早,咱们大伙歇了吧!”

    座中那青袍客人似乎意犹未尽,道:“果然是一段江湖传奇,老丈也讲的精彩,便如亲历一般,当真叫人神往。看这天阴的沉重,只怕这场雪要有的下,若明天赶不得路,再来聆听你老的故事可好啊?”

    郭龙伟道:“老瞎子我羁旅归乡,触动胸怀,这番陈年旧事,老弟若不嫌无味,又有何不可?”

    果然第二天,北风刮起,鹅毛大雪飘飘洒落,天地之间一片苍茫。郭珊自小生长南方,从未曾见过这般雪景。她小孩儿心性,笑嘻嘻在风雪里耍了一阵,跑回客房,一面往冻的通红的小手上呵着气,一面笑道:“好大雪,到处都是白茫茫的!”

    郭龙伟侧耳倾听着落雪的声音,道:“好雪,大雪兆丰年!”

    门外一人接道:“当真好雪,来年必然是个好年景!”

    郭龙伟听是昨晚说话那人,道:“朋友,还请进来说话。”

    那青袍客走了进来,哈哈一笑,道:“这雪可下得好,在下闷坐无事,心里就是惦记着老丈的故事,特来叨扰!啊呦,姑娘,雪化了把头发都湿了,快擦干了,着了凉可不是玩的。”便赶着叫店伙计端个炭炉到客房来。

    郭龙伟笑道:“说什么叨扰,相聚便是缘分,这大雪天的,正好共饮几杯老酒祛寒!”

    青袍客道:“正是正是,对雪围炉,再有你老那传奇来下酒,岂非乐事?这个东嘛,自然非在下来作不可了!”

    不大会,热气腾腾的小鸡炖山菇端上来,再配上淳淳的酒香,小小客房之中,暖意融融。郭龙伟一生侠气,不改豪爽,那青袍客也是个热络善交的,两个人相谈甚欢。

    几杯热酒下肚,青袍客问道:“昨晚老丈说到,群雄议定一年后重开英雄会,不知那墨非的伤好了没有?后来可做了盟主了吗?要说他年少成名,真叫人钦佩敬仰,只可惜命运多舛,这番磨难也足以使人唏嘘了!”

    郭龙伟道:“后面的故事才精彩!老弟你莫急,听我老瞎子慢慢道来。”端起杯来,抿了一口酒,接着道:“话说当时在那堡中,有一位江湖名医,叫作百草仙段元,他手段高明,硬是用了一个多月时间,把墨非从鬼门关中给拉了回来…”

    …也不知是吴中天给他服下那枚金丹有什么灵效,还是敬才大师慈悲动天,佛祖佑护,墨非奇迹般挺了过来。段元也觉得是冥冥天意使然,颇受鼓舞,殚精竭虑运使丹药,针灸各种手段,帮助墨非吸收,运用敬才方丈注入他体内的真气。其实在敬才真气转给他的三天后,墨非便已有了知觉。只是,他就如同还在母体之中的胎儿,不能动,不能言,只有自我的感知。那时的墨非,痛苦万状:有时候体内就犹如刀绞剑刺,痛入骨髓;有时又麻痒难耐,揪心切骨;有时感觉身体在不住胀大,胀大,皮肤胀得快炸裂开来;有时又觉得在不住的缩小,缩小,压迫得脏腑都要爆碎了;有时身子轻飘飘的,似要升上半空;有时又亢沉无比,像要坠入地底;有时如在火炉里面烤,灼热难耐;有时像掉进冰河,寒冷彻骨…种种磨难苦楚,不一而足,反反复复。似乎无穷无尽,没有终结的在炼狱之中。而每当苦楚到了极限,会有一股无形的气息,助他抵抗,而这抵抗只是帮他结束一番磨难,然后开始另一番新的磨难。比如从炽热的火炉跌入寒冷的冰河,或者由绞刺之痛转为麻痒之苦…如此数日,有时,倒盼望着,那气息不再出现,在某种苦楚中死去,似觉那才是种解脱。那股气息最初只在承受极限时出现,后来,渐渐出现的更多,更频繁,甚而有时会在助他抵抗苦楚同时,徘徊于脏腑之间,游离在四肢百骸。直到有天,那无形的气息,凝聚成形。由他的尾闾穴逆而上行,经过夹脊,玉枕,升到泥丸宫,然后下鹊桥,过重楼,黄庭,最后纳于丹田之中。其后几日,精神益长,气息愈纯,不须着意,便自行流转不住。种种苦楚减轻了许多。一日,忽觉水火济,阴阳合,一霎时神畅脉通,气息如一阵清风,吹拂过四肢百骸,而后复归入丹田。如此一遭,便觉得清明无比,四肢脏腑皆感舒适。他自小修习内功,知道这是打通了任督二脉,气行小周天之象。此后再无种种苦楚折磨,虽然依旧口不能言,身不可动,却已可以听到身外的声音。

    他最先听到的是云裳的轻轻啜泣,她在自己身边轻轻的说道:“墨非,你能听见我的说话吗?我刚刚去问百草仙,为什么你还不醒来?他说你伤的太重,就算得能不死,却也可能再醒不过来。这可有多奇怪,一个人怎么能就这样不死不活的?若是这样,那还不如死了的干脆…你说呢?”她说到这里,哭声转大,抽抽噎噎说不出话。墨非听着,自己也想,若是真的如此不死不活的躺下去,果然不如死了干净!过了一会云裳又道:“一切都是定数吧,偏那天,我们在那山前遇见。然后一起误进梨花谷。我想,要不是当时我问了你一句要不要也来看看,或者我当时没有想来这个英雄会,你这呆子便不会给搅进来了吧?所以你瞧,你这样子可都是我害你的呢!”她又顿了顿,道:“你说我好看么?你师父没有给你说过红颜祸水吧?你才只是遇见了我,已经弄的这般不死不活的了,若你终能醒来,可离得我远远的吧,免得,免得…”她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舍得吗?”墨非心里念着:我自然不舍得。

    云裳一直在墨非耳边低低说着,直到百里擎苍进了房间。他说道:“小师妹,我来替你看护他,你去吃点东西,睡一觉。你啊,都瘦了。”

    云裳道:“胡说八道,我哪里瘦了?你可好好的看着他,不许又睡着了。”说着便去了。

    百里擎苍直到她走了出去,小声嘀咕道:“这家伙睡了一个月了,你倒不说他?哼,女生外向!一看就是又偷偷的哭来着,我看一准是看上这家伙了吧?”墨非心中微动,又想,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吗?又听他对自己说道:“我说你啊,赶紧醒来吧,你可知道,这一个月,菩萨可都快叫她给烦死了。天天在人家耳边念叨着保佑你,你说菩萨能不烦?嗯,八成菩萨是真的烦,故意不许你醒来。可又不对,是那小丫头烦她,菩萨干什么拿你出气呢?所以我说嘛,女人都不讲道理,菩萨也是女人,一般的不讲道理!”墨非心想这人竟敢派菩萨的不是,也不怕菩萨怪罪,当真胡闹的很!百里擎苍说了一会,似觉无趣,在房里转了几圈,又坐到墨非身边悄声道:“我给你说个事儿,你别说出去了。哦对了,你听不见,可也不用担心。嘿嘿,昨儿吴观主这老道来找我了,他不是受了伤吗?给涂观海把肩胛骨也刺穿了。百草仙说百日内不许他喝酒,可他没出息,一个月就耐不住了,又要端着尊长的架式,怕给别人笑话没定力。就来找我帮他弄壶酒来解馋。我又不认得路径,嘿,他却认得,这老道还是有些道行的!他就领我到了厨房,他把风,我进去偷了一壶酒来。你猜怎的?我们回来时候,经过一座鸽房,好家伙,里面有几百只鸽子,肥肥胖胖的,我想顺两只来烤了。那老道他不让,说这些鸽子是余隐的宝贝,他能知道江湖那么多事,就是靠这些鸽子给他传递消息。你看这余堡主还真是有法子,也难为能有许多人来给他传鸽子玩。老道要我不许告诉给别人,说是无双会知道了会来给他捣乱。我只说给你,你就别说给别人了。哦对,你听不见!其实他有那么多鸽子,给我烤两只又怎么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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